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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凱琍 -【三重幫兄弟之三】千萬不要搞婚變 [打印本頁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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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48 PM     標題: 凱琍 -【三重幫兄弟之三】千萬不要搞婚變



【小說封面】



【內容簡介】

林家老么林子旭是個任性自我、壞脾氣的大男人，
有一頭亂髮和沒刮乾淨的鬍渣，火爆熊樣任誰都怕。
他討厭女人、鄙視愛情，對婚姻沒興趣，
然而做人不能太鐵齒，愛情來得突然、來得毫無道理，
總之他居然愛上了他家那安靜害羞的新女傭！
這證明猛獸對小白兔也許有細心呵護的本能（？）
他想保護她、照顧她，但心中的夢魘偏偏揮之不去……
父不詳、母親又離世，孤單的曾玉蒨已習慣命運捉弄，
但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喜怒無常的三少爺看上！
他認真地要她當林家少奶奶，她只能點頭，不能搖頭，
傻傻分不清這是福還是禍，而自己該笑還是哭？
他是頭渴愛的獸，內心有個黑洞藏得極深，
她心甘情願付出，偏偏他永不饜足、已然失控！
愛到崩潰她終於領悟，只有分離，一切才能透徹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 2010年7月20日

【出版社名稱】 果樹出版社

【書系及編號】橘子說84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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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5 PM

　　第一章

　　中秋節，月圓人團圓。

　　三重幫林家一家人在院子裏烤肉，桌上擺著月餅、文旦、菱角等應節食品，三個小娃娃則是眾人注目焦點，一顰一笑都能引起一陣騷動。

　　「小雪已經三歲了，時間過得真快。」一家之主林冠廷摸摸鬍子，語氣感慨。

　　「是啊！我們也老了。」當家主母胡文馨摸摸臉蛋，語氣擔憂。

　　過去幾年來，長媳周筱雲生了一女一男，二媳喬思淩也生了個男孩，原本林家兩老都是重男輕女、腦如泥漿的模範生，但現在既然有了兩個男孫，孫女小雪就變得比較稀罕，加上她天生冰雪聰明，要不特別疼她還真難。

　　「小雪過來，給阿公抱抱。」

　　「阿嬤也要抱抱，還要親親！」

　　小雪姑娘一點也不傷腦筋，直接跳到阿公的大腿上，再伸手抱住阿嬤親一個，比起兩個還不太會說話的小男嬰，這位小公主可是最受寵的金孫。

　　一片和樂氣氛中，只少了林家三媳婦，因為老三林子旭昨天剛好離了婚。

　　恢復單身第一天的林子旭站在角落，自覺像個局外人，大嫂和二嫂頻頻給他白眼，他知道她們對他很不爽，他也沒啥可辯解，因為是他傷害了他的前妻，結束了他們的愛情。

　　放她自由是對的，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。

　　林家老大林克翰拿了一盤食物，走到小弟面前說：「阿旭，你今天晚上都沒吃東西。」

　　「我沒胃口。」林子旭連個苦笑都擠不出來，何時開始大哥變得這麼婆媽？吃飯這種事不是老媽就是老婆才會提醒，現在他老媽忙著抱孫，他老婆則是……還記得要過中秋節嗎？有沒有買月餅？是不是一個人在吃？靠，他不能再想下去了！

　　「別這樣，日子總是要過。」林克翰再次勸道。

　　看不下大哥的苦瓜臉，林子旭終於接過盤子，隨便塞個東西吞入喉，不管吃什麼都是無滋無味。

　　林克翰先看看四周，確定沒人注意才說：「今天下午我聽到筱雲打電話給她，聽起來是沒什麼問題，你可以放心。」

　　林子旭不用問也知道那個「她」是誰，如果沒有大嫂和二嫂幫忙照顧「她」，打死他也不可能答應離婚，因為他捨不得也放不開。

　　林家老二林品軒這時走過來，壓低音量道：「阿旭，我已經找好醫生了，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？」

　　「下禮拜好了。」林子旭知道自己有病，他需要專業協助。

　　「瞭解，我會安排。」林品軒點個頭說。

　　「大哥、二哥，謝謝你們，也謝謝大嫂跟二嫂。」他們三兄弟是同父異母，都拜那風流老爸所賜，曾經林子旭非常厭惡這份血緣關係，但隨著歲月增長，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懂得感恩。

　　林克翰給他一記拍肩，理所當然道：「客氣啥？你是我們唯一的小弟，玉蒨也像是我們的小妹，只要你們都平安就好。」

　　聽到前妻的名字，林子旭仍是一陣心跳怦然，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愛一個女人，卻又愛得這麼失敗。

　　兄弟三人聊了幾句，然後林克翰被周筱雲叫去抱孩子，林品軒也去幫喬思淩翻烤食物，林子旭看著這兩對恩愛夫妻，還有他們可愛的孩子，只覺得自己更可悲了。

　　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擺在他面前，但是他沒有珍惜，等到失去時才後悔莫及……說來都是老套了，他沒有機會再來一次了。

　　他把顫抖的雙手插進口袋，走到父母面前說了句：「我要出去一下。」

　　胡文馨明白兒子心情不好就會喝酒，立刻叮嚀道：「讓司機送你去，喝了酒可別開車。」

　　「司機也要放假的，我搭計程車就好。」想到前任司機阿隆的事，林子旭再次感到自責，如果他能理智點、清醒點，當時就不會讓他的前妻那麼為難。

　　「你自己小心。」因為小兒子離婚的事，林冠廷還在生悶氣，但怎麼說也不希望他出事。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林子旭低頭走出自家庭院，不去看天上的月圓或地上的團圓，那只會更增添他的落寞。

　　他坐上計程車，來到熟識的爵士小酒吧，他已經很久沒上酒家玩女人了，不，他不該用「玩」這個字眼，他沒有比較厲害或高尚，他只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。

　　現在他離婚了，應該可以解禁上酒家了，但他一點也提不起勁，只想一個人喝悶酒，當然在家喝到掛也行，然而那個家的回憶太多，現在的他還不夠堅強。

　　一進門，身兼酒保的老闆一眼就認出他。「嗨，好久不見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，很久沒來了。」林子旭最欣賞這位老闆的一點就是不會多問，如果要問他「最近好嗎？過得怎樣？」他一定轉身就跑。

　　「老樣子？」老闆還記得他的喜好。

　　林子旭點個頭，老闆很快送上一瓶威士卡、一桶冰塊，還有一盤起司、橄欖和火腿，當作下酒菜。

　　聽著爵士樂，喝著威士卡，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，他不是刻意要去回想，而是不由自主的陷落。

　　還記得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，他居然就有想娶她的念頭，或許那是一個預兆，無論是惡兆或吉兆，當時的他卻還沒察覺到，他即將為這女人瘋狂很久很久……

　　**********

　　「阿旭你聽媽說，不要生氣嘛……人家王小姐條件那麼好，長得又水當當，你就給她一個機會有什麼關係？」胡文馨跟在兒子身後，苦口婆心勸個不停，卻無法讓兒子改變心意。

　　「你給我閉嘴！」走進自家大廳，林子旭一出手就是翻桌，茶具、點心和花瓶隨之落地，撞擊聲、碎裂聲伴隨著他的怒吼聲，回蕩在寬敞的空間裏。

　　稍早在飯店時，爸媽居然擅自為他安排相親，還說是要替媽過生日，這種圈套叫他不發飆怎麼行？

　　他向來討厭女人，因為她們都是笨蛋，尤其是他老爸娶的三個老婆。

　　大老婆是笨蛋，十幾年都沒發現丈夫養了兩個情婦，事發後呼天喊地也沒用；二老婆也是笨蛋，卡在前後兩個女人之間，還以為自己可以做女王；小老婆更是笨蛋，明知這男人有多花，還是開開心心的結了婚，就不怕下一個競爭者？

　　很遺憾的，他母親就是那個最笨的小老婆，為了正妻寶座爭得死去活來，他從小看透了這些老套戲碼，會討厭女人也是情有可原。沒錯，他是二十九歲了，遲早得結婚生子，但他絕不任人安排！

　　看兒子這麼激動，林冠廷也火大起來。「阿旭，你現在是在沖啥？」

　　「我才要問你們是在沖啥？故意找我麻煩，吃飽了太閑？」

　　「幹！你講話給我注意一點！」

　　「怎樣？沒在驚啦！」林子旭可不是被嚇大的，他跟老爸不只吵過架還打過架，現在要再來幾拳也無所謂，只要先叫好救護車，因為老爸一定會血壓破表。

　　父子倆用力瞪住彼此，火花四射都快濺到旁人了，管家劉常清一個眼神示意，兩名傭人就開始清理現場，不管主人家是否吵翻天，他們身為員工管不著。

　　胡文馨拉住丈夫的手臂，擔心他們真會打起來。「拜託你們別吵了！要怪就怪我太著急，看阿翰和阿軒都定下來了，才會急著給阿旭找物件，以後我不會自作主張了。」

　　他們三兄弟來自林冠廷的三任妻子，現在老大林克翰和老二林品軒都娶妻了，輸人不輸陣，胡文馨一定要給自己的兒子找個媳婦，儘快傳宗接代，否則她怕會抓不牢丈夫的心。

　　「不用辯解，你們兩個是同夥的，通通有份！」林子旭瞭解母親的心態，但不表示他會乖乖就範。

　　「你這個猴死囝仔，就不要太超過！」林冠廷氣得臉紅脖子粗，血壓又攀升了好幾度。

　　「哼！」林子旭正打算再摔點什麼東西，忽然從眼角瞄到有個新女傭，穿著白衣黑褲的新制服，平常他才懶得注意這種小事，但這女人長得很不一樣，他不禁多看了兩眼。

　　她有一頭咖啡色的長髮、一雙咖啡色的眼珠，加上白皙如雪的皮膚，五官也特別精緻，顯然是個混血兒，難道他們家請了外籍女傭？這下有趣了！

　　看她蹲在地上撿那些玫瑰花，他伸手抓起她的肩膀。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此話一出，其他人都呆住了，因為林家三少爺從未注意過任何女傭，不，應該說是任何女人，他除了會上酒家之外，討厭女人是出了名的，現在怎會突然轉了性？

　　新女傭也嚇了一大跳，深呼吸一口氣才回答：「我叫……曾玉蒨。」

　　她說的中文很正常，林子旭不免有些失望，可惜她不是外籍女傭，但無所謂，重點是要讓他爸媽氣炸。

　　「你幾歲？」

　　「二、二十四……」她更睜大了雙眼，咖啡色之中帶著墨黑，眼睫毛又長又鬈，就像假睫毛似的，可她臉上一點妝也沒有，他看著不禁愣住，混血兒的長相可真妙。

　　「你結婚沒？」

　　她搖了頭，於是他點了頭，一把將她摟進懷裏。「很好，那我就娶你。」

　　「啊？!」除了曾玉蒨，其他人也發出同樣驚呼。

　　不管懷中人多麼慌張和僵硬，林子旭轉向他父母嗆聲道：「酒家女和女傭，你們要選哪一個當媳婦？我都可以，只要是女人就好。」

　　林冠廷和胡文馨只有目瞪口呆的分，誰知他們的兒子會使出這一招？

　　緊繃氣氛中，林子旭低頭對準老婆問：「怎麼，你高興得說不出話了？」

　　曾玉蒨用力搖頭，立刻掙脫了他，站到牆邊縮起肩膀，像只被威脅的小動物，他也不堅持要把她抓回，反正這只是個笑話。

　　「就這樣，你們看著辦吧！」丟下這話，他就大步離開，讓眾人好好頭痛去。

　　曾玉蒨必須靠著牆壁才能站好，她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，昨天她才來林家報到，今天就被三少爺戲弄，也許她該立刻辭職？但是這裏包吃包住，薪水又高，沒專長的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嗎？

　　女主人胡文馨轉向她，眯起眼問：「你是怎麼誘拐我兒子的？說！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沒有。」冤枉啊大人！

　　曾玉蒨正不知如何是好，管家代為解釋：「報告夫人，玉蒨昨天才來上工的，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三少爺。」

　　「真的嗎？你原本不認識他？」胡文馨還是頗為懷疑。

　　「我真的不認識他。」曾玉蒨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，只記得他有一頭亂髮，一雙銳利的眼，還有沒刮乾淨的胡渣，第一印象就是超可怕的！

　　林冠廷摟住老婆的肩膀，搖頭說：「阿旭他是在氣我們，你還當真咧？」

　　胡文馨明白老公說得有理，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有問題。「可是很奇怪啊！阿旭除了會上酒家，對女人從來都沒興趣，怎麼會莫名其妙說要娶這個女傭？」

　　「就跟你說他是故意的，你被他唬了。」林冠廷轉向新來的女傭說：「好了，沒你的代志。」

　　「是……」曾玉蒨總算安心了，幸好這個家還有明理的人。

　　胡文馨還是不怎麼高興，皺起眉問：「你是不是混血兒？我們家什麼時候請了外傭？」

　　劉常清再次代為回答。「玉蒨是土生土長的臺灣人，雖然有外國血統，語言和生活習慣都跟我們一樣，在工作上沒有妨礙，一切合法，請夫人放心。」

　　「那就好。」胡文馨勉強接受了這情況，劉管家辦事她很放心，於是她擺擺手說：「你們把東西收拾一下，我要果汁，老爺要茶，還要一些小菜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劉常清吩咐一名資深的女傭留下來，又招呼曾玉蒨隨他走向廚房，她當然樂於配合，她只想儘快離開現場。

　　廚房裏空間寬廣，除了是廚師的工作場所，也是傭人們的休息室，大家會在這裏吃飯、聊天，劉管家若有事要宣佈也會在此集合。

　　一進門，劉常清就對大廚阿山吩咐：「老爺要烏龍茶，夫人要綜合果汁，還要一些小菜，我看就用蘿蔔糕、泡菜和滷味，還有老爺愛吃的那款瓜子。」

　　「知道了。」阿山立刻動手準備。

　　劉常清又轉向曾玉蒨交代：「等一下你把東西送過去，以後你也會常碰到老爺和夫人，早點熟悉比較好。」

　　曾玉蒨咬了咬下唇，忍不住說：「劉管家，我好像不太適合在這裏工作……」

　　劉常清先是一怔，隨即露出諒解的微笑。「你不用擔心，我可以保證，三少爺絕對只是開玩笑的。」

　　「我應該不用幫他打掃吧？」她昨天聽管家說過，一樓是老爺和夫人住的，二樓是客房和傭人房，三、四、五樓則是三位少爺各自的住處。

　　「沒問題，三少爺脾氣那麼大，我也不敢讓新人去幫他打掃。」管家停頓一下又說：「我們老爺娶過三位夫人，現在這位夫人是三少爺的親生母親，她對三少爺比較寵愛，難免會反應過度，但你不用緊張，夫人不是壞心眼的人，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了。」她希望管家說的是真的，她不想這麼快就失業，這年頭要找工作不容易呀！

　　稍後，曾玉蒨端著託盤來到客廳，一一放下飲料和點心。「老爺、夫人，請慢用。」

　　林冠廷沒說半句，一手端起茶杯、一手拿起瓜子啃，只要有人給他伺候好，是誰都不重要。

　　胡文馨對這個新女傭仍有戒心，上上下下瞄了好幾眼。「你怎麼會來我們家工作？現在的年輕女孩很少願意做幫傭的。」

　　曾玉蒨把手放到背後，低下頭說：「我以前待的皮鞋工廠倒閉了，我找工作找了好幾個月，後來是我同事幫我介紹，我的學歷不高，爸媽都不在了，也沒什麼親戚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

　　她不好意思說出母親曾是酒家女，過世原因則是酒精中毒，她害怕別人異樣的眼光，雖然她對母親仍有一份懷念，至少在母女一起生活的時候，她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。

　　「這麼可憐？」胡文馨神色一僵，有點不好意思的說：「只要你乖乖做事，我不會欺負你的啦！」

　　「謝謝夫人。」

　　「還有，千萬不要惹阿旭生氣，聽到沒？」

　　「聽到了。」看過三少爺發飆的樣子，不用說她也會保持安全距離。

　　胡文馨端起果汁，滿意地點個頭說：「好了，去忙你的事吧！」

　　看來夫人對她是沒意見了，曾玉蒨鬆口氣轉回廚房，發現有碗盤還沒洗就開始洗，不用人家吩咐就該主動，才能保住她得來不易的飯碗。

　　忽然，門外傳來一陣嘶吼歌聲，她嚇得停下動作，大廚阿山笑了笑說：「那是老爺和夫人在唱卡拉OK，說真的不太好聽，等聽久就習慣了。」

　　「原來是這樣。」她微笑了，因為她喜歡聽歌，以前在工廠隨時都有電臺播放，不管台語、國語或外語，她總是聽得津津有味。

　　這應該是一份好工作，她只要認真做事，不要惹到三少爺，一切都會沒問題的……應該吧？

　　*********

　　自從那天發飆後，林子旭沒再聽過他爸媽碎碎念，果然威脅他們是有用的，真虧他想得出來，娶個酒家女或女傭，多妙的點子！

　　週五晚上九點，林子旭回到家看客廳連只鬼都沒有，爸媽應該是去找朋友唱歌或打牌，老爸自從把事業轉交給他們三兄弟，就跟他媽過著輕鬆快活的日子，只要別蹦出第四任老婆，天下太平矣。

　　他摸著肚子走向廚房，打開門探頭問：「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？」

　　「少爺想吃點什麼？我馬上給你做好。」大廚阿山今天放假，由二廚阿海來掌廚。

　　「一碗湯麵就行了，要加辣，等一下送到五樓。」林子旭脾氣火辣，吃東西也是無辣不歡。

　　「是！」阿海立刻拿出食材，洗洗切切起來。

　　林子旭原本要走了，忽然發現廚房裏還有個女傭，背對著他正在洗碗，那頭咖啡色長髮綁成了馬尾，讓他想起自己那句戲言，忍不住開玩笑道：「喲，這不是我未來老婆嗎？」

　　曾玉蒨全身僵住，阿海也停下手中菜刀，林子旭明知有觀眾仍然要問：「你在這裏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在洗碗……」她緩緩轉過身來，低下頭不敢看他。

　　廢話！她不是在洗碗難道是在洗錢？林子旭對這回答不甚滿意，尤其她一臉看到鬼的樣子，難道他有這麼不堪入目？不是他自誇，他可是個酷帥型男（酒家小姐和他媽都這麼說），她就不能正眼瞧他一下？

　　阿海的視線在他們之間徘徊，不知該不該介入，這時管家走進來，彷佛有千里眼和順風耳，一開口就問：「少爺，請問有什麼問題？玉蒨應該沒做錯事吧？」

　　「你們緊張個屁，我又不會對她怎樣，打個招呼都不行？」林子旭立刻被激怒，這些人把他當成花花大少不成？他什麼時候調戲過女傭了（也許就是現在）？看來大家都記得他說過要娶她，唯恐他隨時會伸出魔掌，拜託，他有這麼饑渴嗎？他只是肚子餓了！

　　「抱歉、抱歉。」管家當然不會傻到跟主人爭辯，尤其是陰晴不定的三少爺。

　　林子旭哼了一聲，轉向曾玉蒨說：「你把吃的送到五樓來，聽到沒？」

　　「聽到了。」她小小聲地說，仍然不肯迎視他的眼。

　　不顧其他人訝異的表情，林子旭轉身就走，反正他想怎樣就怎樣，沒人管得著！事實上他自己比誰都更訝異，他幹麼沒事找事做，硬要那個新女傭替他服務？頭殼壞去了？

　　他很快回到自己的住處，洗了個戰鬥澡，換上一身運動服，在他屋裏有個健身房，讓他發洩用不完的精力，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（也就是每天的意思）。

　　看了看時鐘，他開始在客廳來回踱步，也說不上是在煩什麼，那女人怎麼還不來？煩！

　　「叮咚！」電鈴聲一響起，他沖上前打開門，果然是曾玉蒨站在那兒，手中提著一個鐵制保溫盒，幸好她沒膽小到找別人頂替，否則他又有藉口可以發飆了。

　　但她一句話也不說，像個啞巴小媳婦，他只得主動指向餐桌。「放到桌上吧。」

　　她小心翼翼把保溫盒放到桌上，端出那碗還熱呼呼的湯麵，然後把雙手放在背後、雙眼盯向地板，開始緊張兮兮的不知所措。

　　現在是怎樣，地上有鑽石可以撿嗎？林子旭對自己搖頭，他的玩笑開得太過火了，她八成以為他是個色鬼少爺，卻不知他對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，除非有需要發洩的時候，天曉得他是哪來的衝動，居然還沒叫她滾？

　　好吧，他承認自己有點好奇、有點被吸引，她越是不說話，他越覺得有話想說，想來想去終於開了口。

　　「咳！你是混血兒？」

　　這種開場白不算太奇怪吧？公司的女員工會自己報告工作，酒家的小姐會主動聊天說地，除此之外就是他老媽，碎碎念個沒完……結論是，他根本不知要跟一般女人說啥。

　　曾玉蒨總算抬起頭，猶豫一下才回答：「嗯，我爸好像是外國人。」

　　「什麼叫好像？是就是，不是就不是！」有人連自己老爸是誰都不知道？

　　他質問的語氣讓她更驚慌。「因為……我從來沒看過他，是聽我媽說的，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國人。」

　　靠夭，他立刻暗罵自己，不應該先入為主。「你媽人在哪兒？」

　　「她已經過世五年多了。」

　　靠北，她居然是個孤兒！霎時他覺得自己很像混蛋（不是很像，根本就是），這女人無父無母、無依無靠，不過想找份工作謀生，他卻在第一次見面就把她嚇成那樣。

　　「你有沒有其他親戚朋友？」她看起來不像二十四歲，最多二十歲，身材高卻太單薄，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，應該有人好好照顧她才對。

　　她只是聳聳肩，顯得無所謂。「我外公和外婆都不在了，跟其他親戚也沒往來，只有在我以前工作的工廠，有幾個同事很照顧我，這份工作也是我同事介紹的。」

　　聽她語氣平靜，他胸口忽然一陣刺痛，難道是同情心氾濫？天底下那麼多可憐人，她又沒缺手缺腳，他沒必要可憐她，但是也不打算欺負她，於是他主動澄清道：「上次我說要娶你只是開玩笑，故意要氣我爸媽的，你不用擔心。」

　　她對他擠出一個微笑。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他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強，但好歹是個笑，她笑起來的樣子可愛多了……等等，什麼可愛不可愛的？他對小孩小狗小貓都不會這樣形容，為什麼偏偏對她產生這種想法？

　　「好了，沒事了。」他得趕快跟她拉開距離，這女人古怪得很，讓他變得不像自己。

　　「是。」她快步走出大門，比他更迫不及待想離開。

　　目送她的背影離去，他伸出手想抓住什麼，心中突然有種被刀砍中的感覺（比喻很爛，因為他根本沒被刀砍過），這下真是靠夭又靠北，到底怎麼回事？

　　*********

　　當曾玉蒨回到一樓廚房，只見管家和二廚都一臉擔憂，可能怕她羊入虎口、有去無回吧（她的成語用得真好），就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，三少爺表現得很正常，還跟她閒聊了幾句，簡直就像個好主人。

　　想到他剛洗過澡的模樣，害她差點忘了自己是上樓做啥的，幸好他有開口指示，否則她就糗了。她不得不承認林子旭是個好看的男人，不修邊幅卻散發一種隨興的魅力，尤其他看著她的眼神很奇妙，不免讓她心慌意亂，不懂他到底想怎樣？

　　管家一開口就緊張地問：「三少爺有沒有發飆？他是不是生氣了？」

　　「他只問了我一些問題，看起來是沒生氣。」

　　「哦？他問你什麼問題？」二廚阿海頗為好奇。

　　「他問我爸媽在哪兒，有沒有親戚朋友，還說上次的事只是個玩笑。」本來就是了，以三少爺的身分和條件，怎麼可能看上她這個平凡女傭？

　　「嗯，沒事就好。」劉常清的表情有些困惑，不過沒多說什麼。「對了，明天你放假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，不要悶在屋子裏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謝謝。」她覺得自己非常幸運，在林家每天只要工作八小時，還有月休六天，以前在工廠常要免費加班，要不是那家工廠倒了，她真不知道天底下會有這麼好的工作。

　　阿海笑著建議：「趁年輕多去玩耍，我們這把老骨頭都已經玩不動了。」

　　曾玉蒨只是微笑響應，她現在是最年輕的員工，大家都有多年資歷，難怪會把她當成小妹妹，但有一天她也會變得資深，如果能在林家工作到老，像管家和廚師這樣，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　　這天晚上她睡得不太安穩，總覺得有什麼事即將發生，但她告訴自己是她多心了，同事們對她都很親切，老爺和夫人並不是壞主人，三少爺不也說了只是開玩笑？

　　林家二樓有好幾間傭人房和客房，但其實沒什麼人住，因為其他員工都有家庭，下了班就回家去，因此她一個人住在一百多坪的地方，這是從未有過的經驗，也難怪她會失眠了。

　　很奇怪的，等她好不容易睡著後，居然夢到了三少爺，是他剛洗過澡的樣子，頭髮微濕，衣領敞開，銳利的眼變得有些朦朧，緊盯著她不知有何意圖，她應該要感到害怕才對，她不習慣心跳得這麼快。

　　從今以後她要離他更遠一些，她必須保護自己，對於此生，她只求平安和平凡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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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6 PM

　　第二章

　　第二天是週六，曾玉蓓一早醒來，梳洗後換上輕便衣服，先到一樓廚房吃早餐，跟同事們聊一會兒，更瞭解林家人的生活習慣，當然也免不了一些八卦話題。

　　陳嫂在林家幫傭二十年了，僅次於劉管家的二十五年資歷，她說起老爺先後娶三個夫人的故事，還有大少爺和二少爺各自離婚又再婚，聽得曾玉蓓是一愣一愣的，有錢人的家庭好複雜啊！

　　劉常清越聽越皺眉。「不要老說那些，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。」

　　陳嫂從善如流。「好好，不說就不說，反正現在只缺三少爺娶個少奶奶，大家都過得挺好的。」

　　聽到三少爺這三個字，曾玉蓓就覺得怪怪的，不知他會娶怎樣的對象？大小姐、模特兒還是女明星？不管怎樣，她只希望自己不會再夢到他，那真的怪透了。

　　她低頭發呆時，一旁的司機周坤隆忽然問：「玉蓓，你今天放假要去哪兒？」

　　「我想去圖書館。」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圖書館，因為免費，而且她很愛看書，雖然她只有國中畢業，有些字詞都不太認識，慢慢學習總是能進步吧。

　　周坤隆聽了有點訝異。「你自己一個人去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她之前住在五股工業區，對於三重並不熟悉，但她已經打了查號臺，問到了圖書館的電話和位址，劉管家還替她畫了張地圖。

　　「下次要是我們都放假，我帶你出去逛逛。」周坤隆對她眨個眼說。

　　「喔，謝謝。」曾玉蓓不確定這是什麼意思，他應該只是出於善意吧？坦白說她對男人有些戒心，因為她那從未謀面的父親，也因為她母親身為酒家女的過去，她看過的好男人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。

　　曾有一些男人追求過她，她從來不感興趣，她一輩子都不想招惹他們。

　　稍晚，曾玉蓓洗好碗盤才走出廚房，看客廳剛好沒人，應該是最佳外出時機，但是當她走到大門口，已經有人擋在那兒。

　　「哈羅！」兩個女聲同時喊道。

　　「呃……周小姐、喬小姐，你們好。」曾玉蓓記得劉管家說過，周筱雲和喬思淩不喜歡被稱為少奶奶，只要叫她們小姐就好。

　　身穿孕婦裝的周筱雲先開了口。「你是新來的對吧？我聽管家說你叫玉蓓？」

　　「是，請問有什麼事？」這幾天曾玉蓓都在一樓工作，沒上過三樓或四樓，只有一次看到這兩位小姐跟老爺、夫人一起用餐。

　　同樣也穿著孕婦裝的喬思淩微笑說：「聽說你今天放假，你有什麼計畫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想去圖書館借書。」

　　周筱雲立刻雙眼發亮。「想看書就到我的書房，什麼漫畫、小說都有，保證你看到捨不得走！」

　　「這怎麼好意思？不用麻煩了。」那是主人家的財產，她只是個傭人。

　　「我們都很想認識你，來嘛、來嘛！」

　　「我有預感，我們一定會變成好朋友的！」

　　兩位少奶奶不只又勸又哄，還像小孩子一樣哀求，曾玉蓓只得乖乖就範，不知這會是好是壞？傭人跟主人做朋友，怎麼想都很怪！

　　***

　　「大哥，我這邊……」週六下午，林子旭拿了幾份資料走進門，要找林克翰討論工作上的問題，忽然停下來瞪著前方。「她們在做啥？」

　　在林家三樓的客廳，居然有佈景、燈光、腳架和相機，還有三個女人在做一件怪事，周筱雲抱著一堆衣服和包包，喬思淩不斷按下相機快門，至於曾玉蓓……她居然是被拍的對象！

　　林克翰聳聳肩說：「筱雲有些產品要做網拍，就找玉蓓來當展示模特兒，拍了照才能貼上網。」

　　玉蓓？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，可以直接喊名字了？林子旭更睜大眼，他自己都沒跟曾玉蓓說過幾句話，這些人居然已經捷足先登了？

　　「哈羅！阿旭。」周筱雲轉身對小叔打個招呼。

　　「嗨！」喬思淩沒回頭，繼續拍照。

　　林子旭沒說半句話，視線緊盯著曾玉蓓，她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，不再是白襯衫和黑長褲，穿上了俏麗的T恤和短裙，背著有卡通圖案的背包，臉上化了淡妝，長髮綁成辮子，像個青春洋溢的少女，一改原本低調的模樣。

　　瞧她身材雖然瘦了點，比例卻相當完美，拍起照一定很上相，尤其那雙腿又長又直，白嫩嫩的似乎很好摸……靠，他怎麼開始手癢起來了？

　　察覺到林子旭灼熱的視線，曾玉蓓不知怎麼就忘了該看鏡頭，臉頰泛紅，眼神也垂到地上。

　　周筱雲身為攝影監督，立刻對丈夫和小叔說：「你們兩個不要站在那邊，玉蓓會害羞啦！」

　　「是！」林克翰拍拍小弟的肩膀。「走吧，你不是有問題要找我商量？」

　　林子旭勉強自己收回視線，隨大哥走進書房，當大哥把門關上，他居然不只有點遺憾。

　　「她們怎麼會找上那個女傭？」大嫂和二嫂都懷孕了，懷孕的女人似乎都很瘋狂。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林克翰一臉無辜的說：「我一醒過來就發現我女兒被老爸他們綁架了，我老婆帶人回來把客廳弄得一團亂，我只能逆來順受啊！」

　　「妻奴。」林子旭對大哥只有這個評語。

　　「哼，你想當妻奴還沒機會呢！」林克翰賊笑起來，像個八卦新聞記者問：「對了，聽說你要娶玉蓓？」

　　林子旭立刻想給自己一拳，哪壺不開提哪壺，看來全家都知道這件事了，他聳聳肩，故作淡然。「我只是故意要氣老爸和我媽。」

　　林克翰收起玩笑表情，正經道：「其實我挺贊成的。玉蓓看起來不錯啊，你如果喜歡可以追看看。」

　　「追什麼追？你明知道我沒興趣談戀愛，你是怕我當真娶一個酒家女吧？」

　　「我對酒家小姐沒啥意見，這也是一種職業，但要維持婚姻比較難，更何況你是林家的繼承人之一，這樣複雜的婚姻就更難維持了。」林克翰就事論事，他也曾上過酒家，不覺得自己就比較高尚。

　　「女傭就沒關係？」林子旭故意挑眉問。

　　「簡單就好，平凡是福。」林克翰像是得道高人，用悠然深遠的語氣說。

　　林子旭聽了卻一點也不悠然深遠。「你們都在逼我，煩！」

　　「早點長大吧，結婚生子沒那麼可怕。」

　　不用大哥提醒，林子旭也瞭解自己需要一個老婆，什麼條件都不用，只要是女的、沒性病、會生就好，還有千萬不能鬧離婚，大哥和二哥的前例已經夠震撅了。

　　要結婚的方法除了相親就是戀愛，但爸媽安排的相親他沒興趣，戀愛這檔事他又從來沒做過，坦白說他曾考慮過外籍新娘，如果真要用買的，或許女傭也不錯？

　　看小弟陷入沉思，林克翰又提醒他一個事實。「你年紀也不小了，趁早打算，不要當高齡老爸。」

　　「知道了，我會看著辦。」為什麼人活著就得傳宗接代？有大哥和二哥打拼還不夠嗎？若不是爸媽一再催促，他並不是很想看到自己未來的小孩，如果跟他一樣臭脾氣不是煩死了？

　　聊完私事，兄弟倆談起公事，林家的產業互有流通，他們三兄弟常得開會，無論平常日或週末。

　　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，林子旭持續留意書房外的聲音，似乎都是大嫂和二嫂在說話。曾玉蓓是他看過最安靜的女人，他還以為女人都很多話，原來也有例外。

　　過了兩個小時，林子旭收好資料要離開，當他走出書房時，大嫂和二嫂正在收東西，應該是拍完照片了吧。

　　至於曾玉蓓，她己換上簡單的牛仔褲和襯衫，看來仍是清新可愛……靠，他怎會用上可愛這個詞？一點都不像他的調調。

　　當她發現他的凝視，對他害羞地點個頭，不知怎麼招呼，一股緊張氣氛回蕩在兩人之間。

　　周筱雲拿了個紅包塞給她。「玉蓓，今天謝謝你，這是打工的薪水。」

　　曾玉蓓立刻搖頭。「不用了，你們借我這麼多書，還送我衣服，真的不用給我錢了。」

　　「公私要分明，薪水就是薪水，你一定得拿。」周筱雲非常堅持，曾玉蓓只得不好意思的收下。

　　「下次還要當我們的網拍麻豆喔！」喬思淩對她眨眨眼說。

　　「嗯，如果有空的話。」曾玉蓓的回答模稜兩可。

　　「放心，我們會先探聽好你放假的時間。」喬思淩保證道，如此完美的模特兒怎能讓她溜掉？

　　林子旭知道這些對話不關他的事，但他還是聽得很清楚，不禁想像下次拍照會是哪些造型，或許他可以上大嫂的網站去瞧瞧？媽的，他何時變成偷窺狂了？

　　他一邊暗罵自己一邊走向大門，曾玉蓓也跟著他的腳步，屋門開了又關，兩人站在走廊上，情況忽然有點尷尬，不知該說幾句話還是各走各的。

　　他決定打破沉默，這樣尷尬下去不是辦法。「你今天放假？」
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「都忙完了?」
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她就只能用單詞回答嗎？他當真有這麼可怕？心底氣歸氣，他無法制止自己繼續發問。「你拿那些是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她提起購物袋，眼中出現笑意。「筱雲姐送我幾件衣服，還借我好多書。」

　　「筱雲姐？」才沒多久的時間，她們就以姐妹相稱了？那她要不要叫聲阿旭哥來聽聽？嗯，他自己想到都想吐，他才不是裝可愛的那種男人。

　　「呃……她叫我這麼喊的，另外思淩姐也是。」她忽然想到什麼，不確定的問：「這樣不行嗎？」

　　「沒差。」她想怎麼叫就怎麼叫，重點是她跟別人都很熟，怎麼跟他就很陌生的樣子？「對了，你好像很喜歡看書？」

　　「因為我沒念過什麼書，只有國中畢業……所以很珍惜有書的感覺。」她低下頭，一臉羞慚。

　　他嚇了一跳，她怎會只有國中畢業？他不在乎女人的學歷，但在這年頭，就連酒家小姐也有高中畢業，可見她以前過得多辛苦，說不定十五歲就開始工作了？

　　可能他驚訝的表情讓她不太自在，她結結巴巴的說：「不好意思……我……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不等他回答，她轉身就走下樓，又是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。望著那瑟縮而不安的身影，他再次想給自己狠狠一拳，為什麼他就不能好好跟女人說話，每次都把她嚇得落荒而逃，遜斃了！

　　他得要努力想想，下次該跟她聊什麼話題。但會有下次嗎？他有這麼無聊嗎？

　　他的頭殼真正是整組壞壞去了！

　　***

　　她太瘦了，他喜歡豐滿的女人；她太乖了，一點意思都沒有；她太安靜了，讓人搞不懂她在想什麼。

　　林子旭在心裏數落曾玉蓓的缺點，這變成了一個習慣，一個愚蠢又苦悶的習慣。

　　這陣子他常會看到曾玉蓓，看得出己適應環境，工作表現不錯，跟大家也處得來，大嫂和二嫂喜歡她，甚至他媽也會誇她幾句，說是很少看到這麼單純的女孩。

　　只有他這個怪咖一見她就有氣，總覺得她有意回避他，特別小心、特別禮貌，把他當恐龍一樣怕他會噴火，雖然這也是事實，但他根本沒對她發過飆，她是在緊張個什麼勁？

　　最近他又添購了幾項健身器材，卻沒能讓他徹底發洩精力，看來是肝火旺盛，陰陽失調。

　　剛好今晚有個應酬，他決定到酒家談生意，這一向是最有效率的地方，而且男女通吃，現在酒家都得多方發展，才跟得上時代脈動。

　　晚上九點，林子旭帶著幾個男女客戶，走進林森北路某間大樓的酒店，媽媽桑一看到他就嬌嗔道：「林董！你好久沒來了，是不是把我們忘了？」

　　「最近很忙。」他平均一個月會來一次，酒家女是他唯一經驗過的物件，因為他不想要情感上的牽扯，尤其是話太多又情緒化的女人，他曾希望自己是同性戀，可惜他改變不了性向，還是喜歡跟女人上床。

　　在他看來，性交易早就該合法化了，乾脆又俐落，沒事談什麼戀愛？搞什麼分分合合？時間太多不會去指揮交通、清掃海灘？

　　「各位請跟我來，今天晚上多喝點，不醉不歸！」媽媽桑招呼客人們坐到包廂裏，已經有好幾個公主和牛郎等著了。

　　他認得其中一個女人，好像叫安妮還是安娜之類的，一看到他就主動坐到身旁，嬌滴滴的說：「林董，人家好想你喔，一直在等你的電話說！」

　　「別吵。」林子旭今天沒心情跟她哈啦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。

　　安妮當然瞭解他的脾氣，乖乖的陪笑倒灑，只希望金主不要轉移陣地。

　　幾個客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，無論男女都難逃食色性也，只要有媽媽桑在，要喬什麼都很容易，於是林子旭自顧自喝悶酒，忽然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做啥。

　　如果回家吃晚飯的話，他還有機會看到曾玉蓓，但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，他當真有這麼嚇人嗎？或許他該問問其他人的意見，可惜這些陪酒小姐不會給他真正的答案。

　　「林董，你在想什麼？是不是有心事？」跟他認識最久的媽媽桑主動詢問。

　　「我要走了。」留在這兒沒意思，他只想回家。

　　「這麼快？今天要帶誰出場？」媽媽桑這一問，安妮在旁猛眨眼，只差沒跳起來說：選我、選我！

　　「不用了，我還有事得忙。」

　　「啊？怎麼這樣？」安妮又驚又氣，忍不住嘟起嘴。

　　「什麼怎樣？」林子旭語氣極冷，他是花錢的大爺，他想怎樣就怎樣。

　　眼看情況不對，媽媽桑代為打圓場。「不好意思嘛！以前你都會找小姐的，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我用得著跟你們解釋？」就算要解釋他也解釋不了，鬼才知道他是怎麼了。

　　媽媽桑再三搖頭，掛上甜笑說：「拍謝啦，林董您大人有大量，千萬別跟我們計較！對了，有司機送你嗎？還是我找小弟幫你開車？」

　　「我自己有司機。」若要上酒家他就會找司機接送，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。

　　「林董慢走，下次還要來喔！」安妮拋給他一個飛吻，但他一點都興奮不起來，難道這是前中年危機？幹，也太快了吧？

　　林子旭跟客戶們打了聲招呼，其實也沒啥必要，眾人都開始手腳不安分，沒注意到他先走一步，這就是人性，飽暖思淫欲，不管有沒有另一半，誰能抗拒誘惑？

　　走出大門，林子旭坐進汽車後座，滿身的酒氣和香水味，自己聞了都覺反胃。

　　司機周坤隆有點愣住，因為三少爺是獨自一個人，難道是要再去下一攤？「請問現在要去哪里？」

　　「回家！」腦中一片混亂，林子旭只確定這件事。

　　周坤隆沒有多問，主人高興就好，等車子開到林家大門，他朝後座喊了好幾聲：「三少爺、三少爺，我們到家了！」

　　「喔……」林子旭終於清醒過來，他剛才作了個夢，夢到一個綁馬尾的女孩，她的頭髮和眼睛都是咖啡色的，沉靜中帶著神秘魔力，這絕對是惡夢！

　　「要不要我扶你上樓？」

　　「不用，你可以下班了。」林子旭腳步有些不穩，但還可以自己行動。

　　搭電梯上了五樓，他開門後第一件事不是脫衣也不是洗澡，而是打開電腦連上大嫂的網站，最近他每天都會上來追蹤最新商品，因為展示模特兒正是曾玉蓓。

　　當然，他一點都不想買那些玩意兒，那太可愛了，一點都不適合他。

　　他只想多看看曾玉蓓，她就像個洋娃娃，表情和動作都略帶緊張，卻格外惹人憐愛，尤其是那羞怯的微笑，比起專業模特兒還要迷人。

　　他自覺像個無聊男子，上網流覽自家女傭的照片，他對自己已經夠厭惡了，對那些留言的豬哥更是痛恨，以下就是個最佳例子：「麻豆超可愛的！可不可以跟她做朋友？多介紹一下啦，三圍、年齡、電話、有沒有男朋友？」

　　類似的留言繁不勝數，他越看越火大，甚至想查對方IP，難道他在吃醋？

　　曾玉蓓不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，她混血兒的外表也不算稀罕，只是她有種奇妙的吸引力，讓他不由自主想一看再看，想知道她在想什麼，想問她對他有什麼感覺，想看看在那些衣服底下是怎樣的畫面？

　　他到底是怎麼了？除非更靠近她一些，否則他永遠不會得到答案。

　　***

　　「最近阿旭好像變乖了，每天都很早回家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，還好沒有真的娶個酒店小姐回來。」

　　晚上六點，在林家的客廳裏，林冠廷和胡文馨一邊打牌一邊聊天，他們夫妻倆最愛玩的就是撿紅點，雖然輸贏不大，說說笑笑總是有趣。

　　曾玉蓓泡好茶送上桌，也聽到了老爺和夫人的對話，她該替主人家高興，因為三少爺常回家吃飯，但她實在高興不起來，因為三少爺看她的眼光……很詭異。

　　說詭異或許還不足以形容，三少爺有時看都不看她一眼，有時卻正大光明瞪著她，仿佛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，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對話，但他的眼神讓她心神不寧，感覺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。

　　曾玉蓓正要走開時，胡文馨忽然問：「對了，筱雲和思淩還有找你拍照嗎？」

　　夫人的話讓曾玉蓓緊張起來，也許她不應該另外打工？「嗯，前天有拍。」

　　「你別忘了要討紅包，她們有賺的就得分你。」胡文馨也知道兩個媳婦的事業，聽說業績蒸蒸日上，雖然她不懂有啥好打拼的，林家少奶奶還怕錢不夠用嗎？

　　「有，兩位小姐有給我打工的錢。」

　　「你要好好存錢，多為自己打算，知不知道？」

　　「是，我知道。」曾玉蓓總算放心了，自從夫人得知她的身世，常對她叮嚀這個那個，可能是做為一個母親的本性吧，劉管家說得對，夫人並不是壞心眼的人。

　　「你是不是也有偷藏私房錢啊？」林冠廷對妻子開玩笑說。

　　胡文馨給丈夫一個神秘微笑。「如果你找得到就送給你。」

　　「還不都是我的？哼！」

　　夫妻倆正在打情罵俏時，他們的兒子剛好走進客廳，林子旭打了聲招呼：「爸、媽，我回來了。」

　　「回來得正好，就要吃飯了。」胡文馨一看到兒子就開心，不管兒子是為啥回家吃飯，做母親的總是喜歡看孩子在她面前吃飽喝足。

　　「嗯。」林子旭回答了母親，眼神卻放在曾玉蓓身上。

　　胡文馨隨著兒子的視線轉移，對曾玉蓓交代說：「你去準備三副碗筷，跟大廚說可以上菜了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曾玉蓓非常樂意遵命，她得趕快逃走，三少爺簡直目中無人，只顧看著她！

　　其他兩位少爺和兩位少奶奶偶爾會下樓來吃飯，最近三少爺幾乎天天出現，似乎是沖著她來的，她對他除了害怕，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慌意亂。

　　稍後，曾玉蓓端菜上桌時，林子旭果然直盯著她，不曉得她是哪里得罪他了，他知不知道自己態度有多明顯？她幾乎想要開口拜託他別再這樣！

　　確實，眾人都看出林子旭的目光焦點，但沒有人多說半句，省得整桌美食被翻桌，林子旭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。

　　幸好送完菜就沒事了，曾玉蓓立刻溜回廚房，過了半小時後才走出來，這時三少爺已經走了，她終於可以喘口氣，即使要收桌子、洗碗盤也覺得很輕鬆。

　　正當她低頭洗著碗，胡文馨走進廚房若無其事道：「玉蓓啊，你等一下去五樓幫我拿個東西。」

　　「請問要拿什麼？」她一回答才發覺不對勁，五樓不正是三少爺住的地方？

　　「我已經跟阿旭說了，你上去就對了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曾玉蓓哪敢拒絕，主人的要求聽來很正常，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上五樓，上回是送吃的，這回是拿東西，應該可以安然度過吧？應該吧？

　　一回到五樓，林子旭就接到老媽的通知電話，一聽就有鬼，分明是想把他跟那個女傭送作堆，難道他就這麼沒行情、沒本事，非要別人幫忙作媒？

　　沒錯，答案是肯定的，這陣子他天天回家吃飯，就是為了能多看她幾眼，全家人都看出他別有用心，難怪最疼他的老媽會主動出手，這下就看他要不要把握了，如果他搞砸了，每天就只能看她端菜上桌，還有上網看她的照片，活像個變態！

　　電鈴聲響起，他開門一看，果然是曾玉蓓站在那兒，一臉的不知所措。

　　兩人沉默了半分鐘，他無法控制自己，她的大眼像是一個深淵，他發現自己已經掉下去了，而且一點都不想爬出來。

　　她扭著雙手，終於開了口。「抱歉打擾了……夫人叫我來拿個東西……」

　　「呃……你等一下。」他走進書房打開保險箱，隨便拿了個文件袋，把幾條又粗又重的金項鏈裝進去，老媽說是要拿去銀樓洗一洗，這件事很正常，但是通常老媽都會自己上來，順便跟他來場溫馨母子談心。

　　他回到客廳，曾玉蓓仍站在門口，看來非常不自在，他把紙袋拿給她，兩人的手輕輕碰到，仿佛有股電流竄過，她抓緊了紙袋說：「謝謝，那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看她轉身要走，他心中一急，他必須說點什麼，什麼蠢話都可以，就是不能讓她走！

　　「你……你工作還習慣嗎？」很好，這是一個好的開始，溫馨、關懷、問候，他辦得到的。

　　她慢慢轉過身來，猶豫了一會兒才說：「習慣了，大家都對我很好。」

　　「你好像還一直有在拍照？」慘了，他會不會透露出自己的秘密？要是她發現他每天對著她的照片垂涎，恐怕會更確認他是個色狼少爺。

　　「嗯，筱雲姐和思淩姐有給我打工的錢，她們對我很好，會跟我聊天，還借我很多書……」她忽然停住，臉頰微紅。「抱歉，我該走了。」

　　「等一下！」她第一次對他說這麼多話，他不能放過這機會。

　　「請問有什麼事嗎？」

　　有什麼事可以留住她？他腦中飛快思索著，總算擠出一個藉口。「那個……你說你喜歡看書，我這裏有書房，也有很多書，你有空可以過來。」

　　她表情愣住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。「可是……這樣不會打擾你嗎？」

　　「是我要你來的，當然不會打擾我。」真虧他想得出這麼光明磊落的藉口，既然開口了就直接一點，他沒力氣再掙扎下去了。「你明天什麼時候下班？」

　　「晚上七點。」

　　「好，你下班後就過來。」

　　「可……可是……」她又開始扭著雙手，心慌意亂。

　　「你不想來？你怕我會對你怎樣？」他第一次約女人，她竟敢不答應？都怪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太差，當時他完全沒料到會有這一天，現在只能認栽了。

　　「我不是這意思。」她立刻搖頭，就算擔心也不敢說。

　　「隨便你，想來就來，你按電鈴我就會開門。」

　　「……我該走了。」她還是沒正面回答，轉身就走。

　　看她像只被追趕的小動物，他知道自己給她很大壓力，也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強勢，但他無法控制這份衝動，向來要什麼有什麼的他，這下卻毫無把握，到底她會不會來？如果她當真來了，他們又會走向怎樣的未來？

　　第二天晚上，林子旭等了整整三十分鐘，曾玉蓓不是七點就下班了嗎？為什麼拖到七點半還不來？難道她決定放他鴿子？不，她根本沒答應他，不來也是應該的，那他又為何如此煩躁？

　　就在他開始想摔東西的時候，那該死的門鈴終於響了，他一開門就高聲質問：「你怎麼到現在才來？」

　　曾玉蓓呆站在那兒，眨眨眼才說：「抱歉，因為我下班後在廚房吃飯……」

　　「喔。」他抓抓自己的頭髮，他怎會忘了她也需要吃飯？

　　瞧她低下頭，他暗罵自己脾氣差，一時心急拉起她的手，感覺到她一陣僵硬。

　　「這樣不行嗎？」他沒跟普通女人相處過，一時忘了分寸，她不會被嚇跑吧？

　　果然她雙頰泛紅，抽回手說；「我還是先走好了。」

　　「別走！"他乖乖放開她的手，只要她別走，他什麼都會配合。「我書房裏有很多書，你不看一下嗎？」

　　話說完，他只覺自己像怪叔叔，要拿糖果誘惑小女孩，當真可悲到了極點！

　　她沉默片刻才點頭，他差點要跳起來歡呼，但他不想再次嚇著她，兩人在沉默中走進書房，他招呼她坐到沙發上。「你想看什麼自己拿，不要客氣。」

　　「好，謝謝。」她就像小孩進了玩具店，眼神雀躍但又不敢太放肆，小心翼翼地撫過那些書本，最後她選了一本很奇妙的書——《臺灣民間傳奇故事》。

　　那應該是他國中時的課外讀物吧，想必是老媽幫他留下來的，事實上他從小到大的東西幾乎沒丟過。

　　就這樣，他們各自坐在沙發一端，中間還有一段距離，她看書，他則假裝看書，不時偷瞄她，只是這樣淡淡的相處，為何會讓他有種強烈感受？她除了安靜、害羞、可愛，還有什麼特別的？她甚至沒做任何打扮，只是簡簡單單的、輕輕鬆松的，就讓他深深被吸引。

　　「你除了看書還喜歡什麼？」

　　她從書本中抬起頭，撥開落在眼前的發絲，他發現他很想代勞，但他不能隨便碰她，現在他不是花錢的大爺，她也不是陪酒的小姐，他們也不是少爺和女傭，而是男人和女人。

　　「我……喜歡聽音樂。」

　　「哪種音樂？」

　　「有人唱歌的就可以了，以前我在工廠每天都會聽廣播。」

　　「這麼簡單？」他站起來打開音響，放了一片英文老歌CD進去，因為常常聽他爸媽唱國台語老歌，他覺得應該換點口味。

　　她的小腦袋隨著音樂輕晃，顯得非常享受，沒想到這樣就能討好她，他沒看過這麼容易滿足的女人，在他印象中，女人應該都是貪心而自私的，但是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，像他不就是個自私的貪心鬼？

　　「除了看書和聽音樂，你還喜歡什麼？想要什麼？」

　　「應該沒有了，平凡、平安就夠了。」她淡淡一笑，似乎頗有感觸。「你呢？你喜歡什麼？」

　　我喜歡你……「呃，我喜歡得到我想要的東西，例如工作上的成就。」騙子！

　　「你的能力一定很強，因為你要管那麼大的公司，還有那麼多員工。」

　　「嗯，我管的東西很雜，水泥、客運、電子，有時我都不知自己在做啥。」他故意說得不當一回事，事實上他從大學就進公司實習，因為他老爸受不了他的壞脾氣，逼他提早進去磨練。

　　他比不上大哥的沉穩；也沒有二哥的機智，經過這些年來的磨練，他的基本能力算是有了，可惜脾氣一樣差，江山易改，本性難移。

　　「你真的好厲害。」她用崇拜的語氣說。

　　厲害個屁！他連怎麼接近一個女人都不知道，不過他是不會對她承認的。「你真的這麼想？」

　　她用力點頭。「當然。」

　　這應該算好的開始吧？他可以跟她有正常的對話吧？他決定繼續出擊。「你為什麼挑這本書？」

　　「我以前在圖書館借過，但是沒有看完就還了，太難的書我看不懂，我太笨了。」

　　「別這麼說，我覺得你很上進，一般人開始工作後就很少看書了。」

　　「看書是一件快樂的事，如果可能，我也想要念高中和大學。」

　　他不知該說什麼，她的輕描淡寫更顯出她人生中的艱辛，如果她生長在一個普通家庭，說不定學歷和發展都比他優秀，瞧她像個孩子似的，臉上寫著好奇心和求知欲，因此更顯得可愛。

　　兩人聊得忘了時間，曾玉蓓看看時鐘，居然快要十點了，她趕緊站起來說：「我打擾你太久了，我該回去了。」

　　「現在還早！」可惡，他應該把時鐘拿掉才對，他怎麼會沒想到？

　　「我明天要早起工作。」

　　「說得對。」他差點忘了自己也要上班。「你還會再來嗎？」

　　她回避他的眼神，盯著手上的書。「我、我不知道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麼叫不知道？想來就來，不想來就算了。」難道要他哀求她？女人都一樣，總要男人受苦才高興，他早就看穿這些伎倆，從他父親的三個老婆到那些酒家小姐，女人就是喜歡耍心機。

　　「我不知道這樣好嗎？畢竟你是少爺，我是……」

　　他知道她要說什麼，但他拒絕去聽。「你想太多了，來，你喜歡哪些書，儘量拿去。」他的口氣又開始像個怪叔叔，靠，他只能靠書來誘惑她嗎？

　　她搖頭婉拒。「我拿這一本就好，我看得很慢。」

　　「需不需要字典？」。

　　「我有字典，謝謝。」她給他一個羞澀的笑。「晚安。」

　　「嗯，晚安。」他送她走到門口，心底不知是什麼滋味，甜甜的又苦苦的，這就是戀愛了嗎？只有他一個人，還是她也有同樣感覺？如果她只把他當少爺，不把他當男人怎麼辦？追女傭會不會比追普通女人更困難？一堆問題得不到答案，他早晚會爆炸。

　　林子旭，二十九歲，初戀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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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6 PM

　第三章

　　吃過早餐，曾玉蓓自動自發洗碗，雖然今天放假，她得做些事好讓自己分心。

　　昨晚在三少爺那兒，她度過了生平最奇妙的一晚，為何他會邀請她到他屋裏？

　　就只為了讓她看書聽音樂？當他握住她的手，她幾乎不能呼吸，如果他沒有放開她，她會繼續留在那裏嗎？

　　他看她的眼神那樣專注，她不是傻瓜，猜得出他想要什麼，今晚她該不該再上五樓？兩人獨處會不會出事？想著想著她居然臉紅了。

　　正當她出神的時候，一旁似乎有人喊她，轉過頭才發現是司機周坤隆，他站得好近，把她嚇了一跳。

　　「玉蓓，你今天放假對不對？」周坤隆壓低音量，不想讓旁人聽到。

　　看他神秘兮兮的，她決定不出聲，只是點個頭，於是他繼續低聲說：「要不要跟我去兜風？我買了一台新機車。」

　　「呃……要去哪里？」曾玉蓓不是第一次受到男人邀約，但昨晚是她老闆之一，今天是她同事之一，時機還真巧。

　　「先去八裏左岸，再搭渡輪到淡水，你說怎樣？」

　　這算約會嗎？從阿隆緊張的表情看來似乎是如此，仔細想想，他們的身份比較相配，她如果再去找三少爺一定會出事，於是她對阿隆點頭，換來他雀躍的笑容。

　　「我到大門口去等你，慢慢來沒關係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她告訴自己這才是對的，司機和傭人可以做朋友，可以一起出遊，這才是她需要的。

　　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沒有錯，周坤隆是個好玩伴，一路上關心她餓不餓、渴不渴，還不時說笑話逗她開心，個性體貼又風趣，比起那個喜怒無常的三少爺，她該選擇誰已經很明顯了。

　　周坤隆在林家工作四年了，聊起主子們的事情也是滔滔不絕，尤其是關於林子旭的私生活。

　　「三少爺從來沒交過女朋友，只會上酒家。」

　　「你怎麼知道？」曾玉蓓不知該作何感受，三少爺跟誰在一起都不關她的事，但他會上酒家這件事，不免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，或許三少爺在外面也有私生兒女？一想到此，她覺得胃部有點抽筋……

　　「因為我看過好幾次，他去酒家都會帶小姐出場，不過上禮拜他沒帶小姐，上了車就說要回家，我還覺得很奇怪，可能他膩了吧！」

　　她沉默了片刻，給自己時間恢復平靜。「你呢？你去過酒家嗎？」

　　周坤隆當然是搖頭。「怎麼可能？那太貴了！而且我怕惹麻煩，那種女人和那種地方太複雜了。」

　　「其實那也是一種職業。」她說不出口自己的母親曾是酒家女，或許等認識久點再說吧，她總覺得別人會用異樣眼光看她，即使是眼前這個似乎很誠懇的男人。

　　他聳了聳肩，不置可否的回答：「話是這麼說沒錯，但我還是希望跟有感情的在一起，花錢買的讓我覺得很怪。」

　　「你是個好人。」以前她沒想過要交男朋友，可能是因為她沒遇過好男人，而男人不上酒家應該算優點吧？至於那個古怪的三少爺，他要怎麼做都行，他們之間是不會有交集的。

　　「你也是個好人。」

　　兩人相視而笑，走在淡水老街上，吹著海風、看著夕陽，多麼愜意的約會，如果她的心跳再快一點、臉頰再燙一點就好了，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，細水長流才適合她，不是嗎？

　　傍晚六點，周坤隆騎車送曾玉蓓回來，兩人站在林家大門口，她主動開口說：「謝謝你今天帶我出去，我玩得很開心。」

　　「我也是，下次放假再約你。」

　　她點點頭，她很願意再多認識他，如果他不在意她的出身背景，他們或許能有更多發展，下次約會時，她會試著說出自己的秘密。

　　「那我先回去了。」周坤隆跟爸媽同住，他家也在三重，從小土生土長。

　　「嗯，明天見。」她揮揮手，目送他騎車離去，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正常，可以有一個正常的物件，談一場正常的感情。

　　「嘎——」忽然一陣緊急煞車聲，當她回過頭，看到一台黑色轎車停到路邊，一個頭髮淩亂、眼神狂亂的男人走下來，那是看來像要殺人放火的林子旭。

　　「你去了哪里？」他的聲音粗啞，活像剛吃了炸藥。

　　「我今天放假……阿隆帶我去玩。」她的心跳幾乎暫停，但她必須誠實，這樣對彼此都好，他們之間不該有主僕之外的情感，無論他狂熱的眼神有多讓她顫抖。

　　「跟我上樓！」

　　「抱歉，我想要回去休息了。」她怕他也怕自己，更怕存在於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情緒。

　　林子旭不再多說，握住她的手就拉她進門，直接搭了電梯來到五樓，一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，只有那緊握的雙手，只有那緊張的心跳，她有種強烈的預感，三少爺今晚一定會大大發飆……」

　　***

　　林子旭不懂自己在發什麼火，但他就是火大到了極點，曾玉蓓不是他的女人，至少現在還不是，他們才說過幾次話而已，她沒給他任何明示更別提暗示，只有他自己在一頭熱。

　　當他看到司機阿隆的背影，心裏已經有數，又聽她親口證實阿隆帶她出去玩，這該死的事實讓他無法思考，只能憑著本能反應，強行把她帶進他的住處，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啥。

　　進了門，曾玉蓓想掙脫他的手，但當然沒那麼容易，他一旦抓住就不會放開。「三少爺，請問……」

　　「不要叫我三少爺！」

　　她立刻乖乖閉嘴，他一手抓著她的手，一手抓過自己的頭髮，不然他可能會想砸東西，他必須先冷靜下來。「你……你喜歡那傢伙？」

　　「你是說阿隆？」她低頭想了一會兒，毅然決然道：「他人很好，我應該算喜歡他吧。」

　　林子旭當真拔掉了好幾根頭髮，他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，她居然喜歡阿隆那傢伙？這怎麼可以？

　　然而仔細想想，有什麼不可以？他們很相配，身份地位差不多，她應該會比較輕鬆，阿隆是個好相處的人，不煙不酒也沒有惡習，但……不可以就是不可以！

　　「你喜歡他，你要跟他在一起？」

　　「我跟他認識沒多久，我們現在只是朋友。」

　　他很感謝她的避重就輕，否則他怕自己會爆炸。「阿隆帶你去哪里？」

　　「先騎車到八裏，再搭渡輪到淡水。」’

　　多麼風光明媚的約會，林子旭不得不承認還挺浪漫的，一想到阿隆用機車載她，她可能把手抱在阿隆腰間，還可能把胸貼在阿隆背上，林子旭只覺妒火沸騰！

　　她是屬於他的，雖然他什麼都還沒說、還沒做，她就是不能跟別人走！

　　「我也可以帶你去，你想去哪里都行，我還可以帶你出國！你想去東京、倫教還是巴黎？」

　　「不、不用了。」她被他激動模樣嚇著，用力扯開他的手。「我要回去了。」

　　「別走！」他抓住她的肩膀，用力一推讓她靠在牆上，逃不開他的勢力範圍。

　　「你……你要做什麼？」她睜大雙眼，驚慌得像是快要哭了。

　　女人，不管聰明、愚蠢都一樣，總愛折磨男人，而他就愛自找苦吃，咬著牙問：「你還裝傻？你明知道的，我不要你跟別的男人在—起，難道你還不懂我在想什麼？」

　　他的呼吸靠得那麼近，她的臉頰為之紅燙。「可是……我是你們家的傭人……」

　　「我才不管！我……你……」他說不下去，乾脆吻住她，用行動表示心情。

　　他一定是瘋了，像個色狼少爺強逼無辜女傭，他瞧不起自己卻又停止不了，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更醉人，仿佛一口烈酒直沖腦門，帶來一波波暈眩感，他渾身都沸騰起來。

　　曾玉蓓呆住了，動也不動的任他親吻，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
　　他的吻有這麼討人厭嗎？為何她不回吻也不呻吟？他可不會就此放棄，硬把舌頭擠進她嘴裏，硬要品嘗她口中每一處，反正都要瘋了，乾脆就瘋到底。

　　吻到最後，她喘著氣把他推開些。「不要這樣，拜託你……」

　　「我要你答應我，以後不會再跟阿隆出去……除了我，任何其他男人都不行！」

　　她驚訝得說不出話，就連他自己也嚇到了，這股佔有欲不知從何而來，一旦湧出就源源不絕，而他很快就接受也適應了，這就是他的個性，恣意妄為，誰碰到他誰倒楣！

　　她原本就身世淒涼，現在被他盯上了更可憐，但他會好好彌補她，只要她肯做他的女人，他可以給她全世界。

　　「以後你下班就來找我，放假也要來找我，我每天都要看到你，聽到沒？」

　　他越說越離譜，她總算找到力氣回應。「這樣不對，你爸媽會生氣的。」

　　「你要惹我生氣還是惹他們生氣？」他知道自己這麼問很卑鄙，她的立場是兩邊都不能得罪，可他就是這麼自私，他要她選擇他，無論任何情況。

　　果然她為難起來，皺著眉說：「我不想惹誰生氣，而且我對你……」

　　「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？」當他問出這問題，心情是矛盾的，他必須知道答案，卻又怕聽到他不想聽的答案。

　　「我配不上你。」

　　「回答我的問題，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？」他不准她含糊其辭，這對他太重要了。

　　他更用力抓住她的肩膀，她立刻驚呼：「會痛！」

　　「怕痛就快點回答我！」他口頭是這麼說，雙手卻放輕力道，開始在她肩上按揉，說到底他還是捨不得弄痛她。

　　她被迫依偎在他胸前，雙手抓著他的襯衫說：「我……我怕你……」

　　「只有害怕？沒別的了？」

　　「我不想靠近你，我不能對你有感覺……太危險了。」

　　「那就是有感覺？」自我感覺良好的他下了結論，但還需要她的肯定。

　　她咬著下唇，遲遲不說話，他幾乎忍不住要大吼，這女人到底想怎麼折磨他？

　　兩人沉默凝視，終於她點了個頭，終於他又能順暢呼吸，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！

　　「既然你也有感覺，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在一起了。」他沒交過女朋友，不清楚一般正常程式是怎樣，但他的做法就是快狠准，否則他的女人就要被搶走了！

　　「啊？」她倒吸了口氣，驚訝得說不出話。

　　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，你最好早點接受事實。」

　　「不行，真的不行！」她用力搖頭，眼中已有淚光，忽然他胸膛漲滿了奇妙情緒，她的拒絕和她的脆弱，只讓他更想把她納為已有，或許是獅子座男人的天性，看上了獵物就得到手，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衝動，他相信自己的本能不會有錯。

　　「不要想太多，有我保護你。」。

　　他再次吻上她的唇，不讓她有機會抗議。坦白說，他從來都不喜歡接吻這回事，但是跟她接吻不一樣，跟她在一起不一樣，她就是那麼不一樣。

　　當她顫抖的手攀上他頸後，輕輕撫過他那頭亂髮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，這絕對不是他單方面的錯覺。為何他的心會燃燒起來？為何他的手會放不開她？無論如何，他要定她了！

　　「你還沒吃飯吧？我叫管家送上來。」

　　就在曾玉蓓以為自己會被林子旭吃掉時，他少爺大人有大量，主動放開了她，還好心詢問她要不要吃飯，但這番安排只讓她更緊張，連忙阻止拿起電話的他。

　　「拜託千萬不要！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，你會害羞？」他一手握著電話，一手撫過她被吻腫的唇，意猶來盡。

　　「我不好意思讓劉管家服務。」她畢竟是新人，怎麼可以讓上司服務？就算她是舊人了也不行。

　　「那我叫外送，你想吃什麼？速食、壽司、披薩？」他拿起一本名片冊，翻了幾頁說：「還有泰國菜、法國菜、義大利菜，還是你喜歡臺式熱炒？」

　　「不用了。」她依然搖頭，不喜歡他為她花錢，那感覺很怪。

　　他眯起眼警告：「再不說我就吃了你。」

　　這男人霸道得不可思議，她怎麼會對他有感覺？她八成是瘋了吧！即使他剛才「片面宣佈」他們已經在一起了，一切還是非常不真實。

　　「我看……我來煮飯好了。」

　　「好，我想吃你做的菜。」他爽快答應，拉著她走向廚房。「我來幫忙。」

　　「呃……你想吃什麼？」她打開冰箱拿出一些食材，不認為他能幫上什麼忙，但沒說出口，在短短時間內，她己學會一件重要的事，就是沒事少跟他爭論，因為這男人是個標準大男人。

　　「這種小事你決定就好。」他回答得非常大方，從背後攬住她的腰，低頭含住她的耳，用舌尖描繪那輪廓，呼吸濕潤而灼熱。

　　「別這樣……」一陣酥麻竄過她的頸背，她簡直站不住腳了，感覺像上了賊船，就算跳海也沒用，莫名其妙就變成他的俘虜。

　　林子旭當然不會聽他不想聽的話，繼續在她耳邊作怪。「以後阿隆膽敢再約你出去，你一定要說不行。」

　　「我剛才也有跟你說不行。」她忍不住想提醒他。

　　「我不一樣，我是你男朋友。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他的進展未免也太快了！才剛表白心意就變成男女朋友，如果改天他說要結婚，或許她也不該驚訝。

　　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加強了力道。「我說是就是，你不准有意見。」

　　「哪、哪有這樣的？」當他問她有沒有感覺的時候，她真不應該點頭的，現在還來得及反悔嗎？

　　「小事聽你的，大事聽我的，乖。」

　　瞧他笑得志得意滿，她知道說什麼都沒用，但很奇怪的，她的嘴角居然也跟著揚起，難道她真有這麼瘋狂，甚至願意當他的女朋友？這男人渾身散發著力量，從他淩亂的發、熱烈的眼、淺笑的嘴，到那一身強健的體魄，一切都讓她難以招架。

　　出乎她意料之外，他在廚房中確實有些功能，削皮、切菜、熱鍋都難不倒他，聽他說是在當兵時學的，也難怪，林家少爺平常哪有需要進廚房？

　　終於，三菜一湯都端上了桌，她替他盛了飯、盛了湯，又開始剝蝦殼，他立刻握住她的手說：「你現在不是我的女傭，是我的女朋友，不用幫我服務。」

　　「我們真是男女朋友？」她早上才決定跟他保持距離，晚上卻變成這種關係！

　　「有什麼不對？你有意見？」

　　他的口氣好凶喔！雖然她沒經驗卻不免懷疑，談情說愛就是這個樣嗎？「我從來沒交過男朋友。」

　　「我也沒交過女朋友。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她不確定該不該說出口，畢竟那是關於他的閒言閒語。

　　「咳，我是有上過酒家，所以有那方面的經驗……」

　　沒想到他會這麼誠實，也許在他看來只是小事一樁……她低頭吃了幾口飯，沉默片刻才開口道：「我媽以前在酒家當小姐，我媽生了我之後，才確定我爸是某一個外國客人，不然她根本也不記得是誰。」

　　林子旭放下碗筷，一臉不敢置信。「這不是真的吧？」

　　她苦笑著聳聳肩，不知自己怎會脫口而出，就是有種衝動想對他表明，既然他都坦承會上酒家了，她又為何不能透露自己的出身？或許他比較能瞭解也不一定。

　　他抓了抓頭髮才歎口氣說：「我很遺憾你對父親只有這點印象，我老爸不是多好的典範，但他至少沒有拋棄我們，還有教育和栽培我們。」

　　她給他一個微笑，對他的反應感到慶倖，他沒有因此評斷她，也沒有對她另眼相看，這就是她要的，平常的反應就夠了。「你有沒有想過，也許你已經有孩子了，只是你還沒發現？」

　　「我每次都有做保護措施，而且我沒看過她們大肚子。」

　　「說不定她們辭職了，或是到別家店工作？」

　　他搖搖頭，嚴肅道：「如果真的有女人懷了我的孩子，一定會來找我要錢，我很容易認也很容易找，你放心，她們不可能放過我這條大魚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她心想他說得有道理，但又想到他曾跟那些有經驗、有技巧的女人在一起，又怎會看上她這個傻瓜？她對他毫無要求，對自己卻毫無信心。

　　「你聽著，自從認識你以後，我只有去過一次酒家，而且沒帶小姐出場，我不想找別的女人了，你要相信我。」

　　她不確定能否相信他，只有讓時間來證明，現在顯然說什麼都不對，她決定改變話題。「你喝酒的時候可以不要喝到醉嗎？我媽就是因為酒精中毒才過世的。」

　　他雙手抱頭，露出被打敗的表情。「天啊，你的過去怎麼跟我一直起衝突？」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「是我不好，我不應該讓你擔心。」他抬頭凝視她，握起她的手說：「我答應你，以後我不會再上酒家了，就算應酬的時候要喝酒，我也不會讓自己喝醉。」

　　「你不用改變這麼多。」她沒有任何資格要求，她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傭。

　　「我是有條件的，我要你做我的女人，只要你答應我，我就答應你。」

　　做他的女人？包括情感上和肉體上？他的直言直語讓她無法招架，咳嗽兩聲才說：「菜都快涼了，先吃飯吧。」

　　他可不讓她閃躲，繼續強調：「我是認真的，你不要把我當成玩玩而已。」

　　認真和玩玩都不是說了就能算數，然而望著他專注的眼，她就像被催眠似的點了頭，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，有一百個理由告訴她這太傻了，只有一個理由讓她如此回應，可能就是她瘋了吧！

　　他在她手背一吻，笑得一臉滿足。「有我在，你什麼都不用擔心。」

　　事情就這樣了嗎？她作夢都沒想過，她居然會變成三少爺的女人！看他邊吃邊笑，像只吞了金絲雀的貓，她不得不認清現實，她平淡的人生是不可能平淡了。

　　***

　　一整晚的夢境讓曾玉蓓睡得很不安穩，夢中有個男人抱她又吻她，不斷說她是他的女人，她不用睜開眼也看得到，那是在夢中也不放過她的林子旭。

　　他真有點瘋狂，不是嗎？過去她曾拒絕一些追求者，對這種事並非毫無經驗，但她從沒遇過像他這樣的男人，或許她反抗得不夠堅定，或許她根本不想反抗？

　　她只知道自己麻煩大了，從昨晚他那炙熱的眼神看來，短時間內他不會放過她，這下她卡在老闆和同事之間該怎麼辦？儘管他說她什麼都不用擔心，正因他這麼說，她才更擔心呀！

　　起床後，她換上制服準備下樓，不管怎樣總得先做好分內的事，而且她需要工作好讓自己平靜。

　　當她一走進廚房，立刻察覺氣氛不對，管家和其他同事都對她格外客氣，司機阿隆則是看都不看她一眼，仿佛昨天的出遊只是個幻覺。

　　員工們一起吃早餐時，管家拿出一張清單，對曾玉蓓交代說：「從今天開始你去幫三少爺打掃，他有什麼事都由你去服務，沒問題吧？」

　　問題可大了！之前她曾拜託過管家，不要派她去幫三少爺打掃，現在管家卻直接指名她，這一定跟三少爺有關，但她不該覺得訝異，很顯然的，他是個什麼事都做得出的男人。

　　「是。」她尷尬地垂下頭，心想大家可能都看透了，都是林子旭害的啦，天曉得他會說得多露骨，說不定直接說她是他的女人！

　　「有什麼問題再跟我說，還有夫人要找你談話，你先到她房裏，等一下再上五樓。」管家把清單和鑰匙交給她，一臉理所當然。

　　一旁幾個傭人聽到這段話，個個面露驚奇但又不敢多說，曾玉蓓感覺到自己臉紅了，只能繼續垂著頭說：「我知道了，謝謝。」

　　稍晚，等她走進老爺和夫人的房間，只見胡文馨坐在梳粧檯前，正往臉上搽乳液，夫人真是一位美女，已經五十多歲仍豔光照人，難怪她兒子也那麼好看。

　　沒錯，林子旭是個好看的男人，雖然他有點粗枝大葉，頭髮又鬈又亂，鬍子也不刮乾淨，但隨便穿什麼衣服都好看，就像個天生的貴族，他到底看上她哪一點，她仍不明白。

　　「玉蓓，你來啦。」胡文馨搽完乳液，順便抹在手上，開門見山的說：「你真了不起，阿旭從來沒交過女朋友，你還是第一個！」

　　曾玉蓓一聽就心驚膽顫，表面仍保持平靜，沒想到連夫人都知道了，林子旭果然是激進派的男人！光是他們之間還不夠，非要昭告天下才行，難怪阿隆會對她保持距離，說來是她對他不好意思。

　　胡文馨歎口氣說：「說真的，我不是很滿意，但是我兒子要的，我不得不給他，你自己看著辦吧！」

　　「是……」可怕的三少爺，連他母親也拿他沒辦法，曾玉蓓開始自問是否太天真了。

　　「我也看不出你們以後會怎樣，這孩子沒人管得住，不過你不用怕，我不是那種壞婆婆，我只希望阿旭早點結婚生孩子，你只要乖乖的別惹他發火就好。」

　　結婚？有這種可能嗎？老爺不會反對嗎？看夫人就像平常閒聊的模樣，曾玉蓓更加目瞪口呆。「對了，你家裏真的都沒人了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媽過世五年多了，我從來沒見過我爸，我外公外婆也不在了，一些親戚都沒往來。」

　　「簡簡單單的也好，你長得這麼漂亮，以後生的孩子一定也很可愛。」

　　曾玉蓓不知該怎麼回答，夫人居然想得那麼遠，但要是她生不出來怎麼辦？豪門深似海，要她當女傭沒問題，要她當少奶奶卻是很有問題，更重要的是，林子旭當真有那麼認真嗎？

　　「阿旭的脾氣很難預料，但他心地不壞，絕對不會虧待你的。」胡文馨忽然興致勃勃，開始分享多年經驗談。「我們女人就是這樣，千方百計要把男人套牢，你聽我說，要懂得撒嬌，在外頭要給他面子，千萬別逞強也別鬥氣，記得最後的勝利才是勝利……」

　　呃……曾玉蓓不太敢相信，夫人現在是在傳授她馴夫之道？

　　結果她聽了整整一小時，沒想到夫人的「歷練」那麼豐富，做個貴婦真不簡單，種種心機和手腕都得要學。但她看筱雲姐和思淩姐並不是那麼複雜的人，可能因為兩位少爺都很愛老婆的關係，兩位少奶奶自然就不用太緊張了。

　　聽完夫人的長篇大論，曾玉蓓已經有點累了，來到五樓林子旭的住處，拿鑰匙打開門，從今天起這就是她負責的工作區域。

　　劉管家的單子上寫得很清楚，包括清掃的內容和方式，這些事對她並不困難，只是感覺像走進了林子旭的世界，替他鋪床、洗衣、拖地，更認識他也更體會他。

　　書桌上擺著一個相框，照片裏是少年時的林家三兄弟，她拿起來仔細擦乾淨，忍不住伸手撫摸其中一個男孩，那頭亂髮顯然多年來都一樣。

　　她對著照片傻笑了好一會兒，忽然有種領悟，不管情況多為難，她是逃不開了，說來或許愚蠢或許瘋狂，但她發覺自己正陷入愛河中……

　　***

　　一下班林子旭就急著要回家，今天他自己開車，不想看到司機周坤隆，他知道阿隆沒做錯什麼，任何有眼睛的男人都可能看上曾玉蓓，事實上他還擔心過他老爸會不會出手，畢竟那老頭前科累累。

　　總之，既然他林子旭做出了決定，事情就該照他的方式進行，昨晚當曾玉蓓離開後，他就直奔一樓告知父母這個大好消息，並要他們轉達全家上下每個人，曾玉蓓已經是他的女朋友，大家最好招子放亮點，省得吃不完兜著走。

　　當然他老爸老媽的反應不太高興，說是身份地位懸殊，親戚朋友會怎麼想，新聞媒體會怎麼報？

　　但他身為家中小霸王，高興怎樣就怎樣，交個女傭當女友算什麼？尤其這是他的第一次，誰也別想搞砸他的初戀。

　　初戀？喔耶！他終於也戀愛了，希望這把年紀不會算太老。

　　今天在公司時，大哥和二哥都打電話來虧他，說他是大器晚成、一鳴驚人，他也隨便他們吐槽，因為這是事實，他活到二十九歲才第一次動心，以後還得跟大哥、二哥多討教。

　　來到五樓打開屋門，林子旭一開口就說：「我回來了！」

　　他之所以這麼喊，當然是確定劉管家己照他的意思，把曾玉蓓調上來工作了，他不想讓她伺候別人，她是專屬於他的，他一回家就要看到她。

　　曾玉蓓站在沙發旁，穿著制服和圍裙，雙手放在背後，不太自在的說：「呃……歡迎……」

　　他立刻大笑出聲，上前抱住她。「你又不是店員，說什麼歡迎？」

　　「我不知道要說什麼。」她低著頭，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。

　　「叫我阿旭。」她在他懷中略顯僵硬，但她早晚會習慣的，他很確定，因為他會抓住每個機會，不斷的抱她吻她，讓她不習慣都不行。

　　她白暫的臉頰染上了紅暈，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。「呃……阿旭。」

　　「乖，以後我就叫你小蓓。」當然她不是「倩女幽魂」的小倩，她是他害羞又迷人的小蓓。

　　「喔。」她點點頭。「你是不是跟大家說了什麼？」

　　「其實也沒什麼，只有說你是我馬子，識相的就給我小心點，千萬別惹到我的女人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她驚訝地張大嘴，一臉不敢相信。

　　他就知道她會有意見，乾脆用吻封住她的嘴，今天他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，就像上癮了不能離開太久，他必須徹底品嘗這個女人，直到下一次癮頭發作，他知道那很快就會出現。

　　吻到最後，她軟綿綿地倒在他胸前，他卻硬邦邦地必須調整姿勢，免得身上某一部位讓她嚇著，她太嫩了，他得一步一步來。

　　「好了，現在你陪我去洗澡，然後陪我吃飯、看電視，睡覺。」這樣應該不算太快吧？

　　她尚未從熱吻中冷靜下來，眨了眨眼才問：「哪有這種事？你自己不會洗？」

　　「好，我自己洗澡，那你答應陪我睡覺？」

　　「我才不要！」’

　　看她臉紅如蘋果，他一邊大笑一邊走進臥房，這女人一看就知道沒經驗，他從來沒跟處女上過床，到時可能會有些問題，但那並不重要，他不會讓任何問題阻擋在他們之間。

　　沒多久，他洗過澡走出來，只穿著一件運動褲，上身赤裸毫不扭捏，他常常健身不怕讓人看，但曾玉蓓立刻轉移視線，手中的抹布也掉到地上。

　　「怕什麼？我又不會吃了你。」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。「至少現在還不會。」

　　「拜託你……把衣服穿上好不好？」她彎腰撿起抹布，在已經很乾淨的餐桌上擦了又擦。

　　她連要求他的語氣都這麼溫柔，他不禁對她感到同情，以後她跟他怎麼吵得起來？這女人註定要當他的小乖乖，於是他雙手插腰，挑釁道：「不穿又怎樣？」

　　她不知如何是好，放下抹布轉過身。「我要回去了。」

　　「別走！我馬上穿，你等我一下，我馬上就好！」這女人還真有點本事，他林子旭天不怕地不怕，只怕她曾玉蓓要走人。

　　她背對著他似乎在偷笑，他自己也忍不住想笑，為何一些稀鬆平常的小事，就能讓他飄飄然的快要飛起來？戀愛真是一件蠢事，他看夠了大哥和二哥的蠢樣，現在也輪到他自己了。

　　吃過晚飯，兩人看了一段電視新聞，轉到書房一起坐在沙發上，她看書，他用電腦工作，三不五時就要碰她親她，上癮的人很難控制自己，他也是萬般無奈呀。

　　「不要了，我的嘴快麻了……」她輕推開他，一邊喘息一邊要求。

　　「真的？好可憐，我再親一下。」他就是嘗不夠她，說是上癮了也不誇張。

　　「阿旭！」她氣呼呼地瞪著他，自以為是母老虎，在他看來卻像小貓咪。

　　「生氣了？不喜歡我親你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只是不太習慣……」

　　事情發展對她來說可能太快了，他雙手捧起她的臉蛋，態度轉為正經。「小蓓，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，但我一定要先把你定下來，不然你會被人搶走，我絕對不能讓那種事發生，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。」

　　她歎了口氣，搖頭道：「你知不知道，你這個人很誇張又很可怕……」

　　他不否認自己是個瘋狂的傢伙，但反正他不會對付她，只會對付那些欠揍的傢伙。「怕什麼？我又不會害你，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？」

　　「我對你是有感覺，也想跟你在一起……可是，我怕會有很多問題。」

　　哈！終於她親口承認了，這場戀愛不是單向而是雙向的，他真想跳到沙發上歡呼，但那可能不太酷，因此他還是酷酷的說：「有問題就交給我，誰也不敢欺負你，有我罩著你。」

　　「如果欺負我的人是你呢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我還滿喜歡欺負你的。」他發覺懷中女人變得僵硬，趕緊又說明：「但絕對不是傷害你，好嗎？我只是喜歡逗你，因為你的反應太可愛了。」

　　她睜大那雙無辜的、委屈的、咖啡中帶著墨黑的雙眼。「你怎麼可以這樣？我覺得我好命苦。」

　　「我只能給你一個建議，早點習慣就好了。」說著他又忍不住大笑，老天爺，她怎麼可以這樣，老是逗得他樂開懷！

　　她氣得嘟起嘴推開他，正要站起來卻又被他抱回去，這回他乾脆讓她坐在他腿上，方便他接下來要做的事，那就是把她吻到七葷八素，忘了什麼叫煩惱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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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7 PM

　　第四章

　　他們開始交往了嗎？曾玉蓓最近常在想這問題。

　　她白天就到林子旭屋裏打掃，晚上就跟他一起吃飯、看書、聊天，當然還有在沙發上親熱，他還沒脫掉她任何一件衣服，隔著衣服卻已摸遍她全身，如果他哪天想吃了她，她也找不到力量抗拒。

　　她自認個性溫和，對人生只懂逆來順受，誰知會碰上一個火爆男友，林子旭對家人和員工隨時都會發飆，對她還不曾大吼大叫或摔東西，但是當兩人意見不同時，他固執得就像顆頑石，絕對不肯點頭。

　　唉，她怎會惹到這麼一頭獅子？她有可能馴服他嗎？還是被他逼到無處可退？

　　嗯……她覺得比較有可能是被吃掉，他是個熱情、愛吃醋、欲望強烈的男人，她早晚有天會屍骨無存……

　　週六早上，曾玉蓓梳洗後換上制服，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，門口忽然傳來電鈴聲。

　　二樓的傭人房目前只有她住，而現在還不到七點，會是誰呢？一開門，她嚇了一大跳。「你怎麼來了？有事嗎？」

　　身穿休閒服的林子旭哼了一聲，一伸手就把她攬到懷中。「沒事不能來？」

　　「我不是這意思……」這男人就愛欺負她，每當她手足無措，他就笑得特別開心。

　　「把制服換掉，我要帶你出門。」他在她額頭親吻一下，忽然又改變了主意。

　　「其實也不用換，我們先去吃早餐，然後去游泳，再去買衣服，買到你高興為止。」

　　這是約會嗎？原本他們都在室內相處，現在要走出去見人了？吃早餐和游泳都沒問題，筱雲姐剛好送了她一件泳衣，雖是兩件式，但不會太暴露，她在他面前應該不會太害羞，可是……

　　「要買誰的衣服？」

　　「當然是買你的衣服，不過我們也可以買幾套情侶裝。」

　　情侶裝？有沒有必要這麼誇張？她的低調和他的高調實在差很多。另外，她也明白自己的打扮不夠時尚，難怪他想替她添購行頭，但她跟少爺交往已經很高攀，再花他的錢只是讓自己難堪。

　　「謝謝你的好意，我不想讓你破費。」她儘量婉轉地說。

　　他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，笑了笑說：「我錢太多，不花不行，你就造福一下臺灣的經濟吧。」

　　「可是我今天還沒有幫你打掃。」她試著找其他藉口，希望他能改變念頭。

　　「房子乾淨得很，等我們回來再說。」

　　「不行，我要先把事情做好。」

　　「大事聽我的，小事聽你的，等一下你可以自己選衣服，我絕對沒意見。」說著他就要把她拉出門，但她抱住他的手臂，不肯跟隨他的腳步。

　　「阿旭……」她用眼神向他求情，幾乎每次爭執都是她輸，但今天她不能讓步，跟他交往不等於要花他的錢，即使這是他對她好的方式。

　　林子旭歎了口氣，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，現在他就得把話說清楚。「你把工作辭掉吧，不用擔心錢的事，我會照顧你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他打算金屋藏嬌嗎？她從來沒想到這成語可以用在自己身上。

　　「你什麼都不用做，跟我在一起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我跟你在一起，還是可以幫你打掃、洗衣、煮飯呀。」她皺眉一想，是不是因為他的身份？畢竟他是林家三少爺，交一個女傭做女友不太有面子，但一個沒工作的女人就會比較好嗎？

　　「那是傭人做的事，你是我的女朋友，你不用那麼辛苦。」

　　「我不喜歡無所事事，如果你覺得我做傭人不適合，還是我可以去幫筱雲姐的忙？」為了他的名聲，她願意妥協，但她不能做個米蟲，她會討厭自己的。

　　「你當然可以幫她的忙，但是不能再當網拍模特兒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筱雲姐說我展示的商品都賣得很好。」那是她少數覺得有成就感的事，聽兩位少奶奶說，網路上很多人讚美她的表現，還想跟她做朋友呢！不過這點最好不要讓他知道。

　　他咳嗽一聲，不太自在的說：「你穿那些衣服不太適當。」

　　「怎麼會？」她又不是賣泳裝或內衣，筱雲姐的設計都是可愛或柔和風格，跟性感完全搭不上邊。

　　「就是會！我就是不喜歡那些男人盯著你看，只有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看！」

　　他怎麼突然發起飆來？她嚇了一跳，這男人的佔有欲也太強了，在他眼中好像每個路人都是色狼，只要她一出門就會被抓走。

　　他抓抓頭髮，壓下自己的情緒。「拍謝，我不是故意對你大小聲，這樣吧，以後你陪我到公司上班，做我的私人助理。」

　　「我只有國中畢業，怎麼做你的助理？」她連電腦都不會用！

　　他聳聳肩，無所謂的說：「你可以幫我泡茶、陪我聊天，坐在我身旁看書也行。」

　　「謝謝，我不想打擾你的工作。」他擺明瞭把她當花瓶，她承認自己不夠聰明、沒有學問，但也不用這麼挖苦她吧？

　　「不要想那麼多，聽我的就對了，乖。」他不讓她多說，直接封住她的唇，用熱吻轉移她的注意力。

　　居然用身體來說服她？這算什麼？儘管內心不滿，在他溫柔又霸道的懷抱中，她又再一次屈服了。

　　他需要的是一個小女人、乖女人，她不得不滿足他的期待；她就是這麼的無能為力，這些年來她自食其力，最後仍為了愛情而軟弱。

　　愛情，多不可思議的字眼，原本她不信任男人，以為自己會單身一輩子，但命運隨時可能來個大逆轉，就像現在的她一樣，愛上了也失控了……

　　***

　　依照林子旭的計畫，他們來到林家名下的飯店，吃過早餐休息片刻，再到頂樓的俱樂部游泳，其實是曾玉蓓看他遊為多，她根本趕不上他的速度，這男人可以考慮去當國手了。

　　每當他從水中探出頭，雙眼立刻搜尋她的存在，看到她就露出孩子般大大的笑容，她揮了揮手對他回應，當他這樣笑的時候，不管他要她做什麼，她可能都會傻乎乎的答應吧！

　　想看他的笑，想讓他快樂，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？可以連自己都放棄嗎？她沒愛過，她真的不知道，但她想她很快就會體驗到。

　　此外，他強健的身材也讓她目眩神迷，原來男人可以這麼美，就像藝術品似的，一想到他們遲早會發生親密關係，她忽然覺得期待多過於緊張……

　　離開飯店，來到東區的百貨公司，林少爺逛的當然都是精品專櫃，曾玉蓓很努力的挑選，但拿起衣服掛牌一看，每個數字都讓她想大喊搶劫呀！

　　「阿旭，我一定得買嗎？」她已經問了他好幾次。

　　「慢慢來沒關係，不過至少得買二十套。」他心情不錯，挑了幾套兩人都能穿的體閑服。

　　這男人是認真的，做任何事都不會半吊子，她只得再次投降，對身旁的店員低聲說：「麻煩幫找找一些簡單的款式，還有……越便宜越好。」

　　店員給她一個諒解的微笑。「別擔心，林董什麼都買得起，我會挑一些適合你的，簡單大方、又不會太老氣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那些過分華麗的設計只會讓她不安，因為她從來都不是個耀眼的人，林子旭的眼光可能有問題，不然就是腦子有問題。

　　午後，他們終於結束瞎拼任務，在回家的途中，曾玉蓓一直處於沉思中，跟林子旭交往本來就會有問題，她必須融入他的世界，處處妥協、處處配合，現在才剛開始而已，麻雀變鳳凰一點都不童話，現實就是現實，問題一大堆。

　　「你是不是在生氣？」林子旭一邊開車，一邊瞄著身旁女人。

　　「沒有。」

　　「少來，你明明就在生我的氣。」

　　「我說沒有。」她哪有資格生氣？她光是煩惱就夠了。

　　他抓了抓頭髮，提高音量說：「小蓓，你應該瞭解我的情況，總有一天新聞媒體會發現我們的事，我不能讓你做女傭，也不能讓你做Model，那樣對任何人都沒好處。以後你得陪我出席一些場合，需要比較正式的衣服，你不能連這種小事也跟我生氣！」

　　其實生氣的人是他吧？望著他緊繃的臉色，她忽然覺得有點冷。「我們會在一起那麼久嗎？」

　　他的反應是立刻把車停到路邊，狠狠瞪住她問：「什麼意思？你要跟我分手？」

　　哇，他真應該去演連續劇，隨時可以變臉！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只是我有時候會想，你會不會想找別的女人？你爸娶了三個老婆，你的經驗也比我多，如果哪天你對我不滿意……」

　　他立刻打斷她，氣衝衝的說：「我跟我爸不一樣！為什麼你這麼悲觀，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？」

　　「以前我媽在酒店上班，也常會跟客人交往，每一個都是來得快、去得快，沒有一個男人會從一而終，尤其是有錢有勢的男人。」她相信這是合理的推測，況且林子旭除了有錢有勢，還有充分的男性魅力，他想要任何女人都輕而易舉。

　　他用力喘了幾口氣，把自己的脾氣控制下來。「我從來沒騙過任何人的感情，無論是酒店小姐或一般女人，因為我根本不想跟她們有感情！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其實……我討厭女人。」說著他自己也發現有語病，趕緊解釋：「我不是同性戀，只是我覺得很多女人的腦子有問題，像我爸娶過的三個老婆，每一個都蠢得要命，包括我媽在內，唯一目標就是要把我爸套牢，當然我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。

　　總之，我從小看她們耍心機、搞陰謀，搞得我完全不想談感情，乾脆用買的比較省事。」

　　「喔。」曾玉蓓不知該說啥，只能這麼回答，幸好夫人教的「女人心機」她大多忘了，不然可能會變成他最討厭的那種類型。

　　「咳……當然，我對你的感覺不一樣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她的回答會很蠢嗎？像不像是要把他套牢？討厭，她的腦子當真有問題了。

　　沉默忽然降臨，他緊張，她心慌，在感情世界中都是新手，還有太多要學習。

　　他握起她的手，惱怒的神情早已消失，剩下的只有溫柔。「小蓓，我沒辦法跟你保證，我一定會是個好男友、好丈夫，因為……你是我第一次戀愛的物件，希望也是我最後一次戀愛。」

　　丈夫？他真的有想過跟她結婚？還把她當成第一次和最後一次戀愛對象？她沒想過他可以這麼浪漫，打算用甜言蜜語把她灌醉嗎？其實不用花這麼大工夫的。

　　「我喜歡你，非常喜歡你，到底什麼原因我也說不上來，就是想要天天見到你，跟你在一起。」

　　夠了，她的心都融了，再這樣下去人也要暈了。「我……我也是。」

　　他先給她一個微笑，再給她一個熱吻，於是什麼都不用說了，他們正在戀愛中，雖然有爭執也有不安，只要兩人相愛就能解決一切……至少她會努力這麼想的。

　　***

　　林子旭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，在他名下的公司都運作順利，他有個可愛又乖巧的女朋友，最近他甚至跟爸媽相處得還不錯，要說這是奇跡也不誇張！

　　曾玉蓓跟他以往碰過的女人不一樣，她個性單純而低調，不急著討好他，不想吸引他注意，像是一個人孤單到老也無所謂，如果不是他夠積極，說不定就讓她溜了。

　　她似一陣微風讓他感到平靜，同時也帶來一股激昂，感覺很矛盾卻又好極了。

　　兩人交往已有一個多月，經過他軟硬兼施的說服，她終於辭掉女傭的工作，也搬到五樓跟他一起住，但她堅持不讓別的傭人來打掃，說是女朋友照顧男朋友，天經地義，沒得商量。

　　哈！這個小女人可真大膽，什麼叫沒得商量？也罷，這次就讓讓她，兩人能在一起才重要。

　　這天中午，林子旭坐在辦公室裏發呆……是的，自從戀愛以來他就常發呆，聽說這是很普遍的現象，至少大哥和二哥都是這麼說的。

　　拿起電話，他直接打給讓他發呆的那個人，一開口也不打招呼就問：「你在做啥？」

　　電話那端，曾玉蓓輕笑了一聲。「嗨，我剛買菜回來，你晚上想吃什麼？」

　　「今天別煮飯了，我要帶你去約會。」他喜歡吃她做的菜，但他更喜歡寵她，過去她過得太辛苦了，他要讓她多多享受人生。

　　「咦？我又沒答應要跟你約會。」

　　沒想到他親愛的女友會故意擺架子，很好，晚上他會用熱吻好好回報她。「記得穿裙子，我喜歡你穿裙子，但是不能太短，至少要到膝蓋的長度。」

　　她又笑了幾聲。「你好像我爸。」

　　「什麼意思？我在外面可沒有小孩。」他討厭她那個外國老爸，沒有半點責任感，雖然他老爸也好不到哪里去，至少還懂得照顧下一代。

　　「你誤會了，我是說你管我管好多，感覺像爸爸。」

　　「我是保護你，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色狼，你要是穿太短的裙子，很有可能被偷拍，然後被貼上網路，你想讓自己的內在美被大家欣賞嗎？雖然很漂亮沒錯，但是只有我能看！」

　　她長長地歎口氣，懶得跟他爭辯。「知道了，遵命！」

　　這還差不多，他心情轉好，話題也轉甜。「有沒有想我？」

　　「有。」她乖乖招認，即使兩人朝夕相處，熱戀中就是熱戀中，時間和空間都無法冷卻。

　　「有多想？」

　　「我不會說啦……」她總是害羞，不像他那麼直來直往。

　　「不行，我要聽你說，快點給我說……」

　　如此蠢話繼續下去，半小時後才掛上電話，林子旭臉上掛著蠢笑，要是這時有人走進辦公室，絕對認不出他就是那個鼎鼎有名的火爆三少爺。

　　大門忽然一開，他有點驚訝但心情一樣好，因為沒敲門也沒通知就進來的人，不是他大哥就是二哥，他們三兄弟才有如此特權，當然這名單現在要加上他女朋友了。

　　「有事找你商量。」林家老二林品軒一走進來就放下資料，他負責三重幫的銀行和投顧公司，每有大筆資金進出總要由他做決定。

　　「好啊！」

　　林子旭笑咪咪地翻開桌上文件，林品軒卻皺起眉。「你怎麼笑得像個呆子，是吃錯藥了還是怎樣？」

　　「沒事。」林子旭努力要忍住笑意，但他就是辦不到，甚至自已招認：「今天晚上我要跟小蓓約會。」

　　林品軒先是一呆，接著捧腹大笑。「沒想到你也會有這天，以前老說討厭女人，打死都不談戀愛，結果現在……哈！」

　　林子旭舉起雙手投降。「好好，我承認我以前太鐵齒，我錯了行不行？」

　　「我總算活到這一天，可以親眼看到你的現世報，我太感動了！」

　　「很高興我有這麼大的娛樂效果。」對於兄長無情的嘲弄，林子旭只能含笑吞下，誰叫他以前老愛嘲笑他們是傻瓜，原來戀愛真的會讓人變傻。

　　林品軒走到小冰箱前，自己打開來拿了瓶啤酒，兄弟之間用不著客氣，他喝了兩口才又說：「你有什麼打算？都跟人家住在一起了。」

　　「我要娶她。」林子旭想都不想就這麼說。

　　他們是同居了沒錯，也睡在同一張床上，但不管怎麼親怎麼抱，就是還沒回到本壘。他也不懂自己在「矜持」什麼，總覺得初戀要特別謹慎，最好等到他們的新婚之夜……靠，他林子旭居然要等婚後才肯發生性行為，傳出去一定笑掉所有人的大牙！

　　聽到小弟有「婚頭」的念頭，林品軒噴出滿口啤酒。幸好是在地板上而非辦公桌上。「真的假的？」

　　「有什麼好驚訝的？我早晚得結婚，她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。」

　　「你愛她？」

　　「大概吧。」他還說不出口，但他想應該是肯定的，畢竟他活到這麼大，第一次有心動的感覺，第一次想跟一個女人過一輩子，如果這還不叫愛，他不知道什麼才是。

　　林品軒沒再逼問愛不爰的問題，轉回現實層面。「她會答應嗎？」

　　「小蓓很乖的，她可能會被我嚇到，但最後還是會答應。」他有信心，她太單純也太溫柔了，註定該做他的女人，讓他好好照顧她、保護她。

　　「你最好別太自以為是，女人心海底針。」

　　「這是你的經驗談？」

　　「那當然，我可是離過婚的男人，要是沒有學到點教訓，我不是白白受苦了？」林品軒離婚時跟小弟上過酒家，純喝酒沒找女人，喝醉後跟其他客人打架，誰知會因禍得福，前妻喬思淩來醫院探望他，讓他有機會挽回婚姻。

　　「對你和大哥來說，離婚好像不是一件壞事。」當初大哥和二哥先後離婚，可說是林家的黑暗時期，林子旭親眼看過兩位兄長的落寞，他一點都不想體驗。

　　「那是因為我們跌倒以後都還能站起來，而且真的學到了教訓，我不希望你也跟我們一樣，最好結婚前就溝通好，有任何問題都解決好。」

　　「我跟她沒什麼問題。」林子旭認為他們非常適合，男的積極，女的消極；男的激動，女的平靜，就像電池正負極一樣彼此吸引著，這不是天作之合嗎？

　　林品軒抬起下巴哼了一聲。「你以為我看不出來？你這小子愛吃醋、脾氣差，什麼都要自己作主，我真同情玉蓓，她是聖人才有辦法容忍你。」

　　「這些都是小事，她不會在意。」他承認自己缺點不少，但怎麼說也比他老爸好，他絕對不會搞外遇讓老婆受苦……嗯，老婆，這兩個字聽起來非常之順耳。

　　「不聽老哥言，吃虧在眼前，你自己看著辦。」

　　林子旭只是聳聳肩，反正他有信心能娶到女友。「對了，我的婚禮要拜託你籌畫一下，免得被我老媽搞得金碧輝煌，比國慶日還誇張，說不定還放煙火！」

　　「你媽的品味確實有點超過。」林品軒完全認同這點。「不過你好歹得求個婚吧？不要用命令的口氣，搞一點浪漫的場面。」

　　「求什麼婚？那不是很蠢嗎？」林子旭不喜歡「求」這個字眼，那不應該放在他和小蓓之間，結婚這種事是兩人心甘情願，為何一定要男人求女人？

　　「隨你高興。」林品軒放棄了感化小弟的念頭，獅子關進動物園還是頭獅子。

　　「啊，結婚還要買戒指對吧？你老婆是購物專家，請她幫我挑一對。」林子旭忽然想到這件不大不小的事，要是缺了也真麻煩，不過想到他跟小蓓能戴上對戒，又覺得一切都很值得。

　　「媽的！沒誠意，連戒指都要別人挑。」

　　「總比我挑錯好吧？我哪知道要選什麼款式？拜託了，我會轉帳給你。」

　　「哼！」

　　看二哥一臉不屑，林子旭一點也不擔心，他確定二哥會幫到底，只是表面做做樣子而己，身為小弟的他就是有特權，大哥和二哥就是會挺他。

　　記得他們三兄弟頭一次見面時，二哥是第一個開口打招呼的人，情況尷尬得要死還笑得出來。當時他看大哥和二哥都不順眼，動不動就要打個架，那是男人之間溝通的方式，尤其是精力過剩的青少年。

　　隨著時光流逝，他越來越確定一件事，就算天塌下來了，他們三人會一起頂著。

　　***

　　午後三點，在林家五樓的客廳沙發上，曾玉蓓坐在兩位姐姐之間，被質詢的內容除了感情還有事業，不過她已經失業了，用這種說法是有點怪。

　　她現在的身份只是林子旭的同居女友，有一點自己的存款，沒車沒房沒工作，但他幫她開了銀行帳戶、辦了信用卡，說是男人照顧女人，天經地義，沒得商量（他故意借用她的說法，真沒創意）。

　　「金屋藏嬌」這句成語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，只能說人生什麼怪事都有，她除了繼續逆來順受，就是認真煮飯、洗衣、打掃，至少讓自己有點用處。

　　「為什麼你不能再當我們的模特兒？」周筱雲雙手插腰，懷胎八月的她氣勢十足。

　　「因為……阿旭不贊成。」曾玉蓓不好意思地說。

　　「他為什麼不贊成？」喬思淩雙手抱胸，懷胎七月的她胸懷千里。「他說別的男人會對我流口水，如果被媒體發現這件事也不太好。」豪門生活難免被用放大鏡檢視，為了避免外界說閒話，乾脆什麼都不要做。

　　從兩位姐姐的表情看來，對這答案顯然很不滿意，曾玉蓓立刻又補充說：「我還是可以幫你們的忙，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很樂意……可是我不會電腦，念的書又不多，不曉得能幫什麼。」

　　「活到老學到老，你想學什麼，我們都會儘量教你。」周筱雲搖搖頭，語氣遺憾道：「但是你不做麻豆真的太可惜了，你不知道網路上有多少你的粉絲！」

　　曾玉蓓露出歉意的微笑。「抱歉，還是不要比較好，我不想讓阿旭為難，他跟我在一起己經很辛苦了，不曉得別人會怎麼看他、說他。」

　　「拜託，你也太為他著想了，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好事？」喬思淩立刻反駁，她對這個小叔沒啥好感，尤其聽說自己跟老公離婚時，老公曾被小叔帶去酒家，往上攀升的當然只有反感。

　　上輩子的事誰知道呢，看來此題無解，曾玉蓓提出一個輕快的話題。「今天晚上阿旭要帶我出去約會。」

　　「哦，你要穿什麼衣服？」果然，設計師周筱雲頗感興趣。

　　「裙子吧，但是不能太短，至少要到膝蓋。」

　　「什麼不能？」喬思淩眯起眼問，已經有某種預感。

　　「阿旭說的，他怕我碰到色狼。」

　　「你就這麼乖乖地聽他擺佈？」喬思淩從眯眼變成瞪眼，簡直快爆炸了。

　　「阿旭是有點大男人，可是他對我很好。」不過脾氣比較差，變臉速度比較快，又比較愛管東管西而己，但她不想說出來讓她們更不高興。

　　喬思淩忍不住高聲發飆：「林家每一個男人都是大男人，需要好好被教育！你不能這樣放任阿旭，以後他只會越來越囂張，到時你想壓住他就不可能了！」

　　「呃……」她怎麼可能教育阿旭？她才國中畢業，他是大學耶！

　　周筱雲拍拍曾玉蓓的肩膀，放柔語氣說：「我知道你很替阿旭著想，不想給他惹麻煩，可是你不能一直壓抑你自己，你們這樣的關係不太健康。」

　　「謝謝，你們不用擔心，我現在很快樂。」曾玉蓓是說真的，她的人生中第一次有歸屬感，雖然有些問題可能永遠解決不了，但可以愛一個人就夠了，不是嗎？

　　喬思淩仍氣憤不平。「他是你的男朋友，不是你的主人，他不能控制你的生活！」

　　「沒關係，我只希望他開心，我沒有那麼重要。」

　　「你很重要！你跟他一樣重要！」喬思淩不知怎麼說服這個乖過頭的小女人。

　　「可是我想看到他笑，我不要他難過或是生氣，我只知道用這種方法對他好。」說著曾玉蓓微笑了，想到他的笑容，她的心再次融化。

　　周筱雲和喬思淩互看一眼，交換同樣的感慨，玉蓓小妹顯然愛昏了頭，天曉得她何時才會清醒，只能說每段感情都不完美，既然愛上了，也只有認命了。

　　***

　　夜幕低垂，林子旭開車載女友來到北海岸，他們剛才在一家餐廳吃過飯，此刻正沿著海岸線散步，一波波的潮浪聲傳來，還有月光從雲朵間透出。

　　這場面應該算浪漫吧？林子旭不是很確定，他這輩子沒做過幾件浪漫的事：但印象中電影好像都是這樣演的。對了，他應該讚美一下女友，她身上這件淡紫色洋裝剛剛好，優雅迷人又不會太性感。

　　「小蓓，你今天很漂亮。」

　　曾玉蓓給男友一個燦爛笑容。「謝謝，是筱雲姐和思淩姐幫我挑的。」

　　「你沒再讓她們拍照吧？」提到那兩個嫂嫂，他基本上沒有意見，只希望她們不要帶壞她，搞什麼獨立自主新女性主義，等下輩子吧！

　　「當然沒有，我答應你了，就不會再當模特兒。」

　　「乖。」他摸摸她的頭，然後摟住她的肩膀；感覺她的小手環住他的腰，如果一直這樣走下去，沒有終點也挺好的。

　　「你今天工作順利嗎？」

　　她會關心他的工作情況，但不會問得太多，他喜歡這種適當的距離，女人家就不該干涉男人的事業。

　　「二哥今天來找我商量一些事，最近我可能會比較忙。」

　　果然，她沒問他要忙什麼，只是點點頭說：「你二哥很親切，我剛來的時候就這麼覺得。」

　　「他很親切，我很機車，對吧？大家都這麼說。」他不喜歡她稱讚別的男人，即使物件是他二哥，即使她說的是事實……唉，就像二哥說的，他真的吃錯藥了，這麼小的事都要吃醋。

　　她睜大無辜的眼，急著否認：「我沒有這麼說。」

　　「反正我就是討人厭。」而且幼稚、任性、白目！他暗自多加了幾個選項，每一個都非常貼切。

　　她抱住他的手臂，表情認真道：「阿旭，你是個好人，你對我非常照顧，只是我一開始沒有發現，必須花時間才能瞭解你。」

　　「嗯哼。」他勉強點個頭，都是她把他寵壞了，她若不多說些好聽的話，他就不能輕易滿足。

　　「不要生氣好不好？」她踮起腳尖，主動在他臉頰一吻。

　　她居然偷學了他那招，用親吻來溝通，很好，他一點都不介意她的模仿。

　　一場小爭執就此落幕，兩人繼續漫步在月光下，他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，順口就說出他想到的第一件事。「對了，下個月等我工作忙完，我們就找個好日子結婚。」

　　曾玉蓓硬生生停下腳步，表情像見到鬼一樣。「啊？」

　　「你沒空？要先看行事曆還是農民曆？」他半開玩笑地說，求婚這種事不是他的style，反正她一定會嫁給他，他有一百種說服她的方法。

　　「我當然有空，呃……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，可是我不太想結婚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通常都是她在喊，現在變成他大喊，她怎麼可以不想結婚，她是在欺騙他的感情嗎？表面說是不想結婚，其實是不想——跟他——結婚吧？

　　「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單身一輩子……因為我爸媽的關係，我對男人和愛情都沒什麼信心，而且你跟我的身份背景差太多了，我覺得很不真實，就像是在作夢。」

　　她試著解釋自己的感受，他也聽得很清楚，前因後果都有道理，但他媽的他就是拒絕接受！

　　他抓住她的肩膀想用力搖晃，把她那些荒唐念頭都甩掉，但他勉強自己忍了下來。「女人，這是我第一次求婚，你就讓我這麼失敗？」

　　「我不是故意的，對不起……」她睜大那雙巧克力色的眼，長長的眼睫毛像洋娃娃似的，粉紅的嘴唇輕輕顫抖，在月光下看起來如夢似幻。

　　他要是放過她才真是吃錯藥了。「說你會當我老婆，我就原諒你。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覺得太快了，我們應該再多認識、多瞭解。」

　　「太快了是吧？那就下下個月再結婚，我最多只能給你這麼多時間。」

　　「阿旭，你不能這麼霸道！」

　　他冷哼一聲，抬起她的下巴，讓自己沉浸在她那雙大眼中。「親愛的小蓓，你早就知道我有多霸道，現在還沒習慣嗎？難道你不想跟我結婚，只是跟我玩玩？」

　　「當然不是，你怎麼可以懷疑我？」她嘟起嘴，露出受傷神色。

　　「那到底為什麼？」他們兩人都是初戀，沒有人想玩遊戲，結婚不正是最好的結局？

　　「問題太多了，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不行，你不答應嫁給我，我們就在這裏耗到天亮。」談判這種事不能拖泥帶水，他只相信就地正法，不，該說是今日事今日畢，等到明天說不定就世界末日了！

　　「阿旭！」她看出他是認真的，莫非今晚他們要在海灘上過夜？

　　他懶得跟她多說，直接封住她的嘴，與其讓她說些蠢話，不如爽快地親個夠！

　　果然這是個好主意，在野外擁吻感覺更刺激，當那一陣陣海風吹來，不知她的顫抖是因為冷風還是熱吻，他得讓她明白，無論在任何情況下，她都必須選擇他。

　　結果他們直到淩晨才回家，在半夢半醒的疲倦狀態中，曾玉蓓終於點了頭。

　　真是的！早點答應不就好了，拖到現在兩人都累呆了，林子旭心中忍不住抱怨，但在開車回家的途中，他的嘴角一直是揚起的，望著身旁熟睡的小女人，他相信他們一定會白頭偕老。

　　求婚？求個屁，逼婚才是王道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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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8 PM

　　第五章

　　週末晚上，林家人全員聚集在餐桌旁，因為林家老三說有事要宣佈，當林子旭和曾玉蓓出現時，兩人穿著一樣的上衣，顯然是有備而來。

　　林子旭沒讓眾人等太久，牽著女友的手一坐下就說：「我們決定要結婚了。」

　　此話一出，除了兩位當事人，在場每張臉都是需要收驚的狀態，包括一旁的管家和傭人。

　　曾玉蓓覺得自己快暈了，她來到林家才三個月，結果不只工作辭掉了，居然還要跟三少爺結婚！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，難怪其他人會有如此反應。

　　想到在海邊那個晚上，她實在拒絕不了阿旭的無賴，要是她不乖乖答應，真有可能要露營個幾天幾夜。也不知她是幸或不幸，遇到這樣一個瘋狂的男人，偏偏她又離不開他，她的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了。

　　沉默中，林家老大林克翰第一個開口：「恭喜！我早就看好你們兩個了。」

　　「動作這麼快，算你厲害，恭喜啦！」老二林品軒對小弟眨個眼。

　　周筱雲和喬思淩也從驚訝狀態中恢復，個別說了幾句恭賀的話，但曾玉蓓看得出兩位姐姐的擔憂，原本她們就不贊成她和阿旭的相處方式，更別提閃電結婚了。

　　最後回神的是林家兩老，林冠廷呆呆地對小兒子問：「你是說真的？」

　　「當然，這種事怎麼可能開玩笑？」林子旭嚴肅道。

　　「挑來挑去挑到一個丫頭……算了，你歡喜就好。」林冠廷沒力氣跟小兒子吵架了，搞得血壓升高只是自己難受。

　　胡文馨雙手壓在胸前，喘了幾口氣，問出她最在乎的問題。「你們會多生幾個孩子吧？」

　　「我們是想要孩子，但順其自然就好，你們誰都不准給小蓓壓力。」林子旭摟住女友肩膀，表示有他罩著她，曾玉蓓對此相當感激，因為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生不出來。

　　林冠廷和胡文馨夫妻倆就算有意見，暫時也沒有發表的空間，林子旭的火爆脾氣人人皆知，他願意結婚已經很不錯了，能生幾個孩子就看天意吧。

　　「我跟小蓓會開始準備婚禮，有件事要先跟你們說明，可能有媒體會注意到小蓓的背景，到時大家要有共識，不用否認也不用承認，就說不予評論就好。」

　　「有什麼問題嗎？」林品軒立刻發覺不對勁。

　　「其實一點都不重要，只是有些人就愛嚼舌根。」林子旭聳了聳肩，曾玉蓓卻是肩膀僵硬，她知道男友接下來要說什麼，他們事先已討論過，應該讓大家有心理準備，免得事發時一團亂。

　　「到底是怎麼？」林冠廷急著問小兒子。

　　在家人好奇的視線中，林子旭簡單解釋：「小蓓的母親已經過世，以前曾在酒店做小姐，她的父親是酒店的客人，身份不詳，只知道是外國人，小蓓從來沒見過那男人。還有小蓓的學歷是國中畢業，之前在工廠當女工，來到我們家以後的事，不用我說你們都知道了。」

　　這消息顯然比結婚更驚人，眾人的表情看來不只需要收驚，林冠廷似乎還需要救護車。只見他伸出顫抖的手，指著這對剛宣佈喜訊的新人，用顫抖的聲音說：「她媽是妓女？她爸是嫖客？」

　　「說話客氣點！」林子旭立刻拍桌站起，曾玉蓓只希望自己能暈倒，她真不想目睹這一切。

　　林冠廷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。「你就不能選個門當戶對的物件，一定要惹這個麻煩的女人？學歷差、家境差都沒關係，是這種出身背景太誇張了，我們以後出去怎麼見人？」

　　「別以為你自己就高尚到哪里去，同時劈腿三個女人，你才是我們家最大的麻煩！」。

　　「你這小子什麼口氣？什麼態度？」林冠廷最討厭有人提他的風流史，尤其是在眾人面前，他的面子哪里擺？

　　「我就是這種口氣、這種態度，我就是一定要娶她，不管你們答不答應，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。」林子旭拉起女友的手，讓她也跟他一樣站起來，顯得兩人站在同一陣線。「你們不滿意的話，我跟小蓓明天就搬走，省得我們結婚以後，你們偷偷欺負她！」

　　「不，千萬不要啊！」胡文馨第一個跳出來反對，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，怎能看他搬走？就算娶個麻煩的媳婦也好，總比兒子媳婦都離開她要好。

　　看他老婆急得都快哭了，林冠廷知道小兒子是故意的，因為胡文馨愛子如命，要是他們一走了之，甚至生了孫子也不帶回來，很有可能林冠廷就得再離一次婚了。

　　果然，胡文馨站起來對丈夫高聲說：「你讓他們結婚啦！我跟著你這麼多年，我什麼都可以忍，但你要是逼阿旭離開的話，我絕對不會原諒你！」

　　「都怪你把他寵壞了，現在他才會這麼囂張！」林冠廷只差沒說出慈母多敗兒。

　　「阿旭他除了脾氣壞一點，跟他大哥、二哥一樣聰明，工作上也一樣認真，你老是大小眼，看他不順眼就挑他毛病！現在他好不容易找到老婆，難道你要他做個孤單老人？有媳婦有孫子你不要，你是要我跟他們走是不是？」

　　胡文馨第一次這樣跟丈夫嗆聲，其他人都嚇呆了，沒想到為了兒子她可以如此強悍，以往都是林冠廷大聲說話，看來風水輪流轉，局勢已變。

　　林冠廷忽然垂下肩膀，沒了半點氣勢，他老了，禁不起這些情緒波折。「隨便你們，以後就不要鬧離婚，我等著看笑話！」

　　「我們絕對不會離婚，安心吧。」林子旭改了口氣，不再那麼倡狂。

　　「好啦好啦，大家都坐下，吃飯皇帝大。」林品軒拉著小弟和未來弟妹坐下，又朝他大哥點個頭，於是林克翰把父親和繼母也拉回椅子上，如此一來又是溫馨的家庭聚餐。

　　為了沖淡緊張氣氛，胡文馨雙手一拍，興奮道：「對了，婚禮要在哪里辦？要怎麼辦？還有請帖、婚紗、喜餅，好多事要忙！」

　　林子旭淡淡回答母親：「媽你不用擔心，二哥會幫我們籌備，你只要做套新衣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那怎麼行？」胡文馨當然不能接受，這可是她寶貝兒子的婚禮！

　　「好吧，那就拜託你挑喜餅和菜色，其他的都交給二哥。」

　　「阿旭！」胡文馨像個小孩，嘴巴翹得老高。

　　「我說了算，是我跟小蓓要結婚。」林子旭原本還算好言好語，這會兒卻是不容商量。

　　「幹，還沒結婚就變妻奴了，早知道一生出來就……」林冠廷沒把話說完，林子旭也沒多問，反正大勢已定，何必多惹風波？

　　曾玉蓓從頭到尾沒說半句話，沒有她說話的餘地，一切由林子旭替她作主。忽然間她覺得好累，好想消失，如果不是她的心被他緊緊抓著，她真希望這故事從來發生過。

　　經過高潮迭起的家庭聚餐，林子旭和曾玉蓓回到五樓的住處，一進門他就拉她倒坐在沙發上，不用多說，兩人都累了。

　　她把頭靠在他肩上，歎了口氣說：「阿旭，你真的覺得我們應該結婚嗎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這麼問？」他伸手摸過她的長髮，懶洋洋地問。

　　「你也看到你爸的反應了，如果別人知道我的背景，他們會怎麼說？」從小她就很在意這件事，擔心別人的眼光，而且她沒想過自己會嫁入豪門，這下事情更嚴重了。

　　「管他們去死！要結婚的人是我跟你，其他人都不重要。」他的語氣很沖，動作卻一樣溫柔。

　　「可是我們原本就不太適合，我不知道怎麼融入你的生活……」

　　「我們都住在一起了，還有什麼沒融入的？這世界上可以容忍我的只有你一個人，你要為自己感到驕傲，對了，我應該打個金牌給你！」

　　說著他自己低笑起來，那笑聲溫暖了她的心，他是個有自信的男人，對任何問題都有答案，她卻無法安撫自己的不安，除外在條件，她連個性都配不上他。

　　「我沒念過多少書，也不懂那些社交場合的規矩，我怕會讓你出糗、讓你失望。」

　　「女人，你在說什麼傻話？要是你擔心那些無聊小事，大嫂和二嫂都會樂意幫忙，大不了我們儘量減少應酬，事情總有解決辦法，你聽我的就對了！」

　　「我還是覺得太快了，我們應該再相處一段時間，再決定是不是要結婚。」

　　他輕鬆的表情轉為嚴厲，抓住她的肩膀說：「不行！那天在海邊你已經答應我了，絕對不能反悔。」

　　「那還不是你逼我的？你這麼霸道，我不想跟你結婚了……」他從來都不懂她的心情，老是命令她、要求她，或許兩位姐姐說得對，他們的感情不是很健康……

　　林子旭二話不說，把她抱起來走進臥房，她還來不及反應，就發現自己被丟到床上，而他立刻壓在她身上，一手掀起她的上衣，把臉埋進她胸前，另一手拉起她的裙子，直接探入她腿間。

　　他們每天都會親熱好幾次，但他從來不曾這麼超過，她知道這天遲早會來，只是在這種情況下，應該先把話說清楚吧？

　　她試著推開他一些。可他不但推不動，還把她剝得只剩內衣褲，而他自己也變得上身赤裸，貼著她摩擦生熱，感覺都快起火了！

　　「阿旭，你不能每次都這樣，你要講道理……」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興奮，那太明顯了，他真打算來個床頭吵、床尾和，用親密關係來說服她嗎？

　　他的呼吸灼熱，在她肩頸之間流連，這會兒總算抬起頭盯住她。「好，要講道理就來講！你現在跟我住在一起，沒工作沒名分，別人會以為我只是金屋藏嬌，就像我媽當年一樣見不得光，所以我要你成為我合法的妻子，走到哪里都能抬頭挺胸！」

　　她愣住了，原來他是在保護她，雖然思考方式跟她不太一樣。「謝謝你……這麼為我著想。」

　　「你可能覺得一切都太快了，其實結婚後我們還是過一樣的生活，只是多了張證書，還有兩枚戒指。對外人來說，你會變成我老婆，你可以把我的錢當成自己的錢，你可以命令我們家的員工，當然我知道你不喜歡麻煩別人，但沒有人會再質疑你的身份。」

　　驚訝不已的她只能點個頭，沒想到他態度粗魯，卻考慮得很周全，比起來，她的不安顯得無關緊要。

　　他緊繃的神情稍微放鬆，在她臉上落下許多輕吻，笑了笑說：「別以為我都是為你著想，我是個自私的傢伙，我就是想要名正言順的擁有你，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，誰也不能擋在我們之間。」

　　這番話並不讓她驚訝，早就見識過他的佔有欲有多強了，那次要不是她跟司機阿隆出遊，可能他們之間還會暖昧好一段時間，但她一點都不想讓歷史重演，他吃醋的樣子有點嚇人。

　　「我想問你……為什麼是我？」

　　他只是聳聳肩，若無其事的說：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，我只知道我愛你。」

　　啊？他剛說了什麼？這是他第一次說愛她，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聽到這三個字，她沒有立刻回答，眨眨眼又捏捏自己的臉。「呃，可以再說一次嗎？」

　　他的眼神轉為認真，雙手捧住她的臉。「曾玉蓓，我愛你。」

　　「林子旭，我也愛你。」她必須告訴他，這句話藏在她心底太久了。

　　四周空氣仿佛有所變化，呼吸也有了新的意義，兩人緩緩靠近，像初吻般青澀，在表明愛意之後，這個吻顯得特別親密，除了唇和唇，還有心和心。

　　魔法般的一刻，她幾乎要掉下眼淚，這輩子能愛一個人，又被對方所愛，她是個多幸運的女人。

　　親吻之後，兩人的額頭相抵，仍沉浸在那神奇感受中，他沉著聲音說：「我知道我缺點一大堆，但我沒有辦法放開你，我會努力讓你幸福，你一定得嫁給我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我想太多，沒有安全感，可是不管怎樣，我都不想離開你。」

　　就這樣，曾玉蓓即將成為林子旭的妻子，只要有這份愛，只要有他的笑，她就能勇敢面對一切。

　　***

　　一個月後，婚禮在林家名下的飯店舉行，中午訂婚晚上結婚，出席的賓客大多是政商名流，女方沒有家人或親戚出現，只有她在工廠的幾個同事，還有林家的幾個傭人，剛好坐滿一桌。

　　女方家長由管家劉常清出任，同時他也是男女雙方的介紹人，胡文馨特別給他包了個大紅包。

　　訂婚典禮進行得相當順利，林子旭大大松了口氣，多虧有二哥的策劃，也幸好他母親沒有太堅持，否則整間飯店都會被紅布包起來，還會有廣播車沿路播送喜訊。

　　午後三點，在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裏，他跟大哥林克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，因為主臥房裏都是女人，七嘴八舌的在替新娘打扮，無用的男人只能呆在客廳看電視。

　　忽然大門一開，二哥林品軒走進來，神情凝重道：「阿旭，出了點狀況。」

　　「怎麼啦？」林克翰立刻跳起來，比他小弟還緊張。

　　林品軒先看四周沒有閒雜人等，走到他兄弟之間低聲道：「有記者查出玉蓓的背景，還訪問了她以前的鄰居，很快就會上新聞了。」

　　靠，這麼強？林子旭只覺得佩服。「無所謂，他們想怎麼報就怎麼報。」

　　「現在我們想擋也擋不住，可是你最好表態一下，玉蓓看了報導也會比較有安全感。」林品軒建議道。

　　林克翰立刻附和：「沒錯，但是說話不要太沖，你現在是有家庭的人，形象要注意一點。」

　　大哥和二哥說得有道理，林子旭點個頭說：「知道了，我現在就過去。」

　　今天的婚宴吸引了大批媒體，他們在大廳旁設置了媒體休息室，提供即時錄影和照片，免得賓客們被打擾，現在林子旭就是要去現場，直接給記者發問的機會。

　　當林子旭走到門口，聽到大哥的聲音傳來。「這樣吧，我們陪你一起去。」

　　「用不著吧？」他自己的仗自己會打。

　　「我們只是站在你後面，保證半句話都不會說，最多比個中指。」林克翰說著就做出手勢。

　　林品軒也跟著大哥有樣學樣。「我們兩個留在這裏也沒用，與其看報導不如看現場，多刺激！」

　　林子旭忍不住大笑，這兩個哥哥還真會耍寶，也好，三兄弟一起出席，天塌下來都不怕。

　　就這樣，他們三人同時進入媒體休息室，裏面有數十位元記者和攝影師，全都沖著今天的喜事而來，但其實更想挖醜聞吧？

　　林克翰和林品軒遵守諾言，默默站在小弟身後，兩人都是雙手抱胸，像門神一樣怒目瞪視。

　　「林董，您應該知道情況了？」公關秘書拿來麥克風，壓低了音量問。

　　林子旭點個頭示意，接過麥克風就說：「多謝各位媒體朋友撥空前來，有什麼問題請儘管發問。」

　　各家記者紛紛舉手，公關秘書點了第一個，對方直接挑明瞭問：「林董，聽說您的岳母是酒家小姐，岳父是酒店客人，對此您有什麼想法？」

　　「相信各位該查的都查過了，不用我多做說明，對此我只做一次回應，曾玉蓓小姐在今天成為我的妻子，我娶她是因為我愛她，跟她的出身背景無關。」

　　第二個記者立刻追問：「包括您的家人也都沒意見？」

　　林子旭指向自己背後。「我後面那兩個是沒意見，今天出席的親友如果有意見的話，現在就可以離開，我絕對不會挽留。」

　　「林董，聽說您的夫人本來是林家的傭人，所以你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？」

　　「一切都是緣分安排，我很感謝我家的管家把她應徽進來。」

　　「林夫人只有國中畢業，之前又是工廠女工，林董您怎麼能跟她溝通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」林子旭故意停頓了一下。「說起來是有點困難，但因為她非常有耐心和愛心，可以容忍我這個幼稚的傢伙，所以我們溝通得還不錯。」

　　一時間記者們啞口無言，林子旭有問必答，答得讓他們找不到爆炸點。

　　林子旭自己做了個結論。「總之，關於我太太的一切我都瞭解，感謝她接受這麼不完美的我，我也會全心全意的去愛她，任何事都不會改變我們的感情，謝謝各位關心。」

　　說完後，他把麥克風交給公關秘書，隨即轉向背後的兩位兄長，三人互相擊掌，帶著笑容離開。

　　不管媒體如何報導，他該說的都說了，無論外界做何想法，今天的婚禮勢必要完成。

　　他們一回到總統套房，只見所有人都坐在客廳，每道視線都盯著電視，大嫂周筱雲走向他說：「玉蓓已經知道了，你進去跟她淡一下。」

　　消息傳得這麼快？媒體果然不可小看，林子旭點個頭說：「謝謝。」

　　他走進臥房，關上門，身穿白色禮服的曾玉蓓有如天使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緊張的表情，今天她應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。

　　「聽說有記者……」一開口，她的聲音有些抖意。

　　「已經解決了，沒事的。」

　　「等報導出來……大家都會知道了？」

　　他坐到她身旁，握起她的手說：「小蓓，這不是你的錯，也沒啥大不了，你母親辛苦把你養大，她過世以後，你努力工作生活，你是一個好女人，沒有對不起任何人。」

　　她仍沉默著，但緊皺的眉頭己鬆開，看來是有聽進他的話，於是他繼續說：「我對你的要求，就是希望你愛我，永遠陪著我，可以答應我嗎？」

　　在她臉上終於綻開了微笑。「我答應你，我會努力的。」

　　當晚的喜宴順利進行，即使在場客人有些已看到報導，即使流言蜚語正在悄悄傳開，沒什麼能阻擋他娶她為妻，這輩子他絕對不會放開她。

　　***

　　新婚之夜就在眼前，坐在飯店套房內的曾玉蓓緊張到不行，她確定林子旭愛著她，絕對不會傷害她，但她就是壓抑不住心中焦慮。要是她表現得不夠好怎麼辦？

　　要是他不滿意她的身材怎麼辦？之前他們等了那麼久，他會不會因為太期待而變得失望？

　　前幾天，大嫂和二嫂合送了她一套睡衣，還給她上了一堂課，分享男女歡愛的小秘訣，最重要的就是表達自己的感受，要讓對方知道好不好、舒不舒服，有溝通才有進步。

　　但是叫她怎麼說出口？阿旭，這樣很好、很舒服，請繼續？一想到她就臉紅發燒。

　　午夜之前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，她聽到腳步聲走近，經過客廳來到臥房。

　　「居然快十二點了，我沒想到會拖到這麼晚，客人實在太多……」林子旭沒把話說完，因為他看到他的新娘坐在床邊，一頭長髮披在肩上，只穿著一件薄紗睡衣。

　　「沒關係，反正不趕時間，都已經結婚了……」曾玉蓓給他一個羞怯的微笑，只見他睜大了雙眼，下巴幾乎收不回去，有必要這麼震驚嗎？

　　「小蓓，你是想害我心臟病發？穿得這麼性感！」

　　「呃……你不喜歡？」

　　「我愛死了好不好？」他迅速走到她面前，傳來一股酒味，身為新郎倌，他難免要喝幾杯酒，但只是微醺的程度，他一直遵守他的諾言，交往以來就不曾喝醉。

　　她不知說什麼，只好繼續微笑；他握住她的肩膀，立刻皺眉問：「你怎麼在發抖？會冷嗎？」

　　「我有點害怕……」

　　「不要怕，只要記得我愛你。」

　　「我也愛你。」是的，只要他們相愛，有什麼好怕的呢？之前他們每晚相擁而眠，早已熟悉彼此的身體，今晚只是完成最後的過程。

　　他先脫去自己的上衣。擁著她一起陷落在大床上，隨即吻上她的紅唇，貪婪而渴求。

　　他的吻總是那麼徹底，一定要嘗遍她口中的滋味，含著她的舌尖反覆吸吮，像是永遠都無法飽足，直到兩人都覺呼吸困難，他才轉移陣地往下發展。

　　他拉開她肩上的緞帶，露出她白嫩的肌膚，她顫抖得更厲害了，他一路親吻而下，不時抬起頭問：「這樣舒服嗎？喜歡嗎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」她說不出口，只能用點頭或搖頭表示。

　　「你也可以摸我。」他拉起她的手放到他胸前。「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，別擔心。」

　　她確實感到好奇，平常都是他主動，現在她也可以嗎？看他那雙熱烈的眼，她確定答案是肯定的。

　　他們有一整夜的時間，想要怎麼探索都行，但隨著呼吸和心跳的加快，渴望太多也會變成折磨，能量終究需要被釋放。

　　「可能會有點痛，你忍一下。」他終於抵在她的入口，輕輕刺探。

　　「我可以的，你不要擔心。」她一再深呼吸，要求自己放鬆。

　　在他進入她的瞬間，她咬住了他的肩膀，不讓自己的疼痛喊出聲，就怕他會因此退縮，她想要接納全部的他。他一路進展到底，隨即暫停動作，讓彼此適應那嶄新的感受。

　　「你可以動，沒關係。」她看得出他正努力控制自己，眉頭緊鎖、喘息粗重，她不要他有所保留。

　　「我慢慢來，會痛就告訴我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她相信他的承諾，儘管他脾氣火爆，只有她明白他的溫柔。

　　他開始緩緩進出，同時愛撫她的敏感處，一開始的疼痛漸漸變得麻本，她也說不上有多大快感，但已經很滿意了，她沒掉眼淚也沒痛到受不了，事情發展比她想像中順利許多。

　　反倒是觀察他的表情很有趣，介於痛苦和享受之間，頭髮比平常亂上好幾倍，還有他一下就滿身大汗，真是辛苦了，這種事都是男人出力嗎？有機會她得問問兩位嫂嫂。

　　過了好一會兒，他咬著牙說：「小蓓……我……我忍不住了。」

　　「你不用忍耐，我想看你瘋狂的樣子。」不知她是哪來的膽子，竟敢說出這麼瘋狂的話！

　　他更拉開她的雙腿，加快速度衝刺，她被震撼得反應不過來，原來瘋狂是這麼回事，最後他在她體內徹底釋放，那感覺好奇妙，熱熱又滿滿的。

　　她目不轉睛盯著他的臉，只是短短幾秒問，他從緊繃到放鬆再到傭懶，然後整個人趴在她身上。

　　這張大床還挺軟的，所以她沒有被壓扁的危險。只是他的汗水整個倒流在她身上，還有在她雙腿間那些黏黏的東西，呃……她想去洗個澡可以嗎？

　　「抱歉，我只顧自己，沒能讓你……」他沒把話說完，仍在調整呼吸。

　　「不要說抱歉，我覺得很快樂。」儘管她還不懂所謂的高潮，至少他有得到紆解，過程中她甚至還有些快感，就初體驗來說應該不算糟。

　　他在她額上親吻，承諾道：「下次會更好，我保證。」

　　「嗯，但現在我想先去洗澡，我身上好多東西……」都是他給她的……算是愛吧。

　　他這才發現她的「狀況」，一邊大笑一邊抱起她。「我會負責的。」

　　兩人進了浴室，放了一池溫水，盡責的他開始替她擦洗，沒過多久，愛的第二次體驗就發生了。這回果然有比較好，不，該說是好多了，他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，她要相信自己的丈夫。

　　淩晨時分，疲憊的兩人相擁而眠，讓激動的身心恢復平靜。

　　入夢前她忽然有所領悟，過去不是問題，未來不是壓力，整個世界都不再重要，只有這份愛讓她真正活在這一刻。

　　***

　　第二天晚上，在徹底體息和收拾行李後，林子旭和曾玉蓓出發前往法國。

　　結婚前，林子旭上網搜尋熱門的蜜月地點，巴黎顯然是第一名，因此做了這個決定，他要給小蓓最棒的回憶，一點都不能打折。

　　他們搭上直飛班機來到花都巴黎，一出關就有司機和轎車迎接，送他們前往市中心的麗池大飯店，飯店本身為百年古跡，裝潢古典華麗，隨處可見藝術品，有如一座博物館。

　　從進了旋轉門之後，曾玉蓓的辭彙只剩下「啊！」和「喔！」，驚歎連連，那孩子氣的表情讓他更愛她幾分。

　　為期十天的假期中，他們每天只安排一、兩個行程，畢竟這是蜜月旅行，新婚夫妻必須晚睡晚起，在房裏做些更重要的事。第一次他沒能讓她滿足，接下來每一次他都要確認，讓她在高潮中喊出他的名字。

　　身為觀光客，除了歌劇院、聖母院、羅浮宮、艾菲爾鐵塔等景點，當然也要逛逛香榭大道的精品店，他不顧妻子的反對，買了一堆禮物給她，就是堅持要把她寵壞。

　　離開巴黎的前一天，他們沒有任何計畫，手牽手漫步在塞納河畔，逛逛沿街的古書市集，就像街頭隨處可見的戀人們，不時要停下來親吻。在臺灣他們可能不會當街擁吻，但在巴黎人人都這麼做，入境隨俗是最自然不過的事。

　　走著走著，原本的好心情突然變酸，林子旭冷眼瞪著剛經過的幾個男人，巴黎的男人不只穿著很囂張，連眼睛都很沒禮貌！

　　「阿旭．你怎麼了？」曾玉蓓察覺丈夫表情不對。

　　「一路上都有男人在看你，我超不爽的。」

　　「你太敏感了，我跟你走在一起，誰會注意我？」她摟緊了他的腰，左右張望「你自己都不知道，你越來越漂亮了。」她混血兒的外表原本就是美女等級，自從結婚後變得更加耀眼，他不免要自傲的想，是他的「疼愛」讓她增添了女人味。

　　然而她毫無自覺，不懂賣弄風情，只是天真的美麗著。因此更吸引男人，忍不住要多看幾眼。

　　面對亂吃飛醋的丈夫，她格格笑了起來。「你說我漂亮，可是好像在怪我。」

　　「唉，我真想把你藏起來。」都怪他佔有欲太強，如果可能的話，他希望她眼裏只看得到他一個男人，以他為中心，活在他為她打造的世界中。

　　她不懂他在想什麼，感歎著說：「我覺得好像在作夢，我們居然可以一起來巴黎。」

　　這是她第一次出國，瞧她一臉夢幻的表情，他能感受她的興奮之情。「喜歡的話，明年我們再來，還可以開車到南法看看。」

　　「好啊，希望到時可以帶寶寶一起來。」

　　「你這麼急著想生小孩？」她還沒滿二十五歲，他以為她會想再等個幾年，不過他們根本沒做防護措施，可能真的會有蜜月寶寶。

　　「早點生比較好，我怕自己生不出來。」她皺起秀眉，眼中忽然烏雲籠罩。

　　「不要給自己壓力，天塌下來都有我頂著，就算我們沒有孩子，一樣會白頭偕老，你要對我有信心。」孩子對他來說只是附贈品，反正有大哥和二哥增產報國，他對傳宗接代的念頭沒那麼強。

　　「嗯。」她點點頭，卻又浮現別的疑慮。「等我們回臺灣以後，大家真的會忘記那些報導嗎？」

　　在臺灣時他不肯讓她看新聞，那只會搞得她心情不好，前幾天他在飯店上網，終於讓她看了一篇網路新聞，在照片中，大哥和二哥站在他身後，標題則是：「酒店出身灰姑娘，林家三少愛無悔。」

　　從她的表情看來，應該是感動大於擔憂，這就夠了。

　　「結婚的人是你跟我，我們開心就好，別人管不著。」要他說幾百次都可以，只希望她不再懷疑，他們就是要愛到無怨無悔。

　　「阿旭，我愛你。」她的眼睛有些濕潤，眨眨眼對他微笑。

　　「我也愛你，可能太愛了，都快瘋了。」

　　「沒關係，我陪你一起瘋。」她抱住他的頸子，主動獻上紅唇。

　　她說是這麼說，但他懷疑她到底懂不懂，他對她的感情之濃烈，有時連自己都會嚇到，或許某天會把她嚇到，希望到時她還能一樣愛他。

　　賽納河畔，戀人們深情擁吻，河水隨著時光悠悠流過，從古至今總是愛情的故事最美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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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9 PM

　　第六章

　　從法國回到臺灣，從蜜月回到現實，曾玉蓓從小姐變成了太太，發現其實婚前婚後差不多，她每天一樣做家事，等著丈夫下班，兩人一起吃飯、談話、睡覺，當然還有一些睡前活動……

　　公公看她不順眼，常把她當傭人使喚，她並不介意，做些小事不算什麼。婆婆一直買補品給她，希望她能早點懷孕，反而讓她壓力倍增。

　　兩個嫂嫂先後都生了兒子，也都請了保母幫忙，但曾玉蓓一有空就會過去，她喜歡跟小孩互動，尤其大嫂的女兒小雪，她們忽然變得無話不說，可能因為小雪會用的辭彙還不多吧，兩人可以一起學習。

　　至於管家、廚師、司機、傭人等員工，她不知道他們心底是怎麼想的，至少不會在她面前提那些報導，只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，不像以前那樣說說笑笑，對此她也只能默默接受。

　　這天早上，曾玉蓓送丈夫出門才沒多久就接到他的電話，一開口又是命令式的口氣。「中午給我送便當來，記得穿裙子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要穿裙子？」她已習慣他總是不打招呼，有話就直說，不過穿裙子跟送便當有什麼關係呢？

　　林子旭低笑了兩聲。「因為你是我的點心，穿裙子比較方便吃。」

　　「阿旭！」昨晚一次，今早一次，現在他居然又想要了？她對男人不夠瞭解，像他這麼旺盛的胃口是正常的嗎？雖說她也是有享受到，但她更關心他的健康呀！

　　他不管她的驚呼，繼續下達指令：「叫司機送你來，不要找阿隆，要找老陳。」

　　「你這個人真的很小心眼。」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放心？以前是她沒有安全感，現在變成他疑神疑鬼的，有時真會被他逼到想尖叫！

　　「我等你，飯菜要熱的，你也是。」

　　她來不及回答，他已掛上電話，這下她沒有選擇，只得開始準備午餐，還要挑一件「方便吃」的裙子。

　　中午，司機老陳送曾玉蓓來到公司門口，她拿著大嫂設計的提袋下車，這是她第一次來丈夫工作的地方，眼前的大樓看起來大得離譜，她東張西望的不知該怎麼辦？

　　「曾小姐，這邊走。」老陳下車後提過她手中的袋子，並陪她走向大門。

　　曾玉蓓跟兩位嫂嫂一樣，不喜歡被稱為少奶奶，因此林家的員工都叫她曾小姐。

　　服務台的小姐一看到她就起身招呼：「夫人您好！」

　　透過之前的新聞報導，顯然人人都認識她了，曾玉蓓勉強微笑道：「你好，我要找……林董事長。」

　　「這邊請！董事長已經在等您了，這是主管專用電梯。」

　　服務小姐態度殷勤，她卻因此緊張起來。「謝謝，我自己上去就行了。」

　　「我會打電話給張秘書，請他在電梯門口迎接您。」

　　「喔，謝謝……」曾玉蓓轉向司機老陳，拿回提袋說：「你先回去吧，晚點我會自己回家。」

　　「曾小姐不要客氣，要用車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，這是我的工作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了，謝謝。」

　　老陳和服務台的小姐都不肯走，陪曾玉蓓等了一分鐘的電梯，進了電梯後她才鬆口氣，每當有人對她太客氣，她就會渾身不自在。可能她對自己信心不夠吧，總認為別人都比她優秀，不知哪天她才能真正抬頭挺胸，而且不是因為她的董事長夫人身份。

　　電梯門一開，身穿西裝的張秘書就站在她眼前，林子旭說討厭女人不是說假的，聽說他身邊的秘書和助理都是男性。

　　「夫人您好！歡迎、歡迎，請跟我來。」張秘書對她扯開笑臉，並伸手接過她的袋子。

　　「謝謝。」奇怪，這些人都把她當成柔弱女子，袋子裏只有食物，根本沒多重呀。

　　兩人走了五分鐘就來到董事長辦公室，但一路上她都覺得肩膀緊繃，因為張秘書也是個過度殷勤的人，這些員工至少都有大學畢業，對她這個沒念過什麼書的人如此客氣，搞得她有點神經緊張。

　　來到林家之前，她認識的人大多是中低階層，如果當初她跟司機阿隆交往，現在應該會比較自在吧？唉，她在亂想什麼，要是被丈夫知道她有這念頭，一定吃醋到天翻地覆！

　　推開大門，張秘書對頂頭上司說：「報告董事長，夫人已經到了。」

　　「嗯，你去忙你的。」林子旭從辦公桌後走出來，表情看來有些不悅，曾玉蓓不懂丈夫為何臉色陰沉，她不是乖乖給他送午餐來了嗎？

　　「是！」張秘書把提袋放到桌上，鞠躬後轉身離去。

　　林子旭親自關好門，拉妻子坐到沙發上，盯著她的大腿責怪道；「這件裙子太短了！」

　　「會嗎？」剛好在膝蓋上方，應該很符合他的標準呀！

　　「而且太貼身，太性感，太引人犯罪！」

　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？她的成語用得越來越好了。「你管好多喔！這樣以後我們的小孩會很可憐，因為他們的爸爸實在太嚴格了。」

　　「你不懂！」他把她摟進懷裏，在她的秀髮間做了個深呼吸。「我想把你藏起來，老陳不能看，張秘書不能看，路上和公司裏的男人都不能看，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欣賞。」

　　又來了，最近他老說些奇怪的話，難道真要把她鎖在高塔上，只有他才有鑰匙能開門？

　　「別鬧了，我喂你吃飯吧。」她知道這能轉移他的注意力，結婚前他們都是自己拿餐具吃飯，結婚後他變得很愛喂她，也要求她得喂他。坦白說她覺得有點幼稚，但這可能是他表達浪漫的方式，只要他開心就好。

　　「嗯！」果然他高興的答應了，於是裙子的話題被拋到一邊，兩人開始你一口我一口的餵食對方，不時說些傻話，氣氛也轉為輕快。

　　吃過午飯，她收好保溫盒，替丈夫擦擦嘴說：「你還要工作吧？我先回去了。」

　　「留下來陪我，等我下班。」他的大手在她的大腿流連，裙子被翻高到妨害風化的程度。

　　她猜他已準備好要吃「甜點」，當然她一點都不反對，只是時間上必須安排一下。

　　「我再陪你一個小時好不好？我想去找大嫂和二嫂。」

　　他一聽就把她抱得更緊，啞聲道：「你是我的，不是她們的！難道她們比我更重要？」

　　「你當然是我最重要的人，但是她們都剛生完寶寶，我想去幫點忙。」

　　「她們都有請保母，你不用把自己忙成這樣，我要你陪我，你就得陪我！」他停頓一下，忽然想到某件事。「乾脆我們不要生孩子了，不然你會忙得沒空理我，我不喜歡跟別人分享你。」

　　「你說這什麼話？太孩子氣了！」她早就知道他的佔有欲很過剩，但最近似乎變本加厲，居然把孩子也當吃醋對象？

　　他只是勾起嘴角，壞壞的一笑。「你就是愛我這個樣子。」

　　沒錯，她就是愛他才拿他沒辦法，難道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？不，他對她一點都不壞，只是有時會變得瘋狂，她也不確定怎樣才叫正常，畢竟他是她的初戀，沒有別的經驗可比較。

　　「不管了，我現在要吃甜點。」他解開她胸前的衣扣，低頭就是唇手並用，又吸又揉的，他沒有特別愛吃草莓，卻很愛在她身上播種。

　　她伸手撫過他的頭髮，淩亂而柔軟。「阿旭……要是有人敲門，或直接進來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放心，我有鎖門。」

　　「如果在沙發上留下痕跡，你的秘書會不會知道……」她每次都會被他的汗水浸透，更別提他釋放的量那麼多，一定會流出來……至少得墊塊毛巾才行。

　　他抬起頭對她眨個眼。「我有個休息室，那裏面有床，你要不要跟我上床？」

　　討厭，說得這麼露骨，他就愛欺負她！「我如果說不要，對你有差嗎？」

　　他用行動回答她的問題，直接抱起她走進休息室，那張床並不算大，但已足夠兩人翻雲覆雨，她很快就被他剝個精光，在他的愛撫中發熱發抖。

　　這回他要求女上男下的姿勢，她不是做不到，但她不習慣也不好意思，只得槌著他的胸口說：「阿旭，我沒力氣了，這樣好累喔！」

　　「女人，平常都是我在出力，把你寵壞了。」他微笑著調整姿勢，讓她平躺在他身下，隨即開始纏綿的旋律，時快時慢，撩撥著也折磨著。

　　「舒服嗎？」

　　他老愛追問，她卻不太敢表達，只能含糊道：「嗯……」

　　「說出來，說你覺得有多舒服，說你永遠只愛我一個。」

　　他眼中的祈求讓她心軟了，如果他這麼需要肯定，她當然會給他回應。「阿旭，我永遠只愛你一個……只有你能讓我這麼舒服……」

　　「小蓓，我的小蓓……」他在她耳邊低語：「你不知道我多想吃了你，就不用擔心我會失去你。」

　　「你不會失去我，因為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。」

　　聽了她的話，他把她的雙腿架到他肩上，更激烈的來回衝刺，直到兩人被高潮淹沒，她在暈眩中喊出他的名字，整個人都快散掉了，明明她體力還不錯的，但比起他的持久力，她只能甘拜下風。

　　結果當天曾玉蓓哪兒也沒去，就在休息室裏睡午覺，因為她丈夫把她累壞了，也許這是他心中的預謀，只能說他運作得非常成功……

　　***

　　照理說，林子旭應該很滿意婚後的生活，曾玉蓓終於完全屬於他，包括她的身和心、現在和未來，沒有人會再懷疑他們的關係，法律上也給了明確的保障。

　　但不知為何，最近他越來越心浮氣躁，像一頭被關在籠中的獅子，只能惱怒的來回踱步。

　　一想到可愛的小蓓，他的胸膛就會被情緒漲滿，她對他百依百順，生活方式都照他的意思，在床上也大多能跟他配合（除了比較懶得出力）。從種種跡象看來，他非常確定她是愛他的，對其他男人完全不在意，眼中只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。

　　有時他半夜睡不著，醒來後盯著她的睡容，忽然會浮現一股無助感，明明他們相愛又相守，為什麼他仍覺得焦慮，總擔心會有所變化？是不是他自己心理有病？

　　經過大嫂和二嫂的幫忙，小蓓己學會一些電腦文書處理，或許他該把她帶在身邊，讓她做他的私人助理？但他的屬下大多是男性，他不想讓他們看到她，即使只是純欣賞，他都不願分享。

　　難道真要把她關在他的休息室，只有他自己隨時想看就看、想抱就抱？不，他再霸道也不該有這種自私念頭，她再乖巧也不該變成他的寵物，他必須控制自己的情緒，做個愛護她、疼惜她的好丈夫。

　　週六午後，他們夫妻倆一起來到林家三樓，一開門就看到客廳成了遊樂園，四個大人和三個小孩坐在其中，地上滿是玩具、童書、枕頭和奶瓶。

　　「哇！好熱鬧，我可以一起玩嗎？」曾玉蓓雙手一拍，興奮之情寫在臉上。

　　林子旭忽然有點不是滋味，他下班回家時也沒看她笑得這麼燦爛……靠，他真的很幼稚，跟自己的侄子侄女吃醋！

　　「快救命，我控制不住小雪了！」周筱雲伸手呼救，因為小雪正在拉她母親的頭髮，小公主最近迷上的玩具就是頭髮，而且都是長在別人頭上的。

　　「來，給嬸嬸抱抱。」曾玉蓓蹲下身抱住小雪，任由小雪拉扯她的頭髮，仍笑得一樣開心。

　　林子旭暗自倒吸一口氣，小蓓那頭秀髮是屬於他的，他自己都捨不得拉癟一絲一毫，現在卻被他侄女糟蹋玩弄……夠了，他不能讓情緒失控，場面會很難看的。

　　仔細想想，如此場景似曾相識，他還記得當時他來找大哥談事情，小蓓在客廳讓他兩位嫂嫂拍照，現在只是人數多了一些，網拍攝影變成了家庭聚會，還有他們的關係也不一樣了。

　　「人都到了，我們先進書房吧！"林克翰親了一下周筱雲、女兒和兒子才站起來，林品軒也對喬思淩和兒子如法泡制，他們三兄弟今天要開會，週末時光一樣得工作，大事業不是鬧著玩的。

　　「嗯。」林子旭點個頭，跟隨兩位兄長的腳步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，小蓓並沒有注意他，只顧著跟小朋友玩，顯然她很喜歡小孩，日後等他們有了自己的兒女，她一定會愛得不得了。

　　兄弟三人走進書房，各自找了位子坐下，桌上備有熱茶和甜點，陪他們度過接下來的會議。

　　林子旭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，他對小孩說不上討厭或喜歡，可能要等生了以後才知道，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像個多愁善感的青少年，因為小蓓沒多看他一眼就耿耿於懷。

　　「阿旭，你在發什麼呆？」林克翰對小弟問。

　　「啊？沒事。」林子旭趕緊回神，打死他也說不出來，那太丟臉了。

　　「一臉癡呆，我看你是得了新婚症候群吧！」林品軒拍拍小弟的頭，把他當小孩一樣看待。

　　林子旭不喜歡別人碰他的頭，除了他老婆之外，但現在他懶得抗議，只顧追問二哥：「什麼意思？」。

　　「因為太幸福美滿了，導致缺乏現實感，眼裏只看得到你跟她，忘了還有外界存在，在熱戀和新婚的時候都可能出現。」

　　二哥說得有道理，林子旭確實有這些症頭，但他們結婚將近三個月，他的症頭越來越嚴重，甚至有種快要失控的預感……

　　「放心，時間會有幫助的，我們開始吧！」林克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，三個男人隨即打開桌上資料。

　　林子旭要求自己集中精神，但他不時會注意門外的聲音，猜想著小蓓正在做什麼？明明每天一起生活，為何還是如此思念，甚至想把她時時留在身邊？這樣的愛似乎太超過，他自己都覺得不對勁。

　　討論了兩個多小時，他們終於有了結論，林克翰伸手揉一下太陽穴，放下檔案說：「好了，今天就先這樣，我們出去陪老婆小孩吧。」

　　林品軒對大哥點個頭，又轉向對小弟說：「阿旭呀，我想給玉蓓送個禮，她幫了思淩很多忙，我不曉得她喜歡什麼，你看哪天買個禮物，帳單交給我。」

　　林克翰聽了立刻附議。「我也要參一腳，玉蓓是個好嬸嬸，小雪很喜歡她。」

　　「哼！」林子旭明知兩位兄長都是好意，卻忍不住要翻白眼。

　　「怎麼啦？」林克翰不懂小弟的反應。

　　「大嫂和二嫂都有離婚紀錄，我怕小蓓被帶壞了。」

　　林克翰只是搖頭大笑。「你在緊張啥？你們兩個是戀愛結婚，好好的怎麼會離婚？就像阿軒說的，你是熱戀加上新婚症候群，腦袋秀逗了！」

　　林子旭無法否認大哥的挖苦，他抓了抓頭髮，不太自在的問：「我想問你們，會不會隨時都想看到老婆，不希望別的男人看到她，有時候甚至……不希望她跟外界接觸？」

　　「嘖噴！沒想到你也會有這天，你真是愛慘了你。」林克翰瞪大了眼，安慰小弟說：「等你們有了小孩以後應該會比較安心，到時你們除了是情人也是家人，會有一種更踏實的感覺，更確定彼此就是人生伴侶。我以前常作惡夢，現在只要沒被小孩吵醒，我都能一覺到天亮。」

　　「我不確定我要不要孩子，我希望她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。」

　　聽到這兒，林品軒決定插個嘴。「拜託一下！除了你之外，玉蓓還有其他關心的東西，你不是她生活的全部。」

　　「我想成為她的全部。」林子旭悶悶的說。

　　林品軒用力皺起眉，看著小弟仿佛他瘋了一樣。「這種要求太超過了！不管兩個人再怎麼相愛，還是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，我相信玉蓓非常愛你，你給她太多壓力只會有反效果。」

　　林子旭沉默了，明知二哥說得對，卻不知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。

　　林克翰也忍不住要勸道；「阿旭，你別鑽牛角尖了，這樣不太健康。」

　　「知道了，我會反省。」林子旭聳個肩，假裝若無其事。

　　結束了工作會議和感情諮商，三兄弟來到客廳加入戰局……不，該說是遊樂園。

　　林子旭第一個看到的當然是他老婆，玉蓓正在陪小雪玩積木，頭髮有些淩亂，想必是被孩子扯的，他看了心底一疼，只想立刻帶她回家，但他知道那會太霸道，因為她更想留在這裏。

　　他走到她面前時，她沒有立刻發現他，直到他咳嗽了兩聲，她才抬頭對他微笑。「阿旭你忙完了？要不要一起玩？」

　　「我看你們玩就好。」他坐到她身旁，伸手攬住她的腰，靜靜凝視她的一舉一動。

　　明明她就在他面前，跟他的家人同樂，完全融入他的生活，他卻隱隱感到一陣不滿，這種嫉妒已經毫無道理，他可能真的有病吧，希望她只為他而笑，甚至只為他而活……

　　再這麼下去，他怕自己真會把她嚇到，到時她還會一樣愛他嗎？

　　***

　　曾玉蓓發覺丈夫最近有些異常，他還是一樣熱情又任性，眼中卻不時流露憂愁，似乎藏著心事，她曾問過他好幾次，但他不是微笑搖頭，就是用親吻回答。

　　這男人固執得讓人沒力，只好等他自己想說的時候再說了。

　　午後時光，她在書房一邊上網一邊查字典，因為兩位元嫂嫂忙不過來，就由她負責回覆客人的E-mail，像是訂購、匯款、寄送等細節。有些注音她不會打，有些名詞她想不出來，都需要字典的幫忙。

　　她喜歡做這些打雜小事，讓她覺得自己是有用的，自從學會電腦後，她除了看書，也會上網看些部落格，希望自己能見多識廣、言之有物（畦，都是成語耶），才不會丟了丈夫的面子。

　　阿旭至今只帶她去過兩場宴會，她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，不用發表什麼意見，但做人總是有備無患（她真的很會用成語），才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（叫她成語字典好了）。

　　等她寄出最後一封信，剛好婆婆打電話來叫她下樓，不用問也知道又是補品大賞，她身為乖媳婦還是乖乖接受吧。

　　果然，曾玉蓓一走進一樓大廳，就看到桌上瓶瓶罐罐的營養品，比藥局還要貨色齊全。

　　她輕輕鞠躬，先打了聲招呼：「爸媽好。」

　　林冠廷看都不看她一眼，胡文馨倒是非常熱情。「玉蓓呀，你來看看！這些維他命是加拿大的牌子，很適合準備懷孕的女人，我拜託朋友幫忙買的，你要記得每天吃喔！」

　　「謝謝媽。」曾玉蓓當然是微笑點頭．坐下來研究那些品牌，看來她需要英文字典。她也希望早點懷孕，但吃太多維他命可能會生病吧，還是拿些去送大嫂和二嫂。

　　胡文馨問了幾句媳婦的健康狀況，忽然想到一件事。「你會不會唱歌？陪我們一起唱。」

　　「我不太會唱歌，但我喜歡聽歌，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。」曾玉蓓沒忽略坐在一旁的公公，要是公公不希望她留在這裏，她不會蠢到自討沒趣。

　　林冠延冷哼一聲，「你不會唱歌，就在旁邊泡茶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曾玉蓓沒有意見，泡茶只是小事，公婆開心就好。

　　卡拉0K一開，國台語老歌演唱會就此展開，曾玉蓓專注看著螢幕，那些歌詞都很優美，她幾乎每個字都認得，太好了，聽歌也是一種學習。

　　如此過了半小時，她口袋裏的手機響起，於是她走到窗前去接聽，果然是她每一天都要打電話查勤的丈夫，而且語氣不太高興。「你在哪里？我打家裏電話沒人接。」

　　「我在一樓陪爸媽唱歌、泡茶。」雖然她沒唱歌，只是負責泡茶和倒蒼．但他不需要知道細節。

　　他一聽立刻追問：「他們沒欺負你吧？」

　　「當然沒有，你不要擔心。」她不是易碎的陶瓷花瓶，有時他真的反應過度了。

　　「有問題一定要告訴我，聽到沒？任何事都不准瞞著我。」

　　「聽到了。」她決定還是撒個小謊，畢竟依照他的脾氣，小事也會變颱風。

　　「晚上我帶你出去走走，記得穿裙子。」他的嗓音有些沙啞，透露欲望的訊息。

　　「是！」連在車上他也要摸她的大腿，她早就放棄跟他爭執，順著他的意思會讓彼此比較輕鬆。

　　講完電話，曾玉蓓坐回原本位子，胡文馨湊過來問：「是阿旭打的？」

　　「嗯，他說晚上要帶我出去，所以就不在家裏吃飯了。」

　　「這小子還挺用心的嘛！幸好有你把他套牢，不然我看他一輩子都不會結婚。」

　　婆婆這話算是讚美吧，曾玉蓓只是笑了笑，看著桌上的點心盒說：「瓜子沒有了，我去廚房拿。」

　　「好啊，我還要果汁。」胡文馨提醒道。

　　「我還要花生。」林冠廷也吩咐道。

　　「是，請稍等。」對於公婆的使喚，她毫無怨言，做晚輩的服務長輩很正常。

　　曾玉蓓走到廚房打開門，管家劉常清，大廚阿山、傭人陳嫂和司機阿隆都在裏面，他們圍若阿隆不知在看什麼東西，紛紛讚歎：「哇！好可愛喔！」

　　劉常清第一個發現曾玉蓓，態度客氣地問：「曾小姐，有什麼需要的嗎？」

　　「麻煩一下，老爺要瓜子和花生，夫人要果汁。」她沒忘記劉管家曾是她的上司，他客氣她也客氣。

　　「沒問題，等我一下。」大廚阿山立刻動手準備。

　　曾玉蓓決定在現場等大廚弄好，她看劉管家和陳嫂仍站在阿隆身旁，不禁好奇問：「你們在看什麼？」

　　劉常清代為回答：「阿隆家最近收養了一隻小狗，我們在看它的照片。」

　　周坤隆抓抓後腦，不太好意思的說：「我去收容所領養的，看它很可憐的樣子，我就把它帶回家，不然它就小命難保了。」

　　「我也可以看看嗎？」她從來沒養過寵物，好奇心立刻湧上。

　　「當然。」周坤隆把手機拿到她面前，說明該怎麼操作。「你按左右鍵就可以看不同照片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她看了幾張小狗的寫真，果然可愛得讓人心花怒放。

　　「它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「還沒取名，它是女生，可能會叫小花或是小妹。」

　　這什麼菜市場名，也太普通了吧？曾玉蓓正要建議別的名字，劉常清打岔道：「曾小姐，我先拿瓜子和花生去給老爺。」

　　「嗯，拜託你了，等一下我會拿果汁過去。」曾玉蓓還捨不得離開，小狗的眼神太天真無辜了。

　　劉管家離開後，陳嫂也出去忙她的事，廚房裏除了曾玉蓓和周坤隆，只剩大廚阿山還在切水果。

　　看到小狗躺在狗窩裏的照片，睡容安詳又憨厚，她忍不住感歎說：「阿隆，你真是個好人。」

　　「謝謝，你也是好人。」

　　這番對話似曾相識，對了，他們那次約會也說過類似的話，那一天的回憶很溫暖，她會記得他的好，但她不後悔自己的決定，愛上林子旭是她無法抗拒的命運。

　　「你現在快樂嗎？」周坤隆壓低音量問。

　　「嗯，我很快樂，你呢？」

　　「不好不壞，還可以。」他聳聳肩說，兩人交換了一個微笑，曾經他們有可能進一步發展，後來雖然沒有機會，仍有一份淡談的關心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林子旭忽然走進廚房。「小蓓，我聽媽說……」他的話沒說完，目瞪口呆看著妻子。

　　「阿旭你回來了……」曾玉蓓把手機交還給阿隆，轉向丈夫卻發現他臉色不對，像是被刀砍到了一樣，她立刻緊張問：「你怎麼了？」

　　林子旭沒回答她的問題，上前抓起周坤隆的衣領，一揮手就是狠狠一拳，同時怒斥：「你竟敢碰我的女人，你不想活了！」

　　「阿旭！」事情發生得太快，曾玉蓓簡直不敢相信，她丈夫的想像力也太荒唐了！他爸媽人在客廳，廚房裏還有廚師，她跟阿隆怎麼可能亂來？他對她的信任就只有這麼一點點？

　　周坤隆被打倒在地上，手機也掉了，他摸著下巴呻吟，表情除了痛楚還有困惑，搞不懂怎麼回事。

　　看丈夫似乎還要動手，曾玉蓓抱緊了他的手臂說：「你誤會了，根本什麼事都沒有！阿隆只是拿照片給我看，我們聊了幾句話，阿山也在這裏，他可以作證！」

　　大廚阿山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。「呃，報告三少爺……曾小姐和阿隆只是在聊天，我剛才也有看照片，小狗很可愛的……」

　　就算有證人，林子旭還是聽不進去。「你不可以跟他說話、不可以對他笑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！」

　　曾玉蓓瞭解她丈夫有多愛吃醋，但她沒想過他會這麼瘋狂。「拜託你講講道理，就算你再不高興也不能打人，你應該向阿隆道歉！」

　　「想都別想！這傢伙是自找的！」林子旭當然拒絕，他眼中只有熊熊怒火。

　　聽到喧鬧聲，林冠廷和胡文馨走進廚房，看到跌在地上的周坤隆，一家之主林冠廷立刻質問：「現在是怎樣？家裏沒大人啦？」

　　林子旭冷冷一笑。「我要幫阿隆找份新工作，他當司機有點可惜。」

　　「什麼意思？阿隆他做得好好的，幹麼要找新工作？」胡文馨不明自兒子哪來的念頭，他從來不在乎家裏這些員工的事。

　　「我說了算，他不能繼續待在這裏。」

　　「阿隆根本沒做錯事，你不能這樣對他，太過分了！」曾玉蓓瞪住丈夫，氣得全身發抖，她不認識這個蠻橫的男人，打了阿隆還要把他辭掉，這世界還有公平正義嗎？她做過女工和傭人，她體驗過中下階層的處境，富家子弟怎能瞭解平凡老百姓的心情？

　　林子旭聽了卻更火大，揮手推落桌上的果汁，對她大吼：「我想怎樣就怎樣，你只能乖乖聽我的！不准你替他求情，聽到沒有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不想再聽你的話了！」曾玉蓓無法控制心中憤慨，這樣下去她可能會哭出來，於是她轉身跑出廚房，免得情況更難堪。

　　她知道林子旭有問題，很大的問題，他暴躁易怒，佔有欲太強，抓狂起來無人能擋。

　　她愛他，愛得那麼深那麼重，願意把自己全部都給他，但她不能接受他欺人太甚，他不再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，他變得讓她想逃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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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0:59 PM

　　第七章

　　林子旭回到五樓的住處，在書房找到了他的妻子，她拿著一本書但根本沒在看，因為她的雙手仍然發抖，情緒仍然激動。

　　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吧？以往即使有意見不合，她也不會對他大聲說話，更不會氣到轉身就跑，為了那個一點都不重要的傢伙，她竟然跟他起了正面衝突！

　　「剛才的事，你有什麼解釋？」

　　曾玉蓓霍然站起，滿臉的錯愕。「應該是你要解釋吧？」

　　「我早就說過不要接近阿隆，你明知道他對你有意思，也知道我會生氣，為什麼還這麼做？」當他走進廚房看到他們肩靠肩，一副兩人世界的模樣，他氣得差點想砍人，才打人已經很客氣了。

　　她搖搖頭，表情從驚訝轉為無奈。「我只跟阿隆出去過一次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後來我跟你在一起，他就一直對我保持距離，根本沒說過幾句話，我不懂你到底在氣什麼？」

　　「既然原本不說話，為什麼突然又要說？我要知道每個細節！」阿隆看著她的眼神並不單純，同為男人，林子旭就是能感應到。

　　「事情很簡單，我去廚房幫爸媽拿吃的，看大家圍著阿隆不知在做什麼……」

　　他立刻打斷她的話。「爸媽為什麼叫你去廚房？你又不是傭人！」

　　可惡，爸媽居然把小蓓當傭人使喚，這可能不是第一次了，她居然都沒告訴他！

　　「這只是小事，你不要激動好不好？總之我覺得好奇就問了一下，原來是阿隆領養了一隻小狗，他拿手機給我看照片，後來劉管家和陳嫂先走，我就一邊等阿山打果汁，一邊跟阿隆聊了幾句，難道這樣也不行嗎？」

　　廚房裏還有另一個人，確實讓林子旭松了口氣，如果只有小蓓和阿隆獨處，他肯定會氣得更厲害。

　　「你跟阿隆聊了什麼？每一字一句我都要知道。」

　　「你真的有必要問到這種程度？」她做了個深呼吸，勉強自己平靜下來。

　　「好，為了讓你安心，我可以把每句話都告訴你，但你一定要相信我，不可以再懷疑我。」

　　「快說！」他一心只想知道詳情。

　　「阿隆說小狗是從收容所領養的，他正在想小狗的名字，我稱讚他是個好人，他也說我是個好人，然後他問我現在快樂嗎？我說我過得很快樂，他說他過得還可以……從頭到尾就這麼簡單，你滿意了嗎？我拜託你理智一點，不要再無理取鬧了！"說到最後她提高音量，嘴唇甚至顫抖起來。

　　他知道她已被逼到極限，但他無法停止鑽牛角尖。「阿隆還是很在乎你，才會問這種問題，只要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，我就會想打人，更何況你跟他有那段過去，你叫我怎麼理智？」

　　「你跟那些酒家小姐也有過去，我從來沒多問，為什麼你一定要去想以前的事？」

　　「因為我太愛你了，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！」

　　他大吼起來，她也跟著大叫：「我也愛你！我早就沒有家了，現在除了大嫂和二嫂，我沒有其他朋友，也沒有生活重心，全世界我只愛你一個，但是我討厭這樣的你！」

　　「你討厭我？」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膀，一股寒意湧上心頭。

　　「對！」她毫無猶豫的承認。「你一定要改改你的脾氣，不然我會受不了！」

　　「受不了又怎樣？難道你要離開我？」

　　「我當然不想離開你，但我希望你冷靜下來，你這麼做只會傷害我們的感情，最後可能不是我自己要走，是你逼得我不得不走！」

　　「你不能離開我，絕對不可以！」他立刻抱緊她，貼在她耳邊預言：「如果你離開我，我一定會發瘋，再把身邊的人逼瘋，難道你想看我變成那樣？」

　　「阿旭……」她全身一僵，被他說的話嚇著了。

　　「我要你，現在就要！"衝動說來就來，強烈得叫他無法思考，抱著她跌在地毯上，迅速扯開兩人的衣服，好讓肌膚相貼、四肢交纏，他必須立刻感受她。

　　她推開他的肩膀，搖頭說：「我現在沒有心情，我不想要。」

　　「你是我老婆，我隨時想要就要！」他得讓她知道是誰擁有她，是誰愛她愛到無法自拔，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離開，是同情是愛情都好，他會用盡一切方法留住她。

　　「你瘋了？」她睜大眼，沒看過他這模樣。

　　是的，他為她瘋狂，但發瘋的人不應該只有他，他要她也體會這火焰般的燃燒。

　　憑著體力上的優勢，他輕鬆壓住她的雙手，再低頭封住她的嘴。她對他的吻仍有反應，他早己摸透了她的敏感帶，明白該怎麼點燃她的熱情。

　　不顧她的掙扎，他親吻過她身上每一處，就是要留下他的痕跡，有如動物性的本能，他必須在自己的領土上標示，這具美麗的身體是屬於他的。

　　「阿旭，夠了！你別再那樣。」她想夾緊雙腿，但他不讓她閃避，在她身上已是處處吻痕，他自覺殘忍卻又滿足。

　　「這是我的，這也是我的，全都是我的！」

　　「我說不要就是不要！」趁著些許空隙，她推開他想逃走。

　　看她白嫩的臀部挺翹，雙手雙腳爬在地毯上，如此畫面叫他如何能忍，伸長了手就把她抓回，也不警告一聲就從背後侵入她體內，深刻感受她的溫暖和緊繃。

　　「你輕一點！」她喘著氣喊道。

　　「會痛嗎？」他不想弄痛她，她應該跟他一樣享受其中，於是他放緩了力道，一邊揉捏一邊進出，同時在她背上來回親吻。

　　漸漸的她不再抗拒那快感，扭動腰臀跟上他的律動，他也允許自己放縱起來，一再地推進到底。「你是我的女人，聽到沒有？」

　　她上半身倒在地上，只有臀部被他抓高，虛軟道：「聽到了。」

　　「說你愛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！」

　　「我愛你……我不想離開你，我真的不想……」說著她都哽咽了，太多快感也會讓人想哭。

　　「小蓓，我的小蓓！」再三衝刺後，他終於釋放出來，唯有在這種時候，他最能肯定兩人的緊密關係，他們註定是不能分開的。

　　激情稍微平歇，他從背後抱住她顫抖的身子，一邊調整呼吸，一邊撫弄她的秀髮。

　　所謂「床頭吵、床尾和」就是這麼回事吧，雖然他們現在躺在地毯上，總之她都說了愛他，也說了不想離開他……等等！不想和不會有什麼差別？她確實不想離開他，但是有可能會離開他？

　　他轉過她的肩膀要問個清楚，忽然發現她眼角有道淚痕，難道她剛才偷偷的在哭？自從認識以來，這是他第一次看她掉淚，她不是那種拿眼淚當武器的女人，一定是難過到極點才會哭的。

　　「你怎麼了？我有沒有傷到你？你身上哪里會痛？快告訴我！」

　　她咬著嘴、含著淚，搖頭說：「我心痛……」

　　老天，他怎能如此傷害他心愛的女人？一時間他只想推自己去撞牆，他真該死！「對不起，我的反應太激烈了，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。」

　　「你的愛讓我喘不過氣。」她雙手壓在自己胸口，呼吸都覺得困難。

　　「沒錯，我的缺點一堆，個性又衝動，但你就是愛這樣不完美的我，不管好壞你都愛對不對？」看她閉上眼，似乎有所猶豫，這下換他喘不過氣了，拜託她一定要點頭說對！

　　「我愛你，可是我好累……」她終於睜開眼，那雙黑巧克力的大眼盛滿了藍色憂鬱。

　　累？沒關係，他會好好照顧她，讓她恢復精神，只要她繼續愛他就好。「你想睡一覺還是泡個澡？」

　　「我只想休息。」

　　「好，我陪你。」他抱起妻子走向臥房的大床，等兩人一起躺下後，她像個小孩蜷縮著身體，看起來那麼脆弱而無辜，他輕輕把她擁進懷中，但願她還需要他的溫暖。

　　不知是誰說過，真愛是所有問題的解答，既然他們真心相愛，一定能度過每個難關，現在的他只能這麼相信。

　　***

　　周坤隆被調職了，不再是林家的司機，轉到大少爺林克翰的建築公司，聽說要栽培他做工地監工，還要出錢給他補習考照，大家都說他前途一片看好。

　　曾玉蓓從劉管家那裏得知消息後，表面上不動聲色，心底已有了決定。林子旭這回真的把她氣到了，不管他會發飆得多厲害，她必須堅持自己的立場，否則他永遠學不會尊重她。

　　那天他在廚房打人，上樓後又跟她吵架，最後兩人勉強算是和好了（用肢體語言溝通），誰知他還是要把阿隆調走，這表示他不相信她的真心，懷疑她跟阿隆會有姦情，太過分了！

　　當晚，林子旭下班回家後，曾玉蓓並沒有上前給他擁拖，連看都不看他一眼，淡淡地說：「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，你先洗澡吧。」

　　「喔……」林子旭愣了一下但沒說什麼，走進臥房後馬上又沖出來。「你的東西怎麼不在房裏？」

　　「我想在客房睡幾天。」她只拿了一些衣服和用品，沒想到他一下就發現了，他們屋裏有五個房間，她特別選了離主臥房最遠的那間。

　　他對此當然不能接受，瞪大了眼問：「你在胡鬧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不是胡鬧，我想要自己靜一靜。」如果跟他一起睡，她會再次融化、再次妥協，她需要一些空間讓自己平靜。

　　「是因為阿隆的事情嗎？他又不是失業，他有更好的發展，你還有什麼不滿？」

　　「你有給阿隆選擇嗎？要是他不接受調職，可能連工作都沒了，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意願？」

　　一個做員工的人，老闆說啥就是啥，但總有個合理範圍，林子旭這回公私下分、是非不明（她實在太會用成語了），擅自替阿隆決定了未來，根本不懂得尊重兩個字。

　　林子旭伸手抓了抓亂髮，勉強承認：「沒錯，我就是故意要讓他走，因為我不明白，為什麼你這麼關心他？到底是同情、友情還是愛情？」’

　　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，她知道她丈夫愛吃醋，個性霸道，佔有欲強烈，但她從來沒發現他有妄想症！「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？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，我每個第一次都給了你，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，不管在精神或肉體上，我都是你的女人，結果你還是要懷疑我？」

　　他的臉色僵住，隨即認錯。「對不起，我不是那意思，是我自己愛胡思亂想，為了讓我能平靜下來，請阿隆離開是最好的方式。」

　　「你需要平靜，我也需要平靜，暫時分房睡是最好的方式。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，叫她成語老師吧，她總是能學以致用。

　　「哪對夫妻不吵架？你不能因此就跟我分房睡，你一定要回我們的房間。」

　　「吃完飯以後再說吧。」她聳聳肩，故意不當一回事。

　　看她轉身要走向廚房，他拉住她的手，嚴厲道：「沒什麼好再說的，我不准你跟我分房睡！」

　　「不要用命令式的口氣跟我說話，我是你老婆，不是你的員工！」

　　她激動的反應把他嚇了一跳，顯然沒想到他的乖老婆會這麼叛逆。「呃……我說話本來就這樣，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。」

　　沒錯，他們不是第一天認識，他就是一點改變都沒有，才讓她無法再忍耐下去。

　　「我討厭這樣的你，你不講道理，想怎樣就怎樣，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。」

　　他默默放開她的手，轉身走向客房，她跟著他的腳步，看他打開衣櫃抓出衣服，顯然是要替她搬回主臥房，她氣得快發抖，這男人怎麼就是講不聽？

　　「你不能強迫我搬回去，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，請你尊重我的決定。」

　　「你唯一能睡的地方就是我身邊，這件事沒得商量！」

　　「我說不要就是不要！」

　　他丟下手中衣物走向她，她正納悶他想做什麼，只見他忽然彎下腰，雙手抓住她的腰和臀，像扛水泥袋一樣把她扛到肩上！

　　「林子旭，你放開我！」他這個野蠻人，嘴巴講不過就用身體力行，他以為這是石器時代嗎？

　　她的大叫讓他大笑起來，拍了一下她的屁股。「有本事你就試試看，掉下來可不是好玩的。」

　　「我拜託你別鬧了！」雖然他「只有」一百八十公分，地上也鋪有地毯，掉下去應該不會受傷，但她不喜歡身處高處，她偏好腳踏實地的感覺。

　　「放心，我會把你抱到床上，我們的床上。」他特別強調道。

　　他該不會又想用肢體語言說服她吧？每次不是熱吻就是熱炒……呃，都是嫂嫂教她的，聽說那回事也可以叫炒飯，所以很熱烈的話就叫做熱炒。

　　總之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，於是她開始掙扎，對他又踢又打的，結果確實有影響，他一不小心沒抓牢，她整個人被摔到地上！

　　天啊，怎麼會這麼痛？她的頭好像撞到了牆，一陣暈眩感襲來，她甚至有點想吐。

　　「小蓓！」他立刻蹲到她面前，抱住她的肩膀但不敢搖動。「你沒事吧？」

　　「我頭暈……」她皺著眉，有氣無力的說。

　　「你等等！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。」他拿出手機叫司機備車，再小心翼翼地抱起妻子，這回當然不是扛在肩上，而是像新娘抱一樣，雙手再也不敢放開。

　　曾玉蓓把頭靠在丈夫肩上，只覺得天旋地轉，該不會是腦震盪吧？事情發展也太誇張了，她不過是要分房睡幾天，這下卻可能得住院了。

　　兩人搭了電梯下樓，轎車己等在大門口，司機老陳打開車門，驚訝問；「曾小姐她……」

　　「去醫院，開快點！」林子旭抱著妻子坐進後座，讓她坐在他大腿上，動作之輕緩，仿佛她是玻璃做的，一不小心就會碎了。

　　「是！」老陳跳上駕駛座，隨即踩下油門。

　　「小蓓，你還好嗎？」林子旭輕撫過妻子的長髮，想壓抑驚慌卻不太成功，因為他的手在發抖。「對不起，都是我不好，我應該把你抱緊才對……」

　　「我的頭沒那麼暈了。」她腦子才清醒一點，就發覺腿間有些異樣。「可是我好像流血了……」

　　他低頭檢查她的身體，赫然發現她的白色裙子滲出了紅色鮮血！「我的天，怎麼會這樣？」

　　「我肚子有點痛……」她一手抱著腹部，一手貼在丈夫胸前，那心跳聲能讓她安心一些。

　　「你撐著點，醫院就快到了！」林子旭抬頭催促司機。「再開快一點！」

　　「是！」老陳不只超速還闖紅燈，但在這緊急時刻，每一分鐘都像是一整年。

　　她能感覺全身力量正隨血液流失，一股不祥預感湧上心頭。

　　「阿旭……我會不會死掉？」

　　「當然不會，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，有我保護你，你一定沒事的……」

　　他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，仿佛流血的人是他而不是她，她自覺意識逐漸模糊，因此想把他看得更清楚，她要記得這張她深愛的臉。

　　「如果有什麼萬一，我想要告訴你……林子旭，我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……」

　　「曾玉蓓，我也愛你……我還要跟你說很多很多年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，你絕對不能離開我……」

　　他的聲音好像在哭？她想確認一下，但她沒力氣了，在黑暗籠罩她之前，她只確定自己了無遺憾，即使無法再睜開眼，她會記得她愛過。

　　到了醫院，曾玉蓓被送進急診室，醫生很快宣佈要動手術，林子旭只能簽名同意。

　　當他站在手術室門外等候，仍無法相信自己做了什麼蠢事，他怎麼會沒有抱好她？他怎麼會讓她受傷，甚至讓她流血？更嚴重的是，那些血從她雙腿間流出，莫非傷到了她的私密處？或者是……她流產了？

　　自從新婚之夜，他們一直沒做避孕措施，決定讓事情順其自然，也沒留意她是否有懷孕的跡象。

　　上次小蓓月經來是什麼時候？他還記得那幾天她特別疲倦，他堅持不讓她做飯，吩咐管家送上來。算算日子已經快兩個月了，所以她真有可能懷孕了，結果卻因為他而流產？

　　這認知讓他眼前一黑，跌坐在長椅上，忽然希望自己可以暈倒，因為清醒的感覺太痛了……

　　「三少爺，要不要我幫什麼忙？」司機老陳站在一旁只能窮擔心。

　　林子旭看了看表，現在是晚上八點，他早晚得告訴家人這件事，小蓓早已是這個家的一份子。「你回去告訴我爸媽，就說小蓓受傷了，請他們過來醫院。」

　　「是！」老陳立刻奉命行事，留下林子旭一個人坐在那兒，一個人面對殘酷的現實。

　　原本他不確定想不想要孩子，等到失去後才發覺心如刀割，小蓓會不會以為他是故意的？他曾說過不想生孩子，不想跟別人分享她，如果她因此怪他、怨他，甚至決定離開他怎麼辦？

　　他痛恨自己的自私，他配不上她，卻又無法放開她，難道就只能繼續折磨彼此？

　　過了大約半小時，手術室的大門開了，走出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，林子旭立即跳起來問：「醫生，我太太她沒事吧？」

　　醫生拿下口罩，咳嗽一聲說：「出血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，沒有生命危險，只是……很可惜沒能保住孩子……」

　　「孩子？」林子旭的預感果然成真，一時間他雙膝無力，要靠著牆壁才能站好。

　　「你太太懷孕一個多月了，你應該知道吧？懷孕頭三個月是流產的高危險期，孕婦的身心健康都很重要，各種因素都有可能造成遺憾。」

　　林子旭再次感到巨大的罪惡感，小蓓的身體一向健康，畢竟她多年來都從事勞動工作，但最近她的情緒起伏極大，全都因為他的盲目嫉妒。

　　「接下來幾天她可能還會有點出血，出院時我會開藥給你們帶回去，請讓她保持適當的休息、充足的營養和平靜的心情，至少要調養一到兩個星期。」

　　平靜？說來諷刺，他們才剛吵過平靜這件事，現在這局面誰能平靜下來？「我可以進去看她嗎？」

　　「她的麻醉還沒完全退，要再觀察一會兒才能轉到病房，到時我會請護士通知你。」

　　「謝謝你們，謝謝！」至少小蓓平安沒事了，他應該感謝老天保佑，如果同時失去妻子和孩子，他可能會絕望地隨他們而去。

　　等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，林子旭背靠著牆壁，陷入無邊的痛苦深淵，他想大叫、他想摔東西，但他更想傷害他自己！他們的孩子無聲無息的離開了，甚至尚未被發現就消失了，現在昏睡中的小蓓是身體受苦，等醒過來時她的心會更苦，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！

　　老天，他該怎麼修補這出悲劇？她不可能原諒他。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，但他更不可能放她走，她是他唯一的愛，他卻不懂得好好愛她……

　　「阿旭！」聽到有人在喊他，轉過頭一看，原來是他大哥林克翰。

　　全家人都到齊了，大人們神色緊張，小孩子還不懂事，只是睜大好奇的眼。

　　「玉蓓她怎麼了？」林冠廷對小兒子問。

　　林子旭用力抓了幾下頭髮，決定直接回答。「她流產了，醫生已經給她急救止血，沒有生命危險，出院後要好好調養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胡文馨馬上慘叫起來。「怎麼會發生這款代志？我們的金孫就這樣沒了？」

　　「因為我不小心，沒有抱緊她，才會害她跌到地上……我們兩人都不知道她懷孕了，剛才聽醫生說才確定，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。」

　　「天啊……」周筱雲立刻淚光閃爍，把臉埋在林克翰的肩上。

　　喬思淩也沒好到哪里去，咬著嘴唇不敢出聲，就怕自己會哭出來，林品軒立刻抱緊她和兒子。

　　她們兩人都是最近才生產完，最能瞭解做母親的心情，尤其曾玉蓓常幫她們照顧新生兒，誰都看得出來她有多喜歡孩子，而今卻在意外中失去自己的寶寶，天曉得那會有多痛、多傷？

　　現場一片死寂，林冠廷忽然揮手給小兒子一巴掌，怒斥道：「你太讓我失望了！玉蓓是個好女人，你知道這對她傷害有多大嗎？」’

　　誰也沒想到林冠廷會替小媳婦說話，但在這節骨眼，確實是打得好、打得應該。

　　林子旭沒有怨言，低頭認錯：「是我的錯，我會盡一切力量彌補她。」

　　「你怎麼彌補得起？」胡文馨這回也不挺兒子了，破口大?：「我買了多少補品給她吃，就是希望她順利懷孕，結果都被你搞砸了！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，就算你雙手斷掉也要抱緊她，你這個臭小子，我白生你了！」

　　林子旭無言以對，爸媽罵的都對，他早該料到會有這天，因為他的不安和焦慮，終於斷送了他和妻子的幸福，還有他們那無緣的孩子……

　　緊繃的氣氛令人窒息，小雪忽然吵鬧起來。「阿嬸呢？我要跟她玩！」

　　「阿嬸身體不舒服，我們要等她好起來，乖喔！」周筱雲抹去眼角淚滴，柔聲安撫女兒。

　　看著侄女天真的容顏，林子旭不禁想到他們的寶寶，不知是男孩或女孩？如果長得像小蓓一定很可愛，會像小雪一樣黏著她，抓她的頭髮，一起玩，一起笑……

　　如今那些畫面都無法成真，只因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，他不能帶給她幸福，卻還妄想著她的愛……

　　***

　　睜開眼，曾玉蓓悠悠回到現實人間，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病房內，從百葉窗透進些許陽光，而她丈夫坐在病床邊的長椅上，頭髮比平常淩亂，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，下巴還有一圈胡渣。

　　林子旭一發現妻子醒來，立刻握住她的手，慌張問：「小蓓，你還好嗎？有沒有哪里不舒服？」

　　「我還好，只是有點頭暈……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
　　他吞了一下口水，似乎說話有困難。「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盪，不過應該沒問題，你在車上暈倒了，還流了很多咖……」

　　「為什麼我會流血？我生了什麼病？」

　　他做了幾個深呼吸，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。「你聽我說，這都是我的錯，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……」

　　「孩子？」她還沒完全領悟過來，眼淚已經奔流而出，哽咽道：「我會流血是因為……我流產了？」

　　「是我對不起你，對不起我們的孩子……」

　　她沒辦法再說話，淚水迅速淹沒了她的眼，而她的嘴只能用來喘息，他拿了一整盒面紙替她擦淚。但那根本就來不及，眼淚仿佛大雨一般落下，在她臉上只有濕潤的可能，永遠不會再放晴。

　　「小蓓，對不起，都是因為我不小心……你別哭得這麼厲害，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。」

　　他不斷道歉，但她聽不進去，她的胸口仿佛被挖了一個洞，讓她痛得喊不出聲，只能用淚水表達，拜託誰快來救救她，這份痛已超過她忍受的極限，她不能呼吸，她就要瘋了！

　　最後她不只哭到發抖還抽筋，林子旭不得不叫醫生進來，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，強迫她再次入睡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曾玉蓓勉強睜開疼痛的雙眼，哭得太凶果然會有後遺症，但她還是看得見眼前景象，只見所有人都在病房裏，包括她的丈夫、公公婆婆、大哥大嫂、二哥二嫂，還有三個天真的小朋友。

　　原本他們會有一個新玩伴，卻提早去做了小天使……一想到此，她的眼眶又開始發疼。

　　「玉蓓，我可憐的媳婦……」胡文馨聲音哽咽，扭著手帕沒把話說完。

　　「醫生說你要多休息，你不要太難過，慢慢來，我們都會陪著你。」

　　「現在你的身體健康最重要，醫生吩咐的你一定要照做，加油。」

　　「我們已經到廟裏給孩子供了個塔位，你放心，神明會照顧這個孩子的。」

　　大家輪流說了些安慰的話，就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公公也說了句：「保重身體，早點回家。」

　　「阿嬸，你要趕快變好，趕快回家跟我一起玩！」小雪是最後發言的人，快滿三歲的她已經很會說話了。

　　曾玉蓓只能點頭回應，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情緒崩潰，事實上，她根本無法停止眼淚，它們仍靜靜緩緩地從她眼角滑落，只是在場每個人都試著不去注意。

　　說完了想說的話，眾人一個接一個離開，留給這對夫妻獨處的空間，畢竟在這時候，再多的安慰也是於事無補。

　　「小蓓，你得喝點水。」林子旭倒了杯溫水，放了根吸管。

　　她仍然無法言語，但順著他的意，用吸管喝了半杯水。

　　接下來他們沒有交談，她只是躺著、流淚著，心痛著，而他一再替她擦淚、喂她喝水，怕她會哭到身體脫水，他的雙手和嘴唇不時顫抖，臉色像是被人砍了十幾刀。

　　她知道他並沒有比她好過，懊悔和傷痛都寫在他眼中，對她來說，最痛的是失去孩子，對他來說，除了失去孩子還有自我譴責，儘管這是個意外，並不完全是他的責任。

　　如果她沒有堅持要分房睡，如果他沒有把她扛到肩上，如果她沒有掙扎，如果他沒有鬆手，或許他們的小寶貝還會在她腹中……事到如今她才瞭解，「知果」是字典裏最無奈的一個字眼。

　　她看得出丈夫的心情低落，但她找不到力量安慰他，因為她早已經陷在穀底。

　　從今以後他們該何去何從？她看不到任何方向，她只覺得疲倦萬分，希望她再次醒來時，會發現這只是場惡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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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1:00 PM

　　第八章

　　兩天後，曾玉蓓出院返家．她沒回五樓原本的住處，反而住到二樓的客房，理由是她需要靜養，而林子旭不得不同意，因為醫生囑咐過他，流產後的調養非常重要，包括身和心。

　　就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，周筱雲和喬思淩輪流守著曾玉蓓，胡文馨更是太肆搜刮，買齊了所有營養品，她們都是女人，也做了母親，完全站在曾玉蓓那一邊。

　　林子旭開始瞭解絕望的感覺。妻子跟他不只分房，還像是分居了，甚至形同陌路。

　　每天下班回家他就直奔廚房，端了兩份晚餐來到二樓，滿心期盼跟妻子一起用餐。然而她總是面無表情，對他沒有怒氣，只有客氣。

　　走進房裏，他看到曾玉蓓靠坐在床頭櫃前，手邊擺著一本翻開的書，卻茫然盯著前方牆壁，眼中毫無光采，仿佛一潭死水，而造成她如此憂傷的兇手正是他。

　　他先做個深呼吸，等胸口那陣疼痛熬過去，把餐盤放到床邊的桌上。

　　「小蓓，該吃飯了。」

　　她點個頭表示她聽到了，於是他拿起湯匙說：「我喂你。」

　　「不用，我自己來。」

　　他不想勉強她，他已經帶給她太多壓力，兩人就這樣沉默的用餐，他不禁要想，過去他們一邊喂對方吃東西，一邊說些傻話的情景，是否永遠都回不來了？

　　曾玉蓓吃了一半就停下，他也跟著放下筷子，她沒胃口，他也一樣。

　　「我們可以談一談嗎？」

　　她沒點頭也沒搖頭，他就當她是允許了。「小蓓，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彌補，但我們已經失去了孩子，我不能連你也失去……」

　　「我好累，我不想談這些。」她開了口卻是拒絕多說。

　　「只要說你還愛我，還想跟我在一起，我只要聽到這些就夠了。」他這是在求她了，他需要一個希望，好讓他有力量繼續等待。

　　她低頭思考了幾分鐘，每一秒都在折磨他，但他知道是自己活該，比起她所承受的身心煎熬，他這點折磨算得了什麼？

　　終於她開口了，卻回答得模稜兩可。「我仍然愛你……但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跟你在一起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有時候……光是愛還不夠，你懂嗎？」

　　他確實不懂，為什麼光是愛還不夠？但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，看她轉過身望向窗外，仿佛默默的告訴他，她只想獨自療傷。

　　「你休息吧，我不吵你了。」他是該認清現實了，在她心中那道門，曾經因為他而開啟，現在也因為他而關上。

　　回到五樓後，林子旭從酒櫃拿出一瓶威士卡，他曾對小蓓承諾過，只要她做他的女人，他就不上酒家也不會喝醉，但現在一切都沒意義了。

　　你把我灌醉，你讓我流淚，扛下了所有罪，我拼命挽回……你把我灌醉，你讓我心碎，愛得收不回……

　　他記得聽過這麼一首歌，以往聽到就只是聽到，此刻卻深深鑽進了他心底。

　　一邊喝酒一邊哼歌，他自覺就像個流浪漢，找不到回家的路，只因他心愛的女人不肯把門打開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電話鈴聲響起，他不想接，任它響了幾十聲才停歇，原本以為落得清靜了，忽然門鈴聲也響起了，靠，到底是誰要找他？除非是小蓓，否則他誰都不想見。但那可能性小於零，就算他喝到爛醉，她也不會在乎了。

　　門鈴聲繼續固執的響起，他終於不耐煩的丟下酒瓶，從沙發上站起來，腳步蹣鱖地走向大門，結果站在門外的是他大哥和二哥。

　　聞到小弟滿身的酒味，林克翰皺起鼻子問：「阿旭，你是在做啥？電話都不接的？」

　　「沒心情，看了就知道，何必問我？」

　　「你這樣自暴自棄，對事情根本沒有幫助！」林品軒進屋，踢開地上的酒瓶。

　　林子旭靠著牆壁坐下，他甚至沒有力氣走回沙發，在兩個哥哥面前他可以毫無形象。

　　「我只想讓自己麻痺，最好什麼感覺都沒有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……」

　　「等酒醒了你會更難過，何苦呢？」林克翰歎息道。

　　「我沒辦法，我快瘋了！」林子旭激動起來，抓著自己的頭髮大叫：「像我這麼糟糕的男人，只會讓小蓓傷心，我應該讓她自由，去找更適合的物件，但是我不能沒有她！」

　　「阿旭，你應該找她談一談。」林品軒誠心的建議。

　　「她不想跟我談，她說她愛我，但光是愛還不夠，還問我懂不懂？」

　　這話聽來確實不妙，林克翰只好委婉地說：「多給她一點時間，現在你們兩個都還情緒不穩，不用急著做決定。」

　　「等她想清楚了，會不會決定離開我？如果她說她要走，我放得了手嗎？為了她好，我是不是該對自己殘忍？你們都離過婚，你們回答我！」

　　林子旭問得絕望，可借林克翰和林品軒都無法回答，感情沒有對錯，只有愛或不愛，如果光是愛還不夠，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、更深的緣分，甚或是奇跡……

　　***

　　回家休養了十多天，曾玉蓓已經恢復體力，可以打理自己的生活所需，似乎沒理由繼續住在二樓了。

　　然而在精神上她仍覺得虛弱，醫生給她開了安眠藥和鎮定劑，她幾乎每晚都失眠，即使睡著了也是哭著醒來，想到他們可憐的寶寶，想到她跟丈夫的許多問題，她就像被關在一座高塔里，鑰匙早已被丟棄。

　　午後，周筱雲和喬思淩帶著孩子們來看她，三個女人和三個小孩坐在客廳裏，很快又成了遊樂園。

　　「玉蓓，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？」周筱雲一邊給兒子餵奶，一邊談起這敏感話題。

　　曾玉蓓每天都在思考這問題，她對兩位嫂嫂並不打算隱瞞，她們是她最信賴的朋友，因此她坦白問道：「如果他們三兄弟都離過婚，會不會讓人笑話？」

　　喬思淩立刻倒吸一口氣，驚愕問：「你真的想離婚？考慮清楚了？」

　　「我還是愛著阿旭，但我沒辦法跟他一起生活，除了離婚，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。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，他永遠會是強勢而激動的，而她只能隨他的喜怒而起伏，她的心再也承受不起，她需要休養生息。

　　「我建議你先想好對策，因為林家的男人都有點瘋狂，不會輕易放人的。」

　　周筱雲吐吐舌頭，不好意思的說：「當初我是撒謊說我不能生，克翰才肯跟我離婚。」

　　「我騙品軒說我在外面有男人，他反應超激烈的！」喬思淩想到從前不禁竊笑。

　　哇，有沒有必要做得這麼誇張？曾玉蓓呆呆看著嫂子，很難相信她們會有如此心機，只能說女人心海底針……成語字典真是人生指南，幾乎每件事都用得上。

　　「呃……我不想說謊，我會直接告訴他原因。」

　　周筱雲立刻投贊成票。「嗯，誠實是最好的方法。省得離婚以後被抓包，像我跟思淩的騙局都被揭穿了，當時超糗的！」

　　「往事不要再提，人生已多風雨！」喬思淩隨口一唱就是應景老歌，然後恢復正經說：「玉蓓，不管你決定怎麼做，我們都會幫你的。」

　　「謝謝，以後我就不能叫你們嫂嫂了，可以像以前一樣叫筱雲姐和思淩姐嗎？」

　　喬思淩歎了口氣，攬住好姐姐和好妹妹的肩膀。「那還用問？不用管那些臭男人，我們永遠是好姐妹。」

　　三個女人沉浸在溫馨時刻中，周筱雲忽然想到現實問題。「我猜阿旭的反應會很激烈，你確定你能說服他嗎？要不要我們陪你，還是找他大哥、二哥一起來？」

　　「謝謝，但是不用了，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。」曾玉蓓對丈夫有這份信心，無論如何他總是愛護她的，只是他不懂得怎麼控制自己。

　　「我們都看得出來，阿旭確實很愛你，就是他個性的問題……唉。」

　　三個女人都沒再多說，有些話心知肚明，他們之間的問題早已存在，熱戀時因為愛情而盲目，時間久了自然要爆發。

　　「阿嬸！我要跟你玩。」小雪打破了沉重氣氛，爬上她嬸嬸的大腿，伸手抓住那頭長髮。

　　曾玉蓓任由小女孩戲耍，心情忽然放鬆許多，她相信自己辦得到，即使又要心碎又要流淚，她必須把自己從高塔中解放出來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劉管家替她送來晚餐，曾玉蓓心想林子旭是在躲她，可能她說的話太傷人了，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，她必須在愛情仍在的時候，在痛苦尚未淹沒一切之前，畫下句點。

　　她搭了電梯來到五樓，拿鑰匙打開屋門，看裏面的擺設跟以前一樣，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，才離開十幾天而已，怎麼好像她的上半輩子已經結束了？

　　這時，林子旭剛好從臥室走出來，看得出他剛洗過澡，發梢還滴著水，上半身只掛著毛巾，下半身則穿著運動褲。忽然她心跳得好快，她仍對他有感覺，但她不能再留戀，她最需要的是平靜。

　　林子旭抓緊了毛巾，語氣緊張地問；「小蓓你……你來拿東西嗎？」

　　「我有話想跟你說。」

　　「好，你說。」他吞了一下口水，像是已有預感，不得不面對現實。

　　兩人坐在沙發的兩端，不像以往總是肩靠著肩，或是她坐在他腿上，現在他們之間有了距離，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。

　　她心中千言萬語，不知從何開始，他也不催促她，靜靜等待，終於她找到了一個開頭。「關於孩子的事，我並不怪你，那不是你的錯……」

　　「是我的錯！」他打斷她的話，雙手抱頭，神情沮喪。「都怪我太衝動，不肯聽你的話，我永遠無法原諒我自己，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……」

　　她早該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，她想抱住他、安慰他，但那只會讓彼此更脆弱，一起沉浸在傷痛中。

　　「那是一個意外，我們都沒預料到，也都不希望發生，你別再責備自己了，你這樣會生病的。」

　　「我可能真的有病，才會做那麼多蠢事，不知道有沒有得醫？」他乾笑幾聲，兩人陷入沉默，因為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。

　　「阿旭，我愛你，我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，但是……我無法再跟你一起生活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他屏息問道。

　　「伴君如伴虎，你懂我的意思嗎？你一下生氣、一下道歉，隨時可能會變臉，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，我本來就沒有自信，安全感也不夠，很容易受你的情緒感染……有時候我覺得我不像你老婆，反而像是你的寵物。」

　　「你當然是我老婆！我愛你，我想讓你快樂。」他立刻替自己澄清。

　　「我相信你是真心愛我，可是我不快樂，我不奢求要多快樂，只希望能平心靜氣，但就連這點也做不到，我好像活在暴風圈裏，又像是被鎖在籠子裏，沒有自由，也沒有自我。」

　　他無言以對，雙拳握緊了又放開，放開了又握緊，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　　「我愛你，你也愛我，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，這份愛讓我好疲倦，所以……我們離婚吧！」她終於說出口了，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，她會要求離開她唯一的愛。

　　室內空氣仿佛凝結了，林子旭動也不動有如雕像，她以為他會大發雷霆，或是苦苦哀求，甚至用熱吻說服她，誰知最後他只是點個頭說：「好。」

　　什麼？他就這麼毫無掙扎的讓她走？她應該慶倖還是難過？

　　看出她的驚訝，他歎了口氣解釋：「我會答應，是因為我希望你快樂，不是因為我想要放開你，那是不可能的事。」

　　「喔……」他何時變得如此成熟？一點都不像那個任性的他。

　　「你需要房子和錢，我會請張秘書安排，過戶到你名下。」

　　「你不用這麼做，我可以照顧自己的。」她當然拒絕，她不想要贍養費，那不是她應得的。

　　他搖了搖頭，對此非常堅持。「你現在身心懼疲，我不要你擔心生活的事，你從小到大吃了那麼多苦，至少讓我用這種方式照顧你，我會覺得比較好過些，你一定要答應我，否則我不會跟你離婚。」

　　「我、我知道了，謝謝你……」他總是如此為她著想，她沒有愛錯人，即使是這樣的結局。

　　「還有你不要太逞強，有問題一定要說，我會拜託大嫂和二嫂照顧你，她們以後不是你的嫂嫂，但會是你的姐姐，對不對？」

　　「對……她們是我的好姐姐，我很幸運。」

　　「你在這世界上無依無靠，只有你自己一個人，保護你是我的責任，我卻搞得一塌糊塗，我沒有實現承諾，還讓你受傷害……」他做了個深呼吸，努力控制住情緒，嗓音中卻流露太多情感。

　　「你別再說了。」再說下去她會走不了，她會融化在感傷中，留戀不舍。

　　「最後……可以讓我再抱你一次嗎？」

　　他的語氣那麼不確定，他的眼神那麼沒有自信，這一切都讓她心碎，於是她主動抱住他，坐到他腿上，感覺他全身輕輕顫抖，很快把臉埋在她發間。

　　「小蓓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

　　在她脖子上好像有些濕濕的東西，她沒多問也沒去摸，如果他需要偷偷的哭泣，她會給他這放肆的機會。

　　「我愛你，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讓我有這種感覺……」

　　「我也愛你，我一點都不後悔愛上你。」

　　這天晚上，曾玉蓓最後一次讓丈夫抱著她入睡，他們沒有接吻或愛撫，只是讓肌膚相貼，聆聽彼此的呼吸和心跳，等到黎明時分，交握的雙手就得分開。

　　如此溫柔的告別是一種福氣吧！他們沒有反目成仇，還能繼續關心彼此，只是為何相愛的兩人無法相守？愛情無法解決所有問題，只有時間能給他們答案。

　　***

　　離婚手續非常簡單，只要找兩個證人，帶身份證件，寫好協議書，到戶政事務所辦一下就好了。

　　當他們]辦完手續回到家，搬家工人已經來了，曾玉蓓的東西不多，不到半天就搬完了，原來結束一段婚姻是那麼容易。

　　林子旭吩咐了劉管家和司機老陳，護送他的妻子到新家……不，該說是前妻才對……除了幫她招呼搬家工人，還要注意周遭環境，那棟電梯大廈是有警衛沒錯，但她一個女人獨居，他必須確保她的平安。

　　站在林家大門口，曾玉蓓抬頭對前夫說：「阿旭，我走了，你爸媽那邊……就拜託你了。」

　　「不用擔心，我會處理的。」他不想讓她為難，那種場面就交給他吧。

　　「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。」

　　她的眼角已然濕潤，他伸手抹去她的淚水，感覺她稍微僵硬，但是沒有閃躲，對此他已經很感激了。

　　「不要忘了，有問題一定要說，可以找張秘書、劉管家，還有大嫂跟二嫂。」

　　他猜她不會想直接跟他聯絡，畢竟他只會傷害她，應該保持安全距離。

　　「我知道，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
　　「我會的，再見。」他收回手，握緊拳頭，無論如何不能抱住她，不能求她留下。

　　曾玉蓓坐上汽車後座，沒多久車子開遠了，林子旭想要追上去，想要大喊說他後悔了，他不想離婚，他不想失去她，他一點都不想！

　　衝動中，他當真跑了一段路，車子卻消失在轉角，就像他的愛情已然遠去。他站在原地不知出神了多久，原來一個人的心被帶走時，會是這樣的空洞而冰涼。

　　最後他還是轉身走回家，來到一樓客廳，看到全家人都在，不用他多做說明，事情一目了然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他只有這句話，他對不起每個人。

　　林冠廷已經氣過頭了，懶得大吼大叫，反而自問：「為什麼？為什麼我三個兒子都要離婚才高興？我這世人是做了什麼壞事？拜拜有用嗎？還是要多捐錢？」

　　「唉，我的金孫無望啊！」胡文馨一想到那無緣的寶貝孫，眼眶又忍不住泛紅。

　　林子旭對父母無話可說，一切都是他造成的，他轉向大嫂和二嫂鞠躬道：「大嫂、二嫂，我想拜託你們……」

　　周筱雲很快回答：「你不用開口，我們會好好照顧玉蓓。」

　　喬思淩也點頭說：「我們等一下就會去看她，今天晚上也會陪她一起睡，她是我們唯一的小妹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林子旭由衷感謝，過去他曾擔心兩個嫂嫂會帶壞小蓓，結果都是他的小人之心，到了這局面，反而她們幫的忙最多。

　　沉重場面中，林克翰起身說：「爸，書房借用一下，我們想跟阿旭談談。」

　　「隨便你們，三兄弟都給我搞這出，我不管了！」林冠廷拉起老婆的手走向臥房，胡文馨仍唉聲歎氣的，一路上碎碎念個沒完。

　　三兄弟走進書房，一關上門，林克翰對小弟說：「事情已經是這樣了，現在只能接受和解決。」

　　「我接受事實，但有什麼好解決的？」林子旭聳了聳肩問。

　　林品軒跟大哥交換了個眼色，故意用平淡的語氣問：「阿旭，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生病了？」

　　「有可能，我常常覺得我瘋了。」

　　「你有哪些症狀？」林品軒追問。

　　「失眠、惡夢、沒胃口、控制不了脾氣，情緒起落太大，有時心跳快得像要爆炸。」

　　「我建議你去看精神科。」林品軒的語氣仍然平淡，仿佛只是在說感冒小病。

　　「人人多少都有病，只是程度上的差異。」林克翰跟進道：「我有個老朋友也在看精神科，我跟他聊過了，看醫生真的會有幫助。」

　　林子旭只是點頭，一點都不驚訝，他早該想到的，怎會拖到現在才發現？從小他的個性就不像大哥穩重、二哥圓滑，火爆脾氣遠近馳名，自從愛上小蓓之後，他更是變本加厲，原來就是因為他有病，哈！

　　「我們都會挺你的，慢慢來吧。」林品軒拍一下小弟的肩膀。「明天是中秋節，你不要躲起來，好歹露個面，爸媽早晚會消氣的。」

　　「謝了，我知道了。」林子旭勉強擠出一個苦笑。

　　「回去休息吧，明天又是另外一天，你一定會好起來的。」

　　或許大哥說得對，但林子旭永遠忘不了這一天，他放開了他的女人、他的妻子、他的最愛，鬆手之後發現自己一無所有。

　　***

　　離婚後，林子旭只喝醉過一次，就是中秋節那天，月圓人團圓，如此節日讓他過不去。

　　宿醉頭痛的隔天，他清光了酒櫃裏的收藏，轉送給家人和員工。即使小蓓不再是他的女人，他必須遵守諾言，不能像她母親一樣酒精中毒，在她心目中他至少得是個清醒的前夫。

　　日子還是得過，他照常上班下班，週末時就加班，唯一休閒是跟家人相處，其他地方都不想去。

　　此外，他開始看精神科醫生，也做了幾次心理諮詢，醫生說他有輕度的躁鬱症，需要吃藥治療並調整生活步調。一開始吃藥難免有副作用，有時他會睡到醒不過來，有時他會覺得昏沉麻木，但他看過許多相關資料，明白這是必經的過程，他的身體和腦子都在重新適應中。

　　每當半夜從惡夢中醒來，他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，總是沒有那人的存在，只有滿屋的寂寞。

　　在這段難熬的日子裏，大哥和二哥是他最大的支柱，不時陪他聊天、給他打氣，也會從大嫂和二嫂那裏探聽消息，讓他得知前妻的近況。

　　聽說小蓓去念了夜校，白天幫大嫂和二嫂做事，他沒問太多細節，只要確定她過得平安就夠了。

　　下班後，他乖乖回家跟爸媽一起用餐，他知道自己讓他們很失望，只能用行動表達歉意，儘管老爸只會給他白眼，老媽只會對他嘮叨，這都是他應得的。

　　「阿旭呀，你有沒有想過再找個物件？」胡文馨不時想替兒子作媒，否則傳宗接代的大事怎麼辦？

　　「不想。」他想也不想就這麼回答。

　　「你就這麼愛玉蓓？」

　　「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。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好起來，不知道明年此時他會更悲慘還是更振作，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的心永遠屬於她，畢竟都被她帶走了還能怎樣？

　　胡文馨不肯輕易放棄。「等你老了怎麼辦？到時爸媽都不在了，誰來陪你？」。

　　「我沒辦法想得那麼遠。」

　　胡文馨轉了轉眼珠子，也轉了個主意。「說真的，我很喜歡玉蓓，你要不要學你大哥、二哥，再去把她追回來，再結一次婚？」

　　原本不吭聲的林冠廷忽然哼了一聲，清楚表示他的不屑。

　　林子旭當然懂得老爸的意思，事實上他自己也頗為認同。「我沒辦法讓她快樂，我太失敗了。」

　　「只要你變好不就得了？幹麼這麼悲觀？」胡文馨當然力挺自己的兒子，即使之前在醫院她曾把他痛?一頓，此一時彼一時，怎麼說做人都要往前看。

　　「再說吧。」他能否變好都是未知數，更何況是讓另一個人快樂？

　　吃過晚餐，林子旭回到五樓自己的住處，他今晚的計畫是工作和健身，除此之外都毫無興趣，醫生也說過，單純的生活對他會有幫助。

　　入睡前，他習慣性的翻開手邊相簿，事實上自從離婚後，它們就整疊的被放在床頭櫃上，有他們的婚紗照、生活照，還有在巴黎拍的蜜月照。

　　照片中，他總是摟著她的肩或腰，一副佔有欲十足的姿勢，他知道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，而小蓓總是溫柔甜笑，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，但她並不是真正的快樂，他們之間存在許多問題。

　　而今他只能細數回憶，至少他們擁有回憶。

　　***

　　離婚後，曾玉蓓恢復單身的日子，其實結婚前她也是獨立生活，現在只是多了個「離婚婦女」的頭銜，聽起來好像比較困苦。

　　然而事實並非如此，因為有前夫給她的房子和存款，讓她不用擔心生存問題，可以做自己最想做的事，那就是念書！過去因為她家境不好，母親對教育也沒概念，她國中畢業就去打零工，看每個同學都繼續升學，她只能哀歎自己命苦，現在她的機會來了，她可以圓當年的夢了。

　　她上網找到一家高中夜間部，提供成人就讀，以前叫補校，現在叫進修部，確實，不管活到哪個年紀都要繼續進修。儘管報名太晚，學校仍通融讓她註冊，班上同學有老有少，各行各業，她的世界打開了一扇窗，看得更多也更廣。

　　白天她除了做功課，就是替兩位姐姐做些小事，也因此她對電腦越來越上手，這是她唯一能回報的方式，如果沒有她們的支持，她不知自己怎能撐過來。

　　偶爾兩位姐姐會提到她前夫的近況，聽說他變得很低調，每天回家吃飯，只有工作沒有娛樂，還去看了精神科醫生。坦白說，她沒想過阿旭可能有精神上的疾病，可能是當局者迷吧（請叫她成語小字典，她在班上就是國文小老師），現在回想起來，他的瘋狂已經失控，確實需要專業協助。

　　當然，她不認為有精神病就是可恥的，在流產後那段日子，醫生也給她開了安眠藥和鎮定劑，每個人都會生病，無論是身體或心理，重點是自己想不想好起來。

　　她知道她仍愛著他，常會夢見他們的過去，還有他們那面容模糊的孩子，醒過來時總是滿臉淚痕，但她相信時間會有幫助，擦幹眼淚，她繼續前進。

　　活了二十五個年頭，現在的她不再為謀生煩惱，也不用努力讓別人滿意，她第一次為自己而活。

　　時光飛逝，已經是十一月的初冬，她離婚三個月了，居然過得還不錯。

　　週五的午後，曾玉蓓來到三重市立圖書館，還書之後當然也要借書，這些免費資源是她的最愛。雖然前夫給她的錢夠她用很久，但她用得很謹慎，萬一哪天阿旭事業上有了困難，她會馬上把錢和房子都還給他，反正她再去找工作就行了。

　　就當眼前這是一個長假，她可以輕鬆的做自己，人生中能有幾回假期呢？

　　傍晚時分，她提著一袋書走出圖書館，準備要搭公車上課去，忽然一台黑色轎車停在路邊，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下來，他穿著西裝打著領帶，頭髮卻亂糟糟的，胡渣也沒刮乾淨。

　　「小蓓？」

　　站在她眼前的是林子旭，天啊，她完全忘了前夫家就在附近！「嗨……阿旭。」

　　「你怎麼會在這裏？」他抓了抓頭髮，一點也沒用，還是那麼亂。

　　「呃……我來借書。」三個月不見，他看來消瘦了，黑眼圈也還掛著，怎麼沒好好照顧自己呢？

　　在她觀察他時，他也巡視她全身，從頭到腳都不放過。「你過得好嗎？」

　　他的眼神總是灼熱，從過去到現在都一樣，她發覺自己有點臉紅。「我在夜校念書，想先拿到高中學歷，也許以後可以上大學。」

　　「你一定可以的，加油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他們的對話好勵志呀，真是不可思議。「思淩姐和筱雲姐常來找我，她們對我非常照顧，還會帶小朋友來陪我玩。」

　　「這樣很好，太好了。」他是真誠的替她開心，她聽得出來。

　　她忽然想到也該問候他一下。「你呢？你過得怎麼樣？」

　　他低頭看了一下地面，又抬頭看了一下天空，終於把視線轉回她臉上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生病了，正在看精神科，吃藥一陣子了，我不知道還需要多少時間，但我希望自己能變好，不要再讓別人傷心。」

　　「阿旭……我真的不怪你，你也別再怪自己了。」看他神情落寞，她多想摸摸他的頭，跟他說沒關係，一切都會好轉的。

　　「謝謝，你太善良了，我配不上你。」

　　哪有什麼配不配的問題？但再討論下去也沒用，他始終自責，他還需要時間，正如同她一樣，於是她看一下手錶說：「我得走了，你多保重。」

　　「你也是，多照顧自己。」

　　林子旭轉身走回車上，隨即駕車離去，留下曾玉蓓站在原地，往事忽然湧上她心頭，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、第一次接吻、第一次說我愛你……那些回憶好像又活過來了，一幕一幕如此深刻。

　　之前她要求跟他離婚，一心想離開原本的生活，而今路上相逢她才領悟到，她跟阿旭已經是陌生人了，從此他走他的路，她過她的日子。

　　曾經他是她的天和地，是她全心全意深愛的男人，未來她還能那樣付出、那樣去愛嗎？

　　更重要的問題是，如果不先把心收回，她要怎麼去愛別人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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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1:00 PM

　　第九章

　　自從那次跟前妻巧遇之後，林子旭心想自己可能真的瘋了，因為他開始有種感覺，仿佛小蓓不曾離開過，仍在這個家跟他一起生活。

　　屋裏總是很整潔，因為傭人會上來打掃，沒什麼好意外的，但他就是覺得哪里怪怪的，例如在他床上那股香味，聞起來就是小蓓的味道，或許真有倩女幽魂這回事，或許是他想念過度的錯覺？

　　那天在圖書館前遇見她，正是他下班要回家的時候，以後他是不是該刻意停留，尋找她的蹤影？

　　她還是跟以前一樣，不知道自已有多美，還多了點自信光彩，他只能慶倖她是獨自一個人，如果她身旁有了新伴侶，他不可能冷靜面對，他會落荒而逃。

　　他們都住三重，很有機會再碰面，他也知道她的位址，說不定可以湊巧經過？

　　不！他很快否決了自己的奢望，既然他無法讓她幸福，就不該再作白日夢。

　　這天早上，林子旭下樓陪爸媽一起用餐，老爸一樣半句也不吭，老媽一樣嘮叨個沒完，他只是嗯嗯喔喔點點頭，讓她講個過癮。

　　當老媽喘口氣喝果汁時，林子旭轉向劉管家問：「最近是誰打掃我那層樓？」

　　劉常清愣了一下，緊張問：「一直都是陳嫂，請問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
　　「沒事，免緊張。」果然是他多心，下次看醫生問一下，他可能有妄想症。

　　「阿旭，你有沒有在聽我說？」胡文馨喚回兒子的注意力。「我聽人家說改名可以改運，你乾脆去改個好名字，以後就會一路發了！」

　　林子旭不知該怎麼讓母親安心，她擔心了他三十年還不累嗎？忽然一個念頭湧上來，他乾脆走到她面前抱她一下，只有幾秒鐘的時間，卻把她嚇了一大跳！

　　他大概二十年沒做過這件事了，自從他得知自己有兩個異母哥哥，就變成了不知感恩的叛逆小子。

　　「爸、媽，我去上班了。」他看到老爸臉上詭異的表情，可能怕會被他抱吧，放心，他還沒有瘋狂到那程度。

　　「喔……你路上小心。」胡文馨呆呆點個頭，表情複雜，又感動又心酸的。

　　林子旭點個頭走出門，自己開車前往公司，看著天上的雲朵片片，沿路風景跟平常一樣，他的心情不算高昂也不算低落，但就在快到公司的時候，他突然有種被雷劈到的感應，靠，這到底怎麼回事？

　　他先打電話通知張秘書，說他會晚點進辦公室，隨即轉頭開回家，他相信自己的直覺，絕對有問題！

　　回到家，他懶得等電梯，急著上五樓，儘量安靜地打開屋門，放眼望去客廳和廚房都沒人，但他不死心，悄悄走進主臥房，果然有個人影，而且非常熟悉！

　　「小蓓？你在這裏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呃，換床單……」仿佛被獵人追捕的小鹿，曾玉蓓驚慌抓緊了手中的床單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他腦中閃過無數個問號，完全不懂她這麼做的理由。

　　她羞怯地低下頭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。「上周我來找大嫂和二嫂，忽然很想上來看看，當然我有問過管家，他說可以我才上來的……我只是想替你做點事。」

　　「你不用替我做任何事，我不值得你對我好，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。」

　　她立刻抬起頭，提高音量嚴肅道：「阿旭！我說過多少次了？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，那是一個意外，我已經接受了，拜託你別再自責了！」

　　他伸手抓自己的頭髮，這個緊張的習慣老是改不掉。「好，就算那不完全是我的錯，但是我有病，我控制不了自己，我怕有天會傷害你，不管是身體或心理都有可能，為了你好，你應該離我遠一點。」

　　「你在努力了，你會慢慢變好的，我想陪你度過，或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。」

　　她眼中的溫柔讓他歎息，這是她的天性，總把別人的需求列為優先，因為她發現他生病了正在求醫，就對他產生無限同情，甚至願意陪他度過那些好跟壞。然而他不能利用她的善良，她值得更成熟、更健康的物件，他只是個自作自受的混帳。

　　「小蓓，你到現在還不懂嗎？我在感情上是個失敗者，我只會讓你傷心難過，我們根本不應該在一起，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錯！」

　　她臉色一白，放下手中床單。「抱歉……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。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，你知道我沒有後悔過，我對你還是一樣……」該死，為什麼他總是說錯話，總是搞砸一切？

　　「我明白你的意思，現在是我應該要看開，我先走了，這次就不說再見了。」

　　看她轉身離開，腳步不穩，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。天曉得他多想拉住她，多想跪下求她不要走，但他咬牙忍下，為了她的幸福著想，他不能再做個自私的人。

　　她太心軟了，如果她再次原諒他，恐怕他會再次傷害她，惡性循環沒有終止。

　　保持安全距離是對的，但為什麼他的心痛得像要裂開？如果這是對的，或許他寧願錯到底……

　　第二天是週末，林家三兄弟開了個工作會議，地點在五樓的書房，因為林子旭現在是唯一的單身漢，而且屋裏不會有小孩的哭鬧聲。

　　桌上擺著茶水和點心，因為林子旭戒酒了，兩位兄長也很有義氣的陪他喝茶嗑瓜子，三人越來越有他們老爸的樣子。

　　聽小弟說起昨早的事，林品軒差點沒吐血。「你是頭殼壞去還是吃錯藥了？」

　　林克翰也是猛翻白眼，甚至不客氣的說：「你老婆跑來幫你鋪床，說要陪你一起度過難關，結果你叫她滾遠一點，嘖嘖嘖！」

　　「你們以為我願意嗎？我是不得已的！」林子旭握緊雙拳替自己辯解：「我現在有病，問題一大堆，又不懂得珍惜她，我這麼做是為了她好！」

　　林品軒搖搖頭。「你以為我們兩個人都沒問題、都很完美？別傻了。」

　　「難道不是嗎？」在林子旭的眼中，兩個哥哥確實是完美典範，工作認真，婚姻美滿，親子關係融洽，哪像他這個無藥可救的傢伙？

　　兄弟之間不用在乎面子，林克翰先說明自己的狀況。「我個性龜毛、神經質、完美主義，作惡夢醒來的時候，還要我老婆哄我睡覺。」

　　林品軒故作詫異說：「這麼巧？我也會作惡夢，還有我很假仙、想太多、沒有安全感，總怕我老婆會拋棄我，每天都要問她到底愛不愛我。」

　　呃……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不過林子旭仍堅持己見。「可是我無法控制我的情緒，我得先把自己搞定，否則只會讓她更傷心。」

　　林品軒冷笑兩聲。「嗯哼！如果你需要調適個兩、三年，到時她已經被別人追走，這樣你就開心了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一點都不開心。

　　林品軒繼續說明他的道理。「我不是說你要立刻跟她複合，你們兩個人都需要時間，但保持聯絡是會怎樣？做個朋友不行嗎？在你改變自己的時候，不要把她完全推開，你們可以互相幫忙，一起度過難關，這才是做夫妻的意義啊！」

　　林子旭被堵得無話可說，大哥又提出另一個見解。「阿旭，你不要把玉蓓當成花瓶，她的人生比我們坎坷很多，我們只不過有個風流老爸，她的成長背景可是困苦多了，但你看她有崩潰還是抓狂嗎？不要小看女人，她們比男人堅強多了。」

　　「沒錯，玉蓓比我堅強，心地又善良，她值得更好的男人。」林子旭不確定自己在說服誰，或許這是一種自我催眠，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。

　　頑石不點頭，林品軒乾脆使出激將法。「既然你決定要把她推給別人，那我們也沒話說了，明天就開始幫她介紹物件。」

　　「不行！」林子旭立刻跳起來，想都不想就予以否定。

　　林品軒就知道小弟會吃這一套，賊笑道：「怎麼不行？我們介紹的你不放心？一定先做好身家調查，而且隨時觀察，安啦！」

　　林克翰跟著二弟一唱一和。「如果你不信任我們的判斷，那就讓筱雲和思淩來挑選，她們把玉蓓當成親妹妹一樣，已婚女人的眼光一定準。」

　　林子旭再次用力搖頭。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！」

　　「你自己不要的，又不讓別人追，那不然你是想怎樣？」

　　「不要逼我好不好？」他知道自己多矛盾，但他也是無可奈何呀！

　　「你自己考慮清楚。遲到的話就來不及了，到時別怪我們沒有先警告你。」’

　　看小弟像是被砍了好幾刀，林克翰和林品軒不再多說，免得刺激過度成了反效果，總之還是要當事人覺醒才有用。

　　當晚，林子旭吃了藥仍無法入睡，許多問號在他腦中盤旋，現在的他有能力談感情嗎？要是他又搞砸了怎麼辦？更重要的是，小蓓還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嗎？

　　漫漫長夜翻來覆去，疲憊的他終於入睡了，夢到他和她走在塞納河畔，手牽著手，臉上掛著笑，不時停下來接吻，時光隨著河水流逝，無論如何，他們永遠擁有巴黎的回憶。

　　***

　　阿旭是真的不要她了，幾天來曾玉蓓腦子裏亂哄哄的，只有那些話不斷回蕩，他們根本不應該在一起，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錯……

　　她也不懂自己怎會傻到回去幫他打掃，可能是那天在圖書館前的偶遇，讓她產生了某些幻覺，以為他會需要她的陪伴和支援，結果完全不是那回事。

　　上禮拜她回到林家，沒有碰上前任公婆，因為喬思淩事先探聽好了，林家兩老要去嘉義奉天宮進香。過兩天才回來。

　　曾玉蓓一邊跟兩位姐姐談話。一邊陪小朋友們玩耍，已滿三歲的小雪忽然說：「阿嬸，你為什麼不跟阿叔在一起？他好可憐喔！」

　　周筱雲給女兒一個警告眼色。「大人的煩惱很多，你長大以後就會知道了。」

　　「大人那麼笨，我才不要長大咧！」小雪做了結論，把注意力轉移到玩具上。

　　童言童語卻觸動了曾玉蓓的心，大人總是想得太多，導致言行愚蠢，不像小孩一樣單純快樂。

　　後來她跟兩位姐姐商量，也找了劉管家詢問，同意讓她上五樓去看看，這一看仿佛解開了某個咒語，她覺得自己回到家了，單身生活並非不充實，只是缺少了一點什麼，一種真正歸屬的感覺。

　　他們有可能重新來過嗎？談複合也許太快了，至少能繼續關心彼此？

　　自從那天起，她無法控制衝動，就是想替前夫做點小事，即使他並不知情。

　　劉管家完全配合，除了讓她自由進出，還幫她瞞著林子旭和他父母，就在一切順利進行時，她不只被前夫逮個正著，還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！

　　落荒而逃的她只能認清現實，他說得對，他們不該在一起，她必須真正放下。

　　幾天後，她逐漸恢復平靜，把心思轉回自己的生活，一個人沒有愛情不會怎樣，但沒有目標就是浪費生命，她有自己想做的事，說什麼都不該荒廢。

　　這天晚上放學後，當曾玉蓓走出教室，一個男同學叫住她。「玉蓓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？」

　　她緩緩回過頭，面對班長廖振輝，他比她大兩歲。國中畢業就當了廚師學徒，現在己經升任餐廳二廚。他問過她好幾次了，但她總是婉拒，因為她還沒準備好。

　　「我騎車很安全的，我還有多帶一頂安全帽。」廖振輝再次試著說服她。

　　他讓她想到以前那個司機阿隆，兩人都有一股憨厚的氣質，也許她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，試試看認識別的男人，於是她點了頭，換來他驚喜的笑容。

　　兩人一起走出校門，她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，坐上機車後座，她當然沒有摟住他的腰，機車後方有把手可以握，她相信他也不是飆車的類型。

　　果然廖振輝是個守規矩的人，一路上時速甚至沒超過三十公里，兩人隨意閒聊，沒提到太隱私的事。

　　「對了，我離過婚。」聊著聊著，她忽然決定要坦白，如果他不能接受，繼續保持同學關係也好。

　　她看得出前方男人的肩膀僵硬，聲音也變得緊繃。「喔，有小孩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想到那無緣見面的孩子，她的眼眶仍是一陣灼熱。

　　「你會想再找個對象嗎？」

　　「我不知道，我還需要時間。」說不定是一輩子，如果她一直愛著前夫的話，又怎能夠愛上別人？

　　廖振輝咳嗽兩聲，清了清喉嚨說：「慢慢來沒關係，我們可以先做朋友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難得有這麼善解人意的男人，她應該慶倖自己的好運，雖然她說不上對他有什麼感覺，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。

　　來到她住的大樓前，廖振輝停好車，對她微笑說：「早點休息，明天見。」

　　「謝謝你送我回來，再見。」

　　她目送他騎車離去，忽然浮現一股熟悉感，想到當初周坤隆載她出遊，後來被林子旭發現，也因此展開他們的初吻，還莫名其妙變成了男女朋友，當然都是他一意孤行，而她毫無力量抵抗。

　　就在她陷入回憶的漩渦時，一個來自回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。

　　「小蓓。」

　　回過頭，她看到林子旭站在她面前，他的臉色很糟糕，眼中滿是血絲，像是幾天沒睡覺了，又像是被揍了好幾拳，難道出了什麼事？

　　「阿旭，你還好吧？」她心跳加快，只有他能讓她有這種小鹿亂撞的感受。

　　「我還好……只是想見你。」

　　「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？」她愣了一下，自問自答。「喔對，這房子是你買的，你當然知道地點。」

　　他伸手抓了抓頭髮，她看得出他相當不安，又主動問：「你找我有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我想先問你……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？」

　　「那是我同學。」看來歷史真的會重演，以前他發現周坤隆帶她出去玩，現在他又目睹廖振輝送她回來，每次她才剛要有新的發展，他就會硬生生的介入其中，難道他是她命中註定的剋星？

　　「你們在交往嗎？」林子旭咬著牙問。

　　她皺起眉，不懂他的用意，他哪有權利過問？「這是私事，我不想回答。」

　　他看來像被人賞了一巴掌，呆愣住幾秒鐘，隨即道歉：「抱歉，是我太超過了，但是至少請你告訴我，他應該是個好人吧？」

　　「目前為止還不錯，我會小心看人，你不用擔心。」他還是把她當陶瓷娃娃嗎？

　　她才沒那麼脆弱，就算受傷也是人生經歷，就像她的第一次戀愛、第一次婚姻。

　　「意思是……我已經沒有機會了？」

　　這男人在說什麼？她有沒有聽錯，他不是不要她了嗎？「你說你只會讓我傷心，所以我給別人機會，這樣有什麼不對？」

　　「沒有不對，你做得很對。」他嘴裏是這麼說，臉上卻一副受傷模樣。

　　「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？」她掩飾不了焦躁，他的矛盾言行實在讓人火大！

　　「我想跟你道歉，上次我不該說那些話，你是一番好意，是我反應過度……」

　　「好，我接受你的道歉，就這樣，我要回家了。」她轉過身要走進門，不打算邀請他上去坐坐，儘管那是他買給她的房子，但請原諒她現在很難做個好主人，她可能連一杯水都不想給他喝！

　　「等一下！」他及時抓住她的手，那灼熱感幾乎讓她以為他發燒了。

　　「還有事嗎？」她回頭盯住他的手，心想他該要放開了，但是他沒有，反而不自覺的輕摸起來，帶來一陣陣奇妙的電流。

　　「小蓓……從明天開始，我可以接送你上下課嗎？」

　　啊？他就這樣隨便丟下一顆炸彈，把她炸得頭暈眼花，太過分了吧！她喘了幾口氣，勉強冷靜下來說：「你工作很忙，這種小事不用麻煩你，而且你自己說過的，我們根本不應該在一起。」

　　「我以為這樣對彼此都好，但是我錯了……」

　　「你必須先確定你的心意，不要反反覆覆。」

　　「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，讓我們重新來過，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再犯錯，但我一定會更用心、更努力，我想要變成配得上你的男人。」他凝視住她的雙眼，像是要看進她的內心，那灼熱眼神總是能讓她雙腿發軟，此刻也不例外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需要時間考慮。」可惡的男人，她好不容易決定放下，他卻又來撥動她心跳。

　　「那當然，但是不要考慮太久，好不好？」

　　他眼中流露出渴望和脆弱，仿佛一隻流浪小狗祈求被收留，她差點想立刻帶他回家，勉強沉住氣說：「不會太久的，我再跟你聯絡，再見。」

　　「再見。」終於他放開了她的手，帶著一絲希望轉身離去。

　　今晚她目送兩個男人離去，感覺截然不同，她該前進還是回頭？選擇新的物件還是舊的回憶？她想她得先安靜，才能清楚聽到她的心，才能找到回家的方向。

　　不會太久？結果林子旭等了整整十天！

　　難道小蓓已經跟那個男同學交往，所以不需要他這個前夫了？坦白說那傢伙還算人模人樣，也挺有誠意的樣子，如果她真的做了決定，他必須尊重她的意願。

　　身為一個成熟理性的男人、一個想改變現況的病人，他應該祝福他的前妻，只要她一切都好。

　　不！他寧願像個小孩，任性又固執，他就是不要她跟別人走！

　　周日晚上，他一邊在跑步機上發洩精力，一邊考慮要買沙包來打個過癮，忽然就收到了前妻的消息，那是一封簡訊，簡簡單單寫著：「明天我五點半出門，如果你方便的話，請來接我上課，謝謝。」

　　耶！他忍不住為自己歡呼，這下他出運了！

　　他想聽她的聲音，想得耳朵都有點痛了，但他不敢打電話給她，怕自己又說錯話，於是也用簡訊回覆：「我會準時到，明天見。」

　　只是接送而已，這算約會嗎？他不想讓自己想太多，總之先挑明天要穿什麼衣服，還有他應該去剪個頭髮……夠了，他從何時開始這麼注重外表？

　　當晚他運動了兩個多小時，讓自己累到極點才能睡著，他不能任由黑眼圈蔓延，他得讓自己看起來可口一點，否則倒人胃口怎麼行？

　　星期一，林子旭提早上班也提早下班，下午四點多就來到前妻住的大樓，他提早一個小時到而已，應該不算太誇張吧？

　　既然還有時間，他拿出一本書來看，書名是《躁鬱之心》，作者是精神科醫生，但她自己也有躁鬱症，身兼醫者和患者，述說起來格外深刻。最近他看了很多相關書籍，要瞭解自己才能改變自己，就算得治療個五年、十年，他不能放棄自己。

　　當他沉浸於書頁之間，忽然有人敲了車窗，他抬起頭看到一位天使，讓他飄飄然的飛上了天，啊，愛一個人就是這麼毫無道理，跟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時光。

　　他立刻按下車窗，傻笑道：「抱歉，我看書看到忘了時間。」

　　「看什麼書？」曾玉蓓視線落在書封面上，他有點擔心，不確定她會怎麼反應。

　　結果她只是理所當然的說：「等你看完可以借我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可以，我等一下就去買一本新的給你！」他差點想抱住她大叫，但現在不是好時機，他不能像從前那樣，說親就親、想抱就抱，這回應該一步一步來。

　　「不用買新的，我想看你這本。」

　　「好，我會趕快看完、趕快借你。」她這種平常的態度正是他所需要的，不用特別把他當成病人，只要接受他是怎樣的人。

　　曾玉蓓坐上了車，系上安全帶。「麻煩你，我學校在……」

　　聽她說了地址，他點個頭就發動車子，上路沒多久，他發覺到密閉空間內的親昵感，她身上有股淡淡香味，似乎剛洗過澡，散發她獨特的魅力、天真的性感……

　　稍安勿躁！他提醒自己別忘了一步一步來。「呃……你吃過晚飯了沒？」

　　「吃過了，上課是從六點到十點，所以我會提早吃。」她轉向他問：「你呢？等一下要回你家吃飯？」

　　「嗯，最近我都回家跟爸媽吃飯。」

　　「這樣很好，多陪陪他們。」

　　聊到現在都屬安全範圍，但他突然想冒險，因為他再也無法忍耐，必須現在就搞清楚！

　　「對了……你那個男同學有沒有意見？就是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一個。」

　　他的問題讓她愣了一下，但很快就聳聳肩說：「他本來是有點意見，我跟他說了我的出身背景之後，他就變得沒意見了。」

　　靠！林子旭在心中暗罵，那個有眼無珠的混帳！小蓓的爸媽是怎樣的人並非她的錯，人們總是用既定的觀念去判斷別人，看不出她其實是一位天使，不過沒關係，對方的損失就是他的收穫，哼！

　　「那是他不懂得珍惜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她給他一個微笑，然後換她提出敏感話題。「你看醫生以後覺得怎麼樣？」

　　他知道自己必須坦白，如果他們要在一起的話，好壞都得分享，但他就是忍不住緊張，畢竟他已習慣做個大男人，暴露弱點並不容易，在兩個哥哥面前還無所謂，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就有點……不管了，他都為她哭過了，還有什麼好遮掩？

　　「呃……醫生說我有輕微的躁鬱症，還有焦慮、失眠，心悸等症狀，有時候我覺得精力旺盛，有時候什麼事都不想做……我現在每天早晚都得吃藥，也許要治療好幾年，這是累積己久的情緒問題，沒辦法一下就恢復正常。」

　　她點頭，表情平靜。「慢慢來，時間一定會有幫助的，我有類似經驗。」

　　他明白她是在說流產那件事，有些事要等到事過境遷以後，才會發現它們至少帶來了成長。

　　「我還找了心理諮商師，談過幾次以後，我發覺我除了受我爸影響，變成一個霸道的大男人，也受我媽的影響很大，變得很沒有安全感，她一直怕我爸會拋棄她，而我一直怕你會離開我，越怕就越蠢，做了一堆蠢事，把你越推越遠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你會這麼想？你明知道我是愛你的。」她一臉困惑的問。

　　她說的愛是過去式或現在式？他想問個清楚又怕聽到答案，萬一她說是過去式，他可能會把車子開進淡水河……不，他會讓她先下車，再自己開進河裏，他還是有點良心的。

　　「雖然我看起來很酷，其實跟我媽一樣得失心很重，我對自己的要求是，只要跟大哥、二哥一樣有能力就好，我怕自己是唯一不成材的兒子，因為我們三個人的母親不同，從小難免有些競爭意識……在感情方面我從來沒有困擾，因為我從來沒談過感情，直到我遇見了你，我的酷變得一點都不酷……」

　　他沒把話說完，因為她忽然把手放到他肩上，這動作讓他驚喜交加卻不敢輕舉妄動，她的小手在他肩頸之間按揉了幾下，他才發覺自己有多麼緊繃。

　　「阿旭，我沒想到你給自己的壓力這麼太，如果我早知道的話，我會多做點表示，讓你不用擔心。」

　　「別這麼說，你對我好到不能再好，是我自己想不開……另外我還要告訴你，躁鬱症是可以治療的，大約有六成會恢復正常生活，但恢復之後也有五成的復發率，還有可能遺傳給下一代……」

　　她睜大眼，停下按摩的動作卻沒收回手。「你是說小孩子會跟你一樣，可能會得到躁鬱症？」

　　「嗯，是有這個可能。」她有權利得知事實，最後做決定的人是她，而他只能任由她發落。她的小手雖然纖細。卻能輕易扭斷他的脖子，只因她擁有他的心。

　　她安靜了一會兒，歎口氣說：「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嗎？我沒念過多少書，沒有一技之長，沒有好的家庭環境，從小我就很自卑，有時還覺得自己根本沒必要存在。」

　　他當然無法苟同，提高音量反駁：「你怎麼可以這麼想？你做每件事都那麼認真，是我遇過最溫柔、最善良的人，你真的很好，絕對不可以懷疑你自己！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她像是早料到他的反應，平靜微笑道：「現在我發現每件事都有意義，就看我們從哪個角度去思考，像你就是因為生病，才會想讓自己變好，而我就是因為自卑，才會想要多學習。如果小孩有遺傳性的躁鬱症，那確實不夠完美，但誰說一定要完美？活著本來就有苦有樂，我們還是可以找出其中的意義。」

　　哇，她不只是一位天使，還是智慧女神呢！?那間他很想握住她的手親吻，表達他由衷的崇拜。

　　「你說得都對，我都聽你的。」

　　「我哪有都對？你這麼說就錯了。」她就事論事道。

　　「你看，這下你又對了，我更應該聽你的才對。」

　　無論對不對，兩人交換一個會心的笑，很快抵達了目的地，二十分鐘的車程實在太短，下次他要放慢速度，正如同跟她的相處，要細細體會。

　　「我學校到了，謝謝。」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。

　　他不能就這樣讓她走，於是他鼓起勇氣說：「小蓓……你放學的時候，我可以再來接你嗎？」

　　她考慮了一會兒，他無法呼吸，直到她再次開口。「嗯，如果不麻煩的話。」

　　「一點都不麻煩，我很樂意！」太好了，今天進展得非常順利，依照這種速度，複合之日不遠了。

　　「那就拜託你了，晚點見。」

　　他目送她走向校門口，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，她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，察覺到他的視線，回頭對他揮揮手，讓他忍不住也揮手回應，笑得跟傻瓜一樣。

　　只是按送上下課而已，感覺像回到學生時代的戀愛，但他從未在學生時代交過女朋友，廢話，小蓓是他唯一交過的女朋友……

　　算了，那些細節不重要，總之現在他有希望了，不管要花多少時間，他下定決心要把前妻變回老婆，做一個無懈可擊的好丈夫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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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1:01 PM

　　第十章

　　溫馨接送情就此展開，從週一到週五，一趟車程是二十分鐘，他們每天有四十分鐘可以相處，林子旭總是提早到又刻意開慢車，四十分鐘很容易就變成一小時。

　　兩人之間無所不談，他看的書、她上的課、生活中的點滴，沒有肢體碰觸，感覺卻非常貼近。

　　曾玉蓓看得出前夫正在努力，也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，但她不敢抱太大期望，只有時間才能證明愛情是否能克服一切困難。聽他親口說去看醫生的事，還分析了自己的心理問題，像他這麼驕傲的男人會承認弱點，可見他是真的決心要改變。

　　她確定自己仍然愛他，除了他繼續努力，她也必須打開心門，重新建立兩人之間的信賴感。

　　十二月，冬日寒風陣陣吹過，在一個週五的晚上，林子旭送曾玉蓓回到家門口，她解開安全帶說：「謝謝你送我回來。」

　　「不客氣。」他微笑道，眼神中有所期待但沒說出口。

　　通常到這時她就會說晚安了，今晚她卻不想就此結束，因此她若無其事地說：「要不要上來坐一下？明天星期六，你不用上班，我也沒事。」

　　他全身一僵，受寵若驚地問：「我……我可以嗎？」

　　「我只是請你喝杯飲料，不要想太多。」

　　「當然，我會保持禮貌的。」他抓抓後腦勺，笑得忐忑。

　　就這樣，兩人走進她住的大樓、他買的房子，一打開大門，她做個手勢邀請他進入。「請進，裏面很簡單。」

　　三十坪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住，裝潢和傢俱都是平實風格，最多的裝飾品則是書本，他的視線繞過四周，點頭說了句：「這裏很有你的感覺，讓人很舒服。」

　　「舒服？」這形容詞挺有趣的。

　　「對呀！」他的表情從平常轉為慌亂，甚至倒吸了一口氣。「呃，我不是指那種舒服，我是說感覺很舒服……不對，我的意思是……」

　　「不用解釋了，越描越黑。」她笑了起來，好久沒這樣輕鬆的笑了。

　　相對於她的愜意，他卻急得要跳腳。「小蓓，你不要生氣，我絕對沒有在暗示什麼，我知道你請我上來只是坐一下……我沒有胡思亂想，我發誓！」

　　「我沒生氣，你免緊張啦。」她走向廚房打開櫥櫃，研究了一會兒才回頭問他：「喝杯熱巧克力好嗎？已經很晚了，如果喝茶或咖啡，我怕你會睡不著。」

　　她知道他仍有失眠問題，如果臨睡前喝刺激性飲料，怕會影響他服藥的效果。

　　「好，巧克力非常好！」他熱切的語氣像是墨汁也不錯。

　　曾玉蓓泡了兩杯熱巧克力，端到客廳桌上，想了一會兒決定坐到前夫身旁，兩人之間仍隔著距離，一段不再遙遠的距離。

　　「謝謝。」他端起杯子喝了幾口，喉嚨沒那麼啞了。「住這邊習慣嗎？」

　　「還好，自由，但是寂寞，生活沒有完美的。」事實證明她可以單身過日子，但心中某處就是會空空的，那是為他特別保留的位置。

　　「我現在一個人住，還是不太習慣。」

　　她不知該說什麼，結婚前他不也是一個人住嗎？離婚後反而不能習慣？他眼中的落寞和渴望，都是因為她的離去嗎？如果她就此投入他懷抱，或許能暫時解決向題，但又能維持多久呢？

　　兩人安靜喝著巧克力，氣氛變得微妙。林子旭忽然又開口說：「對了，你以後想做什麼？除了念大學，有沒有其他的目標？」

　　她很感謝他改變了話題，卻不太好意思回答。「說出來你會笑我的。」

　　「我保證絕對不會笑你。」他伸手在額前行了個禮。

　　「我……其實已經開始了，我有在寫一點東西。」

　　他挑高雙眉，驚訝問：「你想當作家？」

　　「沒那麼了不起啦，我是近投稿中了兩篇……我還有自己的部落格，沒放任何照片，只是寫一些生活感想，會有些網友來留言。」說完後她害羞地垂下視線。她不敢告訴任何人這件事，包括兩位姐姐在內，今晚不知為何就脫口而出，畢竟他對她坦承了許多事，禮尚往來，她也該分享一些秘密。

　　「哇！以後我一定要買你的書，你可以幫我簽名嗎？」

　　「拜託，我才剛開始而已！」她開玩笑地推一下他的肩膀，發覺他越來越健壯了，應該是常常在運動發洩精力吧，可怕的男人，一想到他在某方面的爆發力和持久力，她就有種雙腿發軟的酥麻感。

　　他不為所動，再次強調：「我說真的，我想做你的忠實讀者，我想瞭解關於你的每件事。」

　　「好，我答應幫你簽名可以了吧？除了寫作外，我還想當義工，去一些慈善團體幫忙。」每次想到小時候她就覺得心酸，如果可能，她想幫助一些失學的兒童。

　　「這樣很好、很適合你，到時也讓我一起參加，可以嗎？」

　　瞧他一副期待的表情，她微笑點了頭，過去大多是她配合他，現在是他想融入她的世界，果然人都會變，經歷得失之後變得更珍惜。

　　「說來應該要謝謝你，你給我的錢太多了，讓我沒有後顧之憂，可以做我想做的事。」她從來沒有這種奢侈的自由，有些夫妻離婚之後還對簿公堂，他對她的照顧簡直是聖人等級。

　　他聽了卻低頭慚愧道：「比起我虧欠你的，這不算什麼，我是個罪人……」

　　「我說過了，那是意外，不是你的錯。你一定要相信我，嗯？當然我還是很想念我們的寶寶，但我們應該帶著對寶寶的想念，好好的生活下去。」

　　「謝謝，你給我的溫柔太多了。」他做了個深呼吸，仍因往事而感慨。

　　為了沖淡感傷的氣氛，她拿出紙筆寫下一些帳號。「我們也在網路上做朋友吧，我把我的E—mail、MSN、blog、Face-book帳號都給你。」

　　他盯著那些英文和數字，不禁揚起嘴角。「你懂的比我還多。」

　　「這些都很基本啊，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。」

　　「你變了，變得更成熟、更有自信，也更漂亮了。」他看著她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，眼神中卻是欣賞和讚歎。

　　「那是一定要的，不然我不是白離婚了？」兩位姐姐都說過，離婚後更要抬頭挺胸做人，對於前輩的寶貴經驗談，她當然要身體力行。

　　聽到離婚兩字，他抓抓頭髮，緊張問：「小蓓……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除了前夫和前妻的關係，應該也算好朋友吧。」

　　她試著四兩撥千斤（請原諒她是成語重度使用者），但他顯然不太滿意。「就這樣而己？」

　　「過去我們進展得太快了，從認識、交往到結婚，就像雲霄飛車一樣，我都還來不及反應，己經跟你到了終點站，現在我需要時間和空間，希望你能瞭解。」

　　原本以為他不會懂，沒想到他立刻點頭說：「對不起，過去我給你的壓力太大，想怎樣就怎樣，結果只讓你想逃，我會記取教訓的。」

　　哇，大男人當真變了，聽他坦承錯誤，她幾乎想給他拍拍手！以前要是碰到意見不合，他只會用身體語言或無賴脾氣說服她，現在瞧他乖乖坐在原位，連伸手碰她一下都不敢呢！

　　「謝謝你能瞭解，原本我的世界以你為中心，你快樂我才快樂，我想那不是很健康的關係，而且我沒有自信，也不夠愛自己，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。」

　　「抱歉，都是我太自私……」他握拳，堅定道：「我會改，我正在努力。」

　　「我們慢慢來就好，人家說相愛容易相處難，這種事本來就急不得。」說完後她呆了一下，雖然沒有明說過，但他們還是相愛的吧？她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？

　　他盯著她直笑，滿足得不得了。「你說的都對，我都聽你的，不過我建議你真的可以出書了！」

　　她也笑了，這男人總有逗她笑的本事，或許無賴一點也不賴，如果沒有他的執著，兩人怎能再次交會？

　　一對已離婚的男女，在冬日的夜晚，一起喝著香甜的熱巧克力，即使身體隔著一段距離，心和心已經有所聯繫，這不正是最好的開始？

　　***

　　林子旭明白前妻說的有道理，一段破碎過的感情需要時間痊癒，還要逐步摸索兩人的相處方式，因此他只能耐心地一邊工作、一邊求醫、一邊等候。

　　先把自己搞定吧！如果她不在身旁，他就坐立不安、疑神疑鬼的，即使複合了他也會搞砸。

　　除了愛情之外還有生活，彼此都需要一些空間，只要心是互相牽掛的，他相信一切都會很好。

　　一月中，曾玉蓓放寒假了，不需接送，當然這阻擋不了他想見她的念頭，藉口一堆用都用不完，就是要跟她一起吃飯、看書、聽音樂，即使無所事事也開心。

　　相處過程中，他始終不敢跨越雷池一步，偶爾她無意地碰他一下，就會讓他心神蕩漾，他知道自己一出手就會停不住，他可不想吃快弄破碗。

　　這天下午，林子旭打了通電話給二哥，探聽理想的約會地點，二哥的點子比較多，當然也很會見縫插針，猛虧了一陣才給他建議。

　　分享完經驗後，林品軒又說笑道；「看來我跟大哥不用幫玉蓓介紹物件嘍？」

　　「多謝關心，絕對不用。」林子旭直接拒絕。

　　「嘿！好好把握，這種機會可不多。」

　　「我會的。」離婚前是他第一次戀愛，離婚後是他最後一次戀愛，對象都是同一個女人，他再不把握機會就要懊悔終生了。

　　「還有不用客氣，我會幫你們搞定第二次婚禮。」

　　二哥想得也太遠了，不過林子旭喜歡這念頭，總有一天他跟小蓓會再婚，不管多久他都願意等。「謝謝，那倒是真的要拜託你。」

　　「加油，如果忘了要怎麼牽女人的手，我很樂意給你一些技術指導。」

　　「免了！我還記得怎麼做。」他離婚才將近半年，並沒有失去男性本能好嗎？

　　兄弟倆笑鬧了一會兒，林子旭掛上電話又撥出電話，這回的物件是他前妻。

　　「嗨，小蓓，你在忙嗎？」

　　「嗨！大嫂和二嫂在我這兒，沒關係，我到房裏跟你說話。」曾玉蓓向客人們招呼一下，過了幾秒鐘才又開口：「找我有什麼事嗎？」

　　「那個……這個週末你有沒有空？我想找你去郊外走走。」之前他跟她交往是直接宣佈，也不管她要不要接受，現在才瞭解追求女人是多艱難的挑戰。

　　「星期六我要跟朋友出去，星期天就可以。」

　　朋友？男的女的？兩個人還是很多人？要去公共場所還是密閉空間？這些問題在他腦中有如走馬燈跑過，但他沒有資格發問，現在的他還不是她的誰。「那就星期夭早上九點，我去接你好嗎？」

　　「好，你想去哪？」她答應得爽快，他真想跳支感謝之舞，如果他會跳的話。

　　「我想給你一個驚喜，記得穿平底鞋和輕便的衣服。」

　　她沒逼問詳情。笑了笑說：「搞神秘？好吧，我知道了。」

　　「你先去陪大嫂和二嫂吧，晚上我再打給你，再見。」就算有那麼一點被冷落的感覺，他可以輕易調適，因為大嫂和二嫂這麼照顧小蓓，一輩子都是他的恩人。

　　「嗯，掰掰！」曾玉蓓倒也不囉嗦，說再見就再見。

　　掛上電話，林子旭長長歎了口氣，他不能再讓嫉妒蒙蔽理智，事實上沒什麼好嫉妒的，總有些男人會欣賞小蓓，有些女人會跟她做朋友，他早該接受這事實。

　　只要小蓓愛他，王子出現也搶不走，決定的人是她，得之他幸，不得他命。

　　忽然他想起某個人，一個他幾乎忘記但應該牢記的人，就是因為那個人，他差點失去此生最愛。

　　按下室內電話分機，他對著對講機說：「張秘書，幫我查一個人的資料，他在我大哥的建築公司工作，之前是我家的司機，名叫……」

　　***

　　晴朗的周日上午，林子旭開車來接曾玉蓓，她穿著球鞋、牛仔褲和連帽上衣，綁了個馬尾像少女一樣，一上車就問：「我們今天要去哪里？我這樣穿可以嗎？」

　　「到了你就知道，放心，你這樣穿非常適合。」他們居然穿了情侶裝，儘管款式不同，都是藍色牛仔褲和灰色上衣，這麼點小事也能讓他雀躍不已，真是夠了。

　　她皺起秀眉，繼而一笑。「好吧，我就交給你了。」

　　她的信任讓他胸膛一挺，開起車也特別謹慎，畢竟她把自己都交給他了，他怎能不好好愛惜？

　　從北二高下三峽交流道，一路上兩人輕鬆閒聊，她的存在是矛盾的，像微風也像火焰，微風讓他平靜，火焰讓他燃燒，不管是哪一種感受，他確定自己需要她。

　　一個小時後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——滿月圓國家森林遊樂園。

　　一下車曾玉蓓就歎息說：「好漂亮的地方！」

　　「希望你會喜歡，我們可以慢慢走、慢慢看。」他從後座拿出背包，裏面有事先準備好的食物、飲料。

　　兩人走進入口步道，沿著蚋仔溪而行，享受森林浴的洗禮，他一直注意她白皙的小手，不知該怎麼牽她的手又不會太刻意？好幾次都有機會，就是差了臨門一手，他幾乎想拉下臉打電話去問二哥。

　　經過遊客中心後，林子旭在溪畔找了一處大石，招呼曾玉蓓一起坐下，再打開背包拿出餐盒。「吃點東西吧，大部分都是廚師做的，我只有幫忙做三明治。」

　　「你做的？那我一定要吃。」她拿起一塊有點歪扭的三明治。

　　「不好吃別怪我。」

　　「不怪你要怪誰？」她對他吐了個舌頭，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，只因想吻她的衝動太強烈，唉，她可知她在對他做什麼？

　　冬日陽光灑下，溪水淙淙流過，不遠處有些孩子在戲水，此情此景就像一幅畫，當然他最欣賞的還是身旁的女人，瞧她臉上一直掛著微笑，他想問她快樂嗎？喜歡跟他在一起嗎？願意再愛他一次嗎？

　　「怎麼了？我臉上有東西？」她發覺他的視線，摸摸自己的臉問。

　　「沒有，你放心，你今天很漂亮……不對，你每天都很漂亮！」

　　「謝謝，你也很帥。」她的笑容更燦爛了，而他的心被她抓得更緊了。

　　「呃，那個……農曆新年快到了，你要不要來我家過年？」邀請女人到他家見他家人，這又是個全新挑戰，因為之前她根本就住他家呀！

　　她的笑容消失了，不確定地問：「你爸媽不會介意嗎？」

　　「其實他們都很想見你，我媽本來就對你很心疼，我爸說他以前對你不太客氣，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，他還罵我是豬頭，才會讓這麼好的老婆跑掉。」老爸對小蓓的態度前後改變之大，他也覺得驚訝。

　　「是嗎？很難想像你爸會這麼說。」

　　「相信我，他們都很歡迎你，所以不用擔心，來我家過年吧？」

　　雖然沒有藉口了，她仍有所猶豫。「讓我考慮一下，明天再回答你。」

　　「沒問題，你慢慢考慮。」他伸手抓過頭髮，趁著勇氣仍在，決定說出最難啟齒的那件事。「對了……我昨天有跟阿隆聯絡。」

　　她先是一臉茫然，繼而睜大雙眼。「阿隆？你是說以前那個司機？」

　　「嗯，我打電話向他道歉，因為當初我對他很不公平，他跟我說不用介意，他現在過得很快樂，新工作已經上手，還交了女朋友。」這對林子旭來說並不容易，一來他很少道歉，二來他是真正覺得抱歉，男人間要說這些噁心話還挺難的。

　　「真的嗎？太好了！」她雙手一拍，緊盯著他幾乎想撲上去。

　　「我想以後也會有很多男人欣賞你，我不能每一個都反應過度，所以我得學著控制自己的脾氣。」

　　「你能這麼想，我好高興！」她興奮得臉紅，卻忽然變得緊張，學他一樣也撥撥頭髮。「坦白說，離婚後我除了努力過新生活，也想過是否要找新物件……」

　　「結果呢？」他不能呼吸了，她得給他一個可以呼吸的理由。

　　「結果……我發現我對別的男人都沒感覺。」

　　喔耶！她可能不知道，她這話對他多麼意義重大，即使在分開的日子裏，他們的心仍渴望著彼此。「我也是，我只想要你一個。」

　　兩人默默凝視，一股電流正在流竄，仿佛有些事即將發生，他可以吻她嗎？前方還有別的遊客，她會不會害羞躲開？當初他第一次吻她時根本想都沒想，現在他卻緊張得像個初體驗的少年。

　　忽然她轉開了視線，站起來說：「我們走吧，不是還有瀑布可以看嗎？」

　　「對……」他像個氣球洩了氣，對自己說一步一步來，談心比接吻更重要……

　　但接吻也有助談心呀！

　　收好東西，他背好背包，兩人從溪邊走回步道，忽然她一個腳步踩空，差點跌倒，幸好被他及時抱住。

　　「謝謝……」她喘了口氣，心跳得好快。

　　「有沒有扭到腳？」她在他懷中感覺如此貼切，仿佛天生就是為他打造的，他不禁收緊雙臂，想把她更揉進他體內。

　　「應該沒有。」她找回了身體重心，雙腳也穩穩踏在地上，他卻遲遲不願放開她，她只好咳嗽一聲說：「我已經沒事了，你可以放手了。」

　　他勉強自己放開她，卻握起了她的小手。「你可能會再跌倒，小心點較好。」

　　她盯著兩人十指交握的手，嘴角泛起笑意。「林子旭，你的腦筋動得真快。」

　　「好說，應該的。」他笑得像個傻瓜，看出她沒有不高興，他不會傻得放開呢，這種小事不用二哥教，戀愛中的男人都會懂。

　　就這樣，林子旭成功握住了心愛女人的手，仿佛回到巴黎的塞納河畔，如果不是怕會嚇著她，他真想抱住她熱吻一番。牽手在台語的意思就是另一半，但願他們能做一輩子的牽手，欣賞這一路上的風景。

　　然而，即使在熱切的情緒中，妾身未明的狀況依然讓他不安。「小蓓，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？」

　　「你說呢？」她瞄了他一眼，眼波生媚。

　　男子漢大丈夫，他決定有話直說，即使會被拒絕也得衝衝看。「我想跟你做男女朋友，認真而且正式地交往，如果可能，我還希望能以結婚為前提。」

　　「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可以，你慢慢考慮，我會等你的。」離婚後他才學會耐心這東西，算是人生的修行之一吧。

　　她歪著頭思考了一下。「嗯，我考慮好了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這麼快？他還以為至少要十天半個月的？

　　「阿旭，我很樂意跟你交往，但我還是希望放慢腳步，好嗎？」

　　「好，你說什麼都好，我都聽你的！」她願意跟他交往已經是奇跡，他高興得想在地上打滾！不過那可能不太酷，還是稍微保持形象的好。

　　她搖搖頭，嘟起嘴說：「應該是我們一起商量、一起決定，在這段感情中，我們兩個人是平等的。」

　　「不，應該一切都由你決定，過去是我對不起你和孩子，你要怎麼處罰我都可以。」

　　她握緊他的手，嚴肅強調：「阿旭！我說過好多次了，孩子的事不能怪你，我真的已經放下了，現在重要的是我們的感情，我必須重新接受你、信任你，這些過程都需要時間，我才會希望放慢腳步。」

　　「你真的不想處罰我？」她果然是一位天使，善良到讓他自覺配不上，只有更努力讓自己變好，變成一個讓她引以為傲的男人。

　　「我不喜歡活在負面的情緒中，怨恨別人其實也是在虐待自己，每個人都會犯錯，如果有一天我傷了你的心，希望你也能給我機會重新來過。我們現在開始交往了，遇到問題就好好溝通，情侶就像是搭檔，同心協力，不是只有誰能做決定。」

　　哇，原來醍醐灌頂就是這麼回事，他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說：「小蓓，你什麼時候變成專家了？」

　　他的讚美讓她臉紅，笑笑說：「因為我跟你一樣，希望這次會成功，所以我看了很多書，也跟很多人聊過感情問題，我想儘量多學習，還想跟你一起完成。」

　　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好事，居然能遇到這麼好的女人？滿腔的感動讓他再也壓抑不了，一手繼續握住她的手，一手緩緩捧起她的臉，給她足夠的時間拒絕，她卻微笑著閉上眼，讓他們久違的嘴唇能重逢。

　　雙唇終於貼觸的那一刻，兩人都緊繃起來卻也為之融化，過去以為理所當然的親密，而今花了多少努力才能換來，再也不能等閒視之，每次接吻都得心存感激。

　　他對自己發誓，今生今世他都會愛她、敬她、珍惜她，他把這份決心都寄託在這個吻裏，希望她能聽得懂。不知吻了多久，幾個路過的遊客發出低笑聲，他們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來。

　　什麼都不用多說，兩個幸運兒對著彼此傻笑，兩顆心找到了同一個家。

　　****

　　除夕夜，團圓飯，全家人團聚的時光。

　　曾玉蓓不知自己怎會答應到林家過年，儘管他一再保證沒問題，她仍擔心會有尷尬場面，畢竟他們的關係是離婚夫妻兼男女朋友，聽起來就不是普通的怪。

　　當她一走進林家，很快發覺是自己多慮了，包括前任公婆在內，每個人都非常歡迎她。

　　「阿嬸！」小雪向她飛奔而來，伸手抱住她的小腿。

　　「小雪，你要叫我阿姨。」曾玉蓓不知糾正了多少次，小女孩總是不肯聽。

　　「你不是阿姨，你是我阿嬸！」小雪反過來糾正她。

　　林子旭笑得跟什麼一樣，蹲下來對侄女說：「你想要什麼儘管說，阿叔可以開支票給你喔！」

　　小雪小小年紀卻不為金錢所動，一本正經地回答：「我要阿嬸回家，每天跟我一起玩。」

　　這孩子簡直是天才！除了曾玉蓓，在場的大人都笑翻了，林子旭還握拳承諾：「阿叔一定會打拼完成你的願望，等明年過年的時候你就知道了。」

　　曾玉蓓只想昏過去，林子旭這男人又開始想太多，幸好其他人沒說什麼打趣的話，否則她真會羞到奪門而逃。

　　吃年夜飯時，一家之主林冠廷拿出紅包分發。「來，每個人都有壓歲錢，歲歲平安！」

　　大家都收了紅包、說了吉祥話，連小朋友也會說聲恭喜，只有曾玉蓓婉拒道：「謝謝，但是不用了，我不應該拿的。」

　　「都是一家人，別客氣。」林冠廷硬是要給，都已經包了哪有退回的道理？

　　胡文馨也對前任媳婦說：「玉蓓，你就收下吧！本來還要包一個給孩子的，可是……以後總有機會，今年你就先拿這個紅包吧。」

　　說到那來不及出世的孩子，氣氛變得有些沉重，曾玉蓓不知怎麼回應，林子旭一手替她接過紅包，一手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手。「我看，這個紅包就捐給一些有需要的孩子，化小愛為大愛，也當作是替我們的孩子積功德。」

　　「難得你這麼會想，不錯、不錯。」林冠廷摸摸鬍子讚賞道，其他人也贊同地點點頭。

　　曾玉蓓反握住前夫的手，感謝他解圍，也感謝他有這份心，讓她覺得好驕傲。

　　吃完飯，眾人轉戰到客廳玩撲克牌，由林冠廷做莊家，其他人紛紛下注，賭資雖小，卻很有賭局的氣勢，可能因為人多的關係，做什麼都是熱鬧滾滾，難怪老人家總希望兒孫滿堂。

　　曾玉蓓的手氣還不壞，已經贏了幾百塊，林子旭是最大輸家，但他一點也不在乎，只顧摟著她的肩，不時呼吸她的發香，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　　看著四周的林家人，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客人，或許提再婚還太早，但總有一天她會點頭的。

　　「時間不早了。」她湊在前夫耳邊說，暗示她該回去了。

　　林子旭咬了咬牙，鼓足勇氣說：「呃……你今天要不要住下來？當然我是說住在二樓的客房，我已經請劉管家準備好了……這樣明天我就不用去接你，可以直接帶你出去玩，省時又省油，多環保呀！」

　　這男人緊張得不知在碎碎念什麼，她假裝考慮了一下。「嗯……五樓不是也有客房？」

　　他的下巴直直落，差點收不回去。「可以嗎？你確定？」

　　「只要你保持禮貌就行。」

　　「沒問題！」

　　當真沒問題嗎？看他雙眼炯炯發亮，像充電過頭的玩具兔子，她只想大笑，如果註定要發生什麼事，那就順其自然吧！

　　「毛巾、牙刷、牙膏……洗面乳、沐浴乳、洗髮精……還有我的襯衫給你當睡衣……」林子旭在客房裏逐一檢視，像個專業的飯店服務員。「有沒有缺什麼？」

　　「該有的都有了，謝謝。」曾玉蓓含笑看他張羅一切。

　　「不用客氣……那……那就晚安了。」

　　他說了晚安卻還在，雙腳像是黏在地毯上，她實在看不下去，主動替他解圍：「除夕夜應該要守歲，過了十二點才能睡吧？」

　　「喔對！我怎麼會忘了？」他恍然大悟，用力拍一下額頭。

　　「我們都先洗個澡，再到客廳一起守歲吧！」

　　「好，太好了！」他像彈簧一樣跳出房間，再激動一點就要撞到天花板了。

　　半小時後，兩人坐到客廳沙發上，放了一部應景的賀歲電影，她穿著他的格子襯衫，幾乎垂到膝蓋上，因此免了長褲，露出白嫩的雙腿。

　　他摟住她的肩膀，讓她依偎在他懷裏，他的眼神來回在液晶螢幕和她身上，嘴巴一直合不起來。

　　「阿旭，你的口水快流下來了。」她伸手幫他把嘴巴合上。

　　「抱歉、抱歉！」他擦了一下嘴角，想辦法專心看電影，但沒多久又盯住她的腿，露出小狗看到雞腿的眼神，想吃又怕被人罵。

　　唉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，她乾脆抓起他另一隻手，直接放到她大腿上。「你可以摸沒關係。」

　　「你……你不用覺得有壓力，我留你過夜不是這意思，真的！」他說是這樣說，手指卻開始畫圈圈，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，一摸就停不下來。

　　她一點都不懷疑他的誠意，只是他的腦子和身體無法協調，看他這麼失魂落魄的，害她也心神蕩漾起來。「你老實告訴我，你想對我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想抱你、親你……我想要好好愛你。」他的嗓音沙啞，眼神迷離。

　　「我也愛你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」

　　「小蓓……」他的態度仍有所遲疑，於是她閉上眼，默默提出邀請，他當然不用人教，低頭就是又長又熱的深吻，雙手也開始上下摸索，興奮到甚至有點顫抖。

　　兩人都喘不過氣了，他才抬起頭，雙手將她橫抱起來，小心而謹慎地走向主臥房，她相信他不會讓她受傷，她在他懷中永遠是安全的。

　　當他輕輕把她放到床上，吞了一下口水再次詢問：「你確定嗎？我們可以抱著一起睡覺就好，我不希望你明天早上覺得後悔。」

　　「我確定，你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戀愛，所以請你愛我好嗎？」

　　「喔小蓓，你讓我好快樂、好幸福！」他把臉埋在她頸項間，聲音幾乎哽咽。

　　一滴淚水緩緩從她眼角流下，這份失而復得的愛，除了激情還有太多感動。

　　他緩緩脫去兩人的衣服，用身體對她述說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，而她聽得非常清楚，當一個女人被珍愛的時候，她不會再有懷疑，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真愛。

　　來到結合的時候，他一寸一寸進入，她一點一滴包容，雙手交握，眼神交纏，無需言語就能意會。

　　愛的旋律從慢到快、從溫柔到激動，他在她耳邊啞聲傾訴：「我是你的男人，不要讓我離開你。永遠都不要……」

　　「我會把你抓緊，你不要擔心，我們是分不開的。」她的雙腿環在他腰後，徹底承受他每次的侵佔，不管是他的瘋狂或柔情，她都有力量去擁抱。

　　「我愛你……我好愛你……」他一再低吟著愛語，終於在她體內深處爆發。

　　他給她的那麼多，她能深切感受，就在給予和接受間，他們的連系密不可分。

　　撥開他額前汗濕的頭髮，她望進他充滿愛意的眼。「新年快樂，親愛的。」

　　午夜時分，外頭放起了一陣陣煙火，還有什麼更好的方式來迎接這新的一年？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林子旭在滿懷感激的心情中醒來，自從曾玉蓓躺到這張床上，他沒失眠也沒作夢，睡得又香又甜。

　　看他心愛的女人睜開眼，他對她招呼道：「早安。」

　　「早安，你睡得好嗎？」她伸了個懶腰，露出讓他垂涎的雪白雙蜂，上面有好幾個吻痕，沒辦法，他就是改不了占地盤的老毛病。

　　「自從離婚後，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。」他握起她的左手，親吻那曾戴著婚戒的無名指。「你知道嗎？我沒辦法再一個人睡了，你要替我想想辦法。」

　　她低笑起來，撫摸他下巴的胡渣。「你的意思是說，我要對你負責任？」

　　「那當然，我賴定你了。」他在她腰臀之間輕輕按揉，擔心自己昨晚太過放縱。「你會不會酸？還是會痛？」

　　她臉上泛起紅霞，搖頭說：「只有一點點。」

　　「我幫你洗澡好不好？還可以幫你按摩喔！」

　　「真的只有洗澡和按摩？」她懷疑地盯著他。

　　他無法對她說謊，他確實另有意圖。「呃……如果你不會太累的話，或許我們可以做一些活動……我保證是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。」

　　她大笑了幾聲，雙手抱住他的脖子。「只要你答應我，最後要把我洗乾淨。」

　　「遵命！」他立刻抱起她沖向浴室，猴急的模樣讓她再次大笑。

　　浴室裏很快煙霧彌漫，傳出男女歡愛的呻吟聲，再累再酸都值得，那股磨人的快感，誰也抗拒不了。

　　「阿旭，你怎麼可以這麼久？」她的長髮飄散，隨著他的進出而起伏。

　　「因為真的忍太久了……你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……」平常他都靠運動紆解欲望，但那畢竟不一樣，抱著心愛的女人才是最棒的。尤其看到她的烏黑長髮、雪白肌膚和紅色吻痕，鮮明的對比讓他目不轉睛，他可以從天亮做到天黑，如果她不介意的話。

　　「天啊，我頭暈了……」她貼靠在他肩上，雙頰潮紅，嘴唇也腫了。

　　「我給你人工呼吸，來，再一會兒就好了。」當然，他所謂的再一會兒，就是很久很久以後。

　　等到真正洗澡的時候，曾玉蓓完全由林子旭擺佈，因為她已經沒有半點力氣，他就像伺候公主一樣細心地替她淨身．畢竟大部分弄髒的地方都是他造成的。

　　「抱歉，我是不是太瘋狂了？」看她閉目養神、傭懶無力，他不免擔心自己又太超過了。

　　她睜開朦朧的眼對他一笑。「你在這方面是有點瘋狂，但是……我喜歡。」

　　啊？老天對他太眷顧了，賜給他這麼完美的女人，他忍不住要給她一個感激的熱吻，就知道他們兩人是絕配，她的溫柔配他的剛強，她的包容配他的堅持，只有她才能愛全部的他。

　　近午時分，兩人一起做好早午餐，肩靠肩坐在餐桌旁，你喂我我喂你地吃著，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認定他們是熱戀情侶，誰想得到離婚夫妻也能這麼恩愛？

　　他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果醬，含進自己嘴裏品嘗，輕描淡寫地問：「小蓓，我們什麼時候再結一次婚？」

　　她聽了並不覺諒訝，聳聳肩說：「等我畢業以後再考慮吧。」

　　「那還要兩年半耶！」他雖有耐心等候，但那會不會太久了？

　　「你不想等的話沒關係，我不勉強。」她故意逗他，明知他會有怎樣的反應。

　　「我當然要等，你不能剝奪我的權利！」開玩笑，他是唯一有資格等她的男人。

　　「但是我們沒做防護措施，要是你懷孕了，你希望未婚生子嗎？」

　　「等懷孕的時候再說，我才二十五歲，不急。」

　　「我已經三十歲了，我急！」

　　她搖頭輕笑，不當一回事。「人算不如天算，欲速則不達。」

　　「你會的成語好多，每次都把我堵得沒話說。」真不愧是國文小老師和新進女作家，他發現自己有必要多念書才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。。

　　「阿旭，我說真的，順其自然就好。」她握住他的手，柔聲安撫。

　　「唉，誰叫我這麼愛你？」

　　「好巧，我也一樣愛你呢！」

　　望著她甜蜜的笑容，他的心再次被融化，往後的日子裏，他們還是會有意見不合，一個急一個慢，一個想太多一個想更多，但無論如何，相愛就是他們的共識。

　　大年初一，這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個早晨，也是他們愛情故事的第二個起點，新年新希望，他的願望就是在明年除夕前娶個老婆好過年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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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1:02 PM

　　番外篇

　　「我要跟那個死老頭離婚！」

　　林家四個女人坐在客廳沙發上，孩子們在地毯上玩耍，胡文馨的發言引來三個媳婦注意，長媳周筱雲第一個驚問：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
　　胡文馨氣衝衝罵道：「那死鬼說是跟朋友聚會，居然跑去酒家聚會，喝得醉醺醺的才回來，身上有口紅印、香水味，領帶都不見了，還有好幾張小姐的名片！」

　　「太過分了！」喬思淩當然替婆婆憤慨，儘管她跟大嫂都喊婆婆「阿姨」，因為她們的丈夫並非婆婆所生，各自的親生母妻都還在世。但那不表示她們會少支持婆婆一分，碰到這種鳥事，女人一定要挺女人。

　　「我從三十歲就跟他到現在，一直提心吊膽、用盡心機，就怕他哪天不要我了，結果跟我想的一樣，狗改不了吃屎！」胡文馨氣得全身發抖，眼眶也隨之泛紅。「現在我私房錢也存夠了，我決定跟他離婚，還要馬上搬出去住！」

　　曾玉蓓坐到婆婆身旁，拍拍她的肩膀安撫。「媽，阿旭跟我一定會幫你，錢的事不用擔心。」

　　「玉蓓，謝謝你。」胡文馨心想真是沒白疼這個媳婦，最近曾玉蓓懷孕了，她這個婆婆天天張羅補品、小心伺候，就怕媳婦有什麼萬一。

　　周筱雲也跟進道：「阿姨，我們雖然喊你阿姨，但是對付這種壞男人，我們絕對會團結一心，絕對要給老爸一點教訓！」

　　「沒錯，最好的軍師就是我們三個，都有離婚經驗，保證有口皆碑！」喬思淩說著得意一笑。

　　胡文馨看著三個好媳婦，感動得都快哭了。「謝謝你們，謝謝……」

　　「阿姨，說真的，你長得這麼水，身材又這麼好，你可以找第二春呀！」

　　「啊？我從來沒跟別的男人……」胡文馨皺了皺鼻子，她只打算離開老公，沒想過要再找物件。

　　「以前都是老爸劈腿，乾脆你就交個男朋友給他看，下一個男人說不定會更好！"

　　聽媳婦們這麼一說，胡文馨忽然豪氣萬千。「好，我要離婚、搬家、交男朋友！過得多采多姿，讓那個死老頭後悔莫及！」

　　「恭喜！」三個好媳婦異口同聲道。

　　時常鬧離婚的林家又有了新Case，比較出人意料的是，這回主角居然是一家之主和當家主母，消息迅速傳遍三重幫所有公司行號，也登上了最近的新聞版面，大家還戲稱他們為離婚家族。

　　離婚沒什麼，就看你敢不敢，說不定離開後更有收穫，重點是要走出自己的路，活得更精彩。

　　六十五歲大壽，林冠廷選擇在自家度過，眼看兒孫滿堂替他祝壽，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，因為他昨天剛好離了婚，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了。

　　不過是上個酒家逢場作戲，他根本不想跟阿馨離婚，畢竟都老夫老妻了，難道沒有一絲情分？一大把年紀了，叫他怎麼去適應另一個女人？

　　吃過生日大餐後，他把三個兒子叫進書房，沉思片刻不知怎麼開口。

　　「爸，你叫我們進來，怎麼都不說話？」長子林克翰問。

　　「我……要拜託你們幫忙。」林冠廷用力扯著鬍子，已經扯掉了好幾根。「我想把我老婆追回來。」

　　「哦？」次子林品軒雙手抱在胸前。「哪一個？最後離婚的那個嗎？」

　　「別開我玩笑了。」

　　麼子林子旭冷笑一聲說：「你跟三個女人離過婚，我們怎麼知道你要追誰？」

　　林冠廷瞪住小兒子，咬牙切齒道：「當然是你媽，我跟她結婚十五年都沒偷吃了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誰叫你以前要那麼風流？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！」林子旭直言贏語，一點都不客氣。

　　「你不只傷害了三個女人，也對我們兄弟造成負面影響，你知道我們當時有多痛苦嗎？」

　　林冠廷明白自己沒資格辯駁。「好好，我知道錯了，現在我該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想辦法追回她，求她給你機會，證明你值得她回頭。」林克翰就事論事。

　　「我都這把年紀了，還要我去泡馬子？」

　　林品軒立刻糾正老爸。「泡馬子只是玩玩而已。你是要去追求你的真愛！」

　　「真愛？」林冠廷差點沒吐出來，現在的年輕人說話怎麼這麼噁心？

　　林子旭瞪住老爸質問：「你是真心愛她的吧？如果不是，換個老婆就好了，何必浪費力氣挽回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我說不出那些什麼愛不愛的，反正我只想跟阿馨在一起，」

　　「如果你去酒家時也這麼想就好了，早知如此何必當初？」林品軒歎口氣。

　　「那只是逢場作戲，跟我幾個朋友聚會而已，有那麼嚴重嗎？」林冠廷就是不懂，以前他玩得更凶，幹嘛到老了才來處罰他？

　　林子旭冷哼著反問：「如果媽去牛郎店找朋友聚會，你也會笑笑說沒事？一點都不嚴重？」

　　「好好，我錯了行不行？」林冠廷被圍剿到無話可說，只得乖乖投降。

　　「光認錯還不夠，要有誠意還要有魄力！」林克翰雙手拍桌道，像個老師教訓學生。

　　林冠廷，剛滿六十五歲，被三個離過婚的兒子圍繞者，正在教他怎麼跟前妻複台，正所謂活到老學到老，他不想當個孤單老人，他要他老婆回來呀！

　　或許這是個咒語，三重幫的男人都得經歷離婚和再婚。或許這是種祝福，失去後才懂得珍惜，離婚也可以是一個新起點，跟著心往前走，或許終點就是愛。


　　【全書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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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10-13 11:03 PM

　　後記  做人要歡喜甘願

　　凱琍親愛的臺灣鄉親啊，蔡阿婆現在人在巴黎趕稿，多麼浪漫又愜意的感覺，哇哈哈！

　　因為我生肖屬虎（虎姑婆、母老虎都很適用於我），今年是我的本命年（實歲三十六了我，天哪），決定給自己一個禮物，就是在巴黎過生日，唯一煩惱是小說還沒寫完，只好一邊度假一邊工作，果然是和諧而圓滿的人生，喔耶？

　　巴黎遊記鐵定是要寫的，可能要用上五本小說的後記才夠，因為太豐富、太深刻了，喔~我愛巴黎！

　　可惜計畫趕不上變化，度假是五月底，結果到七月了我還在拖稿，都是巴黎和世足賽害我的嗚嗚（真會牽拖呀……總之巴黎遊記下本再寫，大家敬請密切注意、屏息期待（偷吸幾口氣沒關係滴）！

　　***

　　「三重幫兄弟」終於寫到了最後一本（其實也才三本），阿婆心中充滿了依依不捨的情緒（因為都沒寫到三重有啥特產，我真是對不起三重），總之有始有終，有寫完就好，做人不要太計較（藉口之王）。

　　說到本書男主角的症頭，其實俺對躁鬱症不是很瞭解，只有上網查了點資料，因為偶本人得的是憂鬱症，如有任何描寫不實之處，麻煩大家同情我老人家，腦細胞所剩真的不多了（俺偶我，多麼多采多姿的主詞），感溫！

　　總之，我覺得看醫生和吃藥都會有幫助，還要調整生活型態、改變思考方式，再加上時間的幫助、想變好的意願，相信一定會有所改善，即使不是全部，有一部分就很好啦，做人要知足才會常樂。

　　以上和以下都是本人的經驗談，正面思考非常重要，不要老是去鑽牛角的尖尖（感覺牛會很痛耶），偶爾感傷一下就該收場了，給自己一首歌的時間哭哭即可。人生只有一次，就像吃到飽那樣，既然都付錢進場了（這是哪門子的比喻），爽快也是過，拖拉也是過，就別再進退兩難自我矛盾，那太劃不來了。

　　結論：做人就是要歡喜甘願，吼搭啦！

　　有時候我很不解，年過三十的單身男女，就該承認自己對不起社會大眾、國家民族、宇宙萬物嗎？以前憂都症聽起來很可怕、很少見，現在隨便一個路人都可能有，不信你去問問看（只要別說是我指使的）。以前年過三十還沒結婚似乎也很可怕、很少見，現在路人有兩、三成都是單身熟男熟女，不管原因是未婚、離婚、喪偶，總之一點都不稀奇，不信你去問問看（切記別說是我指使的）。

　　變老不是一種罪，只要活得夠久，男人女人都會老，幸福快樂並非只屬於年輕人，中老年人也是有閃亮的日子OK，人生就像春夏秋冬，每季的風景不一樣，等自己到了那年紀才能領會，不用替別人窮擔心。

　　依照某些古板觀念，過了三十歲生日還沒結婚就得去跳海，最好還能留下一張遺書說：都怪我年輕時不會想、太愛挑，最後連賣龍眼的都挑不到，希望年輕人引以為監，千萬不要再挑挑挑啦……

　　靠天喔！事情有沒有這麼嚴重？每次聽到類似的廢話言論，我除了翻白眼更想罵髒話（請諒解我是三重阿婆，豪氣總是萬萬千），人家要怎樣幹卿底事（白話文：關你屁事）？

　　生活本來就沒有一定的標準，也沒有絕對安全的選項，走哪條路都有風險，請不要想得太狹隘好嗎？讓自己的心稍微有彈性、有創意一點，別急著去評斷別人的處境，說不定城外的人很想攻進去，城裏的人很想逃出來，子非魚焉知魚之樂（白話文：你不是我你管我那麼多）？

　　老師說要用功念書，才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，結果每個學生都得了書香獎嗎？爸媽說要早睡早起，醫生說要多運動、多吃蔬果，結果每個人都很健康養生嗎？長輩說要趁年輕多存錢，不要都花在吃喝玩樂上，結果大家有乖乖存錢養老嗎？並沒有！因為人性就是會犯錯、會懊悔，有時甚至得過且過、恍恍惚惚，這些都是人生的過程和課題，就看自己要不要從中學習而已。

　　也許一個浪女在年過三十後會想說：我當初不該離開那個好男人，後來的男友沒有一個像他那麼真心，而現在的年輕弟弟根本不懂我在想什麼……

　　也許一個浪子在年過三十後會想說：我當初不該離開那個好女人。後來的女友沒有一個像她那麼深情，而現在的年輕妹妹根本只是看上我的錢……

　　也許一個老人（不管孤單老人或兒孫成群）在年過六十後會想說：我當初不該放棄初戀情人、我當初不該花錢如流水、我當初不該熬夜爆肝看球賽……

　　這一切都很正常也很自然．哪個人不會回憶過去然後感慨萬千？重點是日子還要過下去，既然是這樣就這樣了，偶爾感傷一下無妨，眼淚一抹繼續往前走。

　　當然，如果有人想要留在原地哭哭啼啼，那就去哭個過癮吧，或許自虐也是種快感，不予置評。

　　讓我們來分析一下，年齡和婚姻之交會可能有以下幾種情況。

　　早婚早生（假設為三十歲之前）：生育風險不高，但可能存款比較少，很難有一帆風順的代志啊。

　　晚婚晚生（假設為三十歲之後）：生育風險提高，但可能存款比較多，必須更小心謹慎，並做好可能生不出來的準備。

　　不婚不生（年齡沒有限制）：自由自在但孤單寂寞，不管好壞都要自己擔，存款最好是多很多點。

　　以上選項各自有優缺點，就看我們從哪個角度去看，總之做了選擇就要承擔某些風險，就算是被逼的也請早點接受事實，別再浪費時間怨天尤人，更別去批評別人怎麼這樣或那樣，先搞定自己再說吧！

　　依照某一派憤世嫉俗的說法，女人就該趁年輕結婚生子，而男人永遠喜歡年輕妹妹，若這兩件事加起來會怎樣呢？假設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結了婚，在三十歲之前生了兩個小孩，聽起來很符合理想吧？但老婆總有一天會變成熟女，老公卻還是只愛年輕妹妹，所以就搞外遇去偷吃，那老婆也太倒楣了吧？早知道女人就趁年輕多談幾場戀愛、多釣幾個多金男，累積夠了資本，等老了再養小狼狗不就得了……

　　要知道人們除了本能和欲望，還有一種東西叫感情，不只是有某些條件就夠了，光憑數位（年齡、金錢等條件）而在一起，某天也會因數字變化而分開。

　　有些人過了三十還是自我感覺良好，還是想要挑三高物件，那就隨他們去吧，總有一天他們會有所領悟，如果最後還是沒有領悟，那也不算世界末日。人人都有盲點，這並非罪大惡極，總之各人造業個人擔，只要這個人不是米蟲，沒造成社會問題，活在自己的世界又如何？一輩子編織美夢的老公主和老王子，說不定還天真得很可愛呢！

　　除了愛情之外，很多人也都活在幻覺中，以為自己是萬人迷，以為自己懷才不遇，以為自己有天會東山再起。愛作夢的人必須接受風險，畢竟現實跟夢想會有落差，有些人可以讓美夢成真，有些人一輩子也實現不了，然而成功失敗並非一切，有無意義還要看過程，自己覺得有收穫也就夠了。

　　我本人也是一個活在異想世界中的阿婆，年近四十還在找尋真愛，但那又怎樣？單身也得過，有伴也得過，這就是人生，既然都付錢入場了對不對，那就儘量吃到飽呀，爽快一點別靠天。

　　單身熟女常被批評說眼光太高，年輕時不知把握好男人，年紀大了還挑個不停，難怪最後嫁不掉。比較起來，單身熟男似乎高高在上，隨著年紀有了存款和歷練，想怎麼挑就怎麼挑。

　　可惜世事無絕對，不是每個男人一過三十就交得有房有車有定存，更何況如果熟男知道嫩妹接近他的原因，大部分是因為他的存款數位，那種感覺也不是很良好吧？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，尤其對於愛博這回事，誰不想當「感覺對」的那個人呢？

　　舉幾個我所知道的情況為倒：一個單身五十歲男性，經濟欠佳，養狗為生活重心；一個三十歲男性娶了他三十六歲的女上司，兩年後生子，老婆還升上經理；一個四十歲女性跟一個六十歲喪偶男性交往，決定不婚也不生；一個三十六歲女性戀愛九次都分手，寫了十幾年愛情小說，還發願要尋找真愛（咦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）。

　　以上各種人生方程武都很好，只要他們高興就好，有能力面對就好，做了決定不要後悔就好。大家不用去擔心別人的抉擇，也別再抱怨自己的現況，若想改變就改變，若想維持原狀也OK，日子是自己在過，歡喜甘願就好。

　　本阿婆在歷經歲月滄桑之後，已能瞭解自己的優缺點，也坦然接受我的人生，過去的我造成今天的我，有得有失都是我的選擇。不過身為愛情小說作者，我還是得呼籲一下親愛的讀者們，尤其是還愛作夢的年輕朋友，真正的戀愛和虛構的意愛是不太一樣的，但那不表示你們的愛情就不夠美麗。

　　每個人的愛情故事都是特別的，只要真心誠意，絕對比任何一本小說都好看，因為那是親自體驗過的感動，無論結局如何，請在相愛時候好好去愛。大部分男人都跟書中男主角差得遠，大部分女人也跟書中女主角頗有距離，故事發展更不只有星星、彩虹和玫瑰。我們大多是普通人，有數不完的缺點，還要吃喝拉撒睡大覺，為五斗米折到腰斷掉，絕對食人間煙火，做盡一切俗氣的事。

　　然而，正因為活著這麼俗氣，真愛才顯得那麼珍貴。

　　做人要歡喜甘願，做女人更要乾脆俐落，單身的就把自由和寂寞一起吞，有伴的就把牽掛和情感一起擔。親愛的兄弟姐妹們，你未滿三十就結婚了嗎？年過三十還是單身嗎？三十前後都有伴嗎？喔~拜託那又怎樣啦？這是你獨一無二的人生，都已經活了，那就好好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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