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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凱琍 -【今日農村之寶島王者之四 】花花世界人來瘋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5 07:56 PM     標題: 凱琍 -【今日農村之寶島王者之四 】花花世界人來瘋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6 08:28 AM 編輯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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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徐逸倫堪稱田尾鄉奇人代表,愛花成癡、用心栽植,

坐擁漫山遍野的花海,寶島花王當之無愧!

然而名號威震八方,他本人卻走跳tone的柔美風格?!

長相俊美、個性害羞的他,樂於待在自己的花花世界,

對擇偶的唯一努力就是深信花仙子會從花中走出來……

期待越高、失望越深,他成了珍貴的二十九歲處男一枚,

但世事難料,阿凱的出現終讓他開出第一朵大桃花……

莊凱嵐是正港女兒身,但人人當她是哥兒們,

因她個性開朗、粗枝大葉,不會嬌滴滴、嗲聲嗲氣那套;

總是襯衫、卡其褲外加夾腳拖走天下,常被誤認男大生,

其實她芳齡二十五,是博士研究生,更是個女人!

這暑假她被教授指派到花王地盤當苦力,

極端的兩人碰了面,他以為她是男人,她以為他是女人,

竟人來瘋地談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2010-08-17

【出版社名稱】果樹

【書系及編號】橘子說 851
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5 08:08 P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54 PM 編輯

第1章

  六月的台北就像個大蒸籠,蒸得人跟包子一樣都要熟了,不知有沒有人想買人肉包子?

  這天下午,莊凱嵐在研究室裏被計算機打……喔不,是對著計算機打鍵盤,桌上還有一迭數據要處理。誰教她身為博士班研究生和教授助理,每天總有一堆鬼使神差的雜務,指導教授等於她的頂頭上司,攸關她的畢業大計,說啥都是聖旨。

  此刻,只見偉大的翁棋南教授拿手機站在窗前,不知在鬼吼鬼叫什麼,已經講了十多分鐘。

  莊凱嵐身為奴才豈敢抱怨,但主子嗓門大得很,讓她聽到了幾句關鍵話:“免驚,你阿公什麼沒有就是辦法很多……安啦,包在我身上,我們下禮拜一起出國……我馬上找人去代你的班!”

  八成又是教授的寶貝金孫,歷史系大三的翁展帆少爺,臭屁又自戀的小鬼頭,雖有幾分姿色可惜個性太機車,跟他爺爺一樣就愛使喚別人。重點是,從這通電話聽來又有她的事了,誰教她是個看教授臉色生活的下等人,平時苦力、僕人、司機都在做了,苦惱也沒用,認命吧。

  果不其然,翁大教授一講完電話就喊道:“阿凱!”

  “是!”莊凱嵐乖乖答令,大家都叫她阿凱或小凱,沒有人會想叫她阿嵐或小嵐,因為那太女性化了,不適合她粗獷的外型。雖然她已是二十五歲(開始走下坡)的女人,但身高有一七二,頭發剪得超短,老是穿格子襯衫、卡其褲和夾腳拖鞋,再背上運動背包,常被誤認是大學部的男生。

  “妳下禮拜開始放暑假,去彰化給我做研究。”翁棋南說得輕鬆,彷佛只是在討論午餐菜色。

  “請問彰化有什麼可以研究的?”肉圓?

  “有一家花王花苑需要人手,妳去打工賺錢,順便研究花卉產業,開學以後給我一篇報告。”

  花王花苑?念起來好拗口!教授好像忘了她念的是歷史研究所,論文主題是台灣原住民遷徙史,怎麼扯得到花卉產業?然而教授說的都對,學生只能點頭稱是。

  “小的知道了。”也罷,去看看又何妨?就當增廣見聞,念歷史係第一要點就是好奇,更何況還有錢拿,平常幫教授跑外務可都是免費的。

  “展帆會把詳細情況告訴妳,妳可要好好表現,別砸了我們翁家的招牌!”

  “是~~小的遵命!”莊凱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,這對祖孫都活在自己的世界,逍遙快活得很。

  就這樣,翁棋南教授捧著兩本書,開開心心的上課去了,眼看一學期即將結束,什麼成績、作業、考卷之類的雜事,通通交給萬能助理阿凱吧。

  偉大的教授離開沒多久,偉大的教授孫子出現了,翁展帆一推開門就嚷嚷道:“好熱、好熱!阿凱,給我冰吃!”

  “馬上來!”莊凱嵐跳起來從小冰箱拿出紅豆牛奶冰,雙手奉到小主人手中,這是小主人的最愛,一到夏天就得備好在冰箱,當然也是她採購來的。

  翁展帆咬了幾口棒冰,隨即交代遺言……喔不,是聖旨才對。

  “阿凱我跟妳說,花王花苑那邊的工作很輕鬆,我已經做過兩次了,薪水也不錯,妳只要去更新他們的網站,拍拍照、寫寫文章,介紹最新產品和當地景點。”

  “喔。”她對小主人比較不客氣,不會說“是”,而是說“喔”。

  瞧他伸手撥了撥挑染的茶色頭發,又摸了摸戴著耳環的耳垂,她忍不住在心裏嘀咕,這年頭的男人都不像男人了,尤其穿著粉紅襯衫的男人都是自戀狂,她不懂大學部的女生怎會暗戀這家夥。

  翁展帆又說了些注意事項,看她低頭打字記錄,歪著頭感慨道:“妳真的很不像女人,到時跟花王大人學著點,人家可是美如天仙哪!”

  “了解。”莊凱嵐又不是第一次被損,小主人愛怎麼損就怎麼損,那位花王顯然是位大美女,她盡量滾遠點就是了,免得形成太大對比,有礙大家視力健康。

  “嘿嘿,本來我要去打工的,誰知道我爺爺忽然有筆經費,不招待我去公費旅遊實在可惜,我們要去希臘、埃及、土耳其,怎樣?羨慕吧?”

  “當然羨慕,我羨慕得要命呀~~”窮了二十五年的她還沒出過國,對那些文明古國心向往之。

  他對她的反應相當滿意,沾沾自喜道:“可惜妳不能去,我還想找個人幫忙提行李、搧風和奉茶呢!”

  “我也覺得可惜,不能伺候展帆少爺,唉!”下人的生存之道就是隨遇而安、逆來順受,從碩士念到博士這幾年,她早有深刻領悟。

  “乖!記得不要給我丟臉啊,以後我還要回那裏見人的,花王大人說來還是我家遠親咧,難怪我會帥得這麼無法無天!”翁展帆伸手在她頭上一敲,也不管自己還小她三歲,敲得像烏龜殼一樣響亮。

  “我一定會好好做事的,請少爺放心。”她給了個標準奴才回答,腦袋瓜早就被敲到沒有痛覺。

  “算妳識相,回來給妳帶禮物,不用太感動,掰!”

  就這樣,小主人昂首闊步離去,下等人繼續做她的雜事,博士班一般來說要念個三、五年,如此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修行下去,等她畢業時應該就能成仙了吧?


  “嘖嘖,怎麼又睡在這裏了?”

  徐逸倫感覺到有人在踢他,但他不想睜開眼,除非是花仙子降臨,否則他誰也不想見。

  “快給我起來!再睡下去就要被螞蟻搬走了。”

  燦亮陽光從玻璃屋頂透進,徐逸倫睜開睡眼,看到滿室的花花草草,還有站在一旁俯視他的老爸。  

  他跟他爸長得有幾分相似,但是更像他媽,有看過的人都這麼說,他媽曾是選美皇後,美得冒泡、美得不像話,可惜美人無美命,死得太早了。

  “怎麼每次我回來都看你睡在溫室?”徐家慶雙手插在褲袋,年近六十仍一派瀟灑。“直接弄張床就好了,用睡袋也太寒酸了吧?我們家是缺錢啊?”

  “溫室就是要種花的,放了床太浪費空間。”徐逸倫緩緩站起身,回答得簡簡單單。

  他們徐家富過三代,家大業大,他這個唯一繼承人愛做啥就做啥,老爸也不反對他種花,還派了一堆高手替他管理,他純粹只是個“花癡”,愛花成癡,做生意啥的一概不懂。

  徐家慶不肯放過數落兒子的機會,繼續找借口發揮:“瞧你頭發留這麼長,長得又像你媽,猛一看還以為你是女人,拜托你去剪個短發行不行?”

  “懶得出門。”徐逸倫的世界就是花,他不喜歡出門不喜歡交際,雖說有幾個寶島之王的兄弟們,一年也只會見上一、兩次,還都是他們來找他的。

  “我找理發師來家裏幫你剪,而且保證找個男人。”

  “過陣子還不是會變長,麻煩。”短發兩、三個月就得修剪,長發的話兩、三年也無所謂。

  至於為何一定得是男人,原因是他不肯讓女人靠近,老媽去世後老爸沒再娶,但老爸天生帥勁難自棄,加上祖產事業比人強,造成一堆鶯鶯燕燕來來去去,每個都想當上他後媽,你爭我奪甚至想來個父子雙吃,搞得他腦神經衰弱,有陣子一看到女人就想吐。

  說到這男人女人的問題,徐家慶就忍不住要吐大氣。“小子,你知不知道你快三十了?男人的青春也是有限的,精子的數量和質量都在下降,要把握時間快點做人,就算只有一個孫也好,不管男孩女孩我都會當成寶!”

  老爸這番台詞不知跳針反複了多少年,徐逸倫老早無動於衷,反正除了種花他沒別的念頭,除非真有一位花仙子從花中走出,像那些傳奇故事一樣,否則他應該就是孤單終生吧!

  “你自己也可以生,我有事要忙,改天聊。”

  “說啥鬼話?你想有個小你三十歲的弟弟妹妹?我都這把年紀還要我去給小娃娃換尿布?你有沒有一點良心啊你?早知道你一出生我就……”

  不管老爸的大吼大叫,徐逸倫轉頭就走,一頭烏黑長發甩了一圈。

  走出玻璃溫室,只見藍天白雲、綠意盎然,他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,頓感胸襟開闊,這些花草樹木就是他的家,置身其中一切靜好。

  不遠處,秘書呂宗霖向他走來。“小老板,早餐好了,在院子裏吃可以吧?”

  “嗯。”天氣好的時候他就想來個野餐。

  “下禮拜會有暑期工讀生進來,荷屋的客房已經收拾妥當,聽說這回是個女的,不知道方便嗎?”呂宗霖明白小老板的規矩,員工之間難免會有女人,就是不準靠近小老板十步之內。

  女工讀生?聽來就是一種讓人發毛的生物,徐逸倫強忍住一陣惡心感,淡淡說:“叫她不要到我屋子,還有離我遠一點。”

  徐家采中式建築,有三大間院落,取名梅、荷、蘭,庭園占地千坪,種滿各式花草,徐逸倫獨居在最角落的蘭屋,就是想要落得清靜,除了老爸偶爾會回來幾天,他總是獨來獨往。

  “是,我會交代好的!”呂宗霖又陸續報告了幾件事,徐逸倫只是點頭或搖頭,呂秘書工作能力強得很,他用不著多花腦筋,事實上他也沒那個腦筋。

  夏已至,薔薇、石榴、玉竹、三色菫、梔子花陸續盛開,他能在這花花世界中倘佯,夫複何求?


  為了到彰化上工,坐了火車、轉了公交車再拿出腳踏車,是的,莊凱嵐身為無產階級的研究生,最大資產就是這台可折迭的腳踏車。

  日頭赤炎炎,揮汗如雨的她騎呀騎的,總算抵達田尾鄉的公路花園,只見整條路上都是園藝商家,讓人眼花撩亂、花花綠綠、花到不行。

  既然教授說了要寫篇報告,奴性深重如她也就做了點調查,這條公路花園北起民生路、南至民族路,被規劃為園藝特定區,是全台最大的花卉樹木盆栽集散地,私人花園將近兩百五十家。

  天都快黑了,終於看到“花王花苑”的招牌出現,招牌不大卻是頗為典雅,莊凱嵐感動得差點沒掉下女兒淚,皇天不負苦心人呀!

  門口有兩名警衛和五條狗,狗兒先發現了她的蹤影,看來比人類機警得多,她先給那群好狗一個燦爛笑容,只恨自己不會說狗語,再轉向警衛說明了來意,警衛隨即打電話替她通知。

  沒多久,一個穿黑長褲、條紋襯衫的男人走出來,看來約莫三十歲,身材高瘦、白淨斯文,沒想到賣花的也長得這麼優,這家花店有前途喔!

  “你好!我是翁教授介紹的莊凱嵐。”她拿下棒球帽,主動介紹自己。

  那斯文男人立即睜大眼,活見鬼似的。“妳就是新來的工讀生?可我聽說是個女的?”

  “這是我的身分證。”她不是第一次被誤認為男人,怪天怪地不如怪自己。

  對方接了過去,看看她又看看照片。“還真的是女的?”

  “要驗身嗎?”其實她胸圍傲人,只是隱藏在寬鬆衣物下,她不喜歡顯露自己的線條,那讓她覺得不自在,自從青春期發育以來,她就有點駝背傾向。

  對方立刻猛搖頭,把證件交還給她。“不用了,我是小老板的秘書呂宗霖,以後妳有事就找我。”

  “是,請呂秘書多指教!”她立刻擠出討好笑臉,小老板的秘書可是關鍵人物,她當然得巴結著點。

  “妳的行李呢?就這麼一點?”呂宗霖看她只背著一個背包,不禁挑眉問。

  “對啊!才來兩個月,這些就夠了。”她只帶了筆記型計算機、幾套衣服和基本用品,反正她又不化妝不敷臉,跟男人一樣簡單得很。

  呂宗霖呆愣點個頭,生平沒看過這種女人。“喔,那我帶妳進去。”

  莊凱嵐牽著腳踏車跟他走進鐵門,此時已是傍晚,園內燈火初上,仍看得出四周花團錦簇,還有小橋流水、涼亭圍欄,一派古典庭園景象。

  “哇~~好漂亮!”她擠不出什麼華麗詞彙,但眼前確實有如仙境,古色古香又充滿花香。

  呂宗霖從口袋拿出一張地圖,她看得暗自心驚,哇靠,這裏大到要用地圖,跟她學校差不多大了是吧?

  他打開地圖簡單介紹:“我們花王花苑除了溫室和花圃,主要就是這三棟房子,梅屋是辦公和迎賓的地方,荷屋是員工宿舍和餐廳,蘭屋是小老板住的地方,大老板通常在台北,偶爾會回來幾天。不管怎樣,絕對不要到蘭屋去,小老板他不喜歡有人打擾,尤其是女人。”

  呂宗霖說著又看身旁女人一眼,不確定小老板會否介意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。

  莊凱嵐愣了一下,小老板就是那位花王大美女?美女跟醜女站在一起真有那麼礙眼?不管怎樣,她向來很有職業道德,老板的規矩就是聖旨。“了解!”

  “走吧,我先帶妳去宿舍,明天才開始上班。”

  兩人緩緩走向荷屋,門前就是一大池荷花,建築體本身是黑瓦白牆的中國風,屋內約有一百來坪,布置得高雅大方,還有不少古董字畫。

  莊凱嵐只有目瞪口呆的分,她從小窮慣了,一時還真無法適應有錢人家,可見她沒有富貴命可享呀。

  客廳的樟木椅上坐著一個女人,看來跟莊凱嵐差不多年紀,不過外型差得可多了,人家秀氣嬌小,長發飄逸,一整個就是秀色可餐。

  “這位是新來的工讀生莊凱嵐。”呂宗霖替兩人介紹道:“這位是會計小姐林依華。”

  “哈囉!叫我阿凱吧。”莊凱嵐扯開笑容主動招呼,美女通常都不會對她有敵意,因為她在人肉市場上毫無競爭力。

  “咦,這次的工讀生不是女的嗎?”林依華跳起來,不可思議的指著新同事。

  “這是我的身分證,有國家認證過的,我真是女人。”莊凱嵐再次提出證明,唉,人生~~

  “哇,果然人不可貌相!”林依華嘖嘖稱奇。

  “對啊、對啊!”這還用得著說?她的人生每天都在印證這件事。

  “林小姐、阿凱,妳們聊一會兒,我去餐廳弄點東西,廚師中午留了一些菜。”呂宗霖神色有些僵硬,丟下這話就轉身走開。

  莊凱嵐立刻頭大起來,怎麼他喊舊同事林小姐,卻對新同事喊阿凱,這差別會不會太明顯了?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魅力,顯然這兩位先生、小姐有點問題。

  林依華默默目送他的背影,眼中似有一抹傷痛,轉過頭來苦笑說:“阿凱,我帶妳到妳的房間。”

  “麻煩妳嘍,依華!”不知這兩人在搞什麼碗糕?莊凱嵐只能選擇性忽略。

  走到走廊盡頭,林依華打開房門說:“這就是妳的房間,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說,現在員工宿舍就是我們三個人住,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。”

  啊?原本只有他們兩人住?莊凱嵐發覺自己成了電燈泡,呂宗霖斯文俊挺,林依華秀氣柔美,站在一起完全是男女主角,她卻是個擋路的路人甲。

  幸好她只會在此工作兩個月,萬一半夜聽到什麼“嗯嗯啊啊……不要……停”的聲音,捂著耳朵咬著牙也就撐過去了,唉,她的運氣果然是一等一的背。

  “我去幫呂先生準備晚餐,妳先休息會兒,等一下出來吃飯。”

  “喔,謝謝!”莊凱嵐再次頭大如西瓜,這兩位俊男美女同住宿舍,卻一個喊林小姐、一個喚呂先生,敢情好他們是前夫前妻啊?

  放下背包,她不急著打量房內擺設,先開窗深呼吸,嗯,真想唱首夜來香~~


  徐逸倫又睡倒在溫室裏,他作了一個夢,從美夢變成惡夢。

  金光閃耀中,有一位仙女從蘭花中漫步而出,身形由迷你而變成熟,美得聖潔又飄逸,但在另一頭從牡丹、山茶、百合、蓮花中也走出了仙子,結果有好多女人追著他跑,還抓著他的頭發不放……

  “不要!”他驚喊著醒來,發現幸好只是個夢,他的頭發也沒被抓光。

  女人——唉,他已經幾乎不接觸女人,怎麼還會夢見女人?記得四歲那年母親去世,他還不太懂什麼叫死別,兩、三年後父親開始交女朋友,家裏就會有些女人進進出出,每個都親他抱他說要做他媽,甚至到他青春期長高、長壯後,還有脫光衣服要誘惑他的,經過這許多年折磨,他不作惡夢才怪!

  有時他看聊齋誌異和唐朝傳奇故事,不禁會幻想花精和男子相戀的情節,但幻想畢竟只是幻想,在現實生活中,他只想平平淡淡的單身過日。

  不過是場夢罷了,振作點!他翻身站起,把長發撥到肩後,走出溫室準備回蘭屋。

  這會兒才早上六點,卻已天色大亮,整座花苑都浸透在晨光中,員工們還沒來上班,他一處一處觀察花圃,像照顧心愛的孩子一般。

  忽然,徐逸倫看到荷花池旁有個大男孩,蹲下身正拿相機在拍照。

  這男孩是誰?看來大概十八、二十歲,穿著拖鞋、運動褲和黑色T恤,衣褲寬鬆看不出身材,倒是那專注神情讓他有點詫異。花王花苑不是隨便誰都能進來的,會不會是誤闖的觀光客?門口的警衛在睡覺不成?但那些狗也不可能放人呀。

  “你在這裏做什麼?”徐逸倫走近問。

  “呃……拍照。”那男孩抬起頭,一副呆傻表情,臉蛋有點圓,聲音有點細。

  徐逸倫懷疑自己的眼力,難道這男孩還在發育期?只有十三、四歲?“你是來玩的?”

  “冤枉啊~~我是來工作的!”

  “你是我們的員工?”這麼年輕,應該是工讀生嘍?

  對方露齒一笑,牙齒挺白的。“對啊,我叫莊凱嵐,大家都叫我阿凱。”

  從來沒聽過這名字,徐逸倫努力在腦中尋思,他對認人記名有點功能障礙,這時莊凱嵐先開口問:“請問妳是小老板……花王嗎?”果然美若天仙呀!

  “嗯。”只是得過幾個獎就被誇為花王,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,畢竟人外有人。

  “抱歉!那我不打擾了。”莊凱嵐驚訝地倒吸口氣,拍拍膝蓋站起來,相機用細繩掛在胸前。

  “你沒有打擾我。”應該說是他打擾了對方,不管這個阿凱拍照是為了好玩還是什麼,總之是阿凱先來到,他後來才接近。

  “真的嗎?可是大家都說……”

  “你的相機給我看看。”徐逸倫發現那台單眼相機還不錯,他自己也喜歡攝影,為了捕捉花開花落,各牌相機都有收集。

  小老板有令,小員工立刻雙手奉上。“我拍這些是要放到網站上的,請小老板看看行不行?”

  徐逸倫按鍵瀏覽了幾張照片,看出頗有神韻。“拍得不錯。”

  莊凱嵐一臉喜孜孜的說:“多謝誇獎!這台相機是翁展帆少爺借我的,不然我才買不起咧!他說他跟妳是遠房親戚,可是我看不像,他長得太機車了。”

  翁展帆?記得好像是表姑的堂侄,確實是非常遠的親戚,不過那不是重點,這個員工幹麼喊人家少爺?活像個奴才似的!“你很窮嗎?”

  “窮斃了!窮到一個天荒地老、至死不渝的地步。”莊凱嵐歎了口悠悠長氣,或該說是酸氣。

  “我有更好的相機,既然你是為了工作,我的借你用吧。”話一出口,徐逸倫自己也有點詫異,他何時變得這麼有同情心?可能因為對方年紀還小吧,比較容易讓人同情。

  “真的嗎?真的可以嗎?如果我用壞了怎麼辦?要不要扣薪水啊?”小員工眼中露出許多小星星,興奮不已的問道。

  真是個小孩子呢,徐逸倫對此覺得好笑。“小心使用就好了,不用緊張,不過在我屋子裏,你得跟我過去拿。”

  “呃,方便嗎?”

  “有什麼不方便?”他們都是男人,他雖然個性較自閉,日常應對都還行的。

  莊凱嵐暗自掙紮片刻,終於屈服於物質欲望。“既然是小老板親口說的,那小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!”

 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蘭屋,徐逸倫隨口說了些花苑狀況,看莊凱嵐認真聽講,還拿出小手冊來記錄,嗯,這孩子前途無量。

  主僕倆……不,是老板和員工兩人來到蘭屋,小老板打開門默默走進,小員工看到屋內收藏品,整個是眼界大開。“哇!好多書、好多蘭花、好多標本!”

  “嗯,我的興趣。”徐逸倫淡淡回應,很快取來高檔相機三部,順便好客的送上一杯茶。“喝。”

  頭一次遇到上司端茶給屬下,莊凱嵐立刻奉旨咕嚕嚕喝下。“小老板妳人真好!我都快哭了我~~”

  一杯茶而已,瞧這孩子感動成這樣,以前的老板都那麼壞嗎?“來,你看看這些合不合用。”

  莊凱嵐興奮看著這些相機寶貝,翻來覆去研究了一番,這個也想那個也要,口水差點沒流下來。“我可不可以先拿一台,改天再來換一台?小老板請放心,我用我的小命擔保,絕對會好好愛護使用的。”

  都是些身外物,何須用小命擔保?他微微一笑道:“既然是為了工作,壞了也有公家賠償,沒關係。”

  莊凱嵐被他的微笑電得心底吱吱叫,表面卻是不敢彰顯出來。“謝謝小老板,好心會有好報的!我說真的,妳應該當選好人好事代表,不知道要怎麼提名喔?”

  徐逸倫微笑不語,小孩子總是比較天真,說話誇張了點卻挺可愛。

  一時氣氛安靜下來,兩人交流著對彼此的好感,恨不得在對方臉上蓋個乖寶寶印章,再用紅筆批個Very  Good!如此氣氛佳、心情好了一陣子,莊凱嵐提起新話題。“對了小老板,我看妳好像是從溫室出來的,妳昨天晚上在裏面睡覺啊?”

  “嗯,我喜歡跟花一起睡。”以花為床伴多幸福。

  “我可以進去溫室拍照嗎?我剛才看那門關著,不敢隨便闖進去。”

  乖孩子懂規矩,大人自然要給個賞。“當然可以,今天你吃了晚飯過來,我給你介紹。”

  “好耶!”小員工跳起來歡呼,還原地打轉了好幾圈,只差沒尾巴可搖幾下。

  小老板靜靜含笑望著小員工,有這麼熱心工作的屬下,花王花苑的未來一片光明。只是,一時他竟忘了自己上次笑是什麼時候?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03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55 PM 編輯

第2章  

  天啊地啊神明啊!小老板長得果然傾國傾城,笑起來更是慘絕人寰……呃,該說是沉魚落雁、春暖花開,雖然身材高大了點、聲音低沉了點,仍是大美人無誤。

  莊凱嵐臉上掛著幸福的傻笑,抱著新相機在花苑裏晃著,不懂大家怎會說小老板難以接近,其實她脾氣挺好的嘛,沒有架子又大方又和藹,比起她伺候的那對翁祖翁孫,可以榮登好老板第一名寶座了。

  不過她還是別說出來得好,免得呂秘書給她臉色看,從主管跳級去親近老板總是不妙。

  上班第一天感覺還不賴,莊凱嵐認識了其他十幾位同事,發現大家都還算好相處,只除了對著她的身份證感歎連連,再次見證人不可貌相這道理。

  不過說來也怪,這些員工都不住員工宿舍,八成是不想介入呂宗霖和林依華之間,就偏偏她這個新手來當炮灰,罷了罷了,閃遠點就是了。

  中午,莊凱嵐來到員工餐廳吃飯,發現居然是免費的,差點沒把她吃到暴斃,要知道窮人的罩門就是免費這兩字呀!

  吃過午飯就進辦公室,她莊阿凱可不是傻的,日正當中誰去拍照啊?還是吹吹冷氣、打打電腦才正經。

  林依華坐到她身旁親切的問:“怎麼樣?有沒有哪裏不適應?”

  “我很好,謝謝依華。”莊凱嵐對於親切同事當然要親切以對。

  呂宗霖也克盡主管責任,坐到工讀生另一旁指導,還發了花苑產品說明書。        

  “你先研究看看,有什麼問題就找我。”

  “知道了,謝謝呂秘書。”男女畢竟有別,她莊凱嵐雖然一副男兒身,還是得做點樣子,不敢直呼男性主管名諱。

  “不用客氣,叫我宗霖就好了。”呂大秘書如此親切說著。

  就這麼一句,林依華和呂宗霖的目光對上了,莊凱嵐頓時覺得烏雲罩頂,兩旁的親切男女同時散發出寒冰念力,她怎麼會卡在其中變成三明治?拜托你們不管要戀愛還是分手,各自帶開去吧!

  刻苦耐勞了一整個下午,下班時間一到,莊凱嵐先回宿舍洗澡,又跟林會計、呂秘書吃過了詭異的三人晚餐,就迫不及待奔向那光明的溫室,擺脫身後那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沉重感。

  溫室大門是半掩的,她推開門走進去,裏頭什麼奇花異草都有,安靜得像座原始森林,她晃呀晃地在角落發現一具屍體,不過仔細一看還有呼吸,原來是小老板躺在睡袋上睡大覺。

  小老板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,沒什麼上等人的架勢,身上有些髒汙卻顯得聖潔,人長得美就是吃香。

  莊凱嵐欣賞了好一會兒,卻發現美女並不完美,胸前該突出的地方一片平坦,簡直就像個男人!她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偏偏有大胸,人生總是這麼的無奈。

  “小老板,你可以醒一醒嗎?”蹲下身,她實在不知他還要睡多久。

  徐逸倫睜開一雙美目,就看到一張小圓臉湊在他面前,嚇得大喊:“啊——”

  “沒事沒事,我是阿凱不是鬼,你別怕啊!”她長得不怎樣,但好歹是個人。

  “阿凱?”徐逸倫眨眨眼,似乎不太記得這名字和這張臉。

  人剛睡醒難免不清醒,莊凱嵐很樂意為他解釋一番。“嗯,阿凱就是你最忠誠最上進的員工呀!你還借我這台高級又高貴的相機,現在我就是來拍花滴。”

  “喔。”他總算回過神,緩緩坐起身,伸手擦過額頭冷汗。

  “小老板請用。”她機靈的奉上手帕,因為她勤儉刻苦,舍不得浪費面紙,總隨身攜帶手帕。

  他瞪著那條有可疑黃漬的手幀,猶豫了半晌終於接過去,略帶顫抖地擦過自己的臉,感覺應該沒有病毒……

  她一點也不猶豫,笑眯眯地說:“擦完就丟掉吧,用太久了我也想丟掉。”

  “喔。”到底用了多久?用在什麼東西上面?這問題倒是沒被問出來。

  “這裏好多名花,麻煩給我介紹介紹吧!我才好拍照寫文章,先坦白說了,我可是啥都不懂。”

  談到花事,花王大人眼中進出異樣神采,跳起來就指向今天的目標。“你看,今晚這幾盆曇花都會開,但可能要等到半夜,所以我剛才在補眠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要等到半夜啊!”了不起,愛花的人真有耐心,這比等情人還煎熬。“那我先拍別的花,慢慢等曇花開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嗯,從這邊開始。”

  他講解,她拍照又記錄,進行得倒也順利,等拍完了一輪,他關上滿室燈光,讓月光從玻璃屋頂落下來,兩人各自坐到涼椅上,邊喝啤酒邊吃消夜,今晚是打算整夜不睡了。

  月影搖,花香飄,莊凱嵐不禁歎了口氣,好久沒有這樣放鬆的感覺,台北的課業和教授都離得好遠,沒想到她能跟小老板相處得如此融洽,她從十八歲打工到現在都沒碰過這種事。

  月光下,美人顯得更美了,同是女人,等級怎會差這麼多?但莊凱嵐沒有半點嫉妒之心,人家花王就是美得有如花中之王,除了身材比較抱歉之外。

  “小老板,你在這裏很快樂的樣子。”她發現自己問得有點突兀,從花事談到心事,會不會越界了?        

  徐逸倫神情中略帶醉意,微笑道:“我是很快樂沒錯,我愛花。”

  “真好。”能做自己想做的事,就是人生一大樂事。

  安靜了一會兒,徐逸倫忽然問:“阿凱你從哪裏來的?”

  小老板居然會關心她的身世,現在兩人不像是老板和員工,可以算是朋友嗎?

  “我本來在台北念研究所,還有當教授的助理,翁教授是我的大主子,展帆少爺是我的小主子,我這次會來代班,是因為大主子要帶小主子出國。”

  “你就這麼乖?”

  “上頭的說啥我就做啥,沒辦法啊。”人在屋簷下,不得不低頭,他們上等人是無法了解的。“小老板你呢?你平常除了種花都在做什麼?”

  他聳了聳肩。“沒做什麼,我很少出門,有時會去山上賞花,我有幾個好哥兒們,一年會見一、兩次面。”

  “你好像古代人,過得這麼簡單。”這鄉村似乎沒什麼娛樂,不像台北那樣的不夜城,難怪花王大人美得如此純淨,再去隆個胸就可以當選美皇後了。

  “簡單不好嗎?”

  “簡單很好,我也喜歡簡單。”

  兩人隨意亂聊,發現共同興趣還不少,都愛聽老歌、看古書、到處走走看看,一時間居然有點相見恨晚的感受,原來上下階級也能有所交流,莊凱嵐又多了幾分感動和感慨。

  等到十一點多,矜持的曇花終於有了綻放的意思,他們倆蹲在花盆前,像小孩一樣屏息等待。

  “花開了!”莊凱嵐不斷按下快門,讚歎道:“好美,好像仙女會走出來一樣。”

  “曇花又名月下美人,只開四、五小時,本來是沙漠植物,跟仙人掌同一科。”

  “真的?”太神奇了吧!這麼潔白柔嫩的曇花,居然跟仙人掌有關係?就好像小老板跟她的情況一樣嘛!

  短暫的美麗總讓人歎息,他們倆就這麼癡癡守護著,只有幾個小時而已,絕對不能錯過,她拍了上百張照片,但照片總比不上親眼見識。

  “你在這裏也很快樂的樣子。”忽然,徐逸倫拿她的話回敬。

  “嗯,我很快樂。”她覺得自己來對了,花王花苑是個會讓她記憶深刻的地方。

  兩人微笑相對,在這花前月下,有一份微妙的情緣綻放著……

  第二天,溫室裏躺著兩具屍體……不,是一對賞花後不支倒地的男女。

  徐逸倫沒作美夢也沒作惡夢,他睡得很熟很甜,直到一聲聲叫喊傳來。“小老板?阿凱?”

  睜開了朦朧睡眼,他看到呂秘書站在前方,眼睛瞪得老大,一臉震驚。

  “怎麼了?現在幾點?”徐逸倫心想可能是自己睡晚了。

  呂宗霖瞪著躺在睡袋上的兩個人,已經揉了好幾遍眼睛,還是不敢相信這事實。“快、快中午了,我找不到你,想說你可能睡在這裏……”

  “哈羅!呂秘書。”莊凱嵐也被吵醒了,抓著她那只睡袋坐起來。

  瞧她一頭短發像鳥窩似的,徐逸倫只覺好笑,他很久沒認識新朋友了,那些好兄弟自從找到另一半後,完全的重色輕友,現在有了阿凱,他應該不會寂寞了。

  “呃,你們……你們怎麼會一起在這裏?”呂宗霖雙手壓在胸口,像個黃花大閨女似的,小心肝都有點挺不住了。

  莊凱嵐站起來打了個豪爽的嗬欠,擦去眼角淚滴說:“喔,小老板讓我進溫室拍花,昨晚還熬夜看曇花,幹脆就睡下來了。”

  “阿凱拍照拍得不錯,我們的網站會很精采。”徐逸倫也站起身,甩了甩一頭長發,耀眼得連陽光都會失色。他不懂呂秘書怎麼還是沒收回下巴,他是有點自閉沒錯,但交個新朋友不算什麼吧?反正大家都是男人,又不是睡同一個睡袋。

  呂宗霖咳嗽兩聲,結結巴巴說:“小老板……你應該知道……阿凱是女人吧?”

  阿凱怎麼會是女人?開什麼玩笑,哪裏像了?徐逸倫正想哈哈大笑,但是看呂秘書和阿凱的表情,似乎是說真的?一時間天崩地裂、魂飛魄散,他伸手指著跟他共度一夜的男人……不,忽然變成女人了!“你是……你是女人?”

  莊凱嵐一臉理所當然。“對啊!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證?”

  “你怎麼沒跟我說?”徐逸倫皺起眉頭,開始有種上當的感覺。

  她仍是一派天真,“我需要特別說明嗎?反正我們都是女的有什麼關係?”

  看小老板面色鐵青,活像吃了一打鐵釘,呂宗霖趕緊代為澄清:“我們小老板是正港的男子漢!”

  “啊?你是男的?沒人告訴我呀!”這下事態嚴重,她嘴巴張大到可以塞西瓜。

  “看來你們都誤會了……”呂宗霖搖搖頭,哭笑不得。

  莊凱嵐立刻低頭道歉,身為員工總要先低頭的。“抱歉抱歉!我不知道你不是女的,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是男的,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,只是不太美麗而已。”

  昨晚的談笑化為惡夢,徐逸倫只覺腦袋成了一團肥料,倒退三步像見了鬼似的。“我……我要回去了,以後不要靠近我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這又不是我的錯,你為什麼要生氣?是男是女很重要嗎?”受傷的情緒明顯寫在她眼中,像是有人剛搶走她的免費午餐。

  “反正你以後別靠近我,就這樣!”說完他轉身就跑,不想回頭不想理會。

  莊凱嵐呆站在原地,胸口忽然被一塊大石壓住,她做下等人也不是一天、兩天的事,但如此被徹底否定倒是第一次,居然還是因為她的性別,這有沒有天理啊?

  才不過認識一天一夜,她怎會傻到以為老板和員工可以做朋友?果真是天字第一號傻蛋!

  徐逸倫鬱悶了好幾天,原因如下——一來他竟沒看出阿凱是女的;二來阿凱竟沒看出他是男的;三來他怎會對一個女的產生那種親切感?不男不女會是她故意接近的手段嗎?她看起來沒那麼聰明,但世事難料,現在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。

  那天他說了不要靠近他,她也就乖乖聽話,一個影兒都不見,不來擋路礙事惹麻煩,結果讓他更悶。罷了!他何必為此煩惱,不過就是一場誤會一場夢,他繼續種花不就得了,日子一樣得過。

  這天晚上,徐逸倫忙完工作回到蘭屋,洗過澡後,喝著啤酒,配著小菜,對著花卉圖監發呆,那股胸悶的感覺又來了。

  “花花世界、鴛鴦蝴蝶!”忽然間手機響了,原來是他的好兄弟台南菜王,大半年沒見面,聽說這位花花大少終於要定下來了,之前還追女友追到法國,不是中邪了就是被下蠱吧!

  一開口,蔡曜竹直接宣布:“我要結婚了,你來不來?”

  “恭喜了,不過你知道我不喜歡那種場合,你發個帖子,我會送上賀禮。”徐逸倫從不參加婚喪喜慶場合,他只會錦上添花,送花致意。

  “早知道你不會露面,問問而已。”蔡曜竹沒半點勉強的意思。

  兩人聊了幾句工作近況,一個種菜一個種花,農業相關話題不少,最後蔡曜竹又轉回感情話題。“你有沒有考慮過終身大事?當真想一輩子做單身漢?”

  “有花陪伴,我不寂寞。”一直都是這樣的,他習慣獨來獨往。

  “沒有女人也得有朋友吧!我們幾個哥兒們住在不同地方,現在也都有了家庭,見面的機會不多,就你一個人搞自閉,我實在看不下去。”

  “朋友……”本來是可能有一個的,但對方忽然變成了女人,事情就變複雜了。

  “別跟我說你不需要朋友,就算你打定主意要單身到底,也得找幾個老友來抬槓吧!老是跟花說話,當心產生幻聽和幻覺,最後忘了怎麼跟人溝通。”

  “有道理。”可是他剛把一個可能成為好朋友的人推遠了,還來得及挽回嗎?

  “那就聽我的,多跟人相處、多出去走走,不要只守著你那些花!”

  好友是真心相勸,徐逸倫應和了幾聲,決定明天就送花給這幾個兄弟,沒有理由也無所謂,純粹就一份關心的表達。

  等掛上電話後,他又拿出幾瓶啤酒,不知不覺全都喝完了,倒也不覺得有半點昏沉,他是天生海量,想把自己灌醉都不容易。

  將近午夜,蘭屋大門忽然被打開,他心頭一跳,以為會是誰呢,原來是老爸。

  徐家慶回來的時間不太一定,有時半夜有時中午,有時三今月一次有時每周一次,看他在台北的工作而定,誰知今天一進門就看兒子倒在長椅上,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,桌上還有幾個啤酒空瓶,是溫室著火了還是荷花池被下毒了?

  “小子,你在發什麼神經?”徐家慶放不行李袋,踢了踢他兒子的小腿。

  “沒事。”徐逸倫仍是清醒的,為何總是喝不醉?

  “忽然喝這麼多一定有事,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!”該不會失戀了吧?

  “我說沒事就沒事!”徐逸倫站起身走回房,不管老爸在背後嚷嚷,不吭聲就是不吭聲。

  當晚他作了個夢,有月光、啤酒,當然還有花兒,那是個安靜而美好的夢,他一向容易知足,卻還想找個人一起賞花?八成是中年危機提早來到,要注意呀……

  莊凱嵐的工作守則多了一條,一看到長頭發的高個子就得閃開,反正暑假很快會結束,她不會再見到那個人,那個害怕女人接近又長得像女人一樣的男人。

  哼!了不起啊?當真以為每個女人都想纏著他?莫名其妙、自以為是!

  呂宗霖對此有些抱歉,私下找她談開。“阿凱,你不要介意小老板的事,其實他人很好,只是不喜歡跟女人扯上關係。”

  “我幹麼介意?”不過就是跟頂頭上司鬧翻了,工作還在,何須介意?

  “你真的不介意?”

  “還好吧。”就算當了朋友也不過就那麼一晚,她莊阿凱這輩子還會有很多很多朋友的。

  “喔,那就好。”呂宗霖也不再逼問,既然當事人都不介意了。

  “倒是你跟依華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別扭?我都快被你們憋死了。”

  被人說中心事,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。“我跟她……”

  “分手了?離婚了?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?其實你是女人、她是男人?”大家認識這麼久了別怪她無法無天,實在是每天忍受這兩人的陰陽怪氣,讓她不由得生出惡膽來。

  “我、我去忙了。”呂大秘書使出輕功,飛快閃人。

  看著呂宗霖速速離去的背影,莊凱嵐只能猛翻白眼,好好的一對俊男美女不知在龜什麼?要等到變老公公和老婆婆才在老人院談情說愛嗎?

  總之,她繼續上班下班回宿舍,過著小小工讀生的平凡生活,幾天後倒是有通意外電話,來自海外的翁展帆少爺。

  “怎樣,沒把我的招牌搞砸吧?”翁展帆就怕自己的名聲受損。

  “少爺請放心,我還沒被辭掉。”只是被小老板討厭了而已,小事一樁。

  “算你好運,我們這兩天在尼羅河搭郵輪,羨不羨慕啊?”

  “羨慕到了極點哪!”這家花王花苑美則美矣,裏面的人卻是陰陽怪氣,害她大好周日也沒人說笑一番,只能在宿舍洗衣打掃。

  “看你可憐,又幫我打工,回去請你吃飯好了,順便讓你瞧瞧我的戰利品,我和我阿公買了一堆東西要用貨運寄回去,現在就已經超過五十公斤了!”

  “喔。”教授和少爺都很有眼光,一定會帶回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,難得少爺還大發慈悲要請她吃飯,免費的東西應該會讓她很興奮,怎麼忽然就是沒勁了?

  翁展帆平常聽她喔也習慣了,今天卻感覺不太一樣。

  “喔什麼喔?這麼有氣無力,沒吃飯啊?”

  “沒事,我剛在吞口水,沒吞順而已。”

  “笨阿凱,等我回去好好欺負你!”他太久沒敲她的頭,手癢得很。

  “知道了,我會乖乖等著。”反正她頭硬如龜,敲了也不會更笨。

  “對了,那台相機給我好好保管,要是壞了你就慘了!”

  “一定、一定。”        

  展帆少爺又碎碎念了幾句,說是國際電話太浪費錢“那幹麼要打”,總算結束了這通電話。

  她在床上翻來滾去的,假日無事可做就覺得悶,奴才當習慣了還真閑不下來。

  對了,相機!她忽然想到還沒把相機還給小老板,這下怎麼辦?她要自己去嗎?還是拜托呂秘書?

  從床上跳起來,她抱著相機去敲兩位同事的門,誰知呂秘書和林會計都不在,不知他們是去約會還是去談判?希望不會搞到上社會版新聞。

  花苑裏總還有別人吧?她決定出門去找找,反正閒著也是閒著。

  晃呀晃的,莊凱嵐在涼亭下看到一個阿伯,長得慈眉善目的,正悠悠然的在喝茶,她心想對方應該也是花苑的員工,畢竟這裏不能有閒雜人等進出,這位阿伯還挺威嚴的樣子,說不定是某位主管呢。

  “阿伯你好,可以幫個忙嗎?”她知道拜托別人要有禮貌,說話客客氣氣的。

  阿伯抬起頭,迷惑的盯著她。“你是誰?男的還女的?”

  “我是女的,我叫莊凱嵐,是新來的工讀生。”她早就習慣被誤認,不只是自報姓名還有性別,當然也要隨身攜帶證件。“這是我的身份證。”

  阿伯看著身份證許久,終於被說服了。“好吧,你要我幫什麼忙?”

  “是這樣的,這是小老板借我的相機,可以請你幫我還給他嗎?”既然小老板不喜歡女人靠近,找一個阿伯幫忙總可以了吧?

  “逸倫怎麼會借你相機?”

  逸倫?這位阿伯跟小老板很熟嗎?她心想誠實為上策,還是一五一十說了吧!

  “小老板原本以為我是男的,所以跟我聊天,還借我這台相機,不過後來他知道我是女的,就叫我不要靠近他。”說實在的,這是一個很簡單、很無聊的誤會,但為什麼她會有被賞了兩巴掌的感覺?可能她的修行還不夠,還得繼續苦其心誌、勞其筋骨。

  阿伯上下打量了她幾眼,像看到最新品種的花草。“嘖嘖!莫非這是天意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什麼意思?”

  “你跟我來。”

  莊凱嵐跟阿伯走了一段路,發現前方不遠處就是蘭屋,立刻停下腳步。

  “我不能進去!小老板會生氣。”她可不想再被冷言冷語,下等人也是有自尊心的。

  只見阿伯嘴角一揚,拍了拍胸膛。“我是大老板,我說了算!”

  周日傍晚,徐逸倫開車從八卦山上回來,拍了些照片,撿了些落花、落葉和石頭,這就是他的假日活動,照樣孤家寡人的。

  回到蘭屋,徐逸倫一開門就瞪大眼,客廳裏坐著他父親和一個大男孩,不,該說是一個女人。

  莊凱嵐仍是輕鬆打扮,寬鬆的T恤和七分褲,加上一雙藍白拖鞋,但仔細觀察還是可以發現她胸前的起伏,還有略窄的肩膀和腰身,他之前怎會把她當成男人?

  那張小圓臉、那雙大眼睛,明明就是個女人的樣子,多看幾眼還有那麼一點可愛。        

  徐家慶和莊凱嵐正在下圍棋,兩人的神情都非常專注,桌上還有啤酒和花生,氣氛挺融洽的樣子。

  “爸,你在做什麼?”

  聽到兒子的聲音,徐家慶抬起頭笑說:“你回來啦!我交了一個新朋友,介紹你們認識一下。”

  “呃……我跟小老板本來就有點認識了。”莊凱嵐不太好意思的說。

  “莊凱嵐,你為什麼在這裏?”徐逸倫不懂這兩人怎麼會遇上?老爸該不會想對這麼年輕的女人下手吧?如果莊凱嵐要當他後媽,他一定會反對到底。

  徐家慶哼了聲。“怎麼,我不能交個朋友?還要你點頭答應?”

  看氣氛不對,莊凱嵐緊張兮兮的抓著後腦說:“那個……我還是先回去好了,不打擾你們了。”

  徐家慶持反對意見,好戲才正要上場。“這盤棋還沒下完呢!等下完棋,我請你去吃飯,我們公路花園一堆餐廳,每天吃一家也吃不完。”

  “爸!”

  “這屋子我也有份,我有權利帶我的朋友回來。”

  父子倆瞪著彼此,誰也不肯退讓,徐逸倫跟他爸無法溝通,幹脆轉向最關鍵的人物。“莊凱嵐,你到底什麼意思?”

  “我、我只是想把相機還給你,剛好碰到你爸……”

  “你利用我爸來接近我?”

  刹那間,莊凱嵐腦中某條安全神經爆炸了,忘了下人的生存之道就是逆來順受,畢竟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,不管是老板或員工!

  “你這人怎麼這麼別扭?你真的以為每個女人都對你有企圖?我知道我只是個小員工,但我也有自尊的好不好?”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對上司發飆,感覺全身隱隱顫抖,腎上腺素直升。

  “我承認我是男人婆,我沒有女人味,我讓你誤會我是男人,都是我的錯可以了吧?”

  小員工一開口,大小老板都無話可說,盯著這個因怒氣而滿臉脹紅的女人。

  “你是什麼黃金單身漢還是鑽石王老五?我知道我配不上你,我只是來打工賺錢而已,暑假一結束我就回台北了,你不用擔心,我絕對不會糾纏你這個上等人!不相信的話就打契約啊,反正我是你的員工,呼之即來揮之則去,什麼鬼條件我都能接受,你寫得出來我就簽得下去!”

  空氣彷彿凝結了,徐逸倫說不出話,只能看她衝向門口,頭也不回的離去。

  沉默良久,徐家慶伸手給兒子一個拍肩,沉重而無奈。“我不知道她跟你是什麼關係,對你來說重不重要,但是我知道……你傷了她的心。”


  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06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56 PM 編輯

第3章

  徐逸倫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,似乎從小到大都不曾這麼錯過,那天莊凱嵐說的話像根刺紮在他心上,三不五時就要抽痛一下。

  確實,兩人的相識是一場身份認知大誤會,但應該沒什麼陰謀,她看起來也沒那麼厲害,是他以小人之心胡亂臆測,甚至傷了她的自尊心,再怎麼說她也是女人,被男人說成這樣多難堪。

  另一方面,她是他極少數可以忍受接近的女人,又有那麼一點友情的種子發了芽,何必在意男女之別,喝個酒聊個天有啥關係?菜王說得對,每個人都需要朋友,尤其像自己這種彆扭個性,難得遇到一個談得來的,怎能因誤會而放棄?

  真要當朋友,就得從互信互重開始,他欠她個道歉,無論她還要不要他這個朋友。

  左思右想了三天,徐逸倫決定主動出擊,在下班後來到員工住的荷屋。

  大門沒鎖,窗戶開著,應該有人在,但客廳和走廊都不見人影,於是他高喊道:“有人在嗎?”

  敲了幾下房門,始終沒人應聲,奇怪,怎會鬧空城計?還有屋內溫度頗高?是冷氣壞了嗎?

  忽然浴室門開了,莊凱嵐慢吞吞走出來,一手抓了抓肚子,一手拿毛巾擦頭發,顯然是剛洗澡,一切都很正常,除了她像男人一樣打赤膊,身上只有一件四角內褲!

  “啊——”兩人同時狂叫,他轉身非禮勿視,她雙手抱住自己,室內只剩喘息聲。

  先前他怎會傻到以為她是男人?她絕對是個女人!不是纖細柔美型的,卻是個性感肉彈女!那對豐胸害他差點噴鼻血!

  “小老板你……你來做什麼?”莊凱嵐疑惑又慌亂的問。

  “怎麼沒人在?我來找呂秘書。”這種要命的時候他說不出口自己是來道歉的。

  “冷氣壞了,呂秘書和林會計都落跑了,留我一個人在這兒。”

  “什麼時候會修好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叫人,唉——”那歎息聽來無比的哀怨。

  “喔。”喘氣再喘氣,冷靜再冷靜,他總算想出一個借口。“那……你要不要去我那邊吹冷氣?”

  “可是……你不是叫我滾遠一點?冷氣壞掉不是我的陰謀,我發誓!”

  拜托別在這時翻舊帳,他窘得都想挖洞躲起來了。“你到底要不要吹冷氣?”

  “要、要、要!”        

  “那就跟我走。”微微轉過身,他用眼角餘光看她用毛巾包住胸口,讓他大大鬆了口氣。“呃……你先把衣服穿上。”

  “是!”她立刻跑回房間,沒一會兒就跑出來,照例是寬大的襯衫和短褲,他發現她的衣服都差不多,也就是跟男人差不多的意思。這讓他感覺很放鬆,他討厭那些花枝招展、搔首弄姿的女人,壓迫感太強烈,不如像她這樣中性打扮,掩蓋住豐盈的曲線,相處起來才不會尷尬。

  “以後絕對不能只穿內褲就跑出來,聽到沒?”

  “就我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也不行嗎?”

  “不行!”要是被意外看到怎麼辦?像今天這種情況萬萬不能再發生!        

  “遵命!”乖員工總是很聽話的,尤其是老板的話。

  這就對了,徐逸倫的胸悶忽然紆解,甚至想拉她的手一起走,但是當然他不會那麼衝動,君子之交淡如水,交心就好,牽牽摟摟絕非他的作風!        

  莊凱嵐沒想過自己還能活著走進蘭屋,而且是在小老板的邀請下,可見天無絕人之路,頂級和底層社會仍有交流的可能,世界大同萬歲!

  她不知徐逸倫是怎麼想通的,雖然他沒道歉,卻用行動表示,反正她也不愛記恨,就給彼此一個台階下,從現在起重新開始,畢竟人的眼睛長在臉上就是要往前看呀!

  “咦,大老板不在?”一進門,她發現屋裏空蕩蕩的。

  “他回台北了。”徐逸倫第一件事就是開燈、開冷氣,老爸臨走前叫他好自為之,他自當好好表現。

  她等不及冷氣散開,跑到風口,拉著領口直喊:“好涼快、好涼快!”

  “你頭發還沒幹,吹風會感冒。”他握住她的肩膀讓她站遠點,動作自然,沒留意到這是他們第一次肢體接觸。      

  “好渴,那有沒有飲料?我好渴!”小員工似乎有爬到小老板頭上的嫌疑。

  “啤酒行嗎?”他記得那晚在溫室,她酒量也不錯,他們兩人怎會這麼合啊?

  “好哇好哇!”果然酒鬼上身,她笑得可樂了。

  “還有一些吃的,跟我來。”他猜她也還沒吃飯,兩個餓鬼於是走進廚房,拿了啤酒、水果和點心,桌上還有微溫的飯菜,反正現在是夏天,用不著熱熱的吃。

  “你這裏是不是有人幫傭?”她注意到四周幹淨得過分,花王大人有空做家務嗎?

  “平日有傭人打掃、煮飯,他們會在我回家以前下班,假日我就自己弄或出去吃。”他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的生活空間,但當然朋友除外,他跟阿凱應該算朋友了吧?

  “我說小老板,就讓我跟了你吧!你吃肉來我喝湯,我很容易滿足的。”聽到這種好命生活,她眼中散發出豪奢罪惡的羨慕之情。

  “傻瓜。”他被她逗笑了,這女人有一份奴才專屆的幽默感。

  兩人對坐在餐桌旁,莊凱嵐盤腿而坐,大吃大喝,一點也不客氣,發現徐逸倫盯著她瞧,嘿嘿笑道:“拍謝,我的吃相嚇著你了?”

  “沒有。”他只是很佩服她的食量,吃得幾乎比他還多,以女人來說她算高挑的了,只差他半個頭而已。“你為什麼不打扮得像個女人?”

  她先把嘴裏食物吞下,笑笑說:“我有一個哥哥、一個弟弟,從小我就像個小男生,慢慢長大以後我卻有個外號叫奶媽,你猜猜看為什麼?”

  “我想我知道為什麼。”他的視線掠過她的上圍,俊臉忽然有些透紅。

  “就是因為發育太好又怕被人虧,我開始穿大尺碼的衣服,還有點彎腰駝背,慢慢就變成這樣了,反正我也懶得打扮,穿這樣很舒服。”

  “嗯。”他頗有同感,他最討厭別人說他美,對於打扮只求簡單,說來跟她也算同病相憐。

  “反正也沒有人會看上我。”

  “我也覺得我會孤單一輩子。”越來越有同為天涯淪落人之感,或許他們該結拜乾哥、乾妹。

  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。“拜托,你怎麼可能沒人要?”

  “我媽死得早,我爸後來開始交女朋友,搞得很多女人爭來爭去,想討好我卻把我嚇壞了。”他的異性緣頗佳,卻都是些不請自來的孽緣。

  “是有些女人對我感興趣,還會倒追我,但是我不喜歡被強迫的感覺,就越來越討厭女人靠近我。”

  聽到這麼可歌可泣的故事,她放下飯碗,主動拍拍他的手臂。

  “安啦,我對你沒企圖,我用我的人格保證,絕對不會侵犯你的清白。”

  他大笑起來,就是這樣的她才讓他安心,覺得什麼秘密都可以說。“謝了!”

  “你不喜歡女人靠近,至少有幾個男性朋友吧?”

  “我有幾個好哥兒們,有種菜的、種米的、種水果的,還有買地蓋房子的,下次介紹你們認識。”

  “好哇!朋友不怕多,最好全省都讓我認識幾個,以後可以環島旅遊去拜訪。”

  她答得爽快,他報以燦爛笑容,多久沒人陪他吃飯聊天了?人活著怎能沒朋友?

  吃過飯,兩人轉到客廳,看看老電影、翻翻老書,隨意閑聊,感覺已認識很久,看看時間居然十一點了,他很自然的提議:“屋裏還有客房,想吹冷氣的話就住下來。”

  他從未留女人過夜,這台詞說起來應該很緊張,可是面對莊凱嵐,每件事都變得理所當然,可能就算要同床共眠,他也不會覺得太尷尬。

  “你真的不介意?”她已經開始打嗬欠,像隻懶貓不想動,就怕自己越過線。

  “反正你是男人婆,沒差。”

  “你終於想開了,恭喜、恭喜!”

  當晚莊凱嵐住了下來,這是蘭屋有史以來首次有女人人住,徐逸倫睡得有點不穩,卻又有種踏實感,有個人跟他睡在同一屋簷下,還是他生平唯一的女性朋友呢!

  人果然是會變的,他想他就要開始天蠶變了,這應該是件好事吧?

  彰化縣市的水電工可能是被綁架了還是怎樣,一直沒來修理荷屋的冷氣,導致呂宗霖、林依華和莊凱嵐都無法搬回去住。

  莊凱嵐不曉得兩位同事是如何安排,她自己住在小老板的蘭屋是挺逍遙的,打掃吃飯都有傭人,休閑娛樂則有小老板,可說是她這輩子最享福的日子。

  其他員工得知莊凱嵐遷居蘭屋的消息後,個個是驚駭莫名,深恐小老板的英名毀於一旦,畢竟被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把到手,傳出去可不太好聽。

  莊凱嵐受到眾人矚目,卻懶得管別人怎麼想,反正行得正、坐得直,等暑假過完她就要滾了,這些流言也會自動消失。小老板是貌美如花沒錯,但她沒想歪因為她對女人沒興趣,誰會想跟一個比自己還美的美女親親抱抱啊?

  午休時間,在免費吃到死的員工餐廳裏,林依華一身輕柔的連身裙裝,輕柔的坐到莊凱嵐身旁,輕輕柔柔的問她:“阿凱,你跟小老板相處得好嗎?”

  “很好啊!我們是朋友、是哥兒們,就像離散多年重逢的兄弟。”比起在背後議論的人,莊凱嵐更欣賞直接來問的人,瞧瞧這位小美女林依華,柔若無骨,我見猶憐,誰舍得對她凶呢?

  “你相信男人和女人可以做朋友?”

  “當然,我的朋友男女都有,大家都很輕鬆愉快的。”此話不假,莊凱嵐因為毫無女人味,從小到大不造成威脅和誘惑,在朋友方面可說男女通殺。   

  林依華微笑不語,似乎有其他想法,莊凱嵐反問道:“你跟呂秘書又是怎麼樣?算不算朋友?”

  “只是同事,沒別的。”   

  莊凱嵐對此有非常不一樣的想法,但她也學會了微笑不語,抬頭一看,呂秘書正盯著她們,那神情之惆悵呀,看得到吃不到,讓人不由為他掬一把心酸淚。

  當天下班後,莊凱嵐和徐逸倫就像老夫老妻……不,就像好兄弟一樣,吃晚餐配啤酒和新聞,爭先恐後的發表評論,感覺已經同居了多年,每件小事都是那麼應該。

  這幾天來,她發現他是有點潔癖,他也發覺她是有點邋遢,但是不要緊,兄弟之間不拘小節嘛。

  不知怎麼的八卦魂忽然上身,莊凱嵐忍不住打探小道消息。“老大,你知不知道呂秘書和林會計是怎麼回事?我都快被他們彆扭死了!”        

  她對徐逸倫的稱呼從小老板改為老大,反正是哥兒們,獨處時叫聲老大也很正常。

  徐逸倫像拍廣告一樣甩動著秀發,閃閃動人幾乎讓她睜不開眼,瞧他思索片刻才回答:“我好像聽誰說過,林小姐是呂秘書的嫂嫂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嫂嫂和小叔?哇,那不就是潘金蓮和武鬆?他們當真謀殺了武大郎?”想像力立刻瘋狂泉湧,她腦中已有了十幾種殺人滅屍的好點子。

  他用手肘推一下她的肩膀,力道還小小。“你想太多了,林小姐只是離婚而已,呂秘書的哥哥還活得好好的。”

  “既然這樣,這兩人現在都是單身,為什麼不交往?連我這個笨蛋都看得出來,他們明明就是想吃又不敢吃,口水都快流出來了!”

  他被她的說法逗笑了。“應該是心結吧,他們都是成年人,自己會解決。”

  “他們會解決才怪,我每天看他們一張苦瓜臉很煩耶!”

  “你真的很煩?”他的表情轉為嚴肅。

  “是呀!”那兩人確實有礙觀瞻,要愛不愛的樣子,任誰看了都有氣。

  “那你說怎麼辦?讓他們解決問題,你就不煩了?”

  “我要是想得出辦法就好了,還用得著問老大你嗎?”畢竟小老板是花苑的老大,他才有本事收服這對怨偶,她這個小員工當然是動動嘴皮子就好了。

  “我想想……”徐逸倫皺起那兩道好看的眉毛,又勾起那兩片好看的嘴唇,美人就是美人,每種表情都好看,只見他眼中忽然點亮了電燈泡。“有了!”

  “有了?幾個月了?”

  “傻瓜,跟我來!”他朝她伸出手,她立刻把手交給他,一時忘了自己是奴才還是貴妃。“是!”

  解決之道其實很簡單,老套歸老套,有效最重要,徐逸倫分別打電話給兩位當事人,要求他們回到荷屋等候他的指示。

  呂宗霖先回來了,很快的林依華也出現了,莊凱嵐在客廳陪他們聊了兩句。

  “這幾天你們都住哪裏呀?”

  “朋友家。”林依華淡淡的說,回避前任小叔的視線。

  “旅館。”呂宗霖低著頭,也無意跟前任嫂嫂眼神接觸。

  看一眼是會怎樣?觸電還是著火?莊凱嵐實在看不下去,拍桌道:“這樣不是辦法,我們一定要跟小老板反映,怎麼說也不能損害員工的權益呀!”

  “其實冷氣一直沒修,就是因為小……”呂宗霖抬起頭,語氣遲疑。

  “我去看他來了沒!”莊凱嵐根本懶得討論,蹦蹦跳跳跑出屋門,只見徐逸倫站在荷花池畔,兩人相對賊笑一番,拿出鑰匙,就把這對前任叔嫂反鎖起來。      

  徐逸倫打了通電話通知呂宗霖,很認真的傳達指示:“明天早上我們再來開門,今天你們有什麼問題都一次解決,聽到沒?”      

  “小老板,你為什麼……?”呂宗霖無法相信自己被上司設計了。        

  “明天上班的時候,我不想再看到你們頂著一張苦瓜臉,這就是為什麼!”      

  掛了電話,徐逸倫對一旁充滿崇拜之情的小員工說:“屋裏很熱,他們可以開電風扇,但一定還是熱得受不了,不是衝冷水澡就是脫衣服,就不信他們忍得了多久!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好耶!老大不愧是老大,以後我都要跟著你了。”火熱的仲夏夜,兩人因為欲望而焦灼,衣服越脫越少,冷水怎麼也衝不涼,嘖嘖嘖,這下不出事怎麼成?

  “走吧!”他搭住她的肩膀,哥倆好笑嘻嘻的走向蘭屋,為了慶祝奸計得逞,當晚決定喝個痛快。

  第二天早上,莊凱嵐來到荷屋開門時,正好撞見呂秘書從林會計房裏走出來,該不會是……生米已經煮成熟飯,再過十個月就要有小寶寶了?

  “早啊!”她非常有元氣的招呼道。

  彷彿被抓奸在床似的,呂宗霖臉紅如番茄,羞怯如處子,“早……”

  “昨天睡得好嗎?”

  “好……”

  呂秘書臉紅到快滴血了,再問下去只怕會噴鼻血,她決定開恩一番。“拍謝啊,大人不記小人過,我跟小老板只是鬧著玩,不要生我們的氣喔!”

  “沒、沒關係。”誰敢生小老板的氣,又不是不想幹了。

  “那太好了,晚點見!”

  走出荷屋五分鍾後,莊凱嵐才捧腹大笑,看人家奸情得逞,原來是這麼爽快的事。

  一整天下來,莊凱嵐沒再看到呂秘書和林會計的苦瓜臉,他們都變成了番茄臉。尤其兩人四目相接時,就像是番茄加蜜餞那樣甜蜜。

  小老板果真是神呀!莊凱嵐在內心歡呼,跟著好老板就會有好事,幹脆畢業後來彰化找工作,總有學校缺歷史老師吧?想像那美好未來,嘴邊笑意不由加深了。

  其他同事都一臉不解,為何春天會降臨在花王花苑,還是在最不可思議的兩對男女身上?先是小老板和工讀生同居,現在呂秘書和林會計似乎也有一腿,照這趨勢發展,貓和狗都能相親相愛了!


  八月一日,荷屋的冷氣總算修好了,因為有兩位貴客降臨,正是剛回國的翁家祖孫倆,他們跟花王大人還真有點親戚關係,不知怎麼打通關係的就住進來了。        

  為了給貴客接風,大老板徐家慶在餐廳擺了酒席,就連不愛交際的徐逸倫都出席了,其他陪客則是莊凱嵐和最近形影的前任叔嫂情侶,之前連眼神接觸都不肯呢,最近卻很有妨害風化的傾向。

  桌旁坐著四位主子,教授、少爺、大老板、小老板,莊凱嵐有點眼花撩亂,也不知位置是怎麼安排的,她就坐在少爺和小老板之間,一時有種伺候不過來的充實感。

  翁展帆一看到他專用的受氣包,立刻在她頭上敲敲打打。“笨阿凱,你還活著啊?”

  “托少爺的福,小的還活蹦亂跳呢!”被打還得賣笑,悲哀呀。

  徐逸倫銳利的目光投去,翁展帆立刻有所感應,招呼道:“逸倫哥,好久不見!”

  “你是誰?”徐逸倫對記名和認人都有些障礙。

  “怎麼每次都不記得我?我是你表姑的堂侄,小帆帆啊!”

  徐家慶嗬嗬一笑。“說來大家都是熟人,阿凱是翁教授的學生,又因為展帆來我們花苑打工,這世界實在很小啊!”

  翁教授點頭:“我看阿凱胖了些,可見你們把她養得很好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是呀是呀!員工餐廳可以吃免費的,小老板的傭人又好會煮菜,我整天就是吃飽了撐著。”莊凱嵐對於夥食非常滿意,就算把她當成寵物養業可以,窮人的自尊心在這時可以拋到腦後。

  “笨阿凱不會變成胖阿凱吧?”翁展帆不太放心的敲敲她的頭。        

  莊凱嵐正要設法閃避,徐逸倫開口製止:“別敲了。”

  “啊?”莫非這是英雄救美?翁展帆一愣,其他人也是一驚。

  “她已經夠笨了,再敲會更笨。”

  徐逸倫說得一本正經,眾人大笑不已,莊凱嵐只能再次陪笑,心想有沒有天理啊?老大居然扯她後腿?

  接下來由翁教授王導話題,大聊國外旅遊心得,好不容易等到上菜,大夥兒各自努力加餐飯,翁展帆表現了十足的少爺風範,頻頻喊道:“阿凱,我要喝湯!”、“阿凱,給我剝蝦!”        

  莊凱嵐忙得不可開交,比喂食幼兒還辛苦,因為翁大少爺這也不滿那也不爽,刁鑽程度更甚以往,大概在國外吃了什麼苦,回到家鄉後分外嬌貴。

  吃到一半,徐逸倫對他的小員工命令:“我們先回去。”

  “回哪裏?”莊凱嵐一時沒回神,因為她還餓得很,光喂人家自己都沒吃飽。        

  “蘭屋。”徐逸倫回答得很自然。

  翁展帆第一個跳起來,目瞪口呆問:“阿凱你不是住員工宿舍嗎?怎麼會跟逸倫哥一起住?”

  徐逸倫冷冷反問:“你有意見?”

  翁展帆豈止有意見,他還有很大的問題。“逸倫哥,你該不會看上這男人婆了吧?”

  好問題,人人都想問,人人都盯住徐逸倫,只見花王大人臉一紅,拉起了莊凱嵐的手。“走!”

  “是!”現場氣氛詭異,莊凱嵐不敢回頭,順從了這個就得罪了那個,有這麼多上司真不是件好事。

  走出餐廳,徐逸倫提醒這個三心二意的小員工。“我才是你老大,對吧?”

  “當然當然!”識時務者為俊傑,她豈敢不從?

  上了徐逸倫的車,莊凱嵐看他臉色怪怪的,心想今天自己是否伺候展帆少爺太盡心,導致小老板覺得她不忠不義?平常小老板很好相處的,但一山不容二虎,難怪他要發飆給少爺看。

  “你在台北過得開心嗎?每天都這樣被欺負?”

  這話讓她頗為詫異,原來他是為她打抱不平,揪感心啊;她忍住飆淚衝動,聳聳肩說:“做奴才就是逆來順受,咽啥咪啦!”

  “我不想看你逆來順受。”他的嘴角緊繃,怒氣隱現。

  “啊不然老大你要我怎樣?”

  “我要你快樂,真正的快樂。”他停頓了一會兒,問了個重點問題。“要怎麼樣你才會快樂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念書快樂,吃飯快樂,睡覺快樂,領薪水快樂,我的腦袋很簡單。”說來慚愧,她很少多愁善感,因為腦神經太粗大,只知道自己要生存下去。

  “有什麼人可以讓你開心,讓你一看到就想笑?”

  “呃……發薪水的人?給我畢業證書的人?免費自助餐的廚師?”        

  徐逸倫越聽越絕望,雙手緊握方向盤。“那我呢?”

  “你?看到你不會特別開心,不過很舒服、很自然。”

  “就這樣?”他的功能只有如此?

  “還有你美若天仙,有時候我會不能呼吸。”明知他是她的老板和好哥兒們,但美麗的東西放在眼前。難免偶爾會心癢癢的,不過她只是純欣賞,沒別的企圖。        

  他笑了,當美人也是有好處的,有些事他自己還厘不清,但他可以確定,他不想看到別人欺負她,只想看到她開心的笑臉。

  “老大,謝謝你關心我,但我真的撐得住,博士班還要念個三年五載,這些磨練只是小Case,你不用替我擔心,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。”總有一天她也會做人家的老師,甚至當教授,但到時她不會踩著底下的人,畢竟曾苦過,更能珍惜。

  他沉默點個頭,眼中若有所思,打開窗讓風吹進來,心湖也一波波的漣漪不斷。

  冷氣修好了,莊凱嵐卻沒搬回荷屋,因為住蘭屋比較好命呀!西瓜偎大邊,在花王花苑裏當然以花王為大,要享福就得跟著他,她又不是傻子,怎能離開他?

  徐逸倫每天早上出門工作,晚上回家跟她一起吃飯、聊天,除了上班時間兩人比較少碰面,幾乎是有他的地方就看得到她。莊凱嵐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,花王是唯一真正關心她的老板,衝著這一點,在彰化這段日子,她會忠心的跟著這主子。

  翁教授待了三天就回台北,他老人家行程滿檔、沒空度假,展帆少爺卻留了下來,反正還在放暑假,年輕人愛怎樣就怎樣,只不過他整個人變了性,變得很有人性。

  辦公室裏,翁展帆坐在莊凱嵐身旁,和她一起盯著電腦螢幕。“這個網站更新呀,需要多一點創意,阿凱我幫你弄,保證大家都滿意。”

  “薪水是我領,不是你領耶!”莊凱嵐很好心的提醒少爺。

  他做出一臉受傷的表情。“談錢就傷感情,你我之間還需要計較這個嗎?”

  “少爺你還好吧?有沒有發燒?”她忍不住摸摸他的額頭,他這症頭很不對勁。        

  他卻笑得如花燦爛。“我好得很,對你好一點都不行?”

  “教授都回台北了,你怎麼不回去?”大學生應該去聯誼、泡夜店、參加營隊,不是在這鄉村幫別人賺打工費吧?她可不會自作多情,以為他忽然煞到她了。

  “回台北有啥好玩,跟你在一起才好玩。”

  莊凱嵐只是搖頭,展帆少爺八成是覺得玩具被搶了,這會兒要表明正主兒是誰,免得被小老板搶去他的最愛,都說男人就像小孩,果然沒錯。

  “你不要胡思亂想,讓我幫忙就對了,外面天熱,你待在這兒吹冷氣,我現在去補拍幾張照片!”翁展帆說完不等她回應,抓了相機就往外跑。

  等翁少爺一走,林依華不禁笑道:“阿凱你的桃花開了,還不止一朵呢!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最好是啦!”莊凱嵐才不信有這種事,不過就是兩個小孩在搶同一個玩具。

  呂宗霖也湊一腳說:“你要選哪一個?年輕弟弟不錯,美男子也不錯。”

  “我決定雙殺!”誰也不選,免得她自毀前程。

  下班時間一到,徐逸倫親自來接莊凱嵐回去,因為最近翁展帆總會用加班做借口,留住她不讓她準時回蘭屋吃飯。

  “阿凱過來這邊!”翁展帆說。

  “阿凱跟我走!”徐逸倫喊。

  莊凱嵐就像拔河的繩子,被他們扯得一來一往,不知該向左還是向右,她怎會變成這款搶手貨,自己都搞不清楚,可能又是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的天降大任吧!

  最後翁展帆死皮賴臉地跟回蘭屋,三人一起晚餐,氣氛緊繃自是不在話下。

  看兩位主子大眼瞪小眼的,莊凱嵐歎口氣說:“吃飯皇帝大,不要讓我沒胃口,還有二十四天我就回台北了,拜托你們和平相處行不行?”

  “二十四天?”徐逸倫似乎沒聽過這數字,眼中露出迷惘神色。

  “對啊,暑假過完我得回去,我是翁教授的助理,研究所也還沒念完。”她記得自己早就說過了,怎麼老大有健忘症嗎?

  “你可以通勤上課嗎?”徐逸倫皺起眉說。

  “怎麼通勤?台北、彰化來回也要五個小時吧,每天睡車上我會吐的。”

  他想了想也覺得不可行,提出其他建議。“不然轉學好了。”

  “哪有那麼容易?我已經念一年博士班了,不能前功盡棄。”

  “那就不要當助理了,你研究所的課應該沒幾堂吧?我可以開車送你來回。”

  “為什麼一定要我留下來?”最近她好像很受歡迎,但她還有點自知之明,沒把自己幻想成被男人爭奪的小可愛。

  “因為……我無聊。”徐逸倫左思右想,還是說了個安全的答案。

  “老大連你也把我當玩具?我真有這麼好玩,我自己都不知道。”原來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呀,現在才發現應該還不算晚,或許她可以朝諧星的方向發展?

  翁展帆被晾在一旁,這時忍不住插話:“阿凱你真的很好玩,你要對自己有信心。”

  徐逸倫也跟著點頭,兩個男人難得有共識,卻是因為這種鳥事,害她忍不住大翻白眼,算了,化悲憤為力量,先吃飽飯再來鬥氣吧。

  暑假已經過了一半,無論如何,這個夏天將留下許多回憶,她會永遠記得,曾有這麼一處花花世界。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10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58 PM 編輯

第4章

  徐逸倫最近心情欠佳,因為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,居然要跟他搶他的阿凱。

  他的?沒錯,莊凱嵐是他的員工、他的好朋友、他的同居人,她當然要選擇他,而不是那個臭小子。

  早餐時間,莊凱嵐看花王大人表情陰鬱,不用猜也知道原因,趕緊做一下精神喊話兼心理治療。

  “親愛的老大、你永遠是我的老大,展帆少爺只是欺負我慣了,見不得我走好運,才會變得陰陽怪氣,你大人有大量,不要跟他計較了。”

  “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不會跟他正面衝突。”徐逸倫知道她回台北以後還得伺候那對祖孫倆,因此不想讓她太為難。

  “就知道老大最明理、最英明了!對了,今天有永靖鄉產銷班的人要來,你要不要一起來?”她知道老大不太喜歡這種場合,那些種花人也是生意人,除了經驗交流之外,難免要說些無聊的場面話,哪像他花王大人不吭聲時就是不吭聲。

  “嗯,我會去看看。”徐逸倫點了個頭。

  永靖鄉位於彰化平原中心,知名度雖比不上田尾鄉,也是重要的花苗產地,被列為農業特定區,尤其以菊花最知名,近年來還外銷日本。他對菊花的育種和轉植都有興趣,今天不想錯過機會,就算得打幾個哈哈,還是想了解一番。

  “知己知彼,咱們花王的寶座可不能讓人啊!”

  “傻瓜。”他才不在乎那些虛名。

  “我知道老大視名聲如浮雲,但這名聲是可以賺錢的,也就是可以當飯吃的意思,所以多多少少還是得維護一下,不知小的說得對不對?”

  他只是笑,她說什麼傻話都讓他想笑,這種感覺以往從未有過,他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,只希望日子一直這麼過下去。

  午後兩點,在會議室裏,桌上擺了十幾盆菊花、洋桔梗、康乃馨、金魚草和卡斯比亞,都是永靖花卉產銷班的產品,雙方人馬互相介紹,由呂宗霖擔任串場人,氣氛還不壞。

  眾人的目光除了賞花,當然還要賞美女,也就是現在自我介紹的這位。“大家好,我是產銷班的學員之一,也是永靖花園的經理,我叫李穀蘭,請多多指教。”

  好美!天下怎會有這麼美的人兒?每個人都看呆了,就連徐逸倫也暗自詫異。

  “你好漂亮喔!”莊凱嵐忍不住讚歎,若說花王大人是選美皇後,李穀蘭小姐就是選美公主,兩人美得不太一樣,卻有相同的震撼效果。

  “謝謝,你也是個可愛的小弟弟。”李穀蘭給她一個溫柔的笑。

  又是一場不美麗的誤會,翁展帆主動代為澄清:“我家阿凱是女人啦,雖然外表看不太出來。”

  “啊?”李穀蘭發現自己的錯誤認知,立刻低頭道歉:“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  “沒關係、沒關係,小事一樁,李經理你不要皺眉頭,大家會心疼的。”莊凱嵐是當真覺得心疼,美人怎能因為她而皺眉,她擔待不起呀!

  李穀蘭被她逗得嫣然一笑,眾人又是看傻了眼,所謂人比花嬌果然不假。

  “各位,我們現在到溫室去參觀吧。”大概只有呂宗霖還記得行程,畢竟他有了心上人,對美女的抵抗力比較強。

  一行人轉向溫室,由呂宗霖作簡報,徐逸倫偶爾發言補充,產銷班的學員一個個都在做筆記。

  莊凱嵐這小嘍羅和翁展帆這局外人,很快就落在隊伍尾巴,但她一點都不在意,光看著眼前美景就夠了,李穀蘭向徐逸倫請教了些問題,兩人站在一起有如神仙美眷。

  翁展帆低聲在她耳邊說:“這朵花真的是穀中幽蘭,難怪逸倫哥會另眼相看。”

  “那當然。”莊凱嵐要是男人的話,也不會放過這朵天仙般的蘭花。

  “笨阿凱你不要想太多了,花王大人不適合你。”

  “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麼。”她說的是真心話,此刻她會有些酸酸的感覺,只是因為老大遇上了大嫂,日後她這個小哥兒們難免被冷落,如此而已。

  “安啦,有我罩著你,等你工作忙完,我們一起回台北。”

  “展帆少爺這麼有空?”居然要留下來陪她,到底有啥陰謀?

  他對她眨眨眼,故作瀟灑狀。“欺負你當然有空。”

  “小的真是榮幸。”就知道他不安好心。

  “還有,你別擋花王的桃花,你們同進同出的,讓人家知道了會印象不好。”

  “嗯……少爺說得有道理。”她怎麼沒想到這點?她除了外表不像女人,連心思也不像女人,這種敏感事還要男人來提醒她。

  “我不是故意要扮黑臉,你應該了解我的用心良苦吧?”

  “那當然,少爺明察秋毫、洞燭先機,小的受教了!”

  翁展帆一個高興,伸手給她一個敲頭,沒像過去那麼大力道,比較像摸頭而不是敲頭。

  隱約中,她發覺有些事正在改變,盡管微妙卻是真實發生,她還不知道會變怎麼樣,總之,一切都不會像從前那樣了。

  一見到李穀蘭,徐逸倫以為夢中的花仙子出現了,她確實如穀中幽蘭,懂花也愛花,跟他一樣是“花癡”,她的優雅、她的氣質、她的學識,無一不讓他印象深刻。

  參訪行程結束後,李穀蘭以進一步合作為名義,邀請他共進晚餐,他答應了,她就像是他的夢,他必須接近看看,才能看清夢和現實之間的差距。   

  吃完飯回來已經晚上十點了,當他打開蘭屋大門,只見莊凱嵐倒在涼椅上,一手抓抓肚子,一手抓著啤酒,正對著電視上的影集哈哈大笑。   

  這家夥!半點淑女形象都沒有,卻能輕易讓他勾起嘴角,不知怎麼一看到她就想笑。

  “我回來了。”奇怪,他有種去喝花酒回來愧對老婆的感覺。

  “喔。”莊凱嵐打了個飽嗝,還是那麼不淑女。“約會愉快嗎?”

  “還好。”才剛認識,印象很好,但不是很確定。

  她嘿嘿笑了兩聲,表情曖味道:“少來了!暗爽會得內傷的,快說,氣氛是不是很浪漫?有沒有牽個小手、親個小嘴?”

  “說什麼鬼話?你很有經驗?”他這個新手只會龜速進行,哪有可能第一次約會就進展神速?

  “我從來沒約會過,只看過那些電影呀小說的,想像中應該是這樣吧!”

  “你想要約會的話,我們明天就去約會。”

  她做出鬼臉,一副嫌棄加惡心的樣子。“大哥和小弟約會不太好啦!我們不吐,別人都要吐了。”        

  他搖頭苦笑,聽到她下一句話卻笑不出來了。“對了,明天我想搬回荷屋。”

  “為什麼?”他心頭一驚,像是一塊肉要被人撕下。

  “我想過了,沒有一個女人會想看到男朋友跟別的女人同居。”為了老大的幸福著想,她決定犧牲小我、完成大我,像他這麼優的男人,是該配那麼好的女人。

  “我哪來的女朋友?”

  “很快就會有的,李小姐跟你很適合。”

  “我跟她才認識一天!”他都還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要更進一步,這個傻瓜倒是想到天涯海角了。

  “一開始很重要,所以不能給她錯誤印象,認為我們同居,那可就慘了。”

  “你是我的好朋友,我們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對?”這話說出來似乎有點不對,他跟幾個好友分居不同縣市,從來也沒想過要一起住……或許是因為,阿凱已經變成他最好的朋友了?

  “你沒聽過重色輕友嗎?你有了大嫂當然不能常陪著小弟,反正荷屋又不遠,我們晚上還是可以一起吃飯呀!”

  “那不一樣。”他不想回到一個人的生活,她理所當然就該陪著他,就算他可能會交女朋友……這種想法是否太過自私?

  “你不懂,女人心很敏感的,為了你跟她的未來打算,我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。”

  他忽然覺得不值,就為了一個夢的可能性,放棄他最真實的快樂,這根本不值得。“我不要她了,我只要你留下來,我以後不跟她見面了。”

  他以為自己表達得夠清楚了,她卻比他更固執,繃著一張臉說:“別任性!至少要試試看,給彼此一個機會,不然以後你會後悔的。”

  “我不會後悔。”

  “你沒試過怎麼知道?要是你現在就放棄了,我怕你會怨我,那我才冤咧!至少等一個禮拜以後再決定,好嗎?”如果努力過後還是不行,死心也才死得徹底,她可不想成為他失戀的原因。

  “一個禮拜?你都快回台北了!”想到兩人即將分隔兩地,他多希望這個暑假永遠不會結束。

  “我回台北以後也是可以見面呀,你有空就來找我,我放假也會來找你,放心,我會一直糾纏你的。”難得遇到這麼個大好人,有義氣有熱血,還長得賞心悅目,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。

  “不行不行,我不要浪費時間!”

  “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,要是你的未來老婆飛了,我怎麼賠得起?”        

  賠?就用她來賠也不錯,這話繞在他嘴邊,卻是說不出口,她只把他當哥兒們,萬一超過界線,怕是朋友都做不成了。“好吧,我聽你的,但是一個禮拜以後,你一定要搬回來。”

  “成交!”

  徐逸倫過了極為難熬的七天,只因莊凱嵐沒跟他住在同一屋簷下。

  誰說認識了夢中情人就不能跟好哥兒們膩在一起?他不懂她為何如此堅持,以後要是他當真交了女朋友,她又回台北念書工作,兩人不就一年才能見面一、兩次?跟菜王、米王、地王他們一樣?

  一想到此,他整個人焦躁起來,君子之交淡如水,但他跟阿凱之間不一樣,說不上是哪裏不一樣,總之就是不一樣。

  “徐先生,請問我可以叫你逸倫嗎?”

  一句問話把他的神智拉回,才驚覺他跟李穀蘭正在會議室內,這幾天他們因為合作事宜,正在商討細節,也交流種花心得。

  “嗯……可以。”他不懂自己猶豫個什麼勁,他不是也想多認識她嗎?難得遇到一個有相同愛好的女人,長得又是國色天香,再不把握似乎對不起自己,上次阿凱聽他講蘭花大賽的事情,居然睡著了!        

  李穀蘭媽然一笑,不露齒不眯眼,非常之端莊秀麗。“逸倫,那你叫我穀蘭吧,或是小蘭也可以,我家人都這麼叫我。”

  小蘭?他居然想到莊凱嵐,他若叫她小嵐只怕她會吐,想到此他不禁笑了。

  “什麼事這麼開心?是因為小蘭這個名字?”

  此小蘭非彼小嵐,他非常清楚。“沒事,我們繼續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李穀蘭微皺眉頭,仍保持優雅微笑。

  她真像一個夢,從他的夢裏走出來,卻還是感覺遙遠,如果是莊凱嵐的話,笑也特別大聲,氣也特別火大,整個人就像透明的,透明得那麼可愛。

  談了兩小時,大致方向都已確定,剩下的他決定交給呂秘書處理,因為他很忙,要種花還要跟阿凱多相處,阿凱能停留的日子不多了,他不想浪費時間。

  “逸倫,今天晚上有空嗎?一起吃飯?”李穀蘭一邊收拾文件一邊問,她的聲音極柔極細,讓人懷疑她是否曾大聲說話過。

  “今天晚上……”如果跟李穀蘭出去,就不能跟阿凱見面了,這家夥最近都很早上床,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闖進她房裏,萬一她裸睡怎麼辦?她原本就怕熱,上次穿內褲就走出浴室,確實很有可能裸睡,一想到此,他居然有點想闖看看。

  “如果你忙的話,改天也可以。”善解人意不強求,這就是李穀蘭。

  “改天吧。”他不能讓那位翁少爺欺負阿凱,這裏他最大,他必須保護最上進、最優秀的員工。

  “那我先走了,有空再打我手機。”

  “好,再見。”

  望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離去,他覺得有些可惜卻不想去追,也不知怎麼回事,每次跟李穀蘭相處總會想到莊凱嵐,一個是小蘭,一個是小嵐,明明有天壤之別,卻成了他心底的天平,高高低低的起伏著。

  下班後,他直接到荷屋找人,一開門卻見客廳裏一對交頸鴛鴦,正親得難分難舍呢!之前總是把對方當空氣,一黏上了卻變成橡皮糖,真佩服!

  “小老板!”呂宗霖嚇得跳起來,抓抓後腦勺乾笑,林依華則是嬌羞不已的垂下臉。

  “阿凱呢?”

  呂宗霖回答:“她跟展帆出去了,好像是到市中心去買東西。”

  林依華補充道:“應該是買相機吧,昨天我看他們上網在找資料,展帆說要買台新的相機,舊的那台就給阿凱,所以要阿凱陪他去呢。”

  徐逸倫的臉色頓時沉下,一聽就知道翁展帆是在討好阿凱,要是她跟那位少爺當真談起姐弟戀,是否就不能跟他這個好哥們膩在一起?

  “小老板,雖然阿凱不在,你可以約李小姐呀,她一定會答應的。”呂宗霖建議道,這幾天大家都看得出來,那朵蘭花是落花有意,不知流水可有情?

  “不用了。”徐逸倫轉身就走,不想多說。

  回到自己的屋裏,沒有那個把腳蹺到桌上的人兒,沒有那哈哈大笑的聲間,也沒有東西亂丟的場景。

  不知道阿凱在做什麼?跟翁展帆在一起開心嗎?那小子是驕傲了點,長得不錯,年輕有活力,或許有天真能追到阿凱,到時他這個前任小老板,也只能做個偶爾碰面的好朋友了。

  今晚就獨眠吧,他必須聆聽他的心,到底天平的兩端誰輕誰重?

  這天晚上,徐逸倫來到荷屋,看莊凱嵐跟翁展帆在打電動,顯然是雙打,廝殺得正激烈。

  “阿凱,跟我去散步。”

  “好呀!”一看到小老板,莊凱嵐笑得開心,放下電動站起來。

  “喂喂!我們還沒分出勝負耶!”翁展帆高聲抗議,兩道冷光瞪向徐逸倫。

  “你都輸我多少次了,不玩了啦,”莊凱風拍拍屁股就向老大投奔而去。“明天我再努力看看,看我能不能輸給你。”

  “臭阿凱、笨阿凱!”他還想多說幾句,卻正徐逸倫殺人的眼神中乖乖閉嘴。

  夜涼如水,徐逸倫和莊凱嵐散步在花園中,這畫面應該算詩情畫意,她的夾腳拖鞋卻發出開口笑聲,啪啪啪的不停破壞氣氛,她笑了笑說:“便宜沒好貨,這雙鞋快廢了。”

  “那就坐下來吧。”他拍拍她的肩,兩人一起坐到小橋墩上,聽著流水淙淙,聞著花香幽幽。        

  坐下來的她也沒啥儀態,一雙腿搖呀搖的,在路燈下那雙大眼頗為靈動,但他知道她只是在發呆,這家夥就是沒心沒肺,把別人惹得心癢癢,自己卻毫不知情。

  “你最近好嗎?”

  “吃得下睡得著,沒什麼不好。”她的語氣輕快,忽然又八卦魂上身,擠眉弄眼問:“你呢?跟李小姐進展得怎麼樣?”

  “還好。”有嚐試過確實有差,讓他更確定自己要什麼。

  “慢慢來,我是沒談過戀愛啦,不過我想細水長流比較好。”煙火燦爛但一瞬即逝,希望她親愛的老大能擁有長久的愛情。

  “阿凱,你搬回來吧。”

  “要是你們發展順利,我搬回去不就壞了你的大事?我是為你著想耶!”

  他相信她的誠意,這個小傻瓜不懂得心機,有句話叫以退為進,她可能想都沒想過,卻因此更抓住了他的心,這七天來她不在他身旁,一切都變得可有可無,包括他曾幻想過的花仙戀人。

  “我跟李小姐不會更進一步。”

  “為什麼?”

  “我覺得她很完美,但是很無聊。”是的,李穀蘭跟他夢中的仙女一樣,但他更喜歡活生生的平凡人,有血有肉有缺點,才讓他有活著的感覺。

  “怎麼會這樣?”莊凱嵐的表情活像對獎時發現差一個號碼,扼腕啦!

  “不知道,總之,我對她沒辦法心動。”

  “那不是很可惜嗎?她長得那麼漂亮,又跟你有一樣的愛好,你們站在一起很好看的,就像童話故事一樣的說!”要不是看準大嫂配得上老大,她也舍不得分開這些日子,誰知結果還是一場空。

  “感情的事無法強求。”就好像某個無心的傻瓜,吹皺一池春水仍傻頭傻腦。

  她一臉同情,拉起他的雙手,比當事人還哀怨。

  “唉,老大,我該怎麼安慰你才好?”

  他反握住她的手,這雙手不小又不軟,卻能讓他心頭溫暖。“你只剩十幾天就得回台北了,不要想太多,搬回來陪我,嗯?”

  “是!我等一下就去收東西,反正我行李少得要命。”

  “那位少爺不會為難你吧?”

  “這裏你最大,他不敢放肆啦!”她還是不太放心,再次詢問:“可是老大你真的不會後悔嗎?我怕你以後找不到更好的對象了。”

  “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。”感情確實不能強求,友情未必能綻放成愛情,他不敢奢求太多。        

  “不管怎樣,你總是有我這個肝膽相照的好哥兒們,放心,我一定會挺你的!”

  “嗯,你可不能拋棄我。”他會不會變成孤單老人就看她的一念之間了。

  既然有了結論,兩人手牽手走回荷屋,腳步也變得輕快,莊凱嵐忽然停下來說:“等等,你別進去,我怕少爺會跟你槓上。”

  “我在外面等你,有事就喊一聲,不用怕。”徐逸倫不希望造成她的困擾,但也不能看她被欺負。

  “等我!”她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,拖著那雙開口笑的拖鞋走進屋。

  會的,他會等她,等她開竅、等她領悟,等她願意跟他一起走下去。

  進了門,莊凱嵐直接回房收東西,翁展帆跟在她背後,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,悶悶的問:“你就這麼急著要搬回蘭屋?”

  “是啊!小老板說他跟李小姐沒戲唱了,叫我搬回去安慰他受傷的男人心。”

  翁展帆雙手抱胸,眼神閃爍。“他還有沒有多說什麼?”

  “還說時間不多,叫我多陪他。”

  “哼!”他臉色鐵青,活像有人搶走了他的玩具。

  小主人的脾氣她還不了嗎?她擺出笑臉安撫道:“展帆少爺你別氣壞了身體,等我回台北以後,不就隨你搓圓捏扁了?這幾天你先忍忍嘛!”

  “你知道就好。”強龍不壓地頭蛇,他不得不暫時妥協。

  “我走嘍!”她把背包扛在肩頭,行李就這麼一點,想多花時間收拾都難。

  “阿凱……你不會跟他亂來吧?”別扭的他還是忍不住流露了一些心思。

  “拜托,小老板根本沒把我當女人。”她翻白眼,不懂他這問題從何而來。   

  “那你有把他當男人嗎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小老板當然是男人呀,不過我也跟男人差不多,所以沒差啦!”

  翁展帆勉強點個頭,事情最好有這麼單純,笨阿凱看來還沒發情,但花王大人就難說了,一個像女人的男人加上一個像男人的女人,仍然是男人和女人,誰知哪天不會瞎貓撞上死老鼠……

  暑假只剩十幾天,徐逸倫跟莊凱嵐天天都出雙入對,連工作也盡量安排在一起,雖然翁展帆不時要來插花,日子倒也算平靜無波。

  李穀蘭兩次來訪花苑,都是為了談合作的事,徐逸倫把這件事交給呂秘書處理,刻意拉開兩人距離,他對李小姐覺得抱歉,但不能因為抱歉而心軟,那只會造成對方更大痛苦。

  這天傍晚在溫室裏,徐逸倫正在替玫瑰移株,莊凱嵐做他的小助手,兩人分工合作,頗有默契。

  李穀蘭忽然翩翩來到,莊凱嵐先發現了她美麗的倩影,主動招呼:“李小姐,你好!”

  “嗨,阿凱。”李穀蘭不確定這個中性打扮的女孩是怎樣的存在,聽說她住在徐逸倫屋裏,兩人總是形影不離,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,但阿凱畢竟是個女孩呀。        

  莊凱嵐乾笑幾聲,不知說啥好,只好低頭幹活,挖土種好玫瑰幼苗。

  “逸倫,你最近很忙?”李穀蘭忍不住一絲期盼,她不懂,為何一開始都好好的,忽然之間會斷了線?

  “還好。”徐逸倫僵著一張臉,他不想傷人,但有些事必須堅持,否則斬不斷理還亂。

  “最近花苑的工作多得跟什麼一樣,連我這個不會種花的人都下海了,你看我們有多忙!”老大也太不給面子了,莊凱嵐忍不住多說幾句,怪就怪他長得國色天香,才會惹來蝴蝶和蜜蜂。

  李穀蘭尷尬的點個頭。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  “阿凱,幫我拿毛巾過來。”徐逸倫總算開了口,可惜不是對那朵幽蘭。

  “喔。”汪凱嵐當然聽話,脫下了手套,拿來乾淨毛巾。

  “我的手髒,你幫我擦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是!”小老板有令,小員工乖乖聽話,動作有點粗魯,仍是替他擦了整張臉。

  李穀蘭看到這一幕,心中自是了然,原來自己輸給了一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,天下事無奇不有,她也只能怪罪自己太像女人了。“我不打擾你們,再見。”

  徐逸倫看都沒看一眼,莊凱嵐再次代為回答:“李小姐慢走呀!”

  眼看美女落寞離去,仿佛就要奔向夕陽,可惜沒有王子追趕上去,莊凱嵐心疼又惋惜,拉拉身邊人的手臂問:“老大,你真的不後悔嗎?過了這個村,可能就沒這個店了。”

  “我知道我要什麼。”

  “你要什麼?”原來他另有心思?怎麼他們朝夕相處,她卻沒發現?

  “秘密。”他笑得高深莫測。

  “切!”她也不追問,戀愛這種事她不懂,總之不管誰做了她大嫂,老大永遠是她的老大。

  “阿凱有沒有想過要交男朋友?”

  “想也沒用呀,又沒人要我。”她自從過完青春期就斷了念,當時年紀小還會暗戀男生,但沒有人注意過醜小鴨的存在,那又何必自作多情、自尋煩惱?

  “如果真的有人要你呢?”他小心翼翼的問。

  “先帶他去看腦科醫生,確定一切正常的話,那就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嘍!”

  “這麼簡單?一點都不挑?”

  “我有啥好挑的?有人要就該謝天謝地了。”選擇太多不是好事,倘若真有戀愛的可能,她相信自己會從一而終,因為根本沒得選呀!

 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:“如果有兩個對象讓你挑,你會怎麼挑?”

  “如果真有這種怪事,那我就劈腿,做個沒良心的壞女人!”

  “你是在開玩笑吧?”他一張俊臉都垮了。

  她揚起下巴高傲的說:“機會難得呀!說不定我人生中就這麼一次可以劈腿,不劈白不劈,等我老了才有豐功偉業可以說嘴,想當年啊,老娘我也是左右逢源人人愛!”

  看她露出癡迷的傻樣,他知道自己是白問了,這傻瓜只會說大話,根本沒認真想過,要等到她睜開智慧之眼,恐怕還有得等了。


  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,臨走前一晚,在荷屋開了一場歡送會,送的是工讀生莊凱嵐,還有半路插進來的翁展帆,畢竟這兩人是做出了些成績。

  “阿凱,有時間多回來走走。”呂宗霖舉杯道。

  “那是一定,我等著喝你們的喜酒。”莊凱嵐笑得好不得意,原來作媒的成就感這麼強大,以後說不定她可以兼職當媒婆,造福人群多好呀。

  林依華輕輕柔柔的說:“你跟小老板都是媒人,到時還得包紅包給你們呢!”

  “不用客氣啦,舉手之勞何足掛齒?不過就是看你們當時苦瓜臉太難看,才會順手把你們鎖在一起,真的沒什麼啦!”說穿了,她只是對他們看不順眼而已。

  呂宗霖和林依華苦笑一番,原來是他們的臭臉惹來殺機,不過危機就是轉機,還是謝恩吧!

  翁展帆心情大好,喝多了幾杯,一下就醉倒了,呂宗霖先扶他回房休息,林依華也跟著去照料,這對前任叔嫂現在真是拆散不開了。

  客廳只剩徐逸倫和莊凱嵐,哥倆好自然是吃得開心、喝得爽快。

  “多吃點,回去就沒有免費的好料了。”

  他不斷替她挾菜,她吃得滿嘴都是,嚼了好一會兒才吞下喉,拿出一張縐巴巴的紙條說:“老大,這是我的聯絡方式,有電話、地址、學校、E-mail,你隨時都可以找我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我一定會找你的。”他收了紙條摺好,放進胸前口袋。

  “等放寒假的時候,我再回來花苑打工,記得要給我留個好缺喔!”

  “放心吧,跟著我保證吃香喝辣。”

  莊凱嵐放下碗筷,站起來深深一鞠躬。“這兩個月來謝謝你的照顧,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,你是唯一個願意跟我做朋友的老板,而且是真正的關心我、愛護我,我要再說一次謝謝你!”

  這傻瓜是怎麼了?臨別感言說得這麼認真,彷彿他們不會再見面了,徐逸倫心想她可能不知道,他從來沒打算讓這份關係結束,雖然遠距離感情是沒談過,反正她是甩不掉他的。

  “這麼正經八百的不像你,還是搞笑一點吧。”他抓抓她的頭發,寵溺的笑道:“過幾天我就去台北找你,不用太想我。”

  她聽了卻猛搖頭。“你閒閒沒事的時候再來,我可不敢耽誤你的工作,花王名聲還是要好好維護滴!以後你有空的話,順便帶個大嫂上來,我請客,別客氣!”

  她什麼不會,就會打擊他脆弱的心靈,他忍了再忍還是得忍。“在你還沒找到如意郎君之前,老大我是不會有大嫂的。”

  “啊?那你可能要等一輩子耶!”她睜大雙眼,為他的不幸而哀歎。

  “等就等了,我甘願。”誰教他比她還傻?她若不開竅,他就沒得愛了。

  如此熱血男兒讓她感動不已,忍不住要來個海誓山盟。“不如這樣,我們一起預約老人院的位子?”

  “好!就這麼說定了,我們要白頭偕老。”

  相守到老的誓言都說出口了,這對歡喜冤家何時才能心心相印?只有天知道!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13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59 PM 編輯

第5章

  從彰化回到台北,莊凱嵐回到原本的生活,每天準時向研究室報到,寫論文、跑外務、被電腦打,沒了那些花花草草,空氣也變得汙濁,她的呼吸不太順暢,待在冷氣房就覺得悶。

  徐逸倫每天打電話給她,兩人仍然很有話聊,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,還是要當面抬槓才夠勁哪。        

  翁棋南教授跟以前一樣,除了上課之外,什麼雜事都丟給她,反正她吃苦當吃補,早習慣了。        

  她最大的煩惱是翁展帆少爺,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對,成天在研究室晃蕩,像是看守犯人一樣盯著她,臉色奇臭無比,好像她欠了他什麼一樣。

  午餐時間,翁展帆右手拿筷子吃便當,左手的手指敲著桌面。“阿凱,花王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絡?”

  “有打電話。”莊凱嵐不敢扯謊,翁少爺眼光如電,隨時可能天打雷劈。

  “他是不是要上來找你?”

  “要等到周末吧。”人家花王事業做得那麼大,撥空來找她是多麼的義薄雲天、肝膽相照,想想她莊阿凱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功德,這輩子能遇到這麼一個老大,值得了!

  翁展帆哼哼兩聲,眼神邪氣得很。“你變得這麼熱門,是不是很得意?”

  “小的豈敢?來,少爺請吃冰。”天氣熱容易火氣大,她主動奉上紅豆牛奶冰棒。

  他接過去咬了一口,還是不懷好意的表情。“沒有我爺爺,你休想畢業。”

  “那是當然,所以我會好好伺候少爺您的。”人貴自知,她是什麼身份、他是什麼地位,打死不能忘。

  他忽然歎口氣,悠悠長長的。“你跟我就只有這種關係?”

  “啊?”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間,還能有什麼關係?除了她的花王大人情深義重,跨越階級跟她譜出友誼之歌,她還沒遇過別的主子能做朋友的。

  “你覺得我怎麼樣?”

  說到拍馬屁她可就厲害了,雙手交握在心口上,做出崇拜偶像的表情,以夢幻的語氣呢喃:“帥氣、英挺、聰慧、天才、鬼才……”

  “我要聽真話。”

  “呃……”說出來怕他承受不了打擊,她不想成為那個傷透他心的女人。

  他臉色一轉,露出神秘的微笑。“阿凱,其實你看久了也沒那麼難看。”

  “多謝少爺誇獎!小的也這麼覺得。”都說女人要看內涵呢,說到知性美她可不輸人,內在美也是傲人一等,哼哼。

  “幹脆這樣吧,我就委屈一點,讓你做少奶奶好了。”

  “少奶奶?那不是少爺的老婆嗎?”她問完後隨即想出答案,嚇得被自己口水嗆到,連連咳嗽好幾聲,不可能、不可能,少爺絕對是腦袋短路了!

  “怎麼?你到底想不想畢業?”

  居然用畢業來威脅她就範,這分明是強逼民女!無奈情勢比人強,她還得替他找個下台階。

  “我當然想畢業,可是我配不上少爺你呀!我比你老、比你醜、比你笨,這樣太委屈你了,別說我舍不得了,你爺爺也會心萬分滴!”

  “沒辦法,誰教我同情心泛濫,比尼羅河還厲害,委屈就委屈了!”他一副壯烈犧牲的模樣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少爺你不是當真的吧?”她實在沒轍了,此人刁鑽,不知又想了什麼詭計要玩她?

  “你說呢?”他皮笑肉不笑的問。

  “我……”忽然間她的手機響了,好一通救人於水火的奇跡電話,她立刻眉開眼笑的接起來。“喂?老大啊?好呀,我等你……”

  “事情還沒完,我不會放過你的。”翁展帆用力瞪了她一眼,咬著冰棒棍離去。        

  奴才嚇得差點沒口吐白沫,這下可怎麼收拾才好?想她莊凱嵐二十五年來無人聞問,正要走下坡(從來也沒有過上坡就是了)時忽然桃花盛開,卻是天大的爛桃花呀!

  周五晚上,徐逸倫飛車北上,心念念只想見他的莊阿凱。

  再無猶豫、再無迷惑,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,只怕嚇著傻乎乎的她,只得一步步慢慢來,讓她習慣有他在身旁,越來越依賴他、需要他,再也不能沒有他。

  車停在她住的公寓巷口,他發現自己有些緊張得發抖,近情情怯,原來真有這麼回事。

  打了通電話,他啞聲道:“阿凱,我到了。”

  “上來吧!我住頂樓,不要哭哭呀,運動有益健康。”

  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爽朗,撫平了他悸動不安的情緒,走近一看,公寓大門已經開了,他一步一步往上爬,就像要爬進她的心,這比喻有點俗套卻很貼切。

  “哈羅!歡迎大駕光臨!”一開門,莊凱嵐一拳打在他肩上,熱情招呼:“路上辛苦了,你還沒吃飯吧?我已經煮好大餐,保證你吃得痛哭流涕,以後吃什麼都沒味道,一心就念著我的好手藝!”

  “你會煮飯?”這傻瓜又在白吹自擂,他卻笑得喜不自勝,感覺就像回到家,有老婆給他做好飯了。

  “窮人嘛,自己煮比較省,只是沒有山珍海味,你不能嫌棄喔!”

  “吃不死人就好。”他高興都來不及,哪會嫌棄?

  公寓大約十五坪,書本就占據了兩面牆,比不上蘭屋的優雅寬敞,但空間小也有好處,當兩人坐下來用餐,膝蓋不時會碰到對方,再近一點彷彿都可以接吻了。

  “多吃點,別客氣呀!”莊凱嵐開了兩瓶啤酒,用不著杯子,他們都是直接喝的類型。

  “你平常都吃這麼多?”望著跟前有如洗臉盆的什錦湯麵,徐逸倫不禁懷疑自己能吃完嗎?

  “平常我才沒放這麼多料,因為你來才大開殺戒的,你看看,有蝦子、貢丸、玉米,還有金針菇耶!”

  “好好,我一定捧場。”她都說得這麼慷慨激昂了,他若不吃完怎麼對得起她?說實在,這碗麵的賣相不太吸引人,吃進嘴裏卻是意外的可口,就像她的人一樣,第一眼並不是為奇,越相處卻越覺美好。

  “來,乾杯!”她舉起啤酒瓶,豪氣十足。

  “好,今天就喝個夠!”幾天不見,他就盼著這一刻,可以開心的跟她在一起。        

  等吃飽喝足,兩人很自然的一起收拾、洗碗。肩並肩站在流理台前,忽然她想起某件說大不大、說小不小的事。“那個……展帆少爺說要讓我做少奶奶。”

  “什麼?”徐逸倫聽得大怒,差點把碗砸了。

  “我都快嚇暈了,怎麼辦?怎麼辦?老大你要救救我呀!他要是把我收了做少奶奶,一定會虐待我、荼毒我,說不定還會家暴!”她不管雙手還濕答答的,抱著他的手臂猛搖。

  事關重大,他當然要管到底,當機立斷的說:“就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。”

  “我哪來的男朋友?”小圓臉一臉迷惑。

  “你男朋友就是我。”這還用問?怎會有這種小傻瓜?偏偏他是大傻瓜,兩人不相上下。

  “這樣太委屈你了,就算要演戲也該找個普通點的,你跟我站一起很不搭耶!”

  “我是你老大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你要是拒絕就是不把我當自己人看。”        

  從他眼中看到男子漢的義氣,她整個人都要融了,忍不住抱住他的頸子說:“老大,我真的沒跟錯人,你對我太好了!等我畢業後,一定回彰化跟你雙宿雙飛。”

  “此話當真?”她手上的洗碗水流到他領口內,他卻覺得此刻浪漫無比,從來不喜歡被人碰觸的他,只有對她是巴不得時時膩在一起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如有半點虛假,就罰我一輩子都畢不了業!”

  他大笑起來,抱住她轉了幾圈才放下,畢業對她是何等大事,用來賭咒也算夠狠了,不過話說回來,她不能畢業的話,當然就不能回彰化找他,所以這誓言還挺環環相扣的。

  不管怎樣,他會守著她直到畢業,等她打開心門讓他走進去。

  事情既然有譜,她的心情頓時放鬆,雙手也放開了他。“晚上就住下來吧!我的床太小,你睡不下,只能打地鋪,不要半夜暗自垂淚啊。”

  “嗯。”她留他過夜是這麼自然,當真沒把他當男人看?

  當晚,她睡床上,他睡地上,小別重逢的兩人聊到夜深,最後不知怎地她滾下了床,躺在地鋪上跟他面對面才過癮。

  “老大,不如我們結拜做乾哥、乾妹吧。”她忽然想到這個純妙好主意。

  “不妥,你又不像女的。”

  “那我們做乾哥、乾弟?”

  “還是不妥,你又不是男的。”

  “吼!那你到底要怎樣啦?”她忍不住對他胸膛揮出一拳,兩人之間動手動腳似乎成了習慣。        

  “不怎麼樣,就先這樣。”他捏著食指和拇指,故意彈她的額頭。

  她哼了一聲,不甘不願的,卻也不敢反抗老大的旨意,接著話題又開始天馬行空,直到她的聲音沒了,呼吸也變得平緩,他確定她應該是睡著了,才伸出手摸過她的額頭、臉頰和嘴唇。

  這張小圓臉越看越可愛,情人眼中出西施,說得一點也沒錯,從她胸前的起伏看得出波濤洶湧,他沒忘記那次她大露春光的畫面,不知能否有一天,她會心甘情願為他寬衣解帶?

  “傻瓜,我要的只有你……”他輕輕給了她答案。

  早上起床的時候,莊凱嵐一整個大窘,因為她居然趴在徐逸倫身上,非常無恥的大吃人家豆腐。

  幸好美男子還熟睡著,讓她有機會欣賞他的美,唉,人長得美就是占便宜呀,不管醒著還是睡著都迷人,要不為他著迷還真難。        

  說真的,他對她是一等一的好,從彰化開車上來看她,把那碗湯麵都吃光了,還陪她睡在公寓地板上,不管他是把她當乾妹、乾弟或乾啥的,她決定此生都要效忠於他,只有他是她的終極Boss。

  只可惜她不夠美,要是能以身相許就好了,只怕他吞不下去,還會吐得反胃。

  趁著他還沒醒,她輕輕離開他的懷抱,先起身做頓營養早餐,不管怎樣,能對他好就盡量對他好,這是她唯一能回報的方式。

  大約十分鍾後,徐逸倫揉著眼睛起床了,看莊凱嵐在小廚房張羅著,不由得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
  兩人嘻嘻哈哈吃過了早餐,坐上徐逸倫的車,一起來到莊凱嵐的學校,助教和研究生工作沒有假日可言,加上翁教授的雜務,該做的事永遠做不完。

  進了研究室,她先忙著給他倒茶拿點心,緊張兮兮的問:“老大,我要打報告,你要做啥好咧?”

  “我今天來就是要幫你的忙,盡管交代吧。”他這雙手除了能種花,也能幫他的女人做事,盡管那個女人現在還沒有自覺。

  “這怎麼行?”他是花王大人耶,做打雜工太浪費了。

  “你跟我客氣,就是不把我當老大嘍?”

  “老大!”她當然不依,嘟起嘴瞪住他。

  “早點忙完,晚上我帶你去見個朋友,還可以大吃大喝。”他忍不住捏捏她那張可愛的小圓臉,他知道美食是她的弱點之一,果然一聽到有吃的就雙眼發光。

  “是!”既然老大如此善良貼心又可人,她只得忍痛交代他一些初階雜務。

  徐逸倫坐到桌前打開電腦,想起最關鍵的要點。“還有,別忘了我們現在開始就是情侶,不管見到誰都要說你是我女朋友,這世界很小的,誰都可能認識誰,我們不能冒險。”

  “喔。”他說得有道理,她卻歎口氣說:“老大,委屈你了。”

  “為了你,值得的。”

  情與義,值千金!莊凱嵐忽然覺得自己好富有,因為有他的情與義,讓她變成了億萬富翁!

  兩人分工合作起來,研究室裏除了打字的聲音,還有說說笑笑的聲音,原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,做什麼無聊瑣事也會變成樂趣。

  快中午時,研究室大門驟然被推開,翁展帆臭著臉走進來。“阿凱,倒茶!”

  “是!”這位少爺怎麼星期六也來學校?年輕人應該多往戶外走走呀!莊凱嵐心底碎碎念著,還是認命的去倒了杯茶。

  翁展帆眼光一轉,赫然發現徐逸倫的存在。“你怎麼也在?”

  “我來看我女朋友。”徐逸倫面無表情,雙手仍在鍵盤上飛舞。

  簡簡單單一句話,轟得翁展帆頭暈目眩,差點站不住腳。“你們……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?”

  “昨天開始。”徐逸倫仍是平靜自若,不像某個小子毛毛躁躁的。

  “昨天……”翁展帆瞪向那位傻不隆咚的女主角,感覺自己被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。“昨天我才說要讓你做少奶奶的,結果你選擇了他!”  

  “少爺我……”莊凱嵐生平沒碰過這種怪事,這兩位帥哥當真在搶奪她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?

  “你真想畢業的話,就該做我的少奶奶!”

  徐逸倫看不下去了,這小子根本不懂珍惜和尊重女人。“夠了!你不覺得自己可恥嗎?居然用畢業這件事來威脅她?你如果真喜歡她的話,就該好好追求她,用真心贏得她的愛,你這種做法算什麼男人?”

  “你以為我不想嗎?因為我知道她不會喜歡我,我做什麼都來不及了,她的心不在我身上!”

  哇咧!場面怎會變得如此難堪?莊凱嵐打死也想不到,展帆少爺對她似乎……

  還挺深情的?但他從來也不說,只會欺負她、玩弄她,這種感情會不會太變態了?

  翁展帆雙手抱頭,抓著挑染的時尚發型,喃喃自語道:“早知道我就帶你出國,不讓你去打那什麼鬼工,早知道我就早點讓你知道,其實我一直偷偷喜歡你……”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她不覺得自己對不起少爺,但看他飽受挫折的模樣,她確實有些歉意。   

  徐逸倫心頭一驚,小傻瓜似乎有點動搖了?太心軟不是好事,他得做好危機處理。“展帆,喜歡一個人很簡單,用不著這麼別扭,下次你對別人好,或許別人也會對你好,就算對方沒有回應,至少你也努力嚐試過了。”

  “你自己呢?”翁展帆抬頭反問。

  “至少我知道要付出、要努力,等待對方也有同樣感受,我不會強迫別人跟我在一起,我想要的是彼此都心甘情願的愛情。”

  老大說得好!如此金玉良言,應該裱框起來流傳萬世呀!莊凱嵐暗自叫好,卻又想到老大是否有心上人了?他現在假裝成她男朋友,還說對任何人都得如此表示,這下她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幸福?

  “好,逸倫哥,我就聽你的勸,以後我不會再逼阿凱了。”翁展帆這話讓另外兩人鬆了口氣,誰知他還沒說完。“阿凱,我從現在開始追求你!”

  “呃…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。”這位少爺年紀輕輕的怎麼會重聽呢?

  “你還沒結婚,大家都有機會,你也可以劈腿,我不介意當第三者!”

  現在的年輕人都在想啥啊?感情觀也太有彈性了吧?莊凱嵐一心只想暈倒,拜托他別鬧了好不好?

  “你在忙什麼?我也來幫忙!”翁展帆雙手一拍,忽然想到一件事。“你還沒吃午飯吧?我去幫你買便當,我知道你愛吃的那一家,我馬上就去!”

  “這……”看著少爺飛奔而去,莊凱嵐只能目瞪口呆,雖說風水輪流轉,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被少爺伺候的一天。

  徐逸倫也沒料到這小子越挫越勇,果真不是省油的燈,沒關係,有比較才有高下,他相信莊凱嵐慧眼識英雄,但是看她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,他真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嗎?一時間烏雲滿布,月亮都蝕了。

  “老大,這下怎麼辦?”她不想做紅顏禍水,雖然很虛榮但也很麻煩。

  “堅持到底!”沒錯,真愛的路途上充滿了考驗,至少要努力過才不會後悔,他將努力到最後一刻,除非她選擇了別人,過得比誰都幸福,否則他不會死心的!


  三人行有點憋、有點緊,翁展帆硬是要留下幫忙,莊凱嵐只得找些事給他做,反正他是他爺爺的孫子,幫他爺爺打雜應該沒差吧。

  下午三點,翁大教授親自來研究室領回孫子,說是晚上有家族聚會,不去不行。

  翁棋南對花王的出現並不意外,早就料到這男人有所企圖,只是點個頭說:“逸倫,你可別把阿凱偷走,我們很需要她的。”

  “小嵐的事就是我的事,我不希望看她太累。”徐逸倫攬住女友肩膀,擺出保護者的架勢。

  小嵐?莊凱嵐自己聽了都想吐,誰會用這種嬌滴滴的小名喊她?雖是冒牌男友,花王大人卻演得入木三分,害她一顆芳心怦怦跳,像是真的被她男友寶貝著。

  “好吧,以後有事我會分一些給展帆做,你不用心疼。”對方警告的意味濃厚,翁棋南勉為其難妥協了,畢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。

  “那就萬事拜托了,如果我看到她累壞了,我就會帶她去度假。”徐逸倫的意思很清楚,希望大家不會有翻臉的時候,雖然阿凱學業重要,卻也不能任人壓搾。

  “知道了。”翁大教授難得屈居下風,搖搖頭說:“阿凱,這下你可好命了。”

  “嗬嗬!”莊凱嵐只能傻笑回應,花王大人的胸膛好寬、體溫好暖,她第一次有小鳥依人的依賴感。

  翁展帆不甘被冷落,插嘴道:“以後有我幫阿凱的忙,她怎麼可能會累壞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走啦你!”翁棋南拎著孫子就走,不管那小子哇哇叫的抗議。

  難纏祖孫雙人組總算退場,莊凱嵐大大鬆了口氣,也輕輕掙脫冒牌男友的手臂。“老大,謝謝你,我想他們以後不敢再虐待我了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不要再叫我老大了,我們要裝男女朋友就要像樣一點,你幹脆叫我阿倫吧!”

  “阿倫吧?好奇怪的叫法,你可不要叫我小嵐,難聽死了。”

  “你是故意鬧我的。”他伸手捏捏她的臉,力道輕得像在撫摸。“還不快叫?”

  “阿倫……”這樣喊他的名字,感覺亂親密的說。

  “小嵐,你真乖。”他笑彎了雙眼,眸光如星般明亮,那些閑雜人等都叫她阿凱,他想要一個只屬於他的昵稱。

  這彷彿情人之間的稱呼,她卻皺起鼻子。“小嵐太女性化了,一點都不適合我。”

  “你本來就是女人,為什麼不適合?”

  “我哪裏像女人?”她每天刷牙洗臉照鏡子時都沒看出來。

  “你有胸部也有屁股,沒有小肚子,還有你的腿很長。”他一本正經的說,像是在形容花卉品種。

  “哇靠!你用哪隻眼睛看到的?”她想起那次剛洗完澡就被他看光光的意外,原來他全都放在心底呀,男人就是男人,幾秒鐘的時間也能記憶深刻,話說回來,花王大人是否對她有邪念呢?昨晚他們一起打地鋪,感覺不出他有啥邪惡念頭,下次要更仔細觀察看看!

  “當然是兩隻眼睛,我又不是獨眼龍。”他握起她的手,讓兩人十指交纏。        

  “還有,我們以後要常常牽手或摟肩,這樣才像正常的情侶,知道嗎?”

  “知道啦!”她心底有點甜蜜又有點不甘願,說不出是哪種心情。“可是我好像都在吃你豆腐,阿倫你會不會覺得很吃虧?”

  “傻瓜。”徐逸倫忍著好笑,別怪他故意使詐,實在是情場如戰場,他不能有絲毫放鬆的時候,再不抓緊這小傻瓜的手,他怕她會被人搶走呢。

  都二十五歲的女人了,工作和念書一把罩,感情方面卻像個孩子,他自己雖然也是新鮮人,看她如此天真無邪,他也只好把皮繃緊點,為愛往前衝!

  晚上六點,關上研究室大門,徐逸倫開車載莊凱嵐前往地王家,在路上說明:“我這個朋友叫施紹揚,專門買地、賣地、蓋房子,有人叫他地王,他老婆徐靜穎是國小老師,最近懷孕了。”

  “地王?那一定是好野人嘍!老大,你怎麼都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?”

  “你剛叫我什麼?”他不太滿意的提醒道。        

  她發覺自己的口誤,無辜問:“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也要演戲嗎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演技就是要從生活做起,你現在不習慣的話,以後很容易穿幫的。”

  “了解!阿倫,你的朋友好像都很了不起耶!”包括他自己也很了不起,他在她面前總是平易近人,但掩蓋不了他身為寶島王者的氣魄,有時想想真不懂,他怎會為她屈就成這樣?當真只是義氣相挺嗎?

  “大家都是人,不用緊張,交朋友只要真心就夠了。”

  “阿倫說得對,阿倫好聰明,阿倫呱呱叫!”

 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發,她額頭被他碰到的地方感覺燙燙的。

  來到地王施家,地方很大,裝潢采自然風格,地王施紹揚看來是個阿莎力的人,造型走台客風,莊凱嵐立刻產生親切感,地王夫人徐靜穎則是氣質美女,不愧是做老師的人。

  徐逸倫摟著身旁女人介紹:“這是我女朋友莊凱嵐,你們可以叫她阿凱,小嵐是我專用的。”        

  什麼叫小嵐是我專用的?莊凱嵐很少臉紅,這會兒卻覺臉頰火辣,誰能猜到徐逸倫這麼會耍嘴皮子。

  地王和地王夫人驚訝之餘不忘道賀,沒敢多問莊凱嵐是男是女,既然花王大人都驗證過了,那一定是正港的女人啦!

  招呼過後,四個人坐到客廳泡茶,莊凱嵐自我介紹說:“我今年二十五歲,在台北念曆史研究所,因為去花王花苑打工才認識阿倫的。”

  “看不出來,我以為你才十幾二十歲,想說花王怎麼會摧殘國家幼苗呢!”施紹揚驚訝道。        

  徐逸倫狠狠瞪了好友一眼,莊凱嵐嘿嘿笑道:“我們剛認識的時候,他以為我是男人,我以為他是女人,後來是別人告訴我們才解開誤會的。”

  現在想起來,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他們真的才認識兩個多月嗎?怎麼覺得已經很多年了?

  施紹揚和徐靜穎聽了都是大笑,花王沒有找個花仙子一般的女人,卻交了一個像男人的女朋友,可能這就叫天生絕配吧!

  四人閑聊了一會兒,管家前來通報,於是轉到飯廳用餐,滿桌的好料看來非常吸引人,女主人徐靜穎笑說:“這些食材大多是朋友送的,有台東米王、台南菜王和高雄果王,你們多吃點!”

  莊凱嵐才不會客氣,滋味果然一流,食材新鮮不用過度烹煮,簡簡單單就很美味。      

  施紹揚笑得喜上眉梢。“阿凱,托了你的福!今天是逸倫第一次來找我,以前都是我到彰化找他,這家夥跟神仙一樣,都不出來見人的。”

  徐靜穎附和道:“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花王呢,我跟紹揚結婚的時候他也沒來,只看過他送來的花。”

  成為被討論的對象讓徐逸倫不太自在,悶悶的說:“我自閉沒關係,不能讓小嵐跟我一起自閉。”

  這話讓莊凱嵐感動到心都疼了,原來他是為了她著想,不希望兩人在一起時只有兩人世界,怕她無聊所以帶她出來認識朋友。

  “還以為你這家夥會單身一輩子,這下看來是有救了。”施紹揚用力拍一下好友肩膀。“怎樣?今年有沒有喝喜酒的機會?”

  徐逸倫呆了一下,轉向女友說:“這要問她。”

  什麼?居然把燙手山芋丟給她?莊凱嵐窘到不行,瞪著沒義氣的某男說:“你敢娶我就敢嫁!”      

  “我有什麼不敢?”他笑得好溫柔,反倒是她不知該怎麼回答。      

  “太好了,那就恭喜你們了,我先幹為敬!”施紹揚心情大樂,舉起杯就喝光光,徐逸倫也不客氣,兩個男人都是酒量深似海,一杯又一杯的喝不完。        

  徐靜穎早習慣這情況,也不去勸酒,轉向莊凱嵐說:“他們這幾個朋友很少見面,一見面就是這樣。”

  “是啊,跟小孩一樣。”望著身旁微笑的男人,莊凱嵐也覺得想笑,看他開心她就開心。

  “阿凱,以後如果有事,花王趕不上來的話,不要客氣,盡管找我們幫忙。”      

  “謝謝。”莊凱嵐覺得自己好幸運,徐逸倫今天不只讓她認識朋友,還多了兩座靠山,免得他在彰化照顧不到台北的她。

  “你現在要念書又要工作,平常有沒有好好吃飯?你把地址給我,我寄些米、青菜和水果給你。”懷孕中的徐靜穎母性大發,常擔心親友們有沒有吃飽飯,眼前這位花王的女友,那更重好好照顧。      

  “真的可以嗎?謝謝徐老師!”聽到有好吃的,莊凱嵐絕對不會客氣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叫我靜穎就好了,你皮膚很好耶,你都怎麼保養的?”

  “呃,我的字典裏沒有保養這兩個字……”

  莊凱嵐和徐靜穎聊著女人話題,徐逸倫繼續和施紹揚拚酒,左手卻一直放在女友肩上,彷彿在告訴她,這裏最重要的仍是她。

  忽然她好想依靠在他懷裏,好想大聲說出她……她怎樣呢?奇怪,明明已經湧上心頭,怎麼又開不了口?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心口如一?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15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47 PM 編輯

第6章

  既有重逢就有告別,周日傍晚,徐逸倫要回彰化了,莊凱嵐送他走到車前,依依不舍的說了句:“下周末我去找你。”   

  “我知道你忙,我來找你就好。”

  “我不忙,我去找你。”翁教授應該不會再奴役她,翁少爺又說要幫她的忙,她只要帶著電腦到彰化寫報告就行了。

  徐逸倫沒多說什麼,反正他會比她先出發,到時她也拿他沒辦法,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,叮嚀道:“好好照顧自己,那小子再敢糾纏你的話,馬上通知我,我馬上來救你。”

  “謝謝阿倫,你對我太好了。”她莊凱嵐何德何能,竟能得此一知心人。

  “天底下只有一個小嵐,不對你好要對誰好?”

  “那……我也要對你好,讓你覺得好到不能再好。”她不能輸他,這好是要互相的,如果這輩子欠了他太多好,下輩子怕得還好幾倍才夠。

  “乖,沒白費我對你的好。”他又摸摸她的頭,順手滑過她的臉頰,喜歡一個人真是沒道理,管她圓臉方臉瓜子臉,就是越看越可愛。

  她點個頭,喉中一陣哽咽,想說點玩笑話卻說不出來。“你開車小心。”

  “我會小心的,到了再打電話給你。”

  “嗯,再見。”

  那人和那車終究離去了,她心頭一片空洞,像是也被帶走了什麼,其實很快會再見面,為何會莫名的酸楚?活了二十五年,只知道逆來順受,為何此刻會想伸手去追?

  有些事她必須認真去想、認真去找答案,不能再迷迷糊糊的,任由那情感溜出掌心,她有種預感,那將會是改變她一生的答案。

  分開的日子裏,莊凱嵐的腦袋似乎清醒許多,也思考了一些以往不曾思考的事。

  徐逸倫每天打電話給她,一有空就上台北來找她,還會牽她的手、摸她的臉、摟她的肩,這不是一般情侶做的事嗎?雖說當初會假裝成情侶,是為了斬斷翁展帆這株歪桃花,但似乎有弄假成真的趨勢?

  翁展帆仍對她癡心妄想,或者該說是想不開吧!他沒再說些大膽又可怕的話,反而像只小工蜂似的,在她身旁飛來飛去,還幫了她很多忙,如果不是她對姐弟戀沒興趣,還有之前被他欺負得太徹底,說不定會從感動變成心動呢!

  只可惜,已經有個人先闖進了她的心,而她的心空間不大,只能住那麼一個人。        

  十月的第一個周六,莊凱嵐搭火車南下,沿途中只想著一個人,心底甜甜酸酸的。

  才走出彰化火車站,就看到徐逸倫站在車旁,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襯衫,但天生麗質,還是讓人一眼就發現他。原本他面無表情,一見到她卻綻開笑容,仿佛向日葵碰上了陽光,綻放得那麼燦爛。

  這男人不笑的時候就夠美了,一旦笑了更是傾國傾城,唉,美麗也是種罪惡,害她莫名自卑起來,一些想說的話都卡在喉中了。

  “坐車累不累?”他很自然的摸摸她的頭,又順手牽起她的手。

  “不累。”這一切都是演技嗎?她不認為,他不擅表達也不愛社交,應該沒那慧根才是。

  她再遲鈍也感覺得出來,徐逸倫對她好到不可思議,早已超出好哥兒們的範圍,但她還是很難相信,他有可能看上這麼怪咖的她嗎?李穀蘭小姐那麼完美的對象都不中意了,居然選擇了她這個傻頭傻腦的男人婆?真想帶他去腦科檢查看看有沒有問題?

  上了車,他瞧她若有所思,主動替她係上安全帶。“呂秘書他們說要請你吃飯,我們先到餐廳跟他們會合,晚點再回家。”

  回家?花王花苑是她的家?她愣了一下才說:“喔,好!”

  “我已經跟他們說了我們的事,到時別穿幫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這兩人也認識翁展帆,她得要更認真演戲,才不會讓話傳出去,讓那小鬼頭起疑。

  “別擔心,有我在。”他又捏捏她的臉,一點都不痛,只是癢癢的、麻麻的。

  她投給他一個微笑,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、有些遙遠,其實是她用不同的眼光在看待吧,他除了是她的好老板、好哥兒們、好朋友,更是一個天大的好男人,但是她要得起嗎?這一切會不會只是表錯情?

  “怎麼了?”他發現她表情不對勁。

  “沒啊,就是肚子餓了!”她繼續對他微笑,心想真的可以這樣嗎?為了保護她不被少爺辣手摧花,就破壞了他清白的閨譽?等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一對了,到時要怎麼解開這些誤會?

  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亂想,單細胞生物真不適合思考男女問題,以前也沒想過會陷入這種問題,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呀,當車子停在一家中式餐廳前,她還沒回過神來。

  “小嵐?”徐逸倫湊近她耳邊,聲音低沉得讓人心慌。“我們到了。”

  “喔!”她敲敲自己的腦袋,他看了抓住她的手,笑說:“別敲了,已經很傻了。”

  她只能苦笑,沒錯,她是很傻,從一開始毫無心思,到現在心思複雜,談感情怎會這麼累呢?

  兩人手牽手進了門,望向玻璃窗旁的位子,呂宗霖和林依華已坐在那兒,這對前任叔嫂當然是相親相愛的模樣,看到小老板和工讀生的身影,尤其是那十指交握的景象,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。

  雖說小老板早有通告,親眼所見仍是震撼呀!要知道小老板從來不近女色,就連男性朋友也沒幾個,一個只會種花的花癡忽然轉了性,跟一個大刺刺又男孩子氣的女人交往,任誰看了都會不順眼、不習慣!

  “沒有等太久吧?”徐逸倫對兩個員工說。

  “呃……我們也才剛到,先點了一壺茶。”呂宗霖從震驚中恢複過來。

  徐逸倫拉著莊凱嵐坐下,不只替她倒了杯茶,還端送到她嘴邊,“來,你一定渴了。”

  “謝謝……”莊凱嵐窘得只想躲進桌底下,但呂秘書和林會計都死盯著她,她必須發揮高深演技,於是她很用力的嬌羞一笑(可能比較像鬼臉吧),讓親親男友喂了幾口茶。

  徐逸倫沒說什麼,只用那雙桃花眼凝視著她,嘴角洋溢著溫柔之情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嘖嘖,從你們一起睡在溫室那天,我就應該猜出你們會有一腿了!”呂宗霖終於忍不住虧了幾句。

  林依華皺起眉斥責男友。“怎麼說得這麼難聽?應該說他們……早有奸情!”

  “喂喂喂!”莊凱嵐當然要抗議,怎麼交個男朋友要被當成奸夫淫婦?

  徐逸倫摸摸女友的臉頰。“小嵐,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,他們是嫉妒我們感情太好。”

  男友都這麼說了,莊凱嵐只能點頭讚同,當他那樣深情凝望她,彷彿他們真的正在戀愛中,她那顆許久不見的夢幻少女心都要蹦出來了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小嵐……”呂宗霖差點噴出滿口茶,一臉惡心的問:“我們不用這樣叫她吧?小老板?”

  “那當然,只有我能叫。”徐逸倫這話讓大家都鬆了口氣。

  點了菜,好料的很快就端上桌,莊凱嵐自然不客氣,捧起碗筷就是一陣強取豪奪,徐逸倫吃得不多。只顧著給她挾菜、盛湯,甚至拿紙巾替她擦嘴。

  “吃慢點,才不會消化不良。”

  “喔!”她不該讓他伺候的,這習慣一養成就慘了,心念一轉,也挾塊魚肉給男朋友,看他笑得眯起了眼,果然施比受更有福呀。

  殊不知呂宗霖和林依華坐在對面已經食不下咽,小老板長得像女人就算了,談起戀愛還特別的賢慧,莊凱嵐長得像男人也無妨,卿卿我我之間還像個小孩,怎麼看都讓人一掬同情之淚。

  吃了八分飽,莊凱嵐總算舍得放下碗筷。“我去一下洗手間。”

  “我陪你!”林依華笑意盈盈的立刻跟進。

  兩個女人來到清爽宜人的女用廁所,各自做了解放的動作之後,當然也要聊些私密話題。

  “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?”林依華對著鏡子,一邊補上唇蜜一邊問,莊凱嵐望著她那女性化的動作,只覺得可愛但無意跟進。

  “他第一次去台北找我的時候,上個月初。”這應該不算謊話,徐逸倫就是從那時說要假裝是她男朋友,而且扮演得栩栩如生,連她自己都快當真了。

  “居然拖了這麼久?”林依華抿嘴一笑。“依我看呀,小老板早就愛上你了。”

  愛?在旁人眼中,徐逸倫愛著莊凱嵐嗎?這話讓她受寵若驚。“真的嗎?”

  “你不知道小老板有多難接近,別說是女人了,就連男人也只有他那幾個哥兒們跟他熟一點。你是唯一打破冰山的女人,雖然不太像女人,但是異性相吸,怎麼可能不出事?”

  “一開始他也只是把我當好哥兒們……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從友情變愛情也很正常呀!你是當局者迷,我們是旁觀者清,我跟你保證,小老板連那個李穀蘭都沒興趣,一心一意就是你一個人。”

  林依華的話讓她有了些許希望,或許徐逸倫真的對她有那份心,或許她可以試著走出第一步,就怕是進一步退三步……

  當晚,兩人散步在花王花苑中,天氣有些轉涼了,整排的樂樹開滿了黃花,在夜裏看來又像是楓樹,花辦隨風而飄,地上一片落英。

  徐逸倫仍是牽著莊凱嵐的手,她左看右看沒看到半個人影,提醒他說:“這裏沒有別人啦!”

  “難說,要是有人突然跑出來怎麼辦?”

  “喔。”老大說的總是對的,她就乖乖聽話吧。

  “你今天怎麼了?好像心不在焉。”他原本以為她是搭車疲累,或是在別人面前演戲不自在,但現在兩人獨處,瞧她仍是心神不寧,該不會是因為那位少爺吧?

  “我……我是在想一些問題。”

  “跟翁展帆有關係嗎?他是不是又在糾纏你?”他握緊她的手,心情也緊繃起來。

  “他最近還挺安分的,別緊張啦!”再怎麼說那小子也只是個配角,她心目中的男主角就站在面前,卻不知她會不會是他的女主角?

  “到底是什麼問題?”

  在他關愛的眼神中,她害羞的低下頭,忽然像個黃花大閨女,好想拿出繡著鴛鴦蝴蝶的帕子來扭幾下,順便跺幾下穿著繡花鞋的小腳兒,可惜事實上是穿著夾腳拖鞋的大腳丫。

  “小嵐,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商量,相信我,嗯?”

  他的聲音讓她安了心,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,即使告白不成,他們至少可以做朋友吧!於是她鼓起從青春期以來就從飛煙滅的愛的勇氣問:“阿倫,我想問你……為什麼對我這麼好?為我做這麼多事?”

  “這還不簡單?因為我就是想對你好,想看你開心的樣子。”他溫柔一笑,長發在夜風中輕揚,比一千朵曇花盛開都漂亮。

  “我還是不懂……我對你有那麼重要嗎?”他若是花中之王,她就是路邊小車,她平常不會這麼自卑的,然而面對愛情時誰能不忐忑?

  “真的不懂?”言語如果不夠明白,或許就該用行動表示了。

  他放開她的手,卻把她擁進懷中,感覺到她全身僵硬,原本他還想慢慢來的,可是翁展帆那小子虎視眈眈,他又不能天天陪著她,真怕她一時心軟,對那少爺由愧對轉為憐憫再變成愛情。

  天時地利都很重要,他不能再拖了,今晚無論如何要贏得她的心,但願他有足夠的幸運。

  “阿倫……”她抬起頭望向他,心中小鹿亂撞到快要流鼻血了,花王大人身材不賴,感覺起來很結實,還有他的心跳幾乎跟她一樣快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喜歡一個人,很自然就會想對她好,希望自己可以帶給她快樂。”

  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你喜歡我?不是演戲的?”她這麼自作主張的推論,會是奢望或事實?

  “我喜歡你,我從來就不會演戲,小嵐,可以讓我喜歡你嗎?”

  “我……”她一定是耳朵壞去,不然就是產生幻覺了,怎麼聽他說喜歡她是如此清晰?

  不等她回答,他低頭覆住她的唇,雖然沒經驗也看過愛情電影,接吻應該是這樣沒錯,結果……沒經驗就是沒經驗,也不知道要歪個頭調角度,居然牙齒撞到牙齒、鼻子卡到鼻子,這個初吻不只有點笨拙,卻還是讓兩人都心動神迷。

  這就是江湖傳聞中的First  Kiss呀!莊凱嵐在心中歎息著,難怪那麼多人喜歡互吃嘴巴、交流口水,原來會產生如此銷魂的感覺,就像吃了毒品似的,一試成癮。

  “會痛!”他吸得太用力,她的嘴都要腫了,這比吃辣還厲害。

  “抱歉、抱歉。”他需要多多練習,但對象只能是她。

  兩人稍微分開一些,氣氛窘迫得讓人想尖叫,年紀不小了卻都是一張白紙,經驗值剛剛由零轉為零點一,想來也真是有點老大徒傷悲,不過大器晚成也不錯,積壓多年一定爆發得更燦爛。

  他咳嗽一聲忽然問道:“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。”

  他剛才問了什麼?被吻得又痛又暈的她,恍神了好一會兒才說:“我……我一點都不美。又沒有女人味,你怎麼會喜歡我?”

  “你就是你,唯一的你,我喜歡的你。”

  夠了夠了,再多幾句甜言蜜語她就得去看牙醫了,甜得讓人牙疼呢。

  “阿倫,我也喜歡你。”她說不出太有創意的情話,生平第一次難免生疏!卻見他眼中的溫柔升級為狂喜,臉上的微笑也變成了滿滿的笑容,仿佛她的喜歡是多麼天大地大的福氣。

  “好巧,我喜歡你,你也喜歡我……我是你男朋友,你是我女朋友,我們是真正的情侶,不用演戲了,我們要真正的在一起……”

  花王大人似乎開心過了頭,有點自言自語的傾向,但她也好不到哪裏去,只能一直一直看著他的笑臉,一直一直沉浸在他的眼眸裏。有生之年,她會記得今晚,兩倩終於相悅的今晚。

  歷史性的告白之後,新科情侶攜手回到蘭屋,莊凱嵐原本要走向客房,卻被正牌男友徐逸倫拉住,並聽到一個爆炸性的問題:“跟我一起睡好嗎?”

  “啊?”今天才告白而已就要一起睡了?看不出他是這麼激進派的男人。

  “我不是那意思,你不要誤會了……”他的俊臉泛起淡淡紅潮,手足無措道:“我是說睡在同一張床上,不用做那些事……”

  “哪些事?”她忍不住要問。

  “就是……兩個人互相喜歡的話,就會接吻、擁抱還有觸碰,然後就是……準備生孩子,詳細的細節等我們要做的時候我再跟你說明,現在不急。”

  “傻瓜。”他還真的解釋咧!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嗎?難得換她罵他一次,誰教他大羞的模樣太可愛。

  個別梳洗過後,雖然臉紅心跳又不知所措,大傻瓜和小傻瓜仍一起躺平了,雙人床很寬大,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,沉默許久仍不知如何靠近。

  他忽然轉過身來面對她,他的呼吸就在她耳邊,把她嚇了一大跳。“你想做什麼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你放心,我們可以慢慢來,今天晚上……我只是不想離開你而已。”

  她明白,她也有相同感受,想要一直看著、一直感受著對方,畢竟今晚是定情之夜,只不過有個細節不太滿意。“阿倫,我想再來一次。”

  “再來一次什麼?”

  “就是那個呀!”她嘟起嘴,希望自己的動作不會太搞笑,如果讓他以為她在扮鬼臉,以後真不知道要怎麼討個吻。

  幸好花王大人冰雪聰明,二話不說就吻上了她,這第二次接吻進步神速,他向左偏,她向右靠,姿勢喬對了就很順利,除了吸著舔著輕咬著,還可以喘口氣繼續吻下去。

  她很少感覺到自己是個女人,但此刻在他懷中被他親吻著,她突然嬌弱得不得了,甚至發出了些小貓嗚咽的聲音,自己聽了都覺得可恥,但他好像因此更興奮了?

  這一吻就是三、四十分鍾,吻到兩人下巴都酸了,才宣告暫時休兵,看牙醫也沒這麼累。

  他低喘幾聲,摸摸她的臉問:“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大概是你第一次來台北找我的時候吧,那天晚上送你走的時候,我居然會想追車。”又不是在演電影,她卻很有女主角的衝動,這若不是愛情是什麼?

  “那麼晚?”他心理不平衡,她的進度也太慢了點。

  “你比我早嗎?”

  “那當然,自從翁少爺來攪局,還有你叫我去跟李小姐約會,我就開始不對勁了。”說來也要感謝兩位配角的刺激,否則可能過完了暑假他才後知後覺。

  “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?”

  “你那麼遲鈍,我怕會嚇到你,還好後來可以用演戲當借口。”

  “你演得也太差了,讓我看出破綻,想說你可能是真的喜歡我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,完全預料得到。”說著他還哼了兩聲。      

  是怎樣?男人一旦得逞就會變蠢嗎?聽他這說法,活像她是他盤中的一顆棋,但看他一副喜孜孜的樣子,她又生不了氣,只覺得好笑。        

  他臉色一變,嚴肅警告:“我告訴你,以後不準在外面拈花惹草,對那位翁少爺尤其要離遠一點,我知道你的個性隨和,跟誰都能做朋友,但不能讓那些臭男人有機可乘,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,聽到沒?”

  “徐逸倫,你管很多耶!”她是交了一個管家婆當男朋友嗎?

  “當然,我也會潔身自愛,做個溫柔專一的好男友,讓你舍不得離開我,只想跟我在一起。”

  “你變了,比我還多話。”以前那個自閉的家夥上哪兒去了?

  “現在就嫌棄我了?你有沒有良心啊?”

  “哇咧,你該不會是在撒嬌吧?”不是她在說,實在是他噘著嘴的樣子很娘耶!

  看她一臉震驚,彷彿不認識他的樣子,他低笑起來。“好,不說就不說。”

  嘴巴除了說話更應該用來接吻,正式成為情侶的第一個夜晚,他幹麼浪費時間跟她嘔氣,能多親熱就要有多親熱!


  從彰化回來後,莊凱嵐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了,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,雖然她的打扮舉止仍一樣,但就是散發著愛的光芒呀!

  研究室裏,她像隻小蝴蝶飛呀飛的,連接電話、影印資料、被電腦打都非常之歡欣鼓舞。        

  翁展帆當然察覺到這變化,畢竟她是他最注意的女人,變美變醜都逃不過他的眼。“阿凱,你的口水快流下來了。”

  “喔,拍謝。”她用手背擦擦嘴角,想到那個拙拙的初吻,嘴角忍不住又翹起來,如果有尾巴的話還想搖幾下呢!

  “不要露出一副發春樣!”

  “哎呦,我不是故意的啦!”難得她也有被人如此指正的時候,珍藏二十五年的女兒紅,終於有男人來喝了第一口,還是個美得冒泡的好男人,教她怎麼能不喜上眉梢笑嗬嗬?

  翁展帆猜都不用猜,這女人的心事都寫在臉上。“你跟花王在一起,真有那麼幸福美滿?”

  “嗯,我很快樂,現在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候。”誰說女人二十五歲開始走下坡,她可是站在萬裏高峰上,笑傲江湖哇哈哈!

  “你跟我在一起就不快樂嗎?”

  “呃,還好啦……”最近少爺對她和顏悅色,其實也挺輕鬆的,只是人的心一旦有了對象,要再擠一個進來就難了。

  “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好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他越想越懊悔,低頭哽咽起來。

  莊凱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翁展帆居然哭了!那個自戀到不行的少爺,怎麼會因為小小失戀而掉淚,害他失戀的還是她這個大他三歲的男人婆!        

  “你、你別這樣啦……”她真的慌了,大步走到他面前,不知怎麼安慰,忽然他雙手一伸把她擁進懷中,還把那張哭濕的臉靠在她肩上。

 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掙脫,要是被她男朋友知道就慘了,雖說花王大人娘得很,她可不想惹他發飆,而且被個哭泣的男人抱著,怎麼說都很紅杏出牆呀。

  翁展帆卻加重了力道,哀怨至極的說:“我都失戀了,讓我抱一下會怎樣?”

  現在是討價還價、比誰可憐嗎?“好好好,失戀最大,你想抱就抱……”

  “嗚嗚……”他當真哭號了好幾聲,忽然又轉了情緒。“你胸部怎麼這麼大?是不是穿魔術胸罩?”

  好個小子,趁著抱抱來吃姐姐的豆腐?“這可是天然原裝的真貨,請不要懷疑我的清白,謝謝。”

  “可以摸一下嗎?”

  “作夢!”她立刻推開他,只差沒踢他兩腳,她的處女雙峰只能讓男朋友攀登,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群山峻嶺,何必單戀她這兩座?

  “我都失戀了耶!”他一臉小狗樣,被主人拋棄的無辜小狗。

  “好少爺,算我求你,別鬧了。”真要摸上的話,只怕她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。

  “再給我抱一下就好,我保證不亂來。”他又抱回她,這回不敢太用力,只是悶悶的說:“阿凱,你知不知道姐弟戀正夯?你要是趕上了,大家都會很羨慕你的。”

  “呃……我個人是覺得沒差。”她一不追時尚、二不趕流行,最近夯什麼都跟她無關。

  “你要是錯過我,就找不到更棒的弟弟戀人了。”

  “就是說啊,真是遺憾終生,唉唉唉!”唉個幾聲給他聽,算捧場了吧?

  他忽然憤慨起來,惡狠狠的說:“你說,你憑什麼讓兩個帥哥搶你一個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,怪事年年有。”

  “你跟花王最後要是分手,我可能已經名草有主,你就算求我也來不及了。”

  “得不到的最美,你我都會有美麗的回憶。”她隨口說出以前好像看電影看過的台詞。

  “好,我要你記得我離去的背影,你要搞清楚,是我決定讓你走,不是你拋棄我。”

  “那當然,我只有被拋棄的分。”如果這樣說能讓他開心的話。

  他深吸口氣,輕輕放開她,動作之慢有如電影慢動作,想要記得每一分每一秒。

  “好了,我要出發去找少奶奶了,等我找到以後,你就多一個人要伺候了。”

  嘖,真不劃算,但誰教她心地善良無人比,咬了咬牙還是說:“我祝福你,早點找到幸福。”

  “要是他對你不好,隨時都可以告訴我。”

  “謝謝,少爺你對我真好,小的不枉今生了。”她不會忘記自己曾是個罪惡的女人,曾有兩大帥哥爭奪她的愛,這檔事一定要說給女兒和孫女聽、流傳千古都不為過。  

  翁展帆給她一個憂傷的笑,隨即轉身走開,天曉得怎會有這一天,她當真成了傷透他心的女人?但是他剛改一半的考卷還沒改完,不會帶著一起走喔?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19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10:01 PM 編輯

第7章

  莊凱嵐很少在乎別人怎麼看、怎麼想,她只知道自己要生存下去,還有一定要畢業!但自從徐逸倫變成她貨真價實的男朋友,她那股不在乎的勁就給滅了。

  以往從未冒出的念頭開始翻滾又沸騰,她是不是該打扮一下?說話是不是要淑女一點?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,就會變得個性古怪、膽前顧後,難怪翁展帆之前會那麼別扭,不過就是得失心太重,難以真誠的表達自己。

  周六午後,當徐逸倫開車北上來到女友公寓前,看到莊凱嵐居然穿著裙子,差點沒把他嚇傻了,雖說本來就有點傻。

  “你說今天要去見你爸,我想穿正式一點會比較好。”她低著頭不敢看他,雙腳隱隱作痛,都怪這雙該死的高跟鞋,她昨天去找了地王夫人討教,現在全副武裝加上化妝都是徐靜穎的功勞。

  “你這樣穿習慣嗎?”他握起她的手,看她這身粉紅色洋裝是挺可愛的,但她好像站都站不住。

  “總要習慣的,難道我們結婚那天我也穿褲子嗎?”

  “結婚?”他挑起眉。

  “啊!沒事、沒事。”發現自己說溜了嘴,她臉紅如蘋果。“你剛才被雷劈到了,不,是被外星人洗腦了,我什麼都沒說,我說真的!”

  他低笑起來,很高興她有這份心。“結婚的時候你當然可以穿褲子,我不在乎。”

  他的意思是他們真有一天會結婚?她不敢多問,只是苦笑說:“可是別人會怎麼說?哪有新娘子穿褲子和拖鞋的?”

  “只要我的新娘子願意嫁給我,叫我穿裙子和高跟鞋也無所謂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你還真好說話!”她不太敢相信,她的男友簡直就是宰相,肚裏能撐航空母艦呢!

  “小嵐,你不用刻意改變,我喜歡的就是原本的你,你只要繼續做自己就好了。”他摸摸她的頭又親親她的嘴,只想把她捧在,手掌心上,偶爾看她這麼打扮也不錯,但他更喜歡輕鬆自在的她。

  “謝謝……”她決定放棄中頭彩的願望了,因為她已經太幸運,能遇到這麼懂她又疼她的男人。

  他替她打開車門,微笑道:“上車吧!你今天行動不便,隨時都要靠著我。”

  “你怎麼知道我行動不便?”

  “因為你的鞋子穿錯腳了,左右兩邊不分,難怪站著都在發抖。”        

  這下丟臉丟到家了!莊凱嵐在極度羞恥中上了車,立刻把兩隻鞋交換過來穿,果然沒那麼痛也不會太緊了,竟要一個男人來糾正她這件小事,可見她離淑女之路有一輩子那麼遙遠的距離。

  徐逸倫也上了車,先替她係上安全帶才發動引擎。“對了,等一下去我爸家吃飯,他女朋友也會在,我不太喜歡那些想當我後媽的女人,所以我會少說話多吃菜,你不要以為我是不高興。”

  男友真是體貼入微,事先都會提醒她,誰教她老是少根筋,需要他替她點盞光明燈。

  “你不希望你爸再婚嗎?”她想到他是個很小就沒了媽的孩子,忽然好想抱抱他、親親他,給他吃奶都願意,如果她擠得出來的話。

  “我根本無所謂,我媽過世二十幾年了,我爸換過很多女朋友,我看他沒有再婚的意思。”

  她又想起他曾說過的厭女宣言。“那些女人是不是很有心機,讓你覺得很煩?”

  “沒錯,以前還有幾個要勾引我的,尤其最早的那一個,那時我才十六歲,你說惡不惡心?”說著他做出一張想吐的鬼臉,往事歷歷不堪回首呀。

  “嘿心!惡心死了!”她立刻強烈聲明主權,對著自己的領土喊話:“阿倫,我一定會保護你的,絕對不會讓她們得逞!你是我的人,你的清白只有我才能汙染!”        

  糟糕……她剛才說了什麼?只見男友胸膛起伏,笑聲回蕩在車內,她知道自己又糗了,作作春夢沒關係,說出來就蠢斃了。

  “小嵐,那我就靠你了。”他擦去笑得過火的淚滴,給她一個性感的眨眼,電得她小心肝暈乎乎的。

  “咳!盡管靠,別客氣。”拍拍胸膛,她身為女友就該路見妖女、拔刀相助、肝膽相照呀!

  半小時後,車子開到郊區一處花園別墅,有如皇宮似的金碧輝煌,沒見過世面的勞苦大眾莊凱嵐立刻睜大眼。“哇哇哇——好氣派!”

  “我爸喜歡奢華,我喜歡簡單。”

  “我也是!”她對他點點頭,再次感謝老天的恩賜,她親愛的男友跟她一樣,出淤泥而不染呢!但他是因為個人風格,她卻是哪有得挑呀?貧富距離還是有點不一樣滴。

  下了車,徐逸倫牽起女友的手,雲淡風輕道:“今天只是讓爸知道我們在交往,以後不用常來,等我們要結婚的時候再來一次就好了。”

  “好,就這麼說定了……”這就是傳說中的求婚嗎?只是隨口提起,沒有鮮花和鑽戒,她卻覺得好羞又好爽喔!呸呸呸,淑女怎麼可以說爽,今天在未來公公面前,怎麼說也得裝正經點,不過阿倫說她只要做自己就好,那就折衷一點,活潑與含蓄兼顧吧,如果有可能的話。

  傭人替他們開了大門,別墅裏果然金光閃閃,莊凱嵐正覺眼睛受刺激過度,一個身穿白衣黑裙的中年女子走上前來。“逸倫少爺,歡迎回來。”

  “廖嬸,好久不見,這位是我女朋友莊凱嵐。”

  “莊小姐,歡迎你。”廖嫂的聲音平淡,只有眼角透著一絲暖意。

  這位廖嬸可能是她男友小時候的保母吧,莊凱嵐不禁要這麼猜,因為他們倆頗有母子樣,都是一副冰山面孔、生人勿近的氣質。

  “廖嬸你好,請叫我阿凱吧!很高興認識你。”不管怎樣,嘴甜一點、裝乖一點總是必要的,阿倫不喜歡社交應酬,那就交給她這朵交際花好了。

  廖嬸點個頭就當是回答了。“老爺和方小姐都在客廳,請進。”

  蝦咪,這麼大、這麼炫的地方還只是玄關而已?莊凱嵐做好被刺激到瞎眼的準備,讓男友牽著她不小也不細的手,帶她這個醜媳婦去見未來公公,至於未來婆婆應該是在天堂,只會有未來公公的老相好而已。        

  客廳坐著一對穿著挺講究的男女,男人自然是她之前已見過的徐家慶,女人則是長得妖嬌美麗,年紀可能從三十縱橫到四十,這個歲數的女人真是神秘難測呀。   

  今天看來是要吃下午茶,桌上用銀盤擺著許多蛋糕、點心、三明治,每一個都在對莊凱嵐聲聲呼喚。廖嬸則是在一旁給他們泡茶,神情專注,跟那些骨董茶具一樣沉默。

  徐逸倫對父親點個頭致意,莊凱嵐則是笑嘻嘻的招呼:“叔叔好!好久不見了,上次真謝謝你呀。”原本要叫一聲阿伯的,想想還是叫年輕點好了,省得刺激到未來公公的男性自尊。

  “還是我們阿凱最乖、最有良心了!來,先坐下來。”看兒子終於有了歸宿,徐家慶心中大喜,笑得眼角都眯出兩條大尾魚紋。

  徐逸倫拉著女友坐到沙發上,眼觀鼻、鼻觀心,就是不看父親的女友,過往經驗帶給他很大的心理陰影,幸好碰上了天真爛漫、有情有義的小嵐(自己的女友自己誇,怎麼誇都不為過),否則他可能會得厭女症一輩子。

  “我來介紹,這是我兒子徐逸倫,我兒子的女朋友莊凱嵐。”徐家慶身為長輩和家長,主動替雙方介紹:“這是我女朋友,方妮可。”

  “方阿姨你好,請叫我阿凱吧。”莊凱嵐猶豫了一下,決定還是以長輩稱呼。

  “叫什麼阿姨?我才不要,叫我姐姐吧!”妮可嬌嗔著說,嗲聲嗲氣頗有酥麻效果。

  “是,方姐好!”莊凱嵐何等人物,當然見風轉舵陪笑臉,只見她男友仍是面無表情,像隻躲進龜殼的烏龜,這也難怪,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,要讓他叫一聲姐姐怕是難如登天。

  “家慶,你兒子怎麼都不理人的?”方妮可抓著男友的手臂問。

  徐家慶竹了聳肩。“這小子就這脾氣,不用管他。”

  妮可哼了一聲,決定還是隱忍下來,先觀望一番再說,畢竟有錢單身漢不多,不能輕易放過。

  “阿凱,你多吃點,別客氣呀!”徐家慶招呼著兒子的女友,就當自家人一樣。

  “我早就看好你跟逸倫了,果然不出所料,你們倆就是天上一對、地上一雙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多謝叔叔誇獎,我也很看好我們兩個,前程一片欣欣向榮、光明似錦。”莊凱嵐說得正經,徐逸倫冰山般的面孔稍有碎裂,嘴角微微勾起。

  徐蒙慶仰頭大笑,他非常欣賞未來媳婦的開朗個性,他兒子這個木頭人就需要點刺激,否則都快顏面失調,忘記七情六欲了。        

  方妮可的眼神在這對小倆口之間徘徊,冷哼著說:“你們確實很配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謝謝,大家都這麼說,方姐果然也是有眼光的人呢!”莊凱嵐才不會客氣,為了保護花王大人的貞操,她絕對不會讓那些淫蜂浪蝶飛進他們的小宇宙,來者斬無赦!

  這頓下午茶的話題就由徐家慶和莊凱嵐撐著,徐逸倫幾乎悶不吭聲,方妮可則是閑閑的扯淡兩句,氣氛說好不好、說壞不壞,至少維持著表面和平。

  廖嬸一直在旁伺候,莊凱嵐看她冷冷的不易親近,不免覺得奇怪,徐叔叔是個熱情又隨和的人,怎麼會雇用這樣的員工?但他似乎很習慣廖嬸的存在,幾次莊凱嵐要倒茶都被婉拒,還是由廖嬸親手服務。

  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,每次男友北上她就發起狠來買些好菜,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,才不會跑去外面偷吃。徐叔叔會不會也早就被套牢,只是自己沒發覺,才會女友一任又一任,始終找不到第二任老婆?

  唉,她沒事念啥窮酸歷史系呢?早知道就去當私家偵探或是寫愛情小說,憑她的天縱英明還怕發不了財嗎?女怕嫁錯郎更怕入錯行,看來她只有以夫為貴這條路了。

  聊到最後,徐家慶看看時鐘說:“晚上留下來吃飯吧,還有今天就住下來好了,家裏客房很多,放心,我會給你們安排一間有大床的客房。”

  未來公公也真開明,直接要兒子跟未來媳婦送作堆,莫非是想早點抱孫?莊凱嵐看了一眼男友的表情,只見徐逸倫堅定拒絕道:“不用了,我要去小嵐家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叔叔,阿倫他要幫我整理資料,電腦在我家,所以還是得回去。”莊凱嵐替男友找了個借口,他不想留下來過夜,可能是有過什麼陰影吧,真可憐,說不定半夜起床發現後媽想給他喂奶喝……

  徐家慶也不多做慰留,他比誰都了解這個獨子的個性。“好吧!男大不中留,阿凱,我家逸倫就拜托你了,看在我的面子上,千萬不要拋棄他呀。”

  “叔叔請放心,我莊凱嵐別的沒有,就是責任感最多,我一定會對阿倫負責到底的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哈哈!”徐家慶再次大笑,看來抱孫有望了,希望這對小情侶知道怎麼做人,如果需要的話他有很多參考教材……

  “阿倫,你還好吧?”一上車,莊凱嵐就擔心的問男友,瞧他這張俊臉都快結冰了,她多想用自己溫暖的雙峰來替他解凍(只怕他會窒息就是了)。

  徐逸倫苦笑一聲說:“我不喜歡跟別的女人打交道,尤其是我父親的女朋友,可以說是我的惡夢,但是你不用擔心,我沒事的。”

  “別怕,有我保護你,在你身邊給你神奇的保護罩。”開玩笑,他第一個女人當然是她,最後一個女人也是她,當仁不讓,誰也別想搶。

  “謝謝小嵐,我有你就萬事足了。”他踩下油門,隨著距離的拉遠,心情也變得輕鬆。

  “對了,廖嬸呢?我看你好像不討厭她。”

  “她在我們家待了三十年,算是看著我長大的,那不一樣。”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有廖嬸,她的個性沉靜,跟他一樣低調,也是少數讓他覺得安心的人。

  “廖嬸是不是單身?你爸幹脆娶她不就得了?”不是她自誇,她一眼就看出徐叔叔和廖嬸比較配,就當是她業餘媒人的直覺好了,雖然也才成功過那麼一次。

  “廖嬸的丈夫過世很久了,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,但我爸應該不會對她出手,都這麼多年了。”

  “孤男寡女就需要幹柴烈火,要不要超級媒人婆我再次出馬啊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上次那個點子好像是我想的吧?而且都快冬天了,就算冷氣壞掉也沒用。”

  “總有辦法的,等著瞧吧!到時你爸一定得給我包個大紅包。”莊凱嵐滿腦子餿主意,想到第二春、中年之愛、主僕之戀,讓她興奮得想鬼叫。

  他拿她沒辦法,只能摸摸她的頭由她去了,他相信女友心地善良,不管她打算怎樣做,他都會無條件支持她,只要不影響他們的感情就好,他等了二十九年才等到她,再小心、再珍惜都不為過。

  吃了一下午的下午茶,肚子還撐著,他們決定跳過晚餐,直接回她的公寓休息。

  上了樓,徐逸倫主動拿鑰匙打開門,女友已打了一副鑰匙給他,一個小動作就讓他心情大躍進。

  “那個……你今天有沒有什麼工作要忙?”

  “不忙,最近教授很有人性,又剛考完期中考,我該忙的都忙完了。”莊凱嵐開了燈又開了窗戶,讓夜風透進室內,空氣不像在花王花苑那麼好,但也得對流一下。

  “那我們可不可以……”

  “想做啥?看電影、打電動?”回過頭,她看到他僵硬的表情,心想他們之間還需扭扭捏捏嗎?從朋友變情人可說好處多多,彼此早有默契,用不著重新認識。

  他垂著臉,長發紛落在面前,不敢迎視她天真無邪的眼神。“小嵐,我知道我們應該慢慢來,我只是有一點點好奇,也許可以先做一點點基本的……”

  “到底什麼事啊?”他再不說她就要掐他脖子了!

  “就是關於製造小孩的事,當然我不是要一次做到底,只是想說可以先練習一下……”

  說了!他終於說出口了!身為一個二十九歲的處男,原本以為今生就是無望了,誰知上蒼憐憫,賜給他一個最棒的女友,而他身為功能正常的男人,自然會想些嗯嗯啊啊的代誌。

  “徐逸倫,原來你滿腦子都是限製級思想,我看你應該改名叫色王了!”男人就是男人,雖說她男友比女人還美,有時個性又很娘,骨子裏還是充滿雄性荷爾蒙,而且有過量分泌的趨勢。

 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,整個沒臉見人。“如果你不願意的話,我可以等,等多久都沒問題。”

  “傻瓜,我又沒說不要,再等下去我們都要進老人院了,選日不如撞日,今天就來吧!”她莊凱嵐是何等爽快人物,什麼女性矜持聽都沒聽過。        

  “我先去洗澡,你上網找點資料,等會兒我們一起研究!”

  “真的?真的可以嗎?”他終於抬起頭,一臉的春意盎然。

  “那當然,我也很想增加經驗值,你這塊嫩豆腐都自己送上門了,我不把你吃掉怎麼說得過去?”

  他知道她是說著玩的,因為她的臉蛋跟他一樣紅,這家夥真是不老實。“好,請盡量吃我豆腐吧,這輩子我只讓你一個人吃。”

  他這是終生的承諾嗎?她感動得不知說啥好,只好色迷迷地一笑,轉身跑進浴室,先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,等一下就來吃豆腐大餐啦!
  一場性愛趴踢就此展開,兩人都是熱愛研究和學習的人,參考資料一定要先備好,上網看了幾部成人影片和一些成人論壇後,他們決定扒光了對方來演練一番。

  “剛才看的可能有點誇張,我們不用那麼瘋狂吧?”莊凱嵐不太相信有人會慘叫成那樣,還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姿勢和道具,如果她是男人可能都要倒陽了。

  徐逸倫也有同感。“舒服最重要,不快樂就不做,以我們的標準為標準,好嗎?”

  “嗯!先說好,我是第一次,經驗不足,毫無技巧。”

  “我也是第一次,請多多指教。”

  她忽然笑起來,很想跟他互相鞠躬致敬,就像相撲還是拳擊選手一樣,先禮後兵。

  看她笑容如花綻放,他低頭吻住那朵花,這是屬於他的笑,只有他能讓她笑得這麼美。

  兩人雖然都是菜鳥,但有足夠的信任感,做錯了也不怕丟臉,於是他吻了又吻,從嘴唇、下巴到脖子,最後他埋首在她胸前。他忽然覺得悶死真不錯,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。

  “好癢……”她嗬嗬低笑,被他舔得又癢又麻。

  “舒服嗎?還要更多嗎?”他早知道她胸懷大誌,沒想到真正親近時如此驚心動魄。

  “要……”她也不確定自己要啥,只知道她就是非常的需要……

  瞧她扭著、喘著,他全身血液沸騰。“小嵐,你這表情好性感。”

  “真的?從來沒人這樣說我。”她眼睛半閉、嘴唇半啟,蒙朦隴朧的望著他。        

  “那是他們沒福氣,只有我才能看到這樣的你,還可以摸、可以親。”

  “阿倫好像挺大男人的,真想不到。”她幾乎要像小貓一樣呼嚕起來,他不太像新手呢,那雙手真會拈花惹草,摸得她全身軟綿綿的。

  “我很愛吃醋的,你不知道,我多想把你綁起來,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擁抱你……”

  她說不出話了,只覺得悶騷的男人最悶燒,一旦燃燒起來就沒完沒了。

  長夜漫漫,不親熱還能做什麼?除了最後一關的合體,他們該做的都做了,在雙手和雙唇之間釋放出來,一起摸索、一起感受,只因彼此是最愛戀的人。

  “我好高興,我遇到的人是你。”她抓起他的一把秀發放在手中,發質比她的還柔細,但她一點都不嫉妒,最亮麗的長發就在她手中,有啥好抱怨?

  “我、我也是……”他低喘著回答,她不是那種保養到全身粉嫩嫩的女人,卻有更強烈、更鮮明的生命力,當她的手碰過他身上每一處,他就像是一盤顫抖的豆腐,再多一點快感就要被揉碎了。

  豪爽的她拉下他的脖子,讓他把臉貼在她胸前歇息。“睡吧,把我當成奶媽,我以前外號就叫奶媽,現在開始我只做你一個人的奶媽。”

  他低笑起來,他的小嵐總是這麼有創意,以後兩人每天笑嘻嘻,一定可以活到一百。

  “人家說有奶便是娘,不過我會認奶的,以後除了你的,我誰也不要。”他太喜歡她的一切,張嘴就吸,能這樣睡著多滿足。

  “乖!”她摸摸他的頭,心想性愛轟趴真不錯,以後有空沒空都得來開一場,雖然參加的人只有兩名,卻是賓主盡歡,超嗨啊!

  戀人們你儂我儂,忘了還有個冷酷的世界,無奈夢醒還是得回到現實,遠距離戀愛讓他們相隔兩地,唯有告訴自己小別勝新婚,成天膩在一起就別想做事了,先把生活過好再來談情說愛吧!

  冬日已至,冰箱裏不再放冰棒,桌上總會有杯熱茶,莊凱嵐一邊打嗬欠一邊打報告,昨天跟男友視訊聊太晚了。那家夥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去睡,黏兮兮的真是苦了她呀。

  翁展帆冷冷瞧她一眼。“怎麼?昨晚縱欲過度?”

  “我冤哪!請少爺明察秋毫,小的可是披星戴月、鑿壁借光的在苦讀呢!”

  她很感謝翁少爺仍三不五時來支援,沒有因為她的不賞臉而不見人影,現在兩人談開了反而輕鬆,鬥嘴之樂就當姐弟之情嘍。

  “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,快用你那青春的肉體抓住花王大人,你以為花開能有幾日紅?更何況是你這朵喇叭花!”

  “我們的愛情是跨越時空、超越肉體的心靈結合,少爺您不懂的。”

  “少來,你們兩個一看就是嫩咖,應該還沒跑回本壘吧?”他在這方面可就精了,這年頭要沒經驗可不容易,奇葩配奇葩,也只有花王和阿凱了。

  莊凱嵐倒吸一口氣,這小子如何得知別人的洞房進度?莫非他有通天眼或第七感?“少爺你要不要開性愛講座,一定會被許多無知民眾擠爆的!”

  “哼!”他翻了個白眼,咬牙道:“我指導誰都好,就是不教你們兩個,最好一輩子都沒高潮!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最毒少爺心啦!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?我真是個罪惡的女人,讓一個純真的少年由愛生恨,變成了殘忍無情的惡魔,不知有哪位公主能解開咒語,少年的感情路上曲折離奇,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呀!”

  這女人是在演哪出話劇?翁展帆正想回嘴,忽然桌上電話響了,莊凱嵐接起來說:“喂,您好!”

  “我在你們學校餐廳,請你喝杯咖啡好嗎?”

  哪來的怪阿姨要請她喝咖啡?她想了想才回問:“是方姐嗎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嗯,如果你忙,我可以等你,等到你下班都行。”

  “請問有什麼急事?”該不會未來公公要分家產了吧?雖說她本人富貴不能淫,多少還是想替男友撈點油水,這一切也是為了愛呀。

  “聊聊女人心事而已。”

  怪哉!莊凱嵐再怎麼自信滿滿,也不認為自己適合聊女人心事,但對方是未來公公的女朋友,她比不好意思讓人家空等。“呃……給我十分鍾,等會兒見。”

  “謝謝,等一下我請客。”方妮可掛斷了電話,莊凱嵐還有點愣愣的。

  翁展帆用力瞪住這個穿運動服、運動褲和運動鞋的女人。

  “莊氏阿凱,不要跟我說你又有新歡了,那個方姐是不是要幫你相親?”

  “我又沒練就分身,怎麼敢劈腿?安啦,我絕對是安分守己的小乖乖。”

  “你要敢紅杏出牆的話,我馬上通知逸倫哥,看你怎麼辦!”

  這小子何時開始變成她的監護人?算了,大人不記小人過,她撇撇嘴就關了電腦出門去。

  快跑來到學校餐廳,一些晚起的孩子正在吃早餐,一些等不及的孩子已經在吃午餐,莊凱嵐很快就發現方妮可的倩影,如此美豔豐姿可不是那些小孩比得上的。

  “方姐好!”她喘了口氣說。

  方妮可露出一個女人味十足的微笑。“我已經幫你點了套餐,不介意吧?”

  “當然不會,不過我來付錢就好,方姐不要客氣,既然是你來我學校,應該由我招待你。”

  “就知道你會這麼說,我剛才結好帳了,讓我請你一次吧小意思而已。”

  “多謝、多謝!”吃人嘴軟、拿人手短,這下莊凱嵐還真有點硬不起來,如果方姐用這一餐就要換她的花王大人可怎麼辦?就算把這家餐廳吃垮也比不上她的親親男友呀。

  服務生送上食物和飲料,莊凱嵐心想死活都得吃,把心一橫,還是別浪費食物吧!

  方妮可詫異看著她的吃相,不過沒發表什麼評語。“阿凱,我就直接說了,我想做你婆婆。”

  莊凱嵐鬆了口氣,但不明白這關她什麼事。“你想做就去打拚呀,為什麼要問我?”

  “我看得出來,家慶很重視他兒子,而你男朋友很重視你,所以由你這邊下手是最好的。”

  “厲害!觀察得這麼仔細。”這情況有如古代後宮鬥爭,莊凱嵐忽然熱血奔騰,想像自己是個小太監或小宮女,正要替貴妃娘娘獻策,以登上皇後寶座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好說,我也只是想爭取自己的幸福,我真的想定下來了。”方妮可幽幽的說,再美的女人也難敵歲月,她玩愛情遊戲夠久了,只願能開花結果。

  “我祝福你們,阿倫也是這個意思,他根本不在乎他爸是否再婚,只要別去惹他就行了。”

  “但這件事的關鍵就在於他呀!”

  “錯!”莊凱嵐身為旁觀者看得很清楚。“叔叔做大人已經很久了,不是那種聽小孩說啥就做啥的傻大人,叔叔愛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,你們兩個才是當事人,我跟阿倫絕對沒意見。”

  明知對方說得有理,方妮可還是歎了口氣,“這麼說來,你是不願幫忙嘍?”

  “這個嘛……其實我是有個妙計,但結果可能要賭一賭,未必會如你所願。”

  “說來聽聽。”只要有一絲希望,追愛的女人就會去做。

  “你可以往廖嬸那邊試試看,比如幫廖嬸打扮一下、介紹對象,看徐叔叔會有什麼反應。”莊凱嵐看過太多故事,不管是電影、小說或史書,正所謂得不到的最美,要刺激男人的話就得強化競爭意識。      

  廖嬸?方妮可從來沒想到有這種可能性,“家慶是比較風流,但他一次只跟一個女人來往,他跟廖嬸沒有曖昧關係,這點我可以肯定。”      

  “我沒說他偷吃,但有可能他想吃卻吃不到,這是我猜的啦,要信不信隨你。”畢竟只見過兩次面,她也不敢說徐叔叔一定是這種人,只是她的直覺罷了。

  “這對我有什麼好處?”

  “試探情郎心中是否只有你一個,說不定可以提早把情敵解決,讓廖嬸投奔到別的男人懷中,但如果叔叔和廖嬸發現彼此心意,你就早點看開、早點收山吧!”

  “我為什麼要放棄?你不幫我就算了,居然反過來要我走?”方妮可開始警覺,眼前這大剌剌的女人只是裝的,其實比她還工於心計!

  “我是怕你當局者迷,拖下去對你只有百害而無一利,通常男人說不想結婚,就是不想跟你結婚的意思。”莊凱嵐暗自敬佩自己,不知從哪兒看來的台詞,竟能運用得如此貼切。

  方妮可沉默了,不是沒想過這可能,但是聽一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這樣對她說,難免還是被打擊了。

  “人生就是賭局,你可以跟他繼續拔河,看他最後會不會想開了要娶你,但如果你發現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你,該斷則斷,利人利己,叔叔和廖嬸都會感激你,說不定還幫你介紹新對象。”

  “你說得有道理,但除了試探他、賭一把,我不能有更積極的做法嗎?”

  “有,就是真心的愛他、努力的付出,然後祈禱他會有同樣感受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啊?”方妮可沒想到會是這麼簡單的答案。

  “真愛是萬靈丹,但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有用。如果叔叔心中有廖嬸,你就別賭了,服輸走人,如果叔叔根本不在乎廖嬸,你就跟他耗下去,耗到最後有可能真的變成你的。”她拿出歷史系高材生的口吻,仔細分析了這情場局勢。

  “嗯……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。”沒想到啊,活到這把歲數要個小妹來開導。

  “加油!我祝你一路順風發發發……”莊凱嵐端起咖啡和對方幹杯,大家都是女人,為愛往前衝絕對值得鼓勵。

  不過,其實她已經錄音了(都說了她適合當偵探),等回家後用視訊放給男友聽,這件事可大可小,她不想對她最重要的人有所隱瞞,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呀!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22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44 PM 編輯

第8章

  寂寞長夜,戀人們用電腦進行視訊約會,徐逸倫聽完錄音內容只有一句感言:“你太強悍了!這個點子可以說是一箭雙雕。”

  “好說,誰教你這麼有眼光,挑上我這麼一個奇女子,從此大家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,喔嗬嗬!”莊凱嵐用鼻孔大笑,一臉得意昂揚。

  他也笑了,對她的說法深表讚同。“現在就讓他們自己決定,我們只要等好消息就行了。”

  “要是我真的幫你找了個後媽,不管是方姐或廖嬸,你都不會生氣吧?”

  “我只希望我爸真的快樂,他要不要娶、想娶誰都可以。”他都快三十歲了,就算偶有惡夢也能面對,加上自己找到了親密愛人,自然也希望身旁的人開心。

  “你覺得你爸會選誰?”

  “我不知道,我不像小嵐那麼神奇,小嵐是我的仙女。”

  惡心!這種鬼話也說得出來?但她忍不住笑得甜蜜蜜。“阿倫既然不是神仙,那當牛郎好了,以後我就把你包養了,用我的肉體來付帳。”說來說去都是她贏,多劃算。

  某個大傻瓜卻點頭如搗蒜。“好啊、好啊!”

  真是的,哪天她說要把他賣了,他也會高興得點頭吧,當然她才捨不得,他是她專屬的大傻瓜。

  視訊依然開著,兩人一邊做自己的事,一邊絮絮叨念生活瑣事,他說種花的事,她說論文的事,沒啥交集也聽不太懂,卻還是想膩在一起。

  “小嵐……聖誕夜那天,我們要不要慶祝一下?”忽然他提出一個天外飛來的話題。

  聖誕夜那種老外才在過的節日,跟他們這種過農曆年的人有啥關係?她正想對男友曉以大義,看他一臉如搖尾小狗的神色,她一顆小心肝就硬生生的軟了。

  “嗯,那是一定要的啊!”聽見自己沒節操的聲音說。

  “我以前沒想過要過聖誕節,但是我聽呂秘書說,只要是情侶都要一起過聖誕,還要交換禮物。”        

  又是一番鬼話,她卻不忍揭穿,反正過節就是開心嘛,只要能開心,何樂而不為?“呂秘書真是盡責,不忘提醒你這麼重大的代誌。”

  對了,她得開始挑禮物了,該送男友什麼才好呢?除了給自己綁個蝴蝶結躺到床上,還有什麼讓他更歡喜的東西?只怕在這花花世界是找不到了呀。

  “那天我會上台北找你,還會安排吃的、住的,你只要等我來接你就好。”

  “不用這麼慎重吧?”他們倆都不是愛搞浪漫的人,簡簡單單就很滿足,莫非他被聖誕老人點了穴?如此殷勤表現會讓她以為他偷人呢!

  “我想給你最好的,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聖誕,而且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,以後你要告訴我們的女兒和孫女,說你老公對你有多好。”他眼底嘴角都是笑,像個驕傲的孩子,拿出最寶貝的玩具,獻給最重要的人。

  “阿倫你……”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可愛動人、這麼讓她想哭?

  “已經十一點了,今天不吵你了,快去刷牙洗臉睡覺,不然明天又打瞌睡。”

  “不要,我還不想睡。”那心中的激昂呀、澎湃呀,需要他的帥臉來安撫。

  “乖小嵐快睡吧,仙女也要休息的,才不會有黑眼圈,你看你這幾天又瘦了,聖母峰要是矮了一公厘我都會生氣,要替我好好保養它們知道嗎?”

  心中感動成了一陣陣的抽筋,唉,這個老處男怎麼一下就學壞了?太晚開葷果然會有後遺症!        

  “關機上床!”烈女莊氏如是說。

  號稱三大開房節日的聖誕節終於來到,依照不成文的慣例,戀人們理當用身體取暖,否則這段戀情就是出了問題,天知地知路人皆知。        

  徐逸倫在烏來一家溫泉飯店訂了房間,聽說飯店老板是三重幫的兄弟,莊凱嵐忽然覺得好刺激,好像隨時會出現槍林彈雨,周潤發和狄龍會拿著雙槍對峙,還會有一群白鴿翩翩飛起,雖說飯店裏有鴿子的可能性極低,最多就烤乳鴿吧。

  “為什麼三重幫的男人都會離婚跟再婚?”一進飯店大門,莊凱嵐四處張望,對這個家族萬分好奇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,是聽我爸說的,我爸跟他們有些生意合作。”徐逸倫忽然想到一件事,表情轉為嚴肅。“我們以後絕對、絕對不能離婚,知道嗎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哈,都還沒結婚就想到離婚,你好大的膽子!”

  “我當然不想離婚,不管有什麼問題,我們都要一起商量、一起解決,一定可以白頭偕老的。”

  她笑嘻嘻的點個頭,心想這還差不多,雖然他沒正式求婚過,心胸寬大的她決定放他一馬,抱緊他的手臂走進電梯。看兩人在鏡中的倒影還挺配的,他難得穿上正式西裝,她則是一身雪白小禮服(又是地王夫人的善心之舉),雖然穿得很不習慣,咬咬牙忍過一晚就是了。

  畢竟,男友都這麼費心安排了,她怎麼忍心讓他失望?真愛就是互相找麻煩,多好哪。

  “我看,我們自己蓋一家老人院好了,還可以自己安排娛樂,買一堆電玩來玩。”

  “都聽你的。”某大傻瓜已走上妻奴之路仍不自知。

  “乖,對了,你爸怎麼樣?有沒有說要讓誰做我婆婆?”

  “不知道,上次他打電話給我,只說家裏有點亂。”

  “嗬嗬,一定是廖嬸開始招蜂引蝶,你爸就開始緊張了。”

  “希望他懂得把握,人生苦短,遇上對的人就不能放開。”

  這話說到她心坎去了,兩人眼神相對、傻笑相望,就算現在穿著乞丐裝,也覺得彼此是王子和公主。

  電梯門開了,他們沿著走廊尋找目標,來到預定的1314號套房,原本她還不覺得什麼,瞧他笑得眉開眼笑,才發現這是“一生一世”的諧音。        

  討厭,一開始就這麼理直氣壯的浪漫,等一下是要用浪漫把她活活砸死嗎?

  進了房,已有一桌佳肴等著被吃掉,當然也免不了鮮花朵朵開,她不用猜也知道是來自花王花苑,看到大床上灑著紅色玫瑰花辦,她忽然一陣心驚膽跳,彷彿那是她的落紅片片……想太多了,大姨媽才剛走,今天不會出事的,嗯,至少那方面不會。

  “小嵐,你餓了嗎?”

  “我餓……”她盯著他誘人的肉體說。

  “來,我們先吃飯,晚點再洗溫泉。”他替她拉開椅子,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。

  莊凱嵐也像個優雅淑女坐下來,告訴自己要保持淑女風範,慢條斯理的享用聖誕大餐。

  “東西不好吃嗎?”他立刻發現她不對勁,怎麼吃得這麼秀氣?

  “超好吃的,跟我煮的只差那麼一點兒。”教她怎麼說?一切都太完美了,除了她這身衣服、鞋子和化妝,還有不能大快朵頤的端莊風範,讓她好想大叫饒了我吧!

  他放下刀叉,眯起眼說:“小嵐,我剛剛才說過,不管任何問題我們都要一起面對,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養老了嗎?”

  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啦!”難得看他臉色陰沉,她的淑女面具一下就崩潰了。

  “我不習慣穿成這樣,又怕大吃大喝會破壞氣氛,你不要生氣好不好?”

  他立刻轉怒為笑。“傻瓜,我也不是天天搞這種排場的,你怕什麼?”

  “啊?”她還沒回過神,他已起身走到她面前。“來,我讓你舒服。”

  他說的是哪種舒服?輔導級還是限製級?不管哪一級她都很樂意接受!

  徐逸倫拉著女友的手走進浴室,先拿毛巾沾水替她卸去化妝品,不算徹底,但也清爽多了,然後又替她脫去禮服和鞋子。他們尚未完成奔回本壘的大業,彼此的身體倒是早就看光了,她也不是害羞小娘子,只覺得他眼光灼熱,像要一口把她吞了,身為大餐的感覺好怪異,莫名其妙的興奮著。

  接著,他也脫去自己的鞋子、西裝、內衣褲,這下可好,兩人都像嬰兒一樣赤裸裸的,難道還沒吃飯就要先運動?瞧他可興奮得咧。        

  誰知他打開櫃子拿出兩件浴衣,大的給他穿,小的給她穿,不過她胸圍傲人,硬是繃得緊。

  “好了,我們還是先吃飯吧。”他的嗓音低啞,分明是想吃別的東西,或是攀登某人的玉峰。

  她大大鬆了口氣,男友所言不假,現在她確實很舒服。“這樣吧,以後我偶爾穿女裝,你偶爾搞浪漫,我們都是喜歡簡單的人,不用常常找麻煩。”

  “是,我都聽仙女老婆的。”某大傻瓜又往妻奴的康莊大道邁進了一步。

  輕輕鬆鬆吃過了大餐,徐逸倫拿出聖誕禮物,那是一幅花畫,用幹燥壓花做成,七彩絢麗,各種花辦組合成一座花園、一對情侶和一句情話;阿倫愛小嵐Forever……

  多麼幼稚園程度的情話,卻成功的讓她化成一灘水,淚眼汪汪的盯著那句承諾,滿心的柔情款款都快山洪爆發了!

  “這是我自己做的,你喜歡嗎?”那詢問的聲音帶著些不安。

  “我太喜歡了!”她把那幅畫放到桌上,轉身抱緊了他,哽咽道:“謝謝阿倫,謝謝你給我這麼美的禮物,這是我有生以來最棒的聖誕節!”

  “只要你快樂就好,我希望自己能讓你快樂。”他輕撫著她的短發,聲音裏有身為男人的驕傲。

  “我很快樂,我真的很快樂……”再多一點的話她就要門爆了,談戀愛這檔事果然危險得很。“對了,我也有禮物要給你。”

  她放開他,從包包裏拿出禮物,不太好意思的交到他手中。

  他露出期待表情,小心翼翼拆開了包裝紙,顯然連那張紙也要留下作紀念,盒子裏放著一對紅色同心結,還有一張護貝好的卡片。

  “我的手不是很巧,編得不好你別嫌棄,我們一人一個,就算人不在身邊,心是同在一起的。”她請教了好多人才學會這玩意兒,在古代同心結被用於婚禮和定情,也是她選擇這份禮的意義。        

 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,握住那同心結反覆欣賞,然後拿起那張卡片問:“這是你寫的毛筆字?”

  “嗯,寫得也不是很美,你就別挑了。”她平常用電腦打字慣了,以前學的書法都還給老師了。“唐朝有個詩人叫孟郊,他有一首詩取名(結愛)。”

  他對著那張卡片念出那首詩:“心心複心心,結愛務在深,一度欲離別,千回結衣襟。結妾獨守忘,結君早歸意,始知結衣裳,不如絡心腸,坐結亦行結,結盡百年月。”

  “喜歡嗎?”他的聲音怎麼怪怪的?念到最後有點啞啞的?

  他的反應跟她一樣,先放下禮物才抱緊了她。“謝謝,這是我收過最貴重的禮物。”

  “成本還不到一百塊。”她自己先招了,窮人送禮就是心意為重咩。        

  “你把你的心送給我了,不是嗎?”

  “你要好好珍惜喔!”全世界只有這麼寶貴的一顆啊!

  “我會的,謝謝小嵐這麼信任我。”他捧起她的臉,忽然又天外飛來一筆。        

  “有一種夾竹桃科植物叫爬森藤,綠葉白花,在海邊常常可以看到,它有個別名叫同心結,下次我帶你去海邊看。”

  “好哇!”不愧是植物專家,從這個也能扯到那個,反正去海邊就當約會嘍。

  “你想泡溫泉嗎?浴缸很大,可以泡兩個人。”

  “剛吃飽飯不能泡溫泉。”她伸出食指對他搖了搖。

  “那我們先看個電影還是打個電動?房間裏面都有,我事先有問過。”

  “剛吃飽飯應該做點運動,不要太激烈就好了。”

  “什麼運動?”他不敢多想,今晚他並沒有企圖,只是想與她共度。

  她面帶神秘的一笑,轉身從包包拿出一條紅色緞帶,在自己脖子上打個蝴蝶結。“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,就是我自己,你想要嗎?”

  震驚、狂喜、惶恐,許多情緒湧上他心頭。“小嵐,你真的願意?”

  這段日子以來,他們已探索到相當深入的境界,但一直沒突破最後一關,總覺得應該等到天時地利人和,畢竟第一次只有一次,對他們兩人都一樣重要。

  她沒回答,解開了浴袍帶子,讓身體來說話。事實上,過幾天就是她二十六歲生日,二十六歲的處女聽起來比二十五歲的處女心酸許多,今晚她非把自己銷出去不可。

  果然他雙眼發直,盯著她脖子以下的部分,非常艱難的才又回到她臉上,握住雙拳對她承諾:“我會給你幸福的。”

  性福也是一種幸福,她相信他兩者都給得起,正當她要撲上前去,卻硬生生的卡在半路。“等等,不知這裏有沒有套套?”

  默契十足的兩人分頭行動,迅速找出了那頑皮的小玩意兒,不愧是高檔飯店,還有附贈高檔保險套,這下萬事皆備,還有什麼阻擋得了他們呢?

  花香伴著荷爾蒙,房裏的空氣如此甜膩,多呼吸一口都會讓人上火。

  關了大燈點了小燈,他們同時把對方推倒在床,一番熟悉又陌生的唇手工之後,海浪滔滔,寶劍出鞘,終於要奔回本壘、打擊得分!

  “是這裏嗎?燈光不夠亮,我看不清楚。”

  “手電筒拿來照照好了,哪裏進得了你就進去!”某個不知死活的女人,這時仍膽大包天。

  “我怕搞錯了你會痛。”她是他的寶,一點閃失都不能有。

  “乾脆我來好了。”她翻身將他壓倒,自己跨在他腰間,臀部緩緩下降。“看清楚點,我們的第一次就要沒了,以後只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、第一百次嘍!”

  “還有第一千次、第一萬次!”他立刻追加數量,這事沒得商量。

  “數量不等於品質,我們應該要追求……”她沒把話說完,強烈的充實和疼痛讓她啞了,原來是這種要命的感覺,她怎會以為只是小菜一碟,好傻好天真。

  “小嵐乖,不痛不痛,我們慢慢來……”他拉下她的肩膀,抱住她連連親吻,像哄孩子一樣哄她。

  她做了個深呼吸,先抬起一點、再往下一點,如此反覆了幾次,算是適應了結合的狀態。

  “我……我沒力了,大隊接力,交棒。”她伸手拍一下他的手,嬌軟如綿。

  他當然扛起最後這段路的責任,輕緩的讓彼此交換了位子,他俯視著她的小圓臉,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律動起來,每一回都是竭盡溫柔,只盼這一夜對彼此都是最美的回憶。

  “我愛你,永遠只愛你。”

  “我也愛你……你最好就給我安分守己,我才要跟你一起養老……”嘴巴仍愛逞強,身體卻已顫抖,任由那狂風巨浪,打得她又痛又爽……又來了,淑女怎麼能說爽呢?不管了,她不想當啥淑女了,她只要做他所愛的小嵐,瘋狂大膽又純情無比的小嵐。

  “我會對你好,讓你覺得只有我最好,好到你一生一世都離不開我。”

  “好,我就等著看……”

  聖誕夜,平安夜,世上不知多少戀人正在取暖中,他們也是其中一對,不只用身體,還用愛……

  第二天早晨,徐逸倫在愛人的懷中醒來,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臉,而是雙峰中的幽穀,多希望每天都能對著這美景醒來。

  “早啊……”莊凱嵐懶洋洋的說。

  “抱歉,有沒有把你壓疼了?”他抬起頭,望進她還愛困的眼。        

  “沒想到你的頭還挺重的,實在辛苦我了,你幫我揉揉應該就不疼了。”

  他當然求之不得,雙手立刻按摩起來,還要親幾下表示慰問之意,很快就惹得她哀哀叫。“阿倫,人家想要……”

  “嗯?想要什麼?”什麼都給她,他整個人都是她的。

  “我全身酸疼,需要全身按摩。”

  “沒問題。”他承諾過要對她好,尤其這些酸疼都是他造成的,怎能不憐怎能不愛?

  才從小腿按摩到大腿,手機鈴聲忽然傳來,他原本不想接,看到來電顯示是他父親,想了想還是拿起來接聽。“爸。”

  “逸倫!”徐家慶聲音驚惶,像屁股著火了一樣。“你人在台北吧?快點回來勸勸你廖嬸,叫她不要走!”

  “廖嬸要辭職?”徐逸倫一手拿手機,一手仍替情人按摩。

  “是啊!她說要辭職去嫁人,都五十歲了還嫁什麼人?”

  “不管幾歲都有資格戀愛、結婚,廖嬸自己決定就好,如果她發帖子,我會去喝喜酒的。”他老爸好像忘了自己快六十歲了,還不是一個女友換過一個女友?

  “怎麼連你也這樣說?廖嬸不在的話,我們家怎麼辦?”徐家慶不敢相信、他兒子和他女友居然都這麼想,現在是反了還是怎樣?

  “再找別的管家就好,事情很簡單的。”

  “不能找別人,她在我們家待了三十年,只有她最懂得怎麼持家。”徐家慶歎口氣,忍不住抱怨:“都怪妮可教她打扮,又幫她介紹對象,這下心都玩野了,翅膀也長硬了!”

  無論父親是否對廖嬸有意,徐逸倫無法苟同這種想法。“我讚成廖嬸尋找第二春,她丈夫過世很久了,我們不應該強留她,她也沒有欠我們什麼。”

  “不行,絕對不行!沒有她,你叫我怎麼過日子?”

  “她對你有這麼重要嗎?”看來仙女小嵐又要拿媒人紅包了,他對她笑了笑,轉過她的肩膀,開始輕揉她的背部,瞧她閉眼享受的側臉,實在可愛得緊。

  “那當然,她照顧我三十年了,比你媽還了解我,誰都不能取代她。”徐家慶的口氣像個被寵壞的孩子,只是自己還看不清現況。

  “既然廖嬸想結婚,你又這麼需要她,不如你們兩個就在一起吧。”

  “說什麼鬼話?我跟廖嬸怎麼可能?而且我還有妮可!”徐家慶只是風流卻不下流,劈腿這種事會傷腰骨,他是無論如何不幹的。

  “爸,我對妮可認識不多,但我知道你的每個女朋友都想嫁給你,如果你不想跟妮可結婚,就不要浪費她的時間,這樣對她不公平。”

  “我……你才交了一個女朋友懂什麼?”忽然被兒子踩到地雷,徐家慶有點惱羞成怒。

  “我的經驗是比不上你,但我想跟你分享我的心得。我跟小嵐都是單純的人,認定了對方就從一而終,就算偶爾會吵吵鬧鬧,我相信我們會幸福過完一輩子,兩個人相處,小事可以互相配合,但大事一定要有共識,不然這份感情很難維持。”

  “那是因為你太好運,一次就給你碰上了最適合的人。”

  “那你為什麼不找適合的人呢?你不想結婚就找個不想結婚的女人,何必尋尋覓覓、換來換去?我跟小嵐都想結婚、生小孩,一些細節都好商量,重點是我們有一樣的目標。”

  “你是故意說來讓我羨慕的?”雖然能抱孫是很高興,但這種落單的感覺……

  複雜呀。

  “爸,如果你覺得留戀花叢很快樂,我沒有任何意見,只要你是真的快樂。”

  徐逸倫很少說這麼多話,除了有感而發,也是想看老爸有好結局。

  “自從我認識小嵐以後,我才了解愛著一個人有多幸福,守著一個人有多滿足,站在同為男人的立場,我想勸你定下來試試看,你一定也能體會這樣的快樂。”

  徐家慶沉默片刻,苦笑道:“兒子,你什麼時候偷偷長大的,我怎麼都沒發現?”

  “因為你兒子遇上了仙女,當然就智慧大開了。”

  “這麼會說話,哼!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,不用擔心。”都這把年紀了,還讓兒子擔心不是很丟臉?

  “那就祝你好運了。”不知是誰打電話來求援的?徐逸倫不想給老爸漏氣。

  掛上電話,他雙手都有空了,更加賣力替情人按摩,莊凱嵐聽了心裏有數,微笑說:“看來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。”

  “如果是廖嬸的話,我很讚成。”  

  “太好了,我應該兼差做媒人才對,不然怎麼對得起老天爺給我的才華?”

  “不要累壞了就好。”她想做什麼他都會支持,看她開心他就開心。        

  “還有,你真的那麼愛我呀?對你老爸都敢說,你很大膽耶!”討厭,她的聲音怎麼有點撒嬌的味道?甜膩膩的丟臉死了!

  “那當然,因為愛你才會做這些事,我的第一次和第一萬次都要你負責了。”

  “色王!”她伸手捏一下他的鼻子,在他抓住她之前跳下床。“我要去泡溫泉!”

  “我們一起。”他立刻追上前,抱住了就不放。

  稍晚,兩人肩並肩泡在溫泉裏,什麼酸疼都沒了,只覺得飄飄然的像在雲間。

  也不知是哪個傻瓜忽然想到,昨天是聖誕夜、今天是聖誕節,既然如此,那就不客氣的再用一個套套,戀人們就該用這種方法慶祝佳節。


  戀曲繼續纏綿,只要有心,遠距離戀愛也可以談得很精彩。

  學校放寒假了,莊凱嵐一忙完工作就直奔彰化,她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陪男友,想到白天可以一起工作,晚上可以一起取暖,她整個人是心花朵朵開。

  一走出火車站,她就看到徐逸倫修長的身影、秀麗的長發,真不敢相信這麼讚的男人會是她的。

  “阿倫!”喊出他的名,希望像咒語一樣鎖住他,讓他永遠都是她的阿倫。

  他轉過身來奔向她,第一個動作就是緊緊相擁,彷彿戰亂時代久別重逢的情人,自從身心都結合之後,兩人的甜蜜指數無限上漲,隨時隨地都能讓旁人嘔吐。

  “坐車累不累?”他親吻過她的額頭、臉頰和嘴唇,想要確定她真的就在眼前。

  “看到你就不累了。”

  “說好要留下來陪我一個月,不準亂跑。”他就怕她調皮愛玩,更怕她再招惹桃花債。

  “放心,你想趕我都趕不走滴!”

  手拉手,他們坐上車回家去,先到員工餐廳跟呂秘書、林會計吃午飯,這兩人已決定了結婚日期,過陣子就要發喜帖了。

  “恭喜!最近好多好事發生,要是現在我中了頭獎也不意外。”莊凱嵐非常替他們開心,畢竟是她第一次撮合的情侶,旗開得勝怎讓人不趾高氣昂?

  “你們也該挑個好日子,阿凱不是二十六歲了嗎?小老板下個月也要滿三十了。”呂宗霖身為秘書,有義務提醒上司每個重大行程。

  莊凱嵐看了男友一眼,把這燙手問題丟給他,男人嘛,總要有讓他們出頭的時候。

  果然,徐逸倫一本正經道:“我們是有這個打算,先見習一下你們的結婚流程,到時才不會手忙腳亂。”

  “那也恭喜你們了。”林依華賊笑一聲,提出一個關鍵問題。

  “不知到時阿凱要穿西裝還是白紗禮服?”

  徐逸倫不覺得這是問題。“只要她開心就好,我都聽她的。”

  “阿倫你對我真好!”莊凱嵐放下碗筷,立刻握起男友的手,深情款款望著他。

  “不對你好要對誰好?”天底不只有這麼一個小嵐呀。

  “如果我要你穿裙子,你也會答應嗎?”

  “沒問題,只要你願意嫁給我。”

  “阿倫!”

  “小嵐。”

  小倆口陷入你儂我儂的小宇宙,氣場之強大,旁人無法介入,呂宗霖和林依華都有種想吐的衝動,雖說他們兩人也是相親相愛,比起小老板和莊阿凱還是遜色多了。

  吃過午飯,強大情侶檔回到蘭屋,發現來了兩位貴客,自己坐在沙發上泡起茶來。

  “逸倫、阿凱,你們回來啦!”徐家慶一副輕鬆口吻,彷彿這情況很平常。

  “徐叔叔好……廖嬸好。”莊凱嵐瞪大雙眼,廖嬸的打扮不太一樣了,不算花枝招展卻有了些顏色,米色毛衣搭配紫色長裙,淡淡妝容頗有韻味。

  “以後不要叫她廖嬸了,那是她以前的身份,她叫柯雪儀,現在是徐太太了,我的徐太太。”徐家慶介紹得很輕鬆,莊凱嵐和徐逸倫卻再次被嚇到。

  “徐阿姨好!”莊凱嵐當然從善如流,心底卻在大叫——我又成功啦!我怎麼會這麼冰雪聰明、蕙質蘭心?自己都快受不了了!

  “阿凱你好。”柯雪儀輕輕一笑,原本冷淡的表情都暖了起來。        

  徐逸倫這時才從驚訝中回過神,拉著女友坐下來。“爸,這什麼時候的事?怎麼沒跟我說一聲?”

  父親再婚,他身為獨子,再怎麼自閉也該出席。

  “上個禮拜去公證的,雪儀說想要簡單就好,過幾天我們會擺幾桌喜酒,找一些真正有在連絡的親友,這樣慶祝才有意思。”

  老爸變了!徐逸倫立刻發覺到這點,老爸畢竟是生意人,常常大擺社交排場,現在卻囚柯雪儀而改變,如果不是真正愛上了,怎會願意做到這地步?

  “呃……我叫你阿姨可以嗎?”徐逸倫對著從小看他長大的前任管家問。

  “當然可以,謝謝你,逸倫。”柯雪儀露出感激的微笑,明白少爺這就是接受了她的新身份。

  “我才要謝謝你,願意繼續照顧我爸,除了你沒有人拿他有辦法。”

  “是啊,雪儀我以後就靠你了,千萬別把我這個老頭子拋棄了。”徐家慶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情話,柯雪儀只是苦笑,說不出半句話,默默的替眾人倒茶。

  氣氛大好,莊凱嵐卻得問個尷尬問題,因為她真的有點擔心。“不好意思,請問方妮可姐姐呢?”

  徐家慶抓抓後腦,瞥了老婆一眼,看她臉色平靜才回答說:“我對方小姐很不好意思,所以幫她介紹了幾個對象,都是想盡快結婚的,相信很快會有她的好消息。”

  “那太好了!”莊凱嵐這就放了心,畢竟當初是自己獻策,也希望方姐有個好結局。

  徐家慶拿出一張名片,遞到兒子手中。“我們會在彰化住幾天,但是不會當你們的電燈泡,明天到這家飯店來找我們吃飯,幫忙試試喜宴的菜色。”

  “爸、阿姨,我祝你們幸福快樂。”徐逸倫終於有了繼母,但他的惡夢不會成真,因為父親找了個最適合的對象。

  眼前畫面太美好,莊凱嵐笑得臉頰都發痛,人間二月天,春天就快到了,大家都春風滿面,就算劈個春雷也挺好的,在這幸福滿點的時分,當真就只缺煩惱啦!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24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09:42 PM 編輯

第9章

  歡樂時光咻的一下就過了,當莊凱嵐發現某個既定事實,不禁痛罵自己蠢呆笨傻,居然忘了寒假中還有農曆年,她得回老家吃團圓飯,不能留下來陪花王了。

  過年前三天,她決定說出實情,在蘭屋的書房找到她男友,一開口就是直接道歉。“阿倫,對不起,我得回家過年,最快初三才能回來。”

  “你說要陪我整整一個月的。”徐逸倫低頭在整理植物標本,語氣不高不低、平平淡淡。

  慘了,某大傻瓜連看都不看她,情況緊急,不知撒嬌有沒有用?原本粗枝大葉的她,經過戀愛洗禮,如今也是可以順利撒上一嬌的。

  “不好意思嘛!我真的是癡呆了,完全忘了有過年這回事,最多三天我就回來了,我會給你帶很多土產、很多好吃的,阿倫你不要生氣喔!”

  他仍專注於手邊的工作,聲音卻有些破碎。“你是不是嫌我見不得人?”

  “當然不是,真要說見不得人的話,也應該由我中選吧?”他帥得無法無天,他是她此生最大的驕傲!

  “還是你從來不替我們的未來打算?”

  “怎麼可能?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。”奇怪,他怎麼會問這些怪問題,還一副苦情小媳婦樣,她只是要回家過年,又不是要拋棄他。

  “那你怎麼就沒有想過,也該帶我回去見你家人了?”他終於抬頭看她,語調哀怨至極。

  “呃……對吼!”她呆愣住,不知自己是腦殘了還是怎樣,老是錯過最關鍵的事物,當局者迷果然有道理。

  “終於想到了?”他勾起微笑,卻讓她打個冷顫。

  “對不起啦!我真的腦袋打結了,你也知道我有多迷糊,別氣別氣,我會心疼的。”

  “你是仙女,幫助別人成雙成對,怎會忘了自己的姻緣?”

  他仍是笑臉迎人,只有她看得出他的隱忍。“我錯了嘛!不要再虧我了,我改,我馬上改!”

  為了安撫男友的情緒,她拿出手機打回老家,開口第一句話就是:“媽,我會回去吃年夜飯,還會帶我男朋友回去,麻煩幫我們收拾一個房間,一間就夠了喔!”

  “啥?”莊媽以為接到了詐騙電話。

  “不要懷疑,我莊凱嵐真的交了男朋友,我們是認真的,還打算結婚,所以住同一間房很正常的。”

  “啊——”莊媽終於受不了刺激。

  “就這樣,我跟阿倫會一起回去的,到時見,掰掰!”不管男友是否滿意了,她放下手機就抱住他猛親,一開始他呆住了,但很快有了回應,嘿嘿,色誘果然每次都有效。

  吻了又吻、摸了又摸,總算在親熱中得到和解,直到彼此喘息太急促,她才稍微放開來。

  “親愛的阿倫,這樣有沒有充分表達了我的誠意啊?”

  “嗯,我的小嵐最乖了。”被強吻的傻瓜非常滿意,忽然腦中靈光一閃。“對了,我得出去辦點事。”

  “好,我等你回家,路上小心,路邊的野花不要采,有毒的喔。”他應該沒在生悶氣了吧?男人被冷落的話,也是挺會使性子的,下次得多多留意。

  花王大人外出辦事,莊凱嵐就蹺起腳來看電視,邊吃零食邊抓肚子,什麼形象都與她無關。

  等呀等盼呀盼,大門一開,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,一樣的長腿、平胸、帥臉,唯一不同的是,那頭可以拍洗發精廣告的長發呢?

  “阿倫……你把頭發剪了?”

  “嗯,好看嗎?”他轉了個身,讓她看清楚他的新造型,其實很久以前他也是短發的,後來實在是太懶了才會變成長發。

  “當然好看,帥哥不管長發或短發都是帥哥,但是為什麼突然要剪?”莫非他失戀了?但她這個正牌女友還在呀,他有啥傷心理由要剪發?

  “過幾天就要去你家,我怕你家人不喜歡長頭發的男人,還可能以為我是女人,幹脆剪了比較清爽。”

  “你就為了見我家人,把那麼美的長發剪了?”

  他聳了聳肩,微笑說:“反正我對頭發長短也不在意,之前會留長只是因為懶得去剪。”

  “傻瓜——”她飛奔進他懷中,差點把他撞倒在地,幸好他背後有牆壁,所以她只是壓著他貼牆,把他囚禁在她的懷抱中,今生今世不準他離開。

  “怎麼了?你若喜歡我的長頭發,以後我就為你留。”

  “就算你禿頭我也愛!”

  “小嵐對我真好。”他摸摸她的發,現在兩人發型幾乎一樣了。

  “哪有?阿倫對我才好,我都比不上你。”今天非跟他講清楚不可,這男人好到可以升天了。

  “小嵐是最好的,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。”

  “阿倫是最最最好的,比我好三倍!”女人一拗起來可是很倔的。

  “阿倫好是因為小嵐好,所以還是小嵐最好。”

  傻瓜戀人繼續無意義的爭執,最後一個傻瓜吻住另一個傻瓜,所有辯論都化為濃情和密意。即使是傻瓜也知道,靠著牆壁也有姿勢訂做,於是呻吟和喘息交織在一起,幸好牆壁夠硬實,禁得起衝撞力道。

  二月天春寒料峭,卻比不過愛火在燃燒、愛火在跳躍,屋內溫度是越升越高了……

  桃園縣複興鄉,舊稱角板山,位於北橫公路上,大漢溪貫穿其中,鄉內高山峻嶺,設有天然森林保護區,海拔最高到兩千公尺,以觀光和農產為兩大產業。

  在開車返鄉的路上,莊凱嵐下無得意的介紹:“我們家有種竹筍、香菇和山藥,去年還得了甜筍王的大獎!”

  “這麼厲害?那要叫他們筍王了。”花王大人也挺會給人封王的。

  “不用啦,損人之王還是由我來當就好。”這份重責大任除了她誰扛得起?

  他笑得花枝亂顫,有小嵐的地方就有歡樂,教他怎能離開她?等笑夠了他才若無其事問:“對了,你在老家有沒有青梅竹馬,一起長大的好朋友?”

  “我高中就到台北念書了,是有一些小時候的朋友,但他們現在也大多在桃園市。”她一年也才回家兩、三次,認真說來跟家人有些生疏,尤其認識花王之後,這還是第一次回家呢。

  “喔,那就好。”心中大石總算可以丟到一邊。

  “問這幹麼?你表情怪怪的,還不從實招來?”

  “我只是在想……你有沒有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?小時候就說你們長大以後要結婚的那種……”

  “啊,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,我家隔壁有個泰雅族的小王子,以前說要娶我當他的小公主呢!”

  心中大石疊了又疊,他只覺呼吸困難。“現在……你們還有沒有聯絡?”

  “聽我媽說,他娶了一個老婆、生了三個小孩,在拉拉山種水蜜桃,幹脆就叫他桃王好了,不過他沒犯過什麼罪,照理說是不用逃亡的。”她非常得意的說著冷笑話。

  “小嵐!”他被她耍了,卻是被要得很甘願。

  “哇哈哈!我的美只有你看得見,放心吧,這輩子我賴定你了。”他吃醋的模樣太可愛,她忍不住要欺負他一下,但是也不能欺負太久,誰教她舍不得他受苦呢?

  沿途有自然美景,又有情人說笑,簡直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了。

  傍晚時分,他們來到複興鄉霞雲村,車停在一棟紅磚平房前,前院是夠大的,除了他們那輛還停了三台貨車,屋子已有四十歲高齡,屋後則是一座香菇溫室。        

  “我家以前窮到翻過去,這幾年還算過得去,有飯吃有地方住還有車開,但不像你家那麼富麗堂皇,你要有心理準備喔。”兩人的貧富差距是她心中隱隱的不安,雖然阿倫對她真情摯愛,她還是有一點灰姑娘心結。

  “你家就是我家。”他只用一句話就安了她的心,雖說有抄襲便利商店廣告詞之嫌。

  下了車,提起行李、禮盒和花束,他們一起踏出堅定的腳步,進了門,只見莊媽和大嫂在廚房忙著,莊哥和莊弟在貼春聯,莊爸則是神色緊繃的盯著來客。

  “我們回來了!”莊凱嵐對家人招呼。“這位是我以前打工認識的小老板,我們正在交往中,也決定要結婚了,希望到時大家都來喝喜酒。”

  “伯父、伯母、大哥、大嫂、小弟,你們好,我是徐逸倫,請多多指教。”

  莊哥馬上就把春聯貼歪了。“阿凱,你幹麼花錢請人演戲,嫁不掉就嫁不掉,錢可不是這樣花的。”

  “看不起我?我現在可是行情看漲,兩個帥哥爭我一個,當然我還是很純情的,愛上了就從一而終。”

  莊弟對著乳白色漿糊發愣。“台北的同性戀這麼多?以後我去台北要小心點,畢竟我也是個帥哥。”

  筍(損)王之家果然名不虛傳,徐逸倫差點忍不住笑意,莊凱嵐正待發作,莊媽從廚房探出頭來。“別鬧了,來了就是客人,先坐下來喝杯茶。”

  莊凱嵐拉著男友坐到椅上,放下禮盒和花束。“爸,這些都是阿倫的心意,請笑納。”

  莊爸給他們倒了兩杯茶,沉默許久才開口:“做什麼的?”

  徐逸倫當然知道這是在問自己。“我是種花的,在彰化縣田尾鄉開了一家花苑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怎麼長得比我女兒還漂亮?”

  “在我眼中,小嵐才是最漂亮的,因為她的人和心都一樣美。”

  莊哥和莊弟轉過頭去乾嘔,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,臉色發青,端起杯猛灌茶。   

  莊凱嵐替男友講話,“阿倫他真的很優秀,他得過很多種花的大獎,大家都叫他花王,他開的花苑非常大,有七十個員工,還有免費的午餐,賺錢就像開水龍頭一樣,只怕被錢淹死而已。”

  口說無憑,徐逸倫今天是有備而來,從背包拿出一份檔案夾,裏面是他歷年來的得獎紀錄、花王花苑的經營資料,還有在他名下的存款、房子和車子。

  莊凱嵐瞪大雙眼,沒想到男友準備到這地步,是要當場作個會議簡報嗎?

  莊爸接過去研究了一番,又轉給莊媽、莊哥和莊弟,連莊大嫂也來湊熱鬧,說出眾人心聲:“唉呀,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會看上阿凱?”

  沒錯,大家若有任何疑問,就是徐逸倫的條件太好了,好到讓人緊張、讓人心慌,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會跟莊凱嵐交往,甚至想要結婚生子?天才與白癡之間莫非只有一線之隔?

  “小嵐是我遇過最好的女人,她願意跟我交往是我的榮幸。”徐逸倫回答得真心誠意。

  除了莊凱嵐之外,莊家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這傻瓜,並暗暗為小嵐這昵稱而惡心著。

  “先吃飯吧,你可能血糖過低,腦子不清楚。”莊媽如此說道。

  年夜飯當然是豐盛的,加上自家釀的水果酒,大家不再批判阿凱和花王的戀情,只是說些吉祥話和新年願望,這才符合團圓飯的氣氛。

  吃過飯,由兒女們發紅包給爸媽,徐逸倫當然沒積極到也包紅包,倒是送了幾份花草種子。“這些品種是我改良過的,很好種也很耐命,希望下次來的時候可以看到花開的樣子。”

  對於一輩子種不停的農民來說,種子就像黃金一樣珍貴,當下也就不便推辭,珍而惜之的收下了。

  莊凱嵐看得出男友的努力,平常他對陌生人不聞不問,現在卻主動求好,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呀。

  理所當然的,洗碗這件小事就交給很久沒回家的女兒,以及女兒口中有可能成為女婿的男人,瞧他們在廚房恩恩愛愛的嘻笑著,好像洗碗也是一種幸福。

  莊媽給他們介紹了房間,又說明浴室的使用方法,莊爸忽然插嘴道:“想洗澡就去砍柴。”

  莊凱嵐全身一僵,他們家雖然有裝熱水器,有時為了省瓦斯會砍柴燒水,但今天是除夕夜,外頭又冷得要命,老爸怎麼忍心虐待未來女婿?要是阿倫被嚇跑了,誰賠得起?

  “阿倫沒砍過柴,萬一受傷了怎麼辦?”木屑可能會刺人,斧頭可能會掉落,她不能讓他冒險。

  “不會砍柴算什麼男人?”莊爸冷冷哼了一聲。

  嶽父大人的挑戰豈能畏縮,徐逸倫立刻接下帖子。“請讓我試試看,大哥你可以指導我一下嗎?”

  莊哥搖了搖頭感歎說:“一物克一物,世上真有這種傻瓜,為了阿凱不惜生命哪。”

  既然吃飽了撐著,大家都跟到院子裏,先由莊哥示範了幾次,再讓花王親自上陣,一開始砍得零零落落,但很快就上了手,刀刀精準又俐落,既能種花也能砍柴,證明了他是個天農,天才農夫。

  “怎樣?我男朋友及格了吧?”莊凱嵐挑眉對她老爸問。

  “這幾天大家都燒水洗澡,砍柴的事就交給這小子。”莊爸忿然宣布新政。        

  “這就是我們家的待客之道?”

  “要做我女婿就不算客人,不用客氣。”

  莊凱嵐立刻打蛇隨棍上。“好,既然你叫他砍柴,就是不客氣,不當客人,當成一家人嘍?”

  莊爸被抓到語病,自我矛盾又掙紮。“嗯……等這幾天砍完柴以後再說。”

  “謝謝爸,我會努力的。”徐逸倫明白這是嶽父給他機會,自然要表達謝意。

  “誰是你爸?”莊爸死不承認。

  “來打牌吧,最輸的人就要叫每個人爸爸,你們說怎麼樣?”莊弟忽然有感而發。

  餿主意!不過大家還是照做了,過年嘛,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玩樂,最後由莊弟榮登輸家寶座,輩分最小的他多了好幾個爸爸,倒也不失為皆大歡喜的好結局。

  大年初一,燒香拜拜,吃過午飯(隔夜的年菜)後大家就解散了,有睡回籠覺的、看電視的、外出拜年的,當然也有遊山玩水的。

  “阿倫,我帶你到處去看看。”莊凱嵐迫不及待要向男友介紹她的家鄉。

  “嗯,帶我去你最喜歡的地方。”徐逸倫也想了解女友從小長大的地方。

  “我最喜歡的地方是被窩,不過今天已經睡夠了,讓我們來擁抱大自然吧!”

  上了車,她親自駕駛,帶他去看桃源仙穀、幽靈瀑布、四稜溫泉、拉拉山神木保護區。

  一路上認著鐵杉、紅檜和扁柏,還有紫斑蝶、鍬形蟲和獨角仙,一花一草都讓他們驚喜,其實她不太懂這些動植物生態,但聽他說來就是有趣,聽到打瞌睡還是有趣。

  複興鄉內有三萬多株櫻花,一、二月份正是賞櫻時節,兩人在樹下拍不許多照片,櫻花雨多浪漫呀,戀愛中人都得來這一套,由他柳去她臉上的花辦,再吻過那花般的櫻唇。

  看著她綻放的笑臉,他終於明白她的純真從何而來,就是這片山林孕育了她的美。

  從除夕到初三,徐逸倫天天擔任樵夫,砍柴的技術越來越好,莊哥和莊弟都和他聊上了,大家都是農業生產者,談起種植技術頗有話題。

  莊爸還在一旁冷眼觀望,莊媽安慰女兒說:“你爸只是拉不下臉,他心裏很欣賞阿倫的。”

  “真的嗎?不是哄我的吧?”莊凱嵐驚喜萬分。

  “我們原本以為你這輩子沒希望了,沒想到找到這麼優秀的對象,你爸擔心是不是詐騙集團,才會搞得人心惶惶,其實我們都替你高興。”

  “阿倫比我有錢一萬倍,他能詐騙我什麼?就算騙色也是我占他便宜。”

  “我也這麼想,所以你放心,大家都想開了,到時一定會去喝喜酒。”

  老媽的金玉良言讓她情緒激昂了,原來大家都認為是她占了阿倫的便宜,也罷,就用她的名節來換取終身幸福,想想也是挺劃算的。

  大年初三,莊家女兒和準女婿要回彰化了,徐逸倫一大早就起來砍柴,目測大概夠用一個月,莊凱嵐堅持回程由她開車,因為她親親男友的雙手快廢了,她可不想他把車開進山穀裏。

  大夥兒一起吃午飯,臨別依依,莊哥以茶帶酒。“妹夫,我敬你一杯,你是個好人,所以說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。”

  “我是歡喜做、甘願受。”徐逸倫微笑道。

  莊弟也有一番感言。“姐夫,我也敬你一杯,你收了就是收了,千萬不要縱虎歸山。”

  “那是一定,我對小嵐會負責到底的。”跟莊家人這幾天相處下來,徐逸倫也學會了嘴上功夫,談笑風生都不用打草稿了。

  莊凱嵐對著自家兄弟咬牙切齒,為了家庭和諧不得不忍氣吞聲,大過年的總不能搞家暴,惹來員警關心就難看了。

  莊爸親自打包了香菇、山藥和竹筍,當零食一樣交給他們。“路上帶著吃。”

  “謝謝爸。”徐逸倫慎重接過那一大袋的心意。

  “有空常來,把這兒當自己家,但要是有了小孩不能叫我帶。”莊媽溫柔叮嚀著。

  “是,也請大家來彰化走走,我家就是你們家。”便利商店廣告詞再次征服了人心。

  告別了老家和親人,莊凱嵐心中難免悵然,但她相信很快就會再見,等她跟阿倫請吃喜酒那天,即使是自家人,紅包還是得收的。

  相愛相守的日子終有結束時,寒假放完了,戀人們再次分隔兩地,為了生活打拚,也為了將來努力。

  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呢?莊凱嵐不免要考量這問題,之前一個月兩人朝夕相處,忽然又回到遠距離戀愛,其中落差實在教人難受,博士班還要念個三年左右,難道他們就要這樣分分合合?

  “阿凱,你幹麼一臉頹廢?過年紅包輸光啦?”翁展帆走進研究室,難得看這女人面帶愁容,不是一直都打不死、壓不扁的嗎?

  “我有一個關於愛情的煩惱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不要告訴我,我一點都不想聽。”誰理她?放她去愛別人已經夠偉大了,他才不想當她的垃圾桶。

  “少爺,如果說你很愛一個人,但是因為學業和工作,不得不暫時分開,你會怎麼辦?”

  都說不聽了還要說?他用力瞪住她。“這也太明顯了,不就是你跟花王的慘況?”   

  “給點意見嘛!大師。”

  “如果生命只剩三個月,你會想做什麼事?就照這種優先順序去決定吧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大師果然高見……”一語驚醒夢中人,她怎麼會沒想到?快來列個表,以後就照著辦。

  他翻了個白眼,心想自己何苦如此悲天憫人?“給錢給錢,別以為大師開示可以免費。”

  “中午想吃哪種便當?一百塊以內我都可以請客喔!”

  “隨便!”早知道鬥不過這女人,算他認栽。

  既然有了初步答案,莊凱嵐一心想跟男友商量如何縮短兩人的空間距離。但徐逸倫最近很忙,忙著國際蘭花展的事,三月份要在台南縣後壁鄉舉行,那兒還有個蘭花生物科技園區。

  天啊!蘭花都有科技園區,可見這花兒多賺錢、多偉大!

  原本她只知道蘭花很了不起,有各式品種不斷被研發,聽男友說明後,才知道台灣被稱為蘭花王國,每年出口產值超過台幣三十億,是全球最大的蘭花輸出國,掌握了最多的蝴蝶蘭品種和生產技術,這次蘭花展將會吸引十幾億的訂單。

  為了奪冠,徐逸倫推出一款特別的“拖鞋蘭”,它都受華盛頓公約保護了還是瀕臨絕種,一次就能開三朵,上顎辦渾圓,白色如雪,蒞型鮮明,是這次比賽的重點作品……莊凱嵐身為他的完美女友和未來老婆,當然是……聽到睡著,作夢也會笑,替他驕傲呀!

  “小嵐!小嵐?”視訊那一頭,他聲聲呼喚了十分鍾。

  “拍謝、拍謝,最近網路太差了,剛才的聲音和畫面都不清楚,請你再說一遍吧。”趕緊掩飾自己聽到昏睡的可恥行為。

  “我是要告訴你,李穀蘭也有來參展,我們畢竟是同行,你千萬不要誤會。”

  “傻瓜,我哪有那麼小氣?你當我喝醋長大的嗎?”男友總是如此善解人意,一點小事也怕她難受,她了解他的工作性質,李穀蘭在花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,怎麼可能錯過這次蘭花展?

  怪就怪她自己一點都不懂花,不能陪他體驗比賽的刺激和光榮,要是她放棄台北的一切,是否就能跟他愛相隨?如此妥協會不會失去了自我?

  “謝謝你這麼諒解我。”

  “小意思啦,但你要小心別被辣手摧花,你也知道你長得太美了,很容易被蜜蜂蝴蝶盯上。”

  “知道了,我會小心保護自己的。”

  “乖,早點休息吧,明天你還有得忙。”這幾天瞧他都瘦了,原本的平胸都有點凹陷了,該不會是要跟她凹凸相容吧?

  “下次見面我送你一盆拖鞋蘭,希望你會喜歡。”

  “那是一定的,因為我最愛穿的就是拖鞋了。”

  傻瓜對話終於告一段落,莊凱嵐頂著貓熊眼去刷牙洗臉,心想等這次展覽結束後,她就要好好跟他討論該怎麼建立兩人世界,她不喜歡視訊也不喜歡說再見,只想有他躺在她身旁一起入睡。

  為了愛,不可能也能化作可能,只要一起面對、一起解決,相信他們總會找到出路的。


  台灣國際蘭展是世界三大蘭展之一,今年在台南縣的台灣蘭花生物科技園區舉行,會場分為五大主題館,展出一千多株各式蘭花,提供商業洽談的管道,一般民眾也可選購。

  徐逸倫每年都會參展,今年他的“拖鞋蘭”獲得評審青睞,成為蘭花之後。

  “小老板真不愧是花王啊,我服了你了!”呂宗霖高興得大叫,這下訂單又要如雪片飛來了。

  徐逸倫只是微微一笑,他最想分享榮耀的人是他女友,但他知道她今天有課,說什麼也不能耽誤她的學業,只希望她早日順利畢業,兩人就能在彰化雙宿雙飛了。

  得獎後,恭喜他的人蜂擁而至,但他只會微笑點頭,不太擅長這些社交辭令,幸好有呂秘書在旁,替他應付了許多無聊問題。

  轉過身,徐逸倫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,只見李穀蘭一身粉紫洋裝,本身就像朵高雅蘭花,美則美矣,卻少了點靈魂。

  “逸倫,恭喜你了。”她柔聲道。

  “謝謝。”他只能這麼說。

  “我真的很佩服你,而且是心服口服,我們家參賽的蘭花,連個優選都拿不到。”

  “謝謝。”他還是只能這麼說。

  察覺到氣氛不對勁,呂宗霖決定給他們一點隱私,走到一旁跟其他客戶聊天。

  李穀蘭知道這是她唯一機會,可能沒有幾分鍾的時間,該把握就把握,想說什麼都別忍耐了。

  “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,你也知道,很難找到像我們一樣投入的人。”

  “對不起。”確實,如果他跟李穀蘭能做朋友,交流種花心得,將是一大收獲,但他不敢冒險,一點點風險都不敢,就怕他的心上人誤解,他寧可放棄以花會友。

  “逸倫,叫我一聲小蘭吧。”她早聽說花王跟阿凱熱戀中,她沒有任何希望,只求一個短短回憶。

  “李小姐你……”

  “叫一聲就好,拜托你,以後我不會再這麼任性了。”

  望著李穀蘭幽怨的神情,他心中一歎,當初他應該堅持到底,不讓她靠近才對,這情債是他欠她的,如今她只要求一聲昵稱,應該不算過分吧?

  “小……小蘭。”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,這是他女友專用的,雖然此蘭非彼嵐,他仍有背叛女友的愧疚感。

  “謝謝你,逸倫。”她對他伸出手,他猶豫了好一會兒,握手畢竟是種禮貌,旁邊還有閒雜人等在觀望,於是他輕輕握住她的手。

  才握住了他就打算放開,誰知她忽然往前一衝,衝進了他懷裏,雖然只停留幾秒鍾,卻讓他整個人大受震驚,沒想到這朵幽蘭也會衝動,他是否很嚴重的傷了她的心?

  “抱歉,我走了。”李穀蘭收回手,轉身就走,頭比不回。

  他垂下視線,連目送她都省了,落花有意流水無情,他這顆心已經給了小嵐,還被打成了同心結,隨時帶在小嵐身上,自然無法再給別人。

  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回應,他不敢想像那是多麼的痛苦,而他跟小嵐能相愛是多麼的幸運,這輩子他都不能放開她,因為他明白,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小嵐。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25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10:03 PM 編輯

第10章

  莊凱嵐請了一天假,獨自搭車南下,想給她男友一個驚喜。

  她事先調查好活動時間,直接來到蘭花展會場,想拍下花王大人的領獎畫面,以後好傳給他們的兒孫欣賞,花王大人不只人比花嬌,還擁有無人能比的才華,說什麼都該萬古流芳呀!

  因為不想一開始就被認出來,她刻意變裝,戴上棒球帽和平光眼鏡,再用單眼相機擋住自己的臉,就不信有誰會認出她,本來還想戴個假胡子,因為怕癢會打噴嚏,只得無奈作罷。

 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,從上台領獎到下台接受恭賀,莊凱嵐就拍了上百張照片,接著一堆人把徐逸倫團團包圍,拍來拍去似乎都差不多。她把注意力轉到那盆“拖鞋蘭”,隨隨便便也拍了五、六十張,可能她沒慧根吧,看不出有啥特別,但是專家說了算,拿冠軍就是爽啦!        

  當她把鏡頭從拖鞋蘭轉回徐逸倫,卻見大美人李穀蘭緩緩走來,她不知說了什麼,呂秘書閃了一邊去,留下李穀蘭和徐逸倫獨處。        

  危險!紅燈!莊凱嵐腦中警鈴大響,趕緊定近兩步,裝成在拍照,其實在抓奸……不,阿倫怎麼可能背叛她,有什麼奸抓好的?只是要提防那些蝴蝶蜜蜂,不能讓她們隨便來偷采花蜜。

  忽然間,她聽男友喊了聲“小嵐”,咦,難道他認出她了?但他明明還看著李穀蘭,所以他應該是在叫“小蘭”?他曾說過那是她莊凱嵐專用的,怎麼也會對別的女人這樣叫?接著,他不只握了李穀蘭的手,還讓她奔向他懷中……怪了,這世界是怎麼了?

  莊凱嵐不知自己在想啥,不停的按下快門,然後李穀蘭離開了,徐逸倫低頭沉思,最後走向呂秘書。

  從頭到尾,徐逸倫都沒有認出自己的女朋友,只注意到一個叫李穀蘭的女人。

  莊凱嵐悄悄離開了會場,像個遊魂飄呀飄的,居然有辦法飄回台北,心頭一片空,腦中一團亂。

  還沒走進公寓,她的手機就響了,看了一眼來電顯示,她決定關機,現在她沒辦法聽他喊她“小嵐”,她會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喊誰?

  出發的時候她沒吃午餐,回來的時候她沒吃晚餐,一整天下來也不覺得餓,倒在床上又睡不著,忽然失去大吃和大睡的本領,看來她是慘兮兮了。

  黑暗中,電鈴陡然響起,會是徐逸倫來了嗎?但他明明有鑰匙的,所以應該是別人吧。

  她開了燈了也開了門,只見翁展帆站在那兒,一臉不爽的說:“喂!逸倫哥叫我來看你,他說你都不接他電話,你們把我當什麼,宅急便還是傳聲筒啊?”

  “我……”一開口,她發現自己聲音沙啞,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。        

  “到底怎麼搞的?別以為我這個大師不用錢的,這樣指使我一定要收費,而且要超過一百塊。”

  “他變心了……”

  翁展帆終於看出她不對勁,皺起眉頭說:“怎麼可能?你別自己胡思亂想,逸倫哥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得罪你這個男人婆,我第一個就揍扁他!”

  “我是親眼看到、親耳聽到。”還有拍照存證呢!

  “你有親口問他嗎?”

  “還有必要嗎?”只是自取其辱罷了,她原本就是根雜草,哪配得上花王大人?

  “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回事,但不管要分手還是交往,都應該要當面說清楚。”翁展帆的神色轉為凝重。“我放棄對你的不良企圖,眼睜睜的讓你跟他走,可不是要看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!”

  “我跟他如果分手,你不是就開心了嗎?”

  “你把我當什麼人了?別降低我翁少爺的水準!”翁展帆這下氣到了,提高音量吼道:“我認識的莊阿凱不會輕言放棄,應該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,就算人類滅亡了也會繼續存活。”

  “嗯……壓不扁的玫瑰會不會比較好聽?”

  “太優雅了不適合你,還是蟑螂比較好。”

  她沒力氣跟他鬥嘴了,軟綿綿的倒坐下來。

  他放下一個購物袋,裏面有便當和飲料。“總之你先把飯吃了,好好睡一覺,明天又是另外一天,你一定要當面跟他談判,能A光他的錢最好,絕對不能默默退場。這樣太丟我們研究室的臉了,我爺爺也會以你為恥的!”

  “大師所言甚是……”她應該做個壞女人,就等她恢複力氣以後,就等她不再心痛如絞。

  “明天記得給我電話,不然後果自負!”他甩上門,氣呼呼的走了。

  她明白這是他關懷的方式,她應該覺得欣慰,少爺長大了,智慧增長了,哪像她越來越沒用,失戀了就像天塌了,現代女子當自強,她怎能做反面教材呢?

  太過幸福果然會物極必反啊,原本期待兩人世界的降臨,誰知會是世界末日?

  命運的捉弄,上天的安排,人生的轉角,往往就是如此出乎意料……        

  昨天還在台南參展的徐逸倫,三更半夜就開車北上,因為翁展帆打電話給他回報,說是莊凱嵐的情況很糟糕,叫他一定要上來處理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
  徐逸倫當然被嚇到了,交代了呂秘書一些事,立刻出發前往台北,一路上都心神不寧。

  小嵐出了什麼事?那麼開朗、勇敢的一個人,他很難想像她也有低落的時候。

  相識以來,總是她帶給他歡笑和活力,或許別人認為她配不上他,事實上卻是他需要她、依賴她,希望自己能給她快樂,才不會讓她想離開。

  不管是什麼問題,他會跟她一起努力解決,為了她,一切都值得。

  清晨五點,有人打開了屋門,莊凱嵐整夜沒睡,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徐逸倫來了,當初她親手給了他鑰匙,今天他是來歸還的嗎?

  別人都說初戀不容易成功,但她總以為他們會白頭偕老,嘻嘻哈哈、打打鬧鬧的過完這一生。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,他竟會溫柔呼喚別的女人,忘了那是他們之間的專利。

  屋內一片昏暗,徐逸倫只打開桌上台燈,怕燈光太亮會刺激到女友,只見她睜著雙眼躺在床上,怎麼好像失魂落魄的?是生病了還是受了打擊?

  “小嵐,你怎麼了?我一直打你手機都沒人接,我還以為你出事了。”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,有點涼,但沒發燒。

  她沒回答也沒轉頭,繼續盯著天花板,繼續當她的遊魂。

  “對不起,我知道我最近比較忙,但昨天已經都忙完了,接下來我可以多陪你,讓我住一個禮拜好不好?我可以幫你打掃、洗衣、煮飯,我現在已經越做越好了。”他想來想去只想得到這原因,最近他忙過頭冷落了她,如果她是因此不開心,他很樂意補償她的。

  “為什麼……還要來找我?”她終於開了口,聲音帶著顫抖。

  “這還用問?因為你是我的小嵐,獨一無二的小嵐,我不找你要找誰?”

  “你騙我……”

  “告訴我,我做錯了什麼?我曾說過,有問題我們就要一起面對,你也答應過我的,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變老了?”他不懂她的悲傷從何而來,這改變太突然,他有點手足無措。

  她深吸了幾口氣,緩緩坐起身,拿起桌上相機,按了幾個鍵,秀出連拍照片。

  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  現代社會科技先進,抓奸也得講求證據,這不看他怎麼辯解?

  果然他一看就呆住了。“你昨天來看我了?為什麼不告訴我?”

  “我想幫你拍照留念,想給你一個驚喜,結果是你給我一個意外。”

  “你聽我說,這都是誤會!我得了獎,李小姐來恭喜我,握手只是一種禮貌,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她突然就衝了過來,我一點都不想靠近她,我發誓!”他急忙解釋,就怕她胡思亂想,看起來是一回事,實際上又是另一回事。

  “你用什麼發誓?”山盟海誓,一斤值多少?

  “如果我騙了你,就讓我種的花都開不了。”他毫無猶豫,用自己的事業和興趣做賭咒。

  “好,你說握手是禮貌,擁抱是她突然沖過去,但是你怎麼可以叫她小蘭?”

  他渾身一顫,咽了下口水。“你……你聽到了?”

  “沒錯。你曾說過小嵐是我專用的,別人都叫我阿凱,只有你叫我小嵐,這對我們有特別的意義,我昨天難過得都快吐了,就算同音異字也不行,我不要你那麼溫柔地去喊別的女人!”

  “對不起,這是我的錯,當時我只覺得她可憐,因為她那樣拜托我,說是只要一次就好,我才會勉強答應叫她小蘭,我對她只有同情,沒有別的想法。”

  “同情也不行!萬一由憐生愛怎麼辦?”開玩笑,這世間多少險惡誘惑,有一就有二!

  “當初翁展帆也給我很大刺激,我一直擔心著,你會因為可憐他而跟他在一起。”

  “可憐歸可憐,我不會因為可憐一個人而跟對方在一起。”

  “我也一樣,我只能因為愛一個人而跟對方在一起。”

  “可是李小姐那麼漂亮、那麼聰明,又跟你有相同的愛好,我根本比不上她,聽你說種花的事我還會睡著,你為什麼不幹脆選擇她?”說到底並非全是他的錯,是她對自己信心不夠,一點捕風捉影也會讓她怕得睡不著。

  他伸出手靠近她,看她沒有閃躲的意思,才輕輕撫過她的臉龐。“小嵐,我愛你並不是因為你很完美,而是因為你很真實,你讓我心動。”

  她靜靜望著他,在他眼中的情感不是假的吧?那麼溫暖、那麼深刻,怎麼可能不是真的?

  “我承認,我曾有一個夢中情人的理想,就像李小姐那樣,懂花愛花、溫柔淑女,有如花中走出的仙子。但是當我跟李小姐真正相處以後,我發現夢想和現實不一樣,我對她最多只有抱歉和同情,沒辦法有別的感覺了。”

  “你不覺得可惜嗎?”每個人都會追求夢中所想,不是嗎?

  “跟我現在所擁有的相比,那個夢想只是年少無知而已。”他把額頭貼著她的額頭,深深凝視她那迷蒙的雙眼。“我跟你在一起以後,才懂得什麼叫七情六欲,我會笑、會緊張、會難過,想要時時跟你在一起,以前我的心就像是睡著了,是你讓它第一次真正的跳動了。”

  她不行了,她快醉在他的眼眸中了。“你真的寧可放棄她,選擇像我這樣的人?”

  “本來就沒什麼好選的,對我來說,小嵐你就是唯一。”

  他說得如此動聽,她卻還有一點不甘願,轉過頭說:“我才不是小蘭,我跟那朵蘭花差得遠了。”

  “你不是山穀舶蘭花,你是山裏的霧氣。”

  “那又怎樣?”嵐就是山霧,一種虛無飄渺又沒啥作用的東西,怎麼比得上空穀幽蘭?

  “那霧氣一直吹在我心裏,所以我的心一直無法平靜。”

  “你從哪裏偷來的台詞?”怎麼搞的,以前他不是挺木頭的嗎,被愛神點了穴不成?

  “這是我自己想的,我每天都在想你,我說的只是我心裏的話。”

  看他如此坦誠,眼神澄澈如天空,她已找不到借口,一時心軟又心慌,他放開她的臉,在床邊跪下來,她看了立刻大叫:“你幹什麼?說話就說話,快起來……”

  他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盒子,放到她膝上。“小嵐,聖誕節過後,我就去買了這個,但不知道應該何時送給你。”

  這、這就是傳說中的求婚嗎?當他打開那盒子,當她看到那戒指,呼吸都要哽咽了。

  “我們結婚吧!不管工作、學業、住在哪裏,那些問題都不重要,我想做你的老公,我想叫你老婆,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屬於彼此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阿倫……你先起來。”他再說下去她都要哭了。

  “不行,呂秘書說,你不答應我的話,我就不能站起來。”

  欠扁,呂秘書,一定是在報當初的仇,她咬了咬牙,決定先給個小考驗,畢竟求婚就是求來的,怎能錯過這美好過程?“那你說你愛我。”

  “我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。”

  “還要說我很美。”

  “你是最美的,你是我的仙女。”

  慘了,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為難他的,誰叫她也不忍心看他受苦呢?

  “好吧,算你狠,我們結婚吧!”

  他跳起來抱住她,又轉圈又歡呼的,害她頭都暈了,忘了之前還在乎什麼,算了,反正那也不重要,她已得到正式的求婚,還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好老公!

  依照戀人世界的不成文慣例,誤會澄清後總要來點火辣的,莊凱嵐戴上戒指之後沒多久,就被準老公壓在床上翻來滾去,陷入愛火燃燒的小宇宙。


  親熱之餘也要來個精神喊話,徐逸倫舔著她的耳朵問:“告訴我,誰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是我!是我莊小嵐,因為有徐阿倫愛著我。”

  “乖,說得真好,再給你一次。”

  “呃……”太舒服也會要人命的,這該怎麼說呢?來不及了,只好捨命陪君子了。

  等到兩人因為肚子太餓,終於下床煮麵的時候,已經是午後三點,莊凱嵐拿起手機說:“我要跟展帆少爺連絡一下,他昨天來看我,還挺擔心的樣子。”   

  “幸好有他幫忙,不然我都不知道事情這麼嚴重。”徐逸倫點個頭說。

  “阿倫,你會相信我吧?我跟他只是朋友,他感覺有點像我弟。”她心想自己是否有雙重標準,她跟展帆少爺還滿熟的,卻要求阿倫連叫一聲名字也不行。

  “我當然相信你,昨天才會拜托他來看你,其實我也把他當成朋友了。”

  “謝謝你這麼信任我,以後我會努力對自己有信心、對你有信心,更相信我們的感情。”

  “我會陪你一起,信心不夠隨時告訴我。”

  “是!”她決定發簡訊通知,迅速打了幾行字——

  報告少爺,小的已經沒事了,花王大人在此相伴,我一定把他全部身家都A光,不會有辱咱們研究室的光榮傳統。

  沒多久,少爺傳來回覆——大師要請款,花王要付錢。

  她笑了笑,把兩封簡訊都秀給男友看,看他也笑了。“好,改天我們請他吃飯。”   

  兩人煮好麵一起坐下來,她吞了一大半才想起一件大事。“阿倫,我考慮過了,我決定辭掉助理的工作,搬到彰化跟你一起住。其實研究所的課程不多,一個月上台北兩、三次就夠了。”

  “這樣好嗎?我不想讓你有勉強的感覺,我也可以來北部種花,地王會幫我找地點。”

  “可是我比較喜歡彰化,我從十五歲來台北念書,待了這麼多年也夠了,田尾鄉不只有好山好水,還有好男人。”

  他把碗中好料通通挾給她。“小嵐,你為我犧牲這麼多,以後你到台北上課,我一定陪著你。”

  “不用這麼體貼啦,你會把我寵壞的。”恃寵而驕,她早晚有天會變壞女人。

  失而複得的戀情讓兩人甜蜜增溫,忍不住就開始無聊的戀人絮語。“結婚後我們要生幾個孩子?”

  “兩個?三個?”生產者本身不敢提出太高數量。

  “兩個、三個都好,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?”

  “男的、女的都好,只要長得像你就好,像我的話就送人。”

  “……”戀人偶爾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。

  四月,桐花初開,莊凱嵐辭了工作、退了房子,徐逸倫開了貨車來幫她搬家,這一車子下去,就是告別台北了。

  臨走前,他們邀請翁家祖孫吃午飯,順便回報少爺大師的開示,經過這些年來的相處,除了主子和奴才的關係,也有點像一家人了。

  席間,翁棋南多次歎息,頗有感慨。“阿凱,我會很懷念你的。”

  莊凱嵐從狼吞虎咽中抬起頭,哈了一聲提醒道:“教授大人,我還會來上課交報告,你又不是看不到我了,別說得好像我已經成為歷史人物了。”

  “世界之大無奇不有,但要找到像你這麼好欺負的,難啊!”

  “咳、咳!”徐逸倫適時提醒,壓搾助理和研究生是很不道德的。

  “阿凱,你找的那個新助理竟敢跟我嗆聲,你把她換了,再找一個新的來!”        

  翁展帆已是研究室長工之一,對此非常在意。

  “少爺請息怒,再給她一點時間表現吧!新官上任總是三把火,此人是我親自面試、親自訓練,絕對品質保證。”莊凱嵐對新助理的期望可說山高海深,萬萬不能就此斷送大計。

  “最好是這樣,不然我就把工作寄到彰化給你!”

  這些事都不關翁棋南的事,他閑閑的問:“你們的婚期定了沒?”

  “很快就會發帖子的,你們別忘了包紅包。”莊凱嵐已開始盤算禮金,誰都別想逃。

  “我們可是媒人,應該我們要收紅包才對!要不是我帶展帆出國去,讓你占了那個打工的缺,現在你能這麼幸福美滿嗎?”翁棋南教授面不改色的顛倒是非。

  這對機車祖孫太機車了!莊凱嵐正要發作,徐逸倫唯恐婚事生變,伸出雙手安撫兩邊。

  “好了好了,都由我來包,大家稍安勿躁,吃飯皇帝大。”

  紅包事件既已平息,翁棋南笑笑端起酒杯。“太好了,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。”

  “教授,只要你能讓我畢業,一切都好談。”莊凱嵐可沒忘了畢業大事,現在先忍一口氣,日後海闊天空任逍遙。

  “祝你們一路順風,有空我會去找你們。”不是每個戀情都有美好回憶,但翁展帆對花王花苑確實有份美好回憶。

  “要來可以,不過要帶女朋友一起,免得惹人嫌。”莊凱嵐冷冷笑道。

  “我只是不想,不是沒有,請你搞清楚!”都被人甩了還要被人笑,是可忍孰不可忍。

  “大話人人會說,行動勝於言語。”

  “你等著瞧,我一定找個少奶奶來壓你!”翁展帆這下火了,說什麼也要火速交個女朋友。        

  “你有少奶奶,我有花王大人,誰的靠山比較強大,已經非常清楚了。”

  莊凱嵐抱住男友手臂撒嬌,徐逸倫笑得樂不可支,他的仙女總是如此活潑開朗、天真可愛呀。

  吃過了送別宴,兩人跳上貨車出發,莊凱嵐神秘笑道:“阿倫我跟你說,翁少爺已經找到少奶奶了。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哦,是誰?”

  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恰北北的新助理,正好跟他唇槍舌戰,他就喜歡這一款,只是不好意思承認。”

  “原來你又給人作媒了?”什麼時候發生的事?聽她的說法簡直是隨手可得。

  “沒辦法,這世上那麼多曠男怨女,我一有空就得造福世人,誰教我是仙女呢?”

  “以後叫你桃花仙姑好了,法力太厲害了。”有時他也不免懷疑,自己是否中了仙姑的迷咒?怎麼會一天比一天更愛她,而且愛得這麼多、這麼深?

  “我想要的桃花只有你,你會這麼愛我,就是因為我法力無邊。”

  他一手開車,一手摸摸她的頭,完全讚同這番話。

  回到花王花苑已是傍晚,天邊彩霞就像她第一次來訪的時候,一景一物仍是那麼熟悉,當他們走到蘭屋前,她卻發現有個重大變化。

  “嵐屋?”那片檜木板上可是寫著她的名?

  “嗯,因為我最愛的人就是小嵐,所以……”徐逸倫抓抓頭發,有點害臊起來。

  世上怎會有如此純情、如此浪漫的男子?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,她若不好好愛他的話,可能就要惹來天怒人怨了。

  “在我心目中,只有你一個小嵐,絕對沒有別人。”他知道她很在乎那件事,因此要證明她才是唯一。

  冰涼的晚風中,熱燙的淚水緩緩滑落,自從認識以來,這是她第一次哭,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,伸手抹去她的沮水,低聲道:“我愛你永遠只愛你,相信我好嗎?”

  “我相信你……我只是太開心了……阿倫,謝謝你愛我。”

  當他輕輕把她擁入懷中,她終於回到家了,他們不用再告別了,就讓淚水洗去所有不安,從今而後,兩人在一起的地方就叫家。

  六月,百花盛開,趕在相識滿一周年之前,莊凱嵐和徐逸倫要結婚了,花王喜宴自然在花王花苑舉行,當天整個是花團錦簇、花好月圓、花到不行。

  除了男女雙方親友,附近的花農也趕來吃流水席,沾沾喜氣,錦上添花。

  花王的幾個好哥兒們都到齊了,在這群好友之中,花王是最後一個結婚的,之前他該包的紅包、該送的花籃都很盡心,現在就是其他人回禮的時候。

  地王施紹揚送上一間新蓋的溫室;果王王承威提供整年份員工餐廳的水果;米王翁育農以花王之名捐助白米,祝賀新人福氣連綿;菜王蔡曜竹贈送法國蜜月旅行,聽說是住在他嶽父嶽母的城堡。

  翁棋南和翁展帆都包了紅包,翁少爺還帶了少奶奶同行,那位少奶奶正是莊凱嵐應征的助理,小倆口一路上吵吵鬧鬧,交握的手卻是一直沒放開。

  喜宴上,大家除了吃吃喝喝,也要對新人品頭論足一番。

  “好奇怪的一對夫妻,新娘雖然挺漂亮的,但是比新郎高,胸部還是平的!”

  “你老花眼啦?穿褲子的其實是新娘,穿裙子的才是新郎。”

  “為什麼?現在流行這樣結婚的嗎?”

  “聽說是外國傳進來的,我也搞不懂,歡喜就好!”

  喜宴進行到一半,新郎和新娘退席去換裝,重新出現時又是一場驚呼。原來男方換上了西裝,女方換上了禮服,明明很正常,卻又覺得哪裏怪怪的。

  “照我看,新郎穿白紗禮服比較美。”

  “對啊,新娘穿西裝也比較帥。”

  “應該換回原本那套組合才對!”

  男女主角做什麼都有人嫌,新郎不免歎口氣說:“小嵐,我們怎麼穿都有人不滿意,怎麼辦?”

  “才不管他們,今天我們結婚,我們最大。”新娘挽著新郎的手臂,笑得喜上眉梢。“我一點都不在乎被看成男人,就是因為這個樣,當初你才誤會我是男人,現在想想我很慶幸呢!”

  “為什麼?”        

  “因為你對我沒有防備,才肯讓我接近,讓我有機會愛你。”

  新郎捧起新娘的小圓臉,落下深深一吻。“那麼我也不在意被看成女人,只要有你愛我,一切都值得。”


  花開花落,年複一年,暑期工讀生又來了,秘書呂宗霖照例先介紹環境。

  工讀生看著精美的地圖,提出了第一個問題。“既然有梅屋和荷屋,這一間應該叫蘭屋,怎麼會是山嵐的嵐?是不是寫錯字了?”

  “花王夫人名叫莊凱嵐,花王大人總是叫她小嵐,才特別選用嵐屋這名字。”

  “這麼浪漫?花王夫人她很美嗎?”工讀生是個大三男生,荷爾蒙不免分泌旺盛了點。

  “美啊!美到一個不行,美到讓人歎氣。”呂宗霖幽幽感慨。

  “真的?”工讀生望著滿園花海,不禁想像花仙降臨之美。

  此時,一對手牽手的戀人從涼亭走出,工讀生發現他們越走越近,也注意到夫人絕美的容顏。“那就是夫人嗎?真的很美,不過好像比我高,胸部也有點平……”

  “你過去打個招呼,喊一聲夫人吧。”

  工讀生不用人交代第二次,大步奔上前,扯開笑容自我介紹:“夫人好!我是新來的工讀生,大家都叫我阿強。”

  “我不是夫人,這位才是。”高個子美人臉色一變,指向旁邊的中個子。

  阿強轉向那被指的人,一時間說不上是男是女,臉蛋長得像個小男生,卻擁有豐滿的上圍,還有一顆圓滾滾的肚子,看來是懷孕了?

  “阿倫,又有人把你當美女了,讓為妻的我好驕傲啊!”

  “小嵐,你才是最美的,他們這些俗人不懂。”

  正牌夫人哈哈一笑。“阿強你好!眼睛不用瞪得那麼大,我就是夫人沒錯,這位美人是花王。”

  “抱歉……我一時搞錯了。”阿強這才發現自己犯不大錯,他居然把大人當成夫人了!        

  “沒關係,常有的事,有什麼問題就找呂秘書吧。”夫人非常爽快的說。

  “剛才就是呂秘書叫我來喊夫人的。”

  “切!”花王夫人做了個鬼臉,拍拍胸口說:“好吧,以後有問題就找我,夫人我義薄雲天,讓你靠一下也是無妨滴。”

  “不行!”花王大人立刻予以否決。“阿強你還是去找呂秘書,就算他騙你也是好意的。”

  阿強的腦子已經打了結,心想還是先溜為妙。“呃……我要去吃飯了,兩位請慢聊,再見!”

  “看你,把人家嚇跑了。”夫人瞪了大人一眼。

  “莊老師,你每次拔刀相助都會惹上爛桃花,桃花仙姑這個封號可不是白叫的。”夫人已完成學業,在田尾國中擔任曆史老師,因此大人對她的昵稱又多了一個。

  “冤枉啊大人!人家只是個大肚婆,出門都會被當路障,沒人疼沒人愛的,爛桃花是個什麼東西,很久都沒聽過了。”

  “桃花不用多,一株好的就夠,乖,回去給你喝杯桃子酒。”大人摟住夫人的肩膀,眼中滿是寵溺。

  “沒有嘴對嘴我可是不喝的喲!”夫人撒嬌的功力逐年增加,大人未飲酒就先醉了。        

  傻瓜夫妻檔漫步花海中,花花世界裏,得一人而相愛之,足矣。


  【全書完】
作者: s9971222    時間: 2010-10-6 08:26 AM

本帖最後由 s9971222 於 2010-10-7 10:04 PM 編輯

一個阿婆在巴黎(Partl)

  2U10.05.28

  出發前幾天,俺的雙貓非常齊心協力,老愛窩在行李箱裏,害我收拾有所困難。        

  將近午夜的班機,爸媽開車送我去機場,桃園機場第二航廈非常豪華,比起古老的第一航廈像是皇宮與木屋,王子與乞丐。俺爸媽都大力讚美,欣賞了一下門口燈光秀,我還替他們拍照留念。

  因為俺是一個懶鬼,懶得轉機,就搭乘長榮的直飛班機,我事先選了靠窗的位子,想看風景想拍照片,但那小窗戶好像被子彈打過,或是被鐵製啄木鳥啄過,一個一個小疤痕,有如雪的結晶。

  機上吃了兩頓素食餐,不算可口但也還吞得下,經濟艙嘛能要求什麼,沒另外收費就不錯了。

  降落前大約半小時,居然宣布要噴灑消毒劑!說是為了當地的健康和農業的法令,這真是太酷了,俺出國十年經驗中從未遇過如此陣仗,可能怕我們身上有口蹄疫、狂犬病或狂牛症吧!消毒劑聞起來像是廁所清潔劑,味道還可以,大家紛紛遮掩口鼻,負責噴灑的空姐最可憐,吸到最多還沒戴口罩,只有聊勝於無的一雙手套。

  坐在我身旁的中年男子沉默嚴肅,有點像我以前喜歡的人,不過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,俺也不太記得對方的長相了,真是殘念。他不知在看啥資料,英文打字的,還拿筆做記號,更,發現他有戴婚戒。總之我喜歡土土鈍鈍、不太會打扮但還有點Sense的男人,也就是跟我差不多的意思吧,呆得很可愛。

  2010.05.29

  飛了十三個小時,加上台灣和法國的時差,俺的青春就活生生被竊取了一天。

  飛機快著陸了,從窗戶看到一堆紅色屋頂、白色外墻的房子,大多是一、二樓高的平房,想來應該是郊區,房子長相挺一致的,密度也很寬,還有前後院的空間。

  機上廣播說巴黎是晴天,陽光透進窗戶,感覺很溫暖,但氣溫只有十三度,喔耶!

  海關前有幾百人要通過,只開了六個窗口在通關,還有一個人在指揮方向,前進速度非常之緩慢。等了大約半小時,結果啥也沒問我,對方一句Bonjour日安,我一句Merci謝謝,然後蓋個章而已,有必要拖拉這麼久嗎?聽說這就是法國人,排隊當吃飯,效率當放屁。

  戴高樂機場第一航廈給我的感覺,就是很舊很小很陰暗,快要跟桃園機場的第一航廈有得拚,都可當古跡了吧,應該讓它們結拜做姐妹機場的。

  出了機場,風很涼,帶來一絲寒意,我把大外套穿上,搭乘了BusAir  France。

  價格比較貴但不用轉車,俺這個村姑還不會買票搭地鐵,尤其是要轉車的,因此決定以金錢買個方便。在售票亭買到車票後,成功的搭上了巴士,結果後來才發現搭錯號碼,可憐的異鄉人啊,花錢又花時間。

  公路牆面上很多塗鴉,跟我去過的德國一樣,一路上都有綠樹白花,路上車子大多沒有屁股,可能法國人比較喜歡小車吧,計程車只有Taxi牌子一樣,每台的顏色、款式、大小都不同,這也好,大家隨時可以改當計程車司機,用不著花錢改車。

  然後公路塞車了,無所謂,俺就是時間多。法國人開車的方向和台灣L樣,司機坐在左前方,靠著右邊開車,看來下次可以考慮開車來法國旅行了,那是說如果有下次的話。在公路上也看到有機車,後座設有太空艙一樣的置物箱,也許這不是高速公路吧,也許機車也可上高速公路,俺是村姑俺不知。

  進入了市區,路上行道樹都綠油油的,很大一叢,一副活力盎然的樣子,現在才十幾度說,怎麼葉子都沒變紅變黃。漸漸的,路變小了,房子變多了,人也從四面八方冒出來,感覺我終於到了巴黎,那些古跡建築隨處可見,仿佛很不稀罕似的,但是當然我稀罕,不然我來幹麼。

  原本要搭Bus  Air  France四號線,可以直達我住的民宿附近,結果搭到二號線停在凱旋門前,啊啊啊,我居然一到巴黎就搭錯車了,就算可以乘機拍拍照還是很不爽呀?好心的報攤老板不太會英文,寫字告訴我該怎麼去搭地鐵六號線,才能到達我的目的地。

  事己至此業只好認栽,第十次買票茫茫然,幸好自動販賣機有英文版本,俺也就過關斬將成功了。巴黎地下鐵很舊又很髒,我好像來到比三重更厲害的地方,看到一堆在瘋世足賽的人,拿著球隊旗幟,穿著某隊球衣,在好幾個車站鬼叫又唱歌,情況確實很有趣,但我只希望我能安然抵達。

  也許今天是周六的關係,每一站都有人在喊口號或唱歌,巴黎應該不是這麼熱情的所在吧?終於來到Montparnasse車站,這車站離我住的民宿最接近,往後十幾天我也會常利用,它的法文名字很長,我當然也不會念,就叫它夢巴車站好了,我還夢幻巴士咧?

  來到民宿,拖著行李爬上五樓,沒電梯,沒客廳,房間很小,和房東共用廚房和衛浴,牆壁挺薄的,聽得到房東那邊的聲音。白色窗簾也很薄,我都怕芳鄰看到我換衣服,還有陽光也太透亮了點,白天時怎麼睡得著呀?但後來我也常睡到中午才醒,事實證明,愛困的心大於一切。

  放了行李,離開民宿,到附近隨意逛逛,夢巴車站旁有旋轉木馬,要付錢的,還有售票亭,我一開始覺得粉詫異,但在其他熱鬧地方比都有這玩意,為何巴黎人會喜歡這種古老又單純的東西呢?

  巴黎的第一餐,在Paul麵包店買了個三明治,居然要四點七歐元,世界貴啊!

  從此展開我在巴黎被搶劫的曆程,買什麼都是貴的,貴都貴了就不要哀哀叫了。

  坐在樹下慢慢吃,看人也被看,鴿子居然不屑吃我丟的麵包屑,平常都吃太好了是吧?夢巴車站裏也有鴿子在飛,大家看了卻不放在眼裏,後來發現鴿子確實為巴黎名產,看久了就習慣,只有我這個新鮮人才會對它們猛拍照。

  夢巴車站的廁所是要收費的,一個人零點五歐,有男女分別,櫃台邊有個黑人女性在管理,拿錢換了代幣投進機器,才能過門而入。結果村姑我居然搞錯入口,代幣給投進男廁那邊了,算了,我放棄就是了,巴黎你盡量欺負我吧。

  下了小雨,坐上95號公車,這是條好路線,看到許多特別的店面、建築和古跡,還有羅浮宮和巴黎歌劇院。公車上有個黑人老先生,穿著破舊衣服,拎著破爛行李箱,站在下車的門前,一旁乘客都有點嫌棄他,刻意打開透氣窗,還做了個味道不好的鬼臉。我發現巴黎的黑人混得不太好,有乞丐、流浪漢或清潔人員,挺辛酸的樣子。

  來到歌劇院前,有十幾個人在演奏管樂器,俺也聽不出好不好,大家就丟個錢捧捧場,顯然是賺觀光客的錢,從日後經驗得知,巴黎對觀光客都很剝削的。

  許多人坐在階梯上發呆,我也入境隨俗,看看人、看看書,天很涼,心情很輕。

  一台黑色豪華轎車停在歌劇院前,走下三個很像電影明星的人。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侶,男人應該是小開,女人確實是辣妹,另外一個高個子是司機,拿了相機幫少爺小姐拍照。不過司機比少爺帥,體格棒,胡子性格,頭發油亮,穿著西裝一級酷,可惜沒錢就是要做司機呀!

  在路上看到奇怪的機車,前面二輪,後面一輪,還有防水布蓋得很緊密。發現巴黎有不少人騎機車,大多是名牌的重型機車,一台都要台幣數十萬的樣子。

  巴黎的男警都不錯,年輕、短發、體格好,有些可能是軍人或警衛吧,製服的顏色款式不一樣,總之穿上製服就是帥,頗有威嚴感。真想把他們帶到製服俱樂部,帥哥到處可見,像不用錢似的,各行各業都有帥哥,即使中老年也有。巴黎的男人很敢穿,看到有紅色褲子、紅色外套、粉紅螢光T恤,非常勇於嚐試,很有自己的風格。

  美女並不多見,真奇怪,小孩都長得像天使,青少年還不錯,再長大以後就沒那麼正了。不管男女,很少有胖子,就算是上了年紀的,發福程度也不算太嚴重,若有年輕胖子應該是觀光客吧!

  在廣場上看到兩位少年,一穿紅衣一穿藍衣,笑著在玩滑板車,放下杯子成一直線,滑過去蹲下來,牛仔褲往下掉就看到內褲,喔我的天,他們也才十二歲左右,雖然誘人我還是少看為妙。

  市區開車的人並不多,可能大眾運輸係統便利,還有路上紅燈太多,行人又太愛闖紅燈。Open  Tour  Bus露天觀光巴士,有一堆觀光客坐在車頂,有護欄沒窗戶,直接親近城市,拿著相機到處拍,自己也成了一景,吸引目光,看與被看之間頗為有趣,俺就拍了他們好多張。

  公車上有驗票機,自己插票進去,但沒用也沒人管,我太膽小怕被查票,當然還是乖乖買票驗票。氣溫十三度,但有人穿短袖夏裝,我則是秋冬之裝,我超怕冷的可以嗎?脖子被冷風吹到快啞了,只好買了條便宜圍巾,三點九歐,結果下個路口看到一樣的賣兩歐,喔耶,C’est  La  Vie這就是人生。

  來到羅浮宮前晃晃,今天沒要進館參觀,只是隨意拍些建築,當真有玻璃金字塔耶,電影和照片帶給我的印象成真了,我真的在這裏了!以往那些人們所描述的、紀錄的、拍攝的、繪畫的畫面,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了!

  巴黎很多垃圾、很多觀光客,東西貴、秩序亂,公廁要收費,但它確實很美,美得亂七八糟。不知真正的巴黎人有多少?路人大多提著行李,一堆觀光客都在拍照,這都市的住民到底在哪兒?

  沿著塞納河走走,許多遊輪穿梭其中,其中一艘停在岸邊開Party,我站在原地著迷了好久。原來電影裏那些Party是真的,大家就拿著一杯雞尾酒,走來走去。這邊坐坐、那邊聊聊,服務生送上小口的點心,客人們用牙簽拿起來吃,男女之間似乎有啥曖昧在流動,好有趣啊,俺就是個愛看戲的人。

  有一座橋被鎖了很多鎖,上網查詢原來叫藝術橋,這些鎖都是戀人們所為,寫著誰愛誰直到永遠,雖然傻傻的倒也是可愛。

  盧森堡公園有如小型森林,看到涼亭裏一組合唱團,應該是中學生組成,都是十三、四歲的小孩,唱得普普通通,指導老師也有氣無力,不唱法文反而唱英文歌,不知為啥,大家意思性的拍拍手。能在樹林中開演唱會,也是很有氣氛的一件事,應該會是一段美好回憶,天地之間開唱,即使是在城市中。

  在麵包店買了第一個長棍麵包,還是熱的,感人肺腑,吃不完放了兩天,變超硬的咬不動,牙都在疼了。在超市買了些水果青菜,因為有(巴黎的草莓)這首歌,就買了草莓回來吃。

  晚上在民宿煮了泡麵加了青菜,加上有機茶包泡的茶,還有巴黎的草莓,一頓大餐已經很豐盛。

  2010.05.30

  周日上午沒啥人,店家都關了,行人也稀少。冷冷的,很安靜。看到一些人牽狗散步,多是小型犬,感覺挺乖的,目前只看到一次狗屎,後來十幾天才發現真的很多,巴黎市民好沒公德心啊,俺這個村姑都鄙視你們了。        

  本來要去巴士底監獄,結果下錯車站,遇到植物園也不錯。地上是石子路,沒有鋪水泥或柏油,這樣大地比較能呼吸吧,很多年輕人和中年人在跑步,邊跑邊聽音樂,一些跟我一樣的老人在散步。

  在植物園迷路的結果就是遇到花王,哇哈哈,剛好打算要寫花王了,沒想到就在巴黎找到男主角。

  此君約二十八到三十歲,戴眼鏡,頭發往後梳,穿著牛仔褲、淺色襯衫、灰色西裝外套,長得很白很斯文,高高瘦瘦,一副書呆樣,活像呆頭鵝,拿著相機不斷拍花,拿著一個塑膠購物袋,看來更呆了。

  看他一個人在植物園拍花,可能是相關研究人員,或是業餘的愛好者,總之認真的男人最帥氣。八婆如我當然跟蹤他,因為他太可愛,我偷拍了很多張,但不敢靠近或太正面。喔糟糕,他居然轉身向我走過來,我該不會被抓包了吧?沒事了,他又走向反方向,我嫌累也就放棄了。

  好了,終於來到巴士底監獄,其實監獄早沒了,現在只是個廣場,蓋了個新款歌劇院,大門口不知怎麼有一堆黑人聚集,還放音樂、賣小吃,像個LiveParty,卻又有乞丐在討錢。一台警車在旁守著,怕會出事吧,看來有點嚇人,總之這些組合很妙。

  路上乞丐很多是黑人,黑人似乎過得不太好,看到一座橋下有人露營,搭了五座帳篷,都是流浪漢,瞬間塞納河變成了印度的恆河,這些人都在河邊拉撒洗澡吧……

  晃到了巴士底市集,因為不會法文也就啥都不敢買,連賣魚賣菜的都可以是帥哥,教我該如何是好,只好繼續偷拍了。現場也看到幾位美女,高挑,小臉蛋,身材窈窕,很精致的一種美。

  巴士底附近很多餐廳,我還足找不到一個公廁,放棄,原本在植物園有看到一個,但有個本地人投了錢也進不去,這教我怎麼敢冒險,來到一個有噴水池的公園,坐下吃麵包,我是如此疲倦,想到還要趕稿寫小說,喔我的人生總是工作和玩耍並進。

  巴黎應該算戀人之都吧,目前我看到幾對情侶都是愛愛愛不完,完全不在意公開示愛。女人坐在男人腿上親吻、說話,或是男女雙方站著,男人抱著女人親頭發,感覺很有感覺。電影“Sex  and  theCity”的海報到處可見,這部電影應該來巴黎拍才對。

  65號公車上有坐到位子,俺就對著司機和前方風景;一個女人帶了兩個男孩,跑來跟司機先生聊不停,巧笑倩兮,我猜是調情吧?兩個男孩看來非常失落,可他們的媽正在享受好時光。對我來說法語沒有多好聽,但只要說話的語氣溫柔,就會變得非常好聽又性感。

  下車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,一抬頭看到巴黎鐵塔,喔原來如此。看到有公廁,感動莫名,但要爬樓梯到地下室,有點怕怕,先看一對母女走進我才敢跟進。裏面有個黑人女性在管理,她看起來非常無聊,因為不用收錢的關係吧,應該給這間公廁表揚令才對,幹淨又免費。

  走出公廁前往鐵塔,那麼大一支,不用路標也找得到,大批觀光客排隊買票要上鐵塔,我懶得排也不需要,我只想到處晃一晃,當然也要拍拍照。        

  鐵塔是觀光重點,有很多警察巡邏,穿著綠色迷彩裝,紅色帽子,架著長槍。一些年輕黑人在賣紀念品,發出銅板敲響的聲音,也有中東或南美洲的人在賣,我不會辨認,可能是外籍移民或混血兒吧,我知道他們辛苦,不過也有點煩,一直來問要不要買?

  找了個椅子坐下來,有風也有陽光,感覺很輕鬆。有人要表演腳踏車特技,從鐵塔腰邊搭了個溜滑梯,一旁在放紀錄影片,應該是挑戰者的訓練日記。等了好久也不表演,俺這柔弱的村姑都快感冒了,寒風冰涼涼的,一票路人還是在吃冰淇淋,也還是有人穿著夏裝,在我感覺這是冬末春初,或是深秋初冬,很想去買毛衣啊?        

  鐵塔一直發出嗚嗚聲,不知是否為升降機的問題,幸好我沒去買票。現場小孩都長得像天使,長大後就有點像惡魔。看到一群狗在車地玩耍,當然那是有主人的,可能有某廠商提供獎品,這些狗友在聚會吧,大部分的狗都有品種,其中一只是輪椅狗,非常活潑開朗,我拍了好多照。

  告別巴黎鐵塔,回到民宿附近,又去超市買東西,回家吃巴黎的櫻桃,還有新口味的泡而加青菜,結束了這讓人鐵腿的一天。

  遊記冗長,未完待續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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